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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所謂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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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這個是瑛姐兒,乃是老爺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子。這兩個小子,高一些的是就是我和你說過的蓉哥兒,低一些的則是薔哥兒。”尤氏一一的指了指賈瑛賈蓉賈薔,如是的給尤老娘介紹說道。

尤老娘風韻猶存的臉上頓時笑開了花,說道:“這三個三孩子,生的真是好,就如同觀音座下的那金童玉女一樣。來來,這是給你們的見面禮,禮薄,還望你們不要嫌棄就是了。”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三個繡的精致的荷包出來,按照上面的花色的不同,分別的遞給了賈蓉賈薔和賈瑛。

聞著那荷包上飄來的有些濃郁的脂粉的香氣,賈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不過卻還是伸手接過,只是神情和語氣都很是冷淡,“謝外祖母。”話說完,便遞給了身後的知文,交待說:“好生的收起來。”

知文恭敬的應了一聲。

賈薔也是一樣的。倒是賈瑛,因年紀小,性子也被賈蓉養的有些嬌,皺了皺自己的鼻子,充分的表現了對脂粉味的不喜,並沒有伸手去接尤老娘手中的荷包,而是側頭看了身後的入畫,這入畫比賈瑛大了幾歲,可以說自賈瑛出生起就伺候在她身側的,最是懂她不過,便走出來,雙手接過尤老娘手中的荷包,而後對著尤老娘福了福身,以作感謝之意。

對此賈瑛這樣的情況,尤老娘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不過她倒是頗有心計之人,很快也就恢覆了過來。

只是尤老娘這裏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樣。尤老娘的兩個女兒,長女尤二姐生來是個柔順的性子,她倒罷了。倒是次女尤三姐卻最是個潑辣不過的,覺得賈瑛這樣的舉動是在折辱她們,打從心裏是看不起她們的,柳葉眉一瞪,語氣頗為不悅的開口說道:“瑛姐兒,我娘也算是你的長輩,她送你的禮物,你不說要雙手親自接過以示尊重,但最起碼也不能讓一個丫鬟去接吧。難道說你們賈家的……”

她這話一出口,賈蓉的臉色當下就沈了下來。

一直都有註意著賈蓉神色的尤氏,見此,心道不好,蓉哥兒平日裏最是寵愛賈瑛這個小姑姑的,半點不好都容不得別人說的,別說是她,就是老爺平日裏說上一句,他都要不樂意的。她們母女三人真是個麻煩!

當下眉頭一橫,不等尤三姐把話說完,便開口訓斥道:“三姐,你給我住口。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豈是容你在這裏擰著脾氣胡說的。”

尤老娘是個精明的,一聽尤氏這話,心中便明白了兩分,見尤氏的眼光側向賈蓉那裏,又見賈蓉的臉色有些不善,她也從尤氏為數幾次不多的回家之中,從她的口中知道賈蓉是個什麽性子的。當下便瞪了尤三姐一眼,也說道:“三姐兒,不許在這裏胡說。”

尤三姐被尤氏和尤老娘兩人訓斥,心中很是有幾分不服的,她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正要開口反駁,便聽得一個涼涼冷冷的聲音傳來。

“做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到別人家裏做客,最好把自己的小性子給收一收。真的控制不住的話,就自回自己的家裏,想怎麽使就可以。我這裏可不是你們耍脾氣耍性子的地方。”賈蓉看著明顯不服氣的尤三姐,立刻冷冷的說道。

在他的地盤裏,豈能容許你在這裏囂張。長輩,她算是小姑姑哪門子的長輩。和他們有正經血緣關系的榮國府的老太太,他尚且都還沒有看在眼裏,更何況是她們。

尤氏聽賈蓉如此,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要她們離開,先是狠狠的瞪了尤三姐一眼,後柔聲開口說道:“蓉哥兒你不要介意。三姐兒的性子只是有些急,她方才並沒有任何惡意。你且不要於她計較了。”

“有沒有惡意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但是母親,你要清楚一點。我們賈家的女兒如何,不用一個外人在這裏說三道四的。既然是到別人家裏來做客,就應該有個客人的樣子。心氣兒太高的客人,我這裏可是不歡迎。”說著一雙眼睛陰翳非常的看了尤三姐一眼。

尤三姐被賈蓉的眼神看得心裏直發毛,當下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賈蓉此時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母親,我這裏就不打擾你待客了。還有事,就先行離開了。”

“母親,兒子這裏也告退。”賈薔心裏早就已經不耐煩這尤氏三母女了,只是他的身份不比賈蓉,倒也不好開口說什麽,此時見賈蓉要走,他便也立刻起身跟著說道。

賈瑛自然也跟著起身,點頭說:“蓉哥兒,我也要走。”說著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著尤氏說道:“嫂子,我這裏還有事,也先走了。”

轉眼間,賈蓉賈薔賈瑛都走了個幹凈。

尤氏本來還勉強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就寒了下來,側頭看向尤三姐,毫不客氣的說道:“三姐兒,我是知道你的脾氣秉性的。但這裏可是寧國府,並不是你自己家裏,任你妄為的。瑛姐兒乃是老爺的胞妹,府裏唯一的姑娘,最是尊貴不過的。連我對她也是溫柔和藹的,半句重話都不敢說的,你算是個什麽身份,敢在她的面前端著長輩譜兒。”

對著兩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繼妹,尤氏本就打從心裏不喜的。如果說她對性子溫柔的尤二姐尚有些許的好感,但對這個三姐兒,她可是一點點好感都沒有的。長了一張如同狐貍精一樣勾人的臉,性子更是惹人厭惡,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成天的端著,真是讓人看了就討厭。

尤三姐聽尤氏說的這麽不客氣,心中也是不痛快,臉上一擰,就要開口說的,倒是尤老娘,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知道現如今尤氏的身份地位不同於在家的時候,聽賈蓉剛才的話也是不留情面的似是要把她們立時的給趕出去,見尤氏的面色也難看,大有三姐兒再開口,就要立時攆她們回去的意思,便立刻瞪了尤三姐一眼,不令她開口說話,對尤氏說道:“大姐兒,你教訓的且是。三姐兒剛才的話,是有些過了,這孩子剛才也只是為我鳴不平,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母親,我這裏也且給你說了。在這個府裏,最不能得罪的便是蓉哥兒。我也不怕告訴你。讓你笑話,在我們寧國府裏,當家做主的,不是我這個續弦的太太,也並非是老爺這個正經的一家之主。而是蓉哥兒。就是老爺,也是不敢駁蓉哥兒的半點意思。如果你們不想被蓉哥兒攆回去的話。你最好讓三姐兒把脾氣秉性給我收斂一下。”尤氏如是的開口說道。

尤老娘聽尤氏的話,不像是說著頑笑的,便立刻應答下來,連連的保證,說是會好生的約束尤三姐的。

“好了,你們來這一路,想必早已經累了。我讓銀蝶先帶你們去休息,有什麽話,我們過了午休再說也一樣。”尤氏見尤老娘做了保證,對尤老娘,她還是放心的,便開口說道。

尤老娘點點頭,這才跟著銀蝶一起離開。

倒是尤氏,在她們離開後,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呢喃道:“我是不是做錯了。”或許她不應該同意尤老娘的意思,把她們接過來。

另一邊,賈蓉賈薔賈瑛才出了院子,賈蓉便立刻對知文說道:“知文,荷包不必留了。裏面的東西也留著賞人用吧。”也不看看她自己是個什麽身份?居然敢在這裏擺譜子,既是這樣的話,那就哪來的滾哪去。

知文心知賈蓉這是厭煩了她們母女三人的,立刻脆生生的應答了一聲是。

賈瑛是立刻對入畫說:“入畫,東西不必給我,賞你了。”

入畫立刻笑盈盈的福了福身,謝過賈瑛的賞賜。荷包雖然不曾打開過,不過她剛才捏了捏,圓潤的,似是元寶的形狀,應該只是金銀裸子等物件。後來證實了裏面是六個刻有福祿壽的金裸子後,入畫心中不禁是有幾分鄙視的,這種東西也好意思拿來給她們姑娘做見面禮。

便是家中沒有銀錢,但長命鎖等東西,應該還是拿的起的,也比這金裸子要強啊。

賈薔雖然是沒有說話的,不過看他臉上的表情神色,也知道,這個荷包的下場好不了多少的。

“蓉哥兒,因先前的時候並不知道今日府裏會有客人要過來。是以,昨日裏便已經約了迎春姐姐和探春姐姐要鑒賞詩畫,等會兒要過去西府那邊。等中午的時候,你幫我和嫂子告個罪。”賈瑛想到尤氏母女三人心下便有些厭煩的,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如是的開口說道。

賈蓉點點頭,“恩,既然早已經和二姑姑三姑姑有了約,那就去,母親那裏,我會去說的。”就他現在看來小姑姑自然是離尤家那母女三人越遠越好,省的被她們給帶壞。

賈瑛得了賈蓉的畫面便很快的就帶著自己的丫鬟回去。

方媽媽這裏是早就已經得了賈蓉的示意,知道賈蓉有話要吩咐自己,所以在賈瑛走的時候,她便慢了自己的步伐。走在了最後,現下便福了福身,叫了一聲:“大爺。”

賈蓉看著方媽媽,開口吩咐說:“方媽媽,剛才那樣的情形你也是見了,府裏來了外人,瞧著就不像是個安分的。你是小姑姑的奶嬤嬤又是府裏的老人,平日裏最是穩重細心不過,這段時間照顧好小姑姑,且不要讓一些不相幹的人過去打擾小姑姑。”

方媽媽自是知道賈蓉所說的不相幹的人是誰,方媽媽青年守寡,所生的孩子一落草便夭折,自幼伺候在賈瑛的身邊,早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疼,她自己也是看不上尤老娘那樣一看就有些妖妖冶冶的,立刻福了福身應答道:“是,請大爺放心。老奴一定會照顧好姑娘的。”

賈蓉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恩。我這裏也沒其他的事情了。你過去忙吧。”

“老奴告退。”方媽媽福了福身便離開了。

銀蝶帶著尤氏母女三人到了諸玉苑裏,福身行禮說道:“老太太,二姑娘,三姑娘,這裏是諸玉苑,是太太為你們安排的院子。這些日子,你們就先行住在這裏。另外這院子裏還配了幾個跑腿的小丫鬟,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直接告訴她們就行了。還有……”

“我們三人都住在這裏嗎?”不等銀蝶說完,便見尤三姐皺了皺眉頭,一把打斷她的話,開口問道。

銀蝶聽到尤三姐的問題,神情先是楞了一下,才回答說道:“是的。”

尤三姐得了銀蝶肯定的回答,立刻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府裏這麽大,空閑的院子不是多得是嗎?為何不多收拾兩個出來?居然讓我們三人擠在一個院子裏,簡直也太不像話了。讓人趕緊再收拾兩個出來?我要自己單獨住一個。我瞧著挨著這邊的院子就不錯。我也不挑,就它吧?”

“三姑娘,這個奴婢實在是做不了主的,請三姑娘不要為難奴婢。況且這諸玉苑很大即便是老太太,二姑娘,三姑娘住一起也不會顯擠的。”銀蝶對尤三姐又是一鄙視,不過面上卻還是做出為難的神色,恭敬的回答說道。

尤三姐正要說什麽,便被尤二姐攔下,柔聲說道:“銀蝶,三妹剛才是說笑呢。並不是真話。我看這裏就很好,不用再麻煩了。你下去忙吧。有事我們會讓丫鬟再叫你的。”

銀蝶聽到尤二姐如此說,也沒有再說什麽,福了福身便離開。

“姐,你做什麽攔著我?我們是到寧國府裏做客的,是大姐請我們來的,又不是我要過來的?現下是個什麽意思?先前那個叫瑛姐兒的小丫頭對娘如此的不敬,我不過說了兩句,大姐就不依了。現下又讓我們三人擠在一個院子裏?她這是特意的請我們過來,顯擺給我們看,她過的有多好嗎?還是說她自己嫁入了富貴人家裏,就看不起我們這些末流的家人了?”尤三姐語氣帶了些不忿的說道。

尤二姐開口勸道:“三妹,我們這是要做客的,客隨主便的,況且我覺得這裏就挺好的。況且我們母女三人住在一起不好嗎?非要自己一個院子,那多無趣。”

尤三姐有些怒其不爭的看著尤二姐,“娘,你看二姐,這不是有趣無趣的,而是面子的問題。你……”

“三姐兒,你給我停口。我這一次倒是覺得二姐兒的話沒錯。這裏不比我們自己家裏,我們是過來做客的。一切自是有你大姐安排,虧待不了你的。”尤老娘坐下來,如是的開口說道。

通過剛才的情況,她算是看清楚了一些。姑爺今日沒有出現,可見壓根就沒有把她們放在心裏的,若是真的重視,即便是事再忙,也要露一面的。大姐兒雖說是這府裏的正經的太太,但進門四年都沒有生下兒子,甚至連女兒都不曾有,姑爺據說又是個貪花好色的性子,如此大姐兒在府裏的地位怕也是不穩當的很。

“娘……”

尤老娘一橫眉,冷下自己的神色,說:“娘什麽娘?我可是給你說,你給我好好的收斂一下你自己的脾氣,你還以為真是你大姐放心不下我們,請我們來的。你爹死了後,尤家那些老不死的,以我沒能給你爹生個兒子,你們兩個又不是尤家的骨血,便惦記我們娘仨手中的那些家產。要不是你大姐嫁到寧國府裏,他們心中有所顧忌,我們指不定早就被人趕了出去。之所以能來這裏,也是我先寫信給你大姐,哭訴了一下我們的處境,又說了好些好話。她這才接我們過來的。”語氣一頓,又接著說:“你大姐不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你們兩個身上流的又不是尤家的血,如果你大姐鐵了心不管我們的話,我們娘仨全都的喝西北風去。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的記住,這裏是寧國府,頂頂富貴的人家,那瑛姐兒和蓉哥兒都是頂金貴的人。如果你不喜,以後躲著一些就是了。如果得罪了他們,你想我們被趕出寧國府嗎?”

尤三姐聽了尤老娘這一番話,本來還猶自帶著不忿的表情神色,這才被震驚和不信所替代,只是雖然心裏接受了,但依舊有些嘴硬的說道:“誰稀罕,不住就不住,誰稀的這裏,我們自己又不是沒有宅子。”

尤老娘和尤二姐都是極為了解尤三姐的性子,知道她此時不過是嘴硬罷了。

尤老娘嘆了一口氣,“三姐兒,我知道你是要強的性子。但世道如此,我們不得不低頭。我們家裏沒個男丁,如果不靠著你大姐,日後還不知道要被人欺負成什麽樣子。你就且委屈委屈吧。”

尤三姐忽而想到了金融看她的那種陰翳的眼神,心下一顫,這才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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