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月明星稀，烏雲遮月，偶有烏鴉飛過屋頂，帶著鬼魅的叫聲，呼嘯而過。

玄武司裏一切如常，只是這冬歸院裏，靜得令人窒息。

就像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一樣，玄武司和朱雀司裏看似的寧靜，卻正是大戰來臨前的死寂。

無論是李赫還是歐陽悅，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他們雖是奉旨離京，可是要出得了京城，只怕是並沒有那麽容易。

李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若不是要為第二天養精蓄銳，他怕是會徹夜不眠。

夜半更深，李赫剛剛瞇上眼睛，進入了夢境，院中一道黑影閃過，一個身手矯健的黑衣人，好似貓兒一樣，落地無聲，甚至當氣流流過他身邊時，都帶著靜謐，沒有一絲波動。

黑衣人來到李赫的房前，輕輕推門而入，腳尖輕點地面，貓行至房裏的書案前，從身上摸出一封信，插進案上一疊卷宗中，隨後轉身欲走。可是，只這轉身的動作，卻帶出一股異常的氣流，當即驚醒了淺睡之中的李赫。

“什麽人？！”李赫警覺，立刻坐起，扭頭往氣流異常之處看去，借著月光，一個黑衣人正奪門而逃。

不好！李赫下意識地覺察到危機，連衣裳都沒有披，起身就追。“站住！”

黑衣人縱身跳上屋頂，在月光下回頭俯視追出來的李赫。

李赫透過面紗之間，與黑衣人的眼神相觸，不覺一怔。

“這個眼神……，在哪裏見過？！”

李赫跟著跳上屋頂，二人一前一後，在月光下追逐。

當追到靜湖湖畔，李赫看準時機，二指夾塊石頭，用力拋出，正中那黑衣人的小腿。黑衣人悶了一聲，腳下放緩，雖只是一瞬間的緩慢，但在高手追逐之下，只這一頓的功夫，李赫已經從後而至，伸手就是一拳。

黑衣人頭未回，但覺腦後生風，當即俯身躲過一拳，隨後以鬼魅般的速度轉身還擊李赫。

二人四拳相較，在靜湖湖畔打得是呼呼帶風，卷起遍地落葉，在月光下如雪片般飛舞。

“你是什麽人？！”

李赫一個反手的機會，將黑衣人的胳膊死死壓制，另一手出拳直擊對方面門，同時脫口而出質問對方。

對方不說話，側身閃過一拳，想要掙脫李赫的壓制，卻又使不上力，只能伸腿在李赫下盤一掃。李赫為了避開這一掃，松手後躍，二人再次分開。

月光如水，照得萬物越顯明朗。

李赫突然有所記憶，“你是之前東江的刺客？！”

“哼哼！”黑衣人仍不言語，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而且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一陣夜風襲過，卷起落葉，在二人之間打了個盤旋而過。

李赫突然感覺，這個人的眼神十分熟悉，這種熟悉，似乎並不僅僅只有在東江的記憶，好像還在別的地方見過。

“你究竟是什麽人？”李赫再次發問，“混進我房裏，究竟意欲何為？！”

黑衣人仍不說話，眼睛一瞇，劃過一絲陰寒，隨即出手再次與李赫打到一處。

李赫迎擊，二人交錯之間，李赫伸手去奪對方面紗。

黑衣人明顯驚詫，仰頭閃過，可是，他為了避開李赫揭他的面紗，卻不小心中了李赫攻擊他中路的一拳。

“噗~！”這一拳極重，黑衣人躬身退出五步開外，手捂著肚腹，口中立時嗆出一口鮮血。

高手過招，誰若率先搶占了先機，誰就立於了不敗之地，同樣也是生於死的絕勝。

李赫這一計重拳，正是搶下了這個先機，黑衣人如今已身受重傷，他就是身手再如何之快，如今也已落於下風。

月影偏斜，距離李赫與歐陽悅相約離京的時辰已經不遠，是時候該有一個了結了。

面對勉強支撐的黑衣人，李赫幽幽的道：“即便你守得住臉上的面紗，而你，已經守不住你的身份了……”

聞言，黑衣人充滿血絲的眼睛擡了起來，頗具詫異地凝視李赫。

李赫接著道：“玄武司地處偏僻之地，若非自己人，根本無法尋得路徑，更何況是我李赫的別院。你能來無聲，去無影的出入，逃離時，對玄武內格局的熟悉，完全不可能是個外人。再加之，我幾次與你問話，你竟不敢對答，可見，你的聲音是我熟識的，你為了不讓我聽出來，故而不語。”

李赫說著頓了一下，再次觀察黑衣人的眼神，“而你的身手快而沈穩，穩而不亂，雖然並非你慣用的武功，卻讓我看到了玄武司內，一個人的影子……”

黑衣人的眼睛忽然好似遮上了一層迷霧，但在瞬間又暗淡了下來。

“……吳副令！你已無需遮擋。”李赫說著揚起了下巴，冷然註視黑衣人。

“哼哼！不愧是李赫，果然有不同尋常的洞察力。”黑衣人手撐身邊一棵樹桿，蹣跚而起，換了口氣的功夫，將面紗取下。月光下，吳清的臉清晰地出現在李赫面前。

李赫之前若是懷疑，那麽現在就是證實。同為玄武司的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曾經教導過他的長輩。李赫的心驀地感到了痛，不覺中聲音變得激動而顫抖。

“為什麽是你……？”

吳清勾起嘴角，看似對一切都無所謂了，只有眼神裏卻似乎夾雜著無奈，“我本來就是信王的人，沒什麽好奇怪的。”

“信王？”李赫詫異，他原以為，吳清應該是董憲章的人，怎麽又會在這件事上牽出了王爺。“怎麽會是信王，難道不是董憲章派你來的？”

“董憲章與信王本就是一道的，誰派我來，又有什麽區別？”

“那你今晚的行動，究竟意欲何為？”

吳清苦笑一聲，“我潛伏玄武司二十多年，今日終於不用再藏了，王爺之命，我已完成，如今落在你手上，也算是我吳清之幸……，我什麽都不會說，只有死而已，李赫，你動手吧。”

李赫不覺攥緊了拳頭，信王的命令，他已完成？究竟他去我房中幹了什麽？還是說吳清所為，根本就是調虎離山？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