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美蕓只能在熱氣騰騰的路邊繼續等，不一會兒便被地面滲出的餘熱烤得滿臉通紅。

這條路是沈東明上下班的必經之路，他從不註意路邊的行人，今天卻是個例外，他

遠遠就看到顧美蕓站在路邊，一番思想掙紮之後在她的面前踩下了剎車。

“上車。”

“魏……”看到沈東明，顧美蕓臉上流露出的驚喜很快被她藏在了平淡的微笑之後：

“不勞煩沈總了，我自己乘出租車。”

碰了軟釘子，沈東明面色一沈，不耐煩的說：“你現在帶我去見瀟瀟。”

“瀟瀟不想見你。”顧美蕓笑不出來了，冷冷的看著沈東明：“她現在是我舅媽，和

我舅舅關系很好，已經把你徹底忘記，你也應該把她忘了。”

“不一定，我和她畢竟有那麽多年的感情，她暫時愛上你舅舅，不見得能一直愛，

也許哪天她就想起最愛的人是我。”

這個念頭在沈東明的腦海中出現過無數次，他試著說服自己，葉瀟瀟在他這裏受了

冷落，只是暫時受了齊振楠的迷惑，待她清醒一段時間便會想起自己最愛的人仍然

是他。

顧美蕓嗤之以鼻，諷刺道：“沈總，你歲數也不小了，怎麽還這麽天真，瀟瀟和我

舅舅感情很好，他們一定能白頭偕老。”

“嘀嘀，嘀嘀……”沈東明的車停在路邊將擁擠的道路擋了一半，後面的車開不過去，

不耐煩的按起了喇叭。

沈東明回頭看了一眼車流，沈聲道：“上車再說。”

“嗯。”顧美蕓無奈的打開後座車門坐了上去，一上車她便表明態度：“我不會帶你

去見瀟瀟。”

“哦。”

沈東明無所謂的聳聳肩，也不問顧美蕓要去哪裏，自顧自的開車。

顧美蕓見不是去葉瀟瀟和齊振楠愛巢的方向，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肚子餓了，去吃飯。”

“哦！”顧美蕓表現得極不情願，但轉過臉看向窗外時唇角卻有詭異的哂笑。

習慣性的駕車前往他常光顧的餐廳，到門口突然想起杜可蔚最喜歡這裏的湘菜，已

經將車停進車庫，沈東明想換地方，看看身側一臉漠然的顧美蕓，躊躇片刻，最終

把車停穩熄了火。

不得不說，顧美蕓的欲擒故縱用得好，略施小計便讓沈東明對她上了心，顧美蕓在

心裏得意，看向沈東明的眼神卻格外的溫柔。

用餐的時候，兩人的話不多，顧美蕓接了房產中介的電話之後對沈東明說：“我想

開一家蛋糕店，現在在找合適的鋪面。”

“可以在中央大街開，人流量不錯。”沈東明給予中肯的建議。

“我也知道中央大街人流量不錯，但是寸土寸金的地方想租下合適的鋪面也不容

易，剛開始我想開在學校門口，位置一般就行了。”

顧美蕓右手拖腮幫，做冥想狀，那神情像極了葉瀟瀟。

“學校門口也不錯。”沈東明呆呆的望著顧美蕓，竟有些恍惚，仿佛透過她正看著葉

瀟瀟，聲音變得無限溫柔：“有問題可以找我，也許我能幫上忙。”

“怎麽好意思勞煩沈總，我自己會解決，多謝。”

不只是有意或是無意，顧美蕓力圖劃清兩人的界限，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漠表情時

不時出現在她的臉上，仿佛在糾結，該不該和沈東明有所交際。

她的糾結沈東明盡收眼底，想起她和葉瀟瀟說的那些話，兀自笑了起來。

晚飯之後沈東明沒有多說，便將顧美蕓送到她指定的地點，然後疾馳而去。

待沈東明駕車遠去，顧美蕓才回頭，目光變得冰冷銳利，仿佛獵人在端詳獵物。

******

沈東明回到別墅，遠遠看到開著燈，他以為是自己早上走的時候又忘了關燈，也沒

在意，將車開進車庫，進了別墅門才知道，有人早已在這裏等他了。

“媽，你怎麽來了？”沈東明隨手將襯衫的扣子解開幾顆，拉松領口透透氣，在陳英

寧的左手邊落座。

陳英寧冷哼道：“原來你還知道我是你媽啊，這麽多天給你打電話不接，到你公司

你不在，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媽！”沈東明無力的看著陳英寧，滿臉堆笑：“我最近確實太忙，沒接到你的電

話，想給你回過去的時候被其他的事情一茬就給忘了。”

“你忙得不見蹤影，可蔚也是，手機關機，是不是出國旅行去了？”陳英寧還不知道

杜可蔚已經去世的事，沈東明本想過段時間再告訴她。

現在陳英寧問起，沈東明認為應該告訴她了，便說：“可蔚不會回來了。”

“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陳英寧一向偏杜可蔚，不問青紅皂白便急著數落沈東

明：“我說你也是，可蔚多好的姑娘，跟了你十幾年，你也該給人家名份了，別整

天想著那個葉瀟瀟，要我說，葉瀟瀟有什麽好，她就一不能下蛋的母雞，你趕緊和

可蔚結婚，讓我早點兒抱孫子才是正道理。”

“媽，你別這麽說瀟瀟，是我對不起瀟瀟。”

沈東明一直沒有告訴陳英寧事情的真相，陳英寧一開始便認準了杜可蔚這個兒媳

婦，後來換成葉瀟瀟，她多多少少對葉瀟瀟有敵意，而她的敵意與葉瀟瀟的父親無

關，她並不知道葉瀟瀟的父親就是撞斷她丈夫雙腿的肇事司機。

“你看你，還在偏袒葉瀟瀟，她自己不能生關你什麽事？”陳英寧對葉瀟瀟的敵意不

會因為沈東明的三言兩語化解，她只會對沈東明更加不滿。

“不說這件事了。”說了也是白說，葉瀟瀟已經是齊振楠的女人，關他沈東明什麽

事，說得再熱鬧，也是徒勞。

“你以為我想說，提起葉瀟瀟就晦氣。”陳英寧的註意力又轉移到杜可蔚的去向上，

她追問道：“可蔚到底去哪裏了，以前她從來不會不接我的電話，這一次你是不是

把她的心傷透了，她才會悄悄離開？”

“也許吧，她已經對我……死心了！”沈東明試著用輕松的口吻說出杜可蔚的死訊，但

是不管怎樣努力，出口的話依然沈重：“可蔚……可蔚……出了意外……”

“什麽意外？”陳英寧著急的問：“嚴不嚴重？”

沈東明點點頭，眼眶有些泛紅：“她不會再回來了。”

“啊……”陳英寧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膛目結舌，看著沈東明，許久才有聲音

從喉嚨裏擠出：“可蔚不在了？”

“嗯。”

雖然沈東明不再愛杜可蔚，但兩人在一起十幾年，愛情衍化成了親情，激情變成了

習慣，習慣一旦改變，沈東明的心頭空蕩蕩的。

葉瀟瀟，杜可蔚，相繼離他而去。

一個是想見不能見，一個是永遠不再見，沈東明孤寂的內心急需撫慰，恰在這時，

顧美蕓出現，她與葉瀟瀟相似的一顰一笑，在沈東明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

已經開始時不時的想起她。

陳英寧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痛哭失聲，空曠的房間回蕩著她的哭泣，格外淒厲悲切。

*****

日子過得太慢了，葉瀟瀟躺在床上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偶爾打開電腦做設

計圖，但齊振楠一天只需她用一個小時電腦，別的時間只能盯著天花板發呆，或者

放部電影聽聲音。

齊振楠已經帶著心心去德國一個月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葉瀟瀟的身體恢

覆得差不多了，她能自己翻身，自己擡腿，但依然不能下床，更不能走動。

她已經習慣了在床上吃喝拉撒睡，更習慣了每天早晚與齊振楠通電話，但是從前天

開始，齊振楠的電話就打不通了，楊海路也聯系不上齊振楠，一家人急得團團轉，

齊慕嵐說如果再過兩天仍然聯系不上，她就親自去德國找齊振楠，她大學主修的是

德語，曾有德國留學的經驗，她過去無疑是最好的決定。

葉瀟瀟總是強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許是齊振楠太忙沒顧得上開手機，她隔上十

幾二十分鐘就給齊振楠打一次電話，打電話成了她每天最重要的事。

“舅媽，舅舅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嗎？”顧美蕓做了戚風蛋糕給葉瀟瀟品嘗，見她一臉

失望的看著手機，已猜到是什麽結果。

“是啊，已經第三天了，振楠以前從來不這樣，他不可能忙得沒時間給我打電話，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葉瀟瀟想起齊振楠的身體也不太好，憂心忡忡的說：“不知道

是不是照顧心心累倒了……”

想到這，葉瀟瀟自責不已，如果她不出事就能跟齊振楠一起去，好好照顧他們。

“我看舅舅身體好著呢，不可能就這麽累倒，也許是手機出了問題，或者手機卡信

號不好。”

顧美蕓的勸解並未讓葉瀟瀟寬心，她嘆了口氣，說：“你不知道，齊振楠的身體並

不好，他一直在吃藥，就沒停過，每天吃的藥提包裏隨身攜帶。”

“舅舅是什麽病？”顧美蕓著急的問：“怎麽沒聽我媽說過。”

葉瀟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問他都不說，但我以前聽他朋友說過，是從娘

胎裏帶出來的病，難以根治，只能慢慢調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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