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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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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顏汐今晨起來得早,梁釗相信她,願意把偌大的成衣店交給她打理,她勢必要好好管理,一定不會讓公公失望。

“真不讓我去?”梁景珩靠在椅背上,手裏把玩著餘顏汐送他的折扇,在一旁看她梳妝。

還別說,白玉翡翠簪子和她的發髻很般配,只要不說話,她就是溫柔端莊的賢妻。

“我自己能應付,店裏夥計真心給我難看,你今日護住了,給我撐腰,他們賣你一個面子,若是以後你不在,他們還是會給我使絆子的。”

匣子裏挑了對耳環戴上,餘顏汐繼續說:“索性自己解決,他們才會心服口服。”

話是這麽說,道理梁景珩懂,可不讓他去,他心裏不舒服,“我不說話,我就跟過去看看。”

餘顏汐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拒絕道:“不說話也不行。”

“梁少爺,街上好玩的東西可多了,犯不著跟我一起去,打理店鋪枯燥無味。”

餘顏汐說著,一旁給她梳妝的半夏突然開口附和,“我昨日路過城北瓦舍,聽說那裏近期要開一家鬥雞場。”

一提到鬥雞,梁景珩眼前一亮,他拍了拍大腿,“譚然的‘黑旋風’被小爺我打得屁股尿流,他肯定會去新開的鬥雞場物色物色。”

他暗叫一聲不好,收拾折扇,“我得去看看,不能讓譚然搶先一步。”

說著,起身離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梁景珩意識到有一絲不對勁,突然回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餘顏汐,“你不對勁,你們是想支開我。”

“聰明。”被梁景珩說中心思,餘顏汐並沒有心虛,反而一臉平靜。

她手搭在梳妝臺桌沿,大方回他,“我尋思著君悅衣閣生意紅火,每日進賬肯定不少,把你支開方便自己下手。”

梁景珩楞了一下,神色微斂,淡聲說:“我不是這意思,我沒有要懷疑你。”

憋了良久,梁景珩終於妥協,“行吧,你想自己一個人去就一個去,但是如果店裏真有人為難你,你回來一定要跟我講,我去給你撐腰!”

餘顏汐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此時,又聽他喚了一聲半夏。

“半夏,記住在君悅衣閣給少夫人臉色看的人。”

似乎是不放心她,梁景珩又叮囑半夏。

說完,梁景珩看了餘顏汐一眼,長腿一邁走了出去。

梁景珩走後,半夏才說:“姑娘,我感覺梁景珩怪怪,總感覺他是在擔心姑娘。”

餘顏汐不以為然,“男人的花言巧語能當真?都是些姑娘開心的話。”

“我娘就是花言巧語聽多了,太相信我爹,最後被傷成那樣。”

“所以,不要輕易相信男人。”

提到顏氏,餘顏汐眼底流露出一抹憂傷,她嘆息一聲,起身去衣架上拿外衫。

===

“少夫人。”

郭熙同君悅衣閣的夥計事先打過招呼,餘顏汐剛踏進店裏,一夥計急忙迎了過來,熱情招呼她。

“少夫人,我叫孫谷南,之前柳掌櫃在時候我就一直幫襯著。”

孫谷南三十出頭,偏瘦,和善地笑著,整個人看上去精明老練。

“最近你跟柳掌櫃還有聯系嗎?”

餘顏汐不清楚柳掌櫃的事情郭熙是怎樣跟店裏夥計說的,於是好奇問道,想著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探出口風。

孫谷南嘆息一聲,“柳掌櫃當時說是去外地談生意,結果一走就沒回來,我們也是前幾日才聽夫人說起,說她家中有事,不得不回去一趟。”

餘顏汐面色平靜,走進君悅衣閣,“照你這般說,柳掌櫃走後就沒跟你們聯系過?”

孫谷南點頭。

餘顏汐沒說什麽,在店裏轉了一圈。

她說服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些,柳掌櫃的事情就這麽被輕描淡寫翻篇,或許是梁家二老念舊,給了柳掌櫃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君悅衣閣比餘顏汐想象中好打理,幾個夥計並沒有難為她。趁著店裏的客人不多,餘顏汐拜托孫谷南幫她一件事情,這也是她不想讓梁景珩跟著的原因。

餘顏汐:“你常常待在店裏,平常若是見到有中年婦女手裏拿著一方白底粉牡丹手帕,請你務必告訴我一聲。”

孫谷南摸了摸短胡子,“白底粉牡丹手帕常見,縱觀整個臨州,有這樣手帕的女子很多,不知那中年婦女可有什麽特征?”

餘顏汐細細回想一下,“她現在應該三十多歲,背有些駝。”

當年就是這個婦人來找過她母親,沒過幾天她母親就重病去世了。且那人是臨州口音,餘顏汐這些年一直在找她。

孫谷南應了一聲,記在心上,“我幫多多留意。”

餘顏汐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她堅信,只要不放棄,就還有機會。

在店裏待了一會兒,餘顏汐帶著半夏出去了。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西街巷口圍了不少人,鬧哄哄的。

“走,看熱鬧去。”餘顏汐心生好奇,拉著半夏往那邊趕。

“餘少爺,還剩兩投,怎麽?怕了?”

“閉嘴,嘰嘰喳喳吵到我了。”

“好,我不說話,看你怎麽投。”

餘顏汐好不容易撥開層層圍觀的人,到前面才發現竟然是自己弟弟餘天磊。

餘天磊神色自若,手中拿著一個投壺用的投籌,另一只手攢成拳頭背在後面。

每次他遇到沒有把握事情,都是這個動作,偏偏臉上故作鎮靜。

這麽多年,還是沒變。

旁邊站著一個同他一般高的男孩,餘顏汐猜剛才的話就是出自他口。

街上投壺?

事情怕是不簡單。

“天磊。”餘顏汐叫他一聲,提著裙子走了過去。

“長姐!”

循著聲音,餘天磊看見餘顏汐,眼睛一下亮了。

餘顏汐問:“怎麽在大街上投壺?”

餘天磊撓撓頭發,低垂著眼,不敢看她,攥緊小拳頭藏在身後,聲音有些委屈:“他們使詐,騙走我的小木刀,就是長姐你送我的那把。”

知道弟弟的性子,她送給他的東西,他格外看中。

餘顏汐摸摸他的頭,輕聲說:“一把木刀,犯不著跟他們置氣,改日長姐再送你一把新的。”

餘天磊倔強說:“不成,這是你送我的!”

餘顏汐笑了笑,沒在執意下去,“你只管投,輸了長姐給你贏回來”

放眼整個餘家,便只有祖母和天磊真心待她,所以餘顏汐也是真心待他,自己的弟弟,自己護著。

最後,餘天磊還是輸了。

餘顏汐站在餘天磊身後,和善地看著剛才那人,溫和道:“這位小少爺,可否讓我一試?”

那人知道說話之人是餘天磊長姐,心想一個姑娘怎會懂這些,讓她試試又何妨,便一口答應了。

走了幾步,餘顏汐站在籌壺邊,問:“不知小少爺投中多少?”

那人高昂著頭,伸手比劃一下,得意道:“十!”

餘顏汐不語,指尖摸過箭羽,一次抽出兩只箭。

“兩只!她想投雙耳?!”

人群裏不是誰在議論,原本散了的人又紛紛回來。

目光如炬,餘顏汐拋開周遭的喧鬧,雙手一沈一擡間,兩只羽箭飛了出去,正中壺耳。

“中了!中了!”

“這位姑娘好厲害!”

接下來兩箭,皆是雙耳,餘顏汐速戰速決,只用投了五次便超過了那人。

“這這這這太厲害了!”

“神手!”

圍觀的人一陣唏噓,都在感嘆餘顏汐的手法。

那人目瞪口呆,等回過神來眼裏全是崇拜之情,他走了過去,發自內心追捧,“長姐,你好厲害。”

從他手裏奪回自己的小木刀揣好,餘天磊將他擠一邊去,沒好氣說:“這是我長姐!”

那人沒管他,自顧自說著,“長姐,你教我吧,我比餘天磊聰慧。”

餘顏汐沈默一下,說:“看你表現,以後不準再欺負他。”

不遠處的茶樓欄桿旁,站了一藍衣男子,將方才那幕盡收眼底,而巷口早已沒了那投壺之人的身影。

梁景珩捧著一盞茶,細細回憶。

餘顏汐不讓他跟著,他沒有跟著,他去了城北瓦舍,然後只是碰巧經過君悅衣閣,碰巧看見她沒有被刁難,有些渴了便隨便找了個茶樓,沒成想看見這一幕。

“少夫人性子豪爽、不拘小節,會投壺很正常。”從安見梁景珩站在欄桿處有一會兒了,以為他是因為看見餘顏汐投壺生氣了,委婉勸道。

畢竟投壺這種事情,幾乎就沒有幾個大家閨秀會。

話音剛落,梁景珩激動說:“你也覺得很厲害對不對?!”

“啊?”

“雙耳!三耳!太厲害了!”

“對,少夫人技藝超群,無人能及。”從安暗自松了一口氣,豎起大拇指稱讚。

原來不是生氣,是被迷住了。

“嗯?”梁景珩低沈著眉眼,“你是說本少爺不厲害?”

從安背脊一涼,思忖片刻說:“少爺何必跟女子較勁,一個是女中豪傑,一個是臨州翹楚,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

他再也不亂說話了,兩邊圓話,好累。

梁景珩揮了揮扇子,一臉得得意,“過譽了,以後這種話別單獨說。”

從安:“……是。”

===

街上。

餘天磊用衣袖擦了擦他那失而覆得的小木刀,放進衣袖裏。

“長姐,姐夫呢?怎沒跟你一道出來?”

餘顏汐不冷不熱回:“他出去了。”

餘天磊皺著眉頭,開始數落梁景珩,“這幾日山賊鬧得厲害,怎還讓長姐獨自出來,不成,我要說說他。”

說著他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從西巷出來,他們便往餘府走,和安和侯府的方向是反著的。

餘顏汐一聽山賊的事情嚴重了,急忙攔住弟弟,問:“你方才說鬧得兇,究竟怎樣了?”

她只是從萬事通口中得知山賊僅僅是攔住上山之人的錢財,偶爾下山恐嚇一陣。

餘天磊:“和我們住同一個街坊的周家,他們家的小女兒昨日被山賊綁走,約好的是明日拿錢交人。山賊寫了綁架信,不讓報官,否則便撕票。”

“而且據我所知,這不是第一起綁架,這半月以來,前前後後發生了十來起,被綁之人都是毫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家人收到綁架信,為了女兒安全,不會輕易報官,所以這事官府不知道。”

餘顏汐眉頭一皺,憂心忡忡,山賊的動作比她想的要快許多。

說著說著,已經到了餘府的街坊巷口。

餘顏汐停下腳步,送弟弟到這裏,在他要走的時候,叮囑道:“近日少出門,不要以為山賊只綁男子,他們要的是錢財,想抓你一個十歲孩童,輕而易舉的事情。”

餘天磊笑了笑,“長姐也是。”

“快回去了。”

餘顏汐輕輕摸了摸他頭,見他走進巷口後才離開。

餘顏汐走後,岔路口的馬車內,餘以柔手指狠狠攥著簾子。

“回府。”餘以柔對車夫說,憤怒地放下車簾。

她心裏憤憤不平。憑什麽,憑什麽同是一個母親所生,她胞弟餘天磊處處為餘顏汐著想,對她這個親姐姐不聞不問。

餘顏汐究竟給他弟弟灌了什麽迷魂湯!

如果餘顏汐不回餘家,她娘遲早回成為餘家主母,餘家大小姐的位置應該是她的!

若不是餘顏汐,她今日出門,走的便是正門,如今偏偏要繞著走,從偏門入。

===

因為暫管君悅衣閣的生意,餘顏汐出府方便了許多,不用因為次數過多而引起梁家人的懷疑。

這日,她去君悅衣閣待了一盞茶的功夫,便去了李記湯餅鋪子。

餘顏汐和半夏換好男裝去了同萬事通約定的地點。

從那天在粥棚分別後,萬事通讓三個機靈的潑皮在衙門附近盯梢,終於摸清了他進出時間。

“嚴開易每日辰時一刻出府衙,外出轉一圈又回來,申時左右會出去一趟。”

萬事通如實告訴顏七,心裏猜到幾分,問:“可是想到了對付山賊的辦法?”

笑了笑,餘顏汐品一口茶,用扇子掩面,低聲道:“最近山賊猖獗,既然府衙不管,我們就讓嚴大人不得不管,臨州父母官是該辦點事實了。”

和顏七認識那麽多年,他的脾氣秉性萬事通一清二楚,這個笑容,他只能祝嚴大人好運。

“你這一笑,我就知道沒好事發生,我們要做什麽準備?”

餘顏汐擺手,“嚴大人這邊你們不參與,什麽都不用做,乖乖等我消息,屆時負責帶動大家去府衙施壓,讓嚴大人帶兵擒拿山賊便可。”

萬事通拍著胸脯,“煽動百姓我拿手,你只管放心。”

和萬事通簡單交代幾句,餘顏汐便離開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同萬事通分別的時候,被餘以柔看了去。

餘以柔在見過兩次餘顏汐扮成男裝的模樣。

她今日經過路邊,看見兩名男子眼熟,想了好半天後知後覺是餘顏汐和她的侍女半夏。

於是偷偷跟了過去,沒想到卻看見另一個男子。

“偷偷見男人?”餘以柔搖著團扇,笑著對跟著的侍女說:“冬兒,你說梁少爺知道了會怎樣?尤其還是一個粗布短衣的窮酸小子。”

“當然是浸豬籠!受萬人唾罵。”被喚作冬兒的侍女扶著餘以柔,笑得肆意張狂。

餘以柔:“何止是浸豬籠這般簡單,安和侯在臨州是什麽地位,他梁少爺是何等兇蠻,能輕易放過不貞的女子?”

一想到日後再也看不到餘顏汐,餘以柔心情大好。

冬兒附和道:“姑娘說的是,以後再也沒人跟姑娘唱反調了。”

往日餘以柔都是坐著馬車回家,今日難得知道一個好消息,她頓時覺得街上的風景特別好看,陽光也好。

“你讓車夫先行回去。”

餘以柔心情好,打算走路回府。

走著走著,街上人突然少了。

餘以柔一門心思鋪在日後,對周遭的變化毫不在意,路過巷口,她突然被人一股蠻力拉進巷子裏。

冬兒驚慌,張嘴大喊,還未發聲便被人一掌劈暈。

===

不知過了多久,餘以柔醒來,發現自己被麻繩綁住手腳,嘴裏塞著厚厚的麻布,被安置在一間密不透風的房間裏。

她掙紮著起身,碰倒瓷器,許是屋內有動靜,外面的人聞聲進來。

兩名壯漢,面色兇狠,目光淩厲。

口中的麻布被人拿走,餘以柔害怕極了,一想到可能是山上的匪賊,她的身子開始顫抖,問道:“你們是誰?”

其中個子稍高的一人沒跟她廢話,探身過去從她頭上拿下一個簪子,再用剪刀剪下她一縷頭發。

另一人個子略矮,他看著餘以柔同那剪頭發的人說:“哥,這個是絲綢坊餘家二女兒,家裏有錢。”

高個子頓了一下,“二小姐?”

矮個子點頭,“對,餘家二小姐。”

餘以柔猜道他們是山賊,身子顫抖著往後挪動,她故意調高聲音,嚇唬他們說,“我勸你們把我放了,我爹屆時報官將你們通通捉起來!”

矮個子像聽了一個笑話一樣,哈哈笑著,不以為意,“捉起來,我們好怕啊。”

那人一聲冷哼,狂妄說:“老子就沒把官府放眼裏!”

見他們狂妄至極,餘以柔生怕自己有個好歹,情急之下搬出侯爺,聲音顫抖地威脅道:“我,我姐夫是安和侯獨子,我長姐是侯爺少夫人,你們動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安和侯?”

兩人相視一番,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餘以柔見兩人動搖了,於是說:“你們綁我還不如綁我長姐,她現在是少夫人,身價不比我低,安和侯在臨州產業眾多,不缺錢。”

矮個子面色遲疑,看了兄弟一眼,似乎在等他決定。

餘以柔看到了希望,趁機動搖兩人,“我可以幫你們約她出來,只要你們放我回去。”

“少夫人?”

餘以柔重重點頭,“對!新婚夫婦,梁景珩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屆時你們不論要什麽,侯府的人都會給你。”

“她是我長姐,我約她,她肯定出來。”怕兩人不信,餘以柔特地補充道。

話音剛落,一人抽刀架在餘以柔脖子上,“現在寫信,兩日後在東街茶樓,天字號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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