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了◎

不, 不要。

手指，手臂，或是其他地方都可以, 唯獨……不能是嘴唇。

炙熱的心跳聲鼓動在耳邊，江辭摸索著探上燕回的臉, 手指都有些發顫。

指腹下少女柔軟細膩的皮膚有著鮮活的溫度, 她平時一直進退有度, 和同齡人相比，略顯成熟和沈穩，此刻卻貼著他的掌心輕輕蹭了蹭，低聲叫道:“師尊。”

師尊。

師尊。

既然叫我師尊，又為什麽對我做這樣的事。

……是真的喜歡我，還是單純的想要我以師尊的身份躺在床上, 任你擺弄呢。

江辭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現在皮膚滾燙，心跳得很快，呼吸有些困難。

他別開頭, 慢慢推開燕回挨近的臉:“別這樣, 燕回，我不會這麽做的，你如果想索取點什麽, 你, 你就自己來拿吧。”

他聲音很輕，仔細分辨，能聽出一絲隱晦的緊張。

江辭知道, 他的身體傷痕累累, 醜陋甚至殘缺, 唯一能看的，大概只有這張臉了。

在這種親密的事情上，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身體讓她產生些許厭倦。

不，最好從一開始就什麽都不做，讓她覺得乏味，讓她停下所有的動作。

所以，不要對我這樣撩撥，也不要看我的身體，求你了，燕回。

現在的我太過無能，就連在你不高興時，用自己取悅你都做不到。

別和我有絲毫牽扯，我會害到你的。

困在死寂偏僻的清竹峰這麽多年，在每個魔氣發作的夜裏，江辭被雙腕上穿骨的鎖鏈緊緊捆縛，在短暫的清明意識裏，將恢覆了一些視力的雙眼重新閉起，貪婪的汲取著清竹峰之外遠遠傳來的些許人聲，然後慢慢陷入黏重的黑暗。

所謂的殷懷道君，其實一點也不厲害。

他怕黑，怕冷，怕被重視的人拋棄。

豎起冰冷的高墻，遠離人群，盡力把一切任務做好，保持這樣若即若離的狀態，所有人都無法窺探到他真實的內心，他們或尊崇，或畏懼，但這都已經無法傷害到他了。

也只有在受傷後，困於清竹峰的無數個日夜裏，他才會流露出些許脆弱。

能夠在這樣暗無天日、不見未來的情況下被別人溫柔對待，他很珍惜，很珍惜。

就算只有一點點光亮，也足夠溫暖他餘下的生命，更何況，她捧來的是那樣火熱明亮的夏天。

他想用自己愈合許多的身體抱抱燕回，卻又害怕自己身上汙穢的血液弄臟了她。

有些遺憾，枯枝敗葉覆蓋下的腐土，和懸於高空耀眼堅定的太陽，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東西。

燕回，你的人生遼闊無垠，你有很長的路要走，會遇到很多優秀的人，會有很多人喜歡你，根本不缺我這一個。

江辭一邊這樣想，一邊繼續推開燕回的臉。

被他推開的人並未出聲。

回應江辭的，是掌心接續傳來的綿軟濕潤。

男人楞了楞，隨即耳尖蒙上一層欲滴的紅。

——她沒有抵擋他的推拒，只是偏了下頭，用沾著血的唇親吻他的掌心。

即使看不到，江辭依舊能憑借掌心濡濕綿密的觸感想象得到此時的場景。

少女俯身細細的親吻，唇上的血印在他蒼白的皮膚上。

柔軟，緊密，暧昧不清。

江辭感覺到掌心被吻過的地方一片酥麻，他忍不住蜷起手指，將自己的手掌快速收了回來。

這樣……實在是太奇怪了，理智告訴他不能輕易踏足這片陌生的領域，否則一旦淪陷，自己要交付出去的代價太過沈重。

心中隱隱約約泛起一片甜蜜，又很快被下意識的藏了起來。

“真的不想要嗎？”燕回用自己的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語氣略帶遺憾。

她一只手肘撐在枕邊，側躺在男人身側，腰上的金屬扣環被她單手一一解下，連同劍鞘一起丟在了地板上。

室內響起嘩啦啦一陣脆響，某些金屬扣環骨碌碌的滾到了角落中，原地打轉幾圈，這才慢慢停了下來。

鮫珠的光線中，黑衣少女身姿頎長，姿態有些閑適的散漫。

她拉起男人局促緊張的手掌扣在自己側腰上，傾身靠近男人汗濕的側臉，在他下頜上輕吻一下。

一點血漬沾到男人臉上。

“師尊。”她叫道。

她拉著江辭的手慢慢撫向自己的後腰，偏頭又在江辭耳垂上親了一下。

“師尊。”她繼續用那樣溫和的聲音說:

“你之前說你怕黑，以後弟子晚上都陪你好不好，我會很聽話，不動手動腳。”

“今晚是個例外。”

燕回側躺在江辭身邊，視線劃過他鼻尖上的汗珠、抿起的薄唇和繃緊的下頜線，最後落在他滾動的喉結上。

她傾身湊近，很輕的親了一下。

身旁的男人明顯的顫了顫，喉管中發出很低的一聲哼吟。

“師尊。”燕回又叫了他一聲。

本來沈默不語任由她胡亂動作的男人終於有了點反應，他面向燕回，沙啞的說道:“你不要看我，收起鮫珠，蒙住我的眼睛。”

“……這裏發生的事，真的不會會被別人看到嗎。”

燕回松開江辭的手，抽出袖中的雪白緞帶，平平整整的蒙在他的雙眼之上，又將鮫珠裝回儲物袋，四周又重新恢覆了黑暗。

“不會被看到，”她說:“房間已經被徹底封死了，您這樣是想休息嗎？那弟子暫時就不折騰您了。”

蜃妖因為之前被江辭薅掉一腦袋的花，已經不敢再繼續睡在三樓了，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堆了個小窩，老老實實的待著。

而不久前還算有點存在感的灰色影子已經被燕回碾殘，碎成了一地粉末。

沒有人會來打擾，可以好好休息。

燕回躺好，拉起薄被，將大部分被子都蓋在江辭身上，整理好他被自己弄亂的衣襟，又避開他身上的傷處，幫他掖好被角。

“嗯，休息吧，”黑暗中，躺在旁邊的男人這麽說，停頓片刻，方才低聲道:“……燕回，就一下。”

至於就一下指的是什麽，燕回下一刻就知道了。

他一只手捧住她的側臉，柔軟而泛涼的唇貼了上來，生澀的觸碰著她的，順便淺淺的噙住那個細小的傷口，輕輕的舔舐親吻。

“燕回……”

“燕回……”

男人低聲念著她的名字，手掌如她之前所迫一樣的覆在她腰側，卻十分僵硬的沒有動作。

許久之後，他方才有些喘息的離開燕回的嘴唇，喃喃道:“我想……我想抱一抱你。”

燕回睜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男人臉上的神情。

她默默舔了舔自己唇上的水潤，心想，真可愛。

“師尊想抱多久都可以。”燕回說。

在男人猶豫著伸出手，將她慢慢攏入懷中的時候，燕回用指腹揉了揉他發燙的耳垂，低頭吻了回去。

“唔……不，別。”

男人呼吸淩亂，試圖向後避逃她的動作，卻依舊被人扣緊了腰，堵住了唇。

“到我了，師尊，放松一點，很快就讓您休息。”

休息，可她這麽過分，什麽時候才能休息。

太深了，停一下，呼吸不過來了。

別，別這樣親，有些酥麻，沒有力氣了。

放過我燕回，我，我不趕你走了。

眼覆緞帶的男人蒼白清冷，在漸漸加深的吻中，抑制不住的抓緊了燕回的衣服。

煙墨色的衣料被抓皺，揉成一團。

一點新鮮的血液進入口腔，他吞咽了一下，即使知道這是燕回刻意而為的小動作，還是沒忍住沈陷進去。

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江辭，你這個混蛋，應該松開她，離她遠遠的，她是燕觀瀾的女兒，是你現在名義上的徒弟，你看看你現在在幹什麽。

廝混，無恥，自甘墮落，毫無身為長輩和師尊的威嚴，你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可，可她真的好暖，好甜，我實在拒絕不了。

我真的好喜歡她。

就自私這一回，下次絕對不會了，明天，明天一定遠離她，告知燕觀瀾，帶她回去，永遠不再見她。

黑夜漫長，室內除了一點細微的水聲，就只剩下一片寂靜。

“您吸得我傷口有點疼，師尊，”間歇時，簾帳內有聲音響起:“換個口味。”

“對不起，我，我不要了，”男人聲線沙啞，有些抗拒:“不……唔。”

“之前買的青梅果幹，”少女的聲音含含糊糊:“喜歡嗎？”

“……嗯，”男人聲音斷斷續續，壓的很低:“喜，喜歡。”

夜色退去，霧氣濕潤，黎明再次到來。

安靜的室內光線亮起，地板上零零碎碎的散著幾枚金屬扣環，一只橫陳的黑金劍鞘。

離劍鞘不遠的地方，銀亮鋒利的長劍斜插在地板上，劍身微晃，似乎在控訴著主人對它置之不理的可惡行徑。

簾帳垂落的床榻邊，一只手臂懸空垂著，白皙的皮膚上烙著一只新鮮的咬痕，咬痕紅腫充血，看上去剛印上不久。

在室內的光線漸漸明亮起來時，那只垂落的手臂動了動。

燕回覺得自己肩膀有些酸，她向來有這個小毛病，伸手去揉時，指尖卻碰到了一片涼滑的頭發。

她睜開眼，低頭看過去。

沈睡的男人臉埋在她的肩上，氣息綿長沈緩，雙眼上雪色的緞帶被扯得有些歪斜，露出眼尾未消的紅暈。

他的眼睫濃密漆黑，根部有些濡濕，不知道是汗液還是淚水。

昨夜的記憶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燕回想起昨晚她的行為。

好像確實有些過分了。

她肩膀有點酸，很小心的側了側身體，試圖換一個輕松點的姿勢，沒想到剛剛動了一下，就驚動了沈睡的男人。

他勾住燕回腰帶的手指緊了緊，身體向她懷中靠了靠。

“別走，”江辭呢喃:“別走，再多留一會兒好不好。”

燕回不再亂動，安靜的躺在他身邊，耐心的看著他的呼吸重新恢覆平穩。

不說那麽多違心的話，這樣多好。

她笑了一下，牽扯到唇上昨夜咬下的傷口，腥甜的血液又流了出來。

傷口本來不算大，但昨夜被吸吮許久，比之一開始要嚴重多了。

燕回舔掉傷口的血液，立刻又有新鮮的血液湧出，仿佛是為了迎合昨夜不斷的吮吸，一經觸碰，就不斷的滴落血珠。

好像有點浪費。

燕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擡起沈睡中的男人的下巴，提醒道:“師尊，還要嗎？”

男人睡意還未徹底散去，略帶鼻音:“什麽？”

“您喜歡的東西。”燕回靠近了他一些，“過來，吻我。”

江辭微微張口，在她唇上淺淺的舔了一下。

血，甜的。

“只要一點，”他抱著燕回的腰，仰頭含上那處傷口，“我只舔一下，阿回，不會讓你痛的。”

作者有話說：

外援要來治傷了，腿好了才能更進一步_(:зゝ∠)_

口是心非老男人就是要被強迫一下，嘗點甜頭才能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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