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冷歡歡被林俞知帶去了位於市區的醫院。

全預約制的外資醫院，她上次忍辱負重向林俞知求和時來過一次，先進整潔，人少清凈，外籍女醫生也十分仔細貼心。

出發之前還覺得沒必要勞隊霸大駕，現在看著林俞知用熟練的英語和醫生交流自己的病情，想著自己那丟人的外語水平，又很慶幸是他帶自己過來。

秀了一句“Thank you”和醫生道別，冷歡歡離開診療室，跟著林俞知去取藥。

“我牙怎麽了？”路上，她問林俞知。

剛剛醫生和他嘰裏咕嚕一通，她一句也沒聽懂。

“慢性牙髓炎。”林俞知回答了一句。

“然後呢？你們剛剛說了那麽多。”

林俞知停下腳步，看向她，“醫生說要做根管治療，但按照我們現在的訓練安排，沒辦法保證每周都能來。所以先給你開了點消炎藥，等十月份世界賽結束，我再帶你過來。”

“這麽麻煩……”

“現在知道麻煩了？”林俞知又換上一副訓人的表情，“你發現齲齒的時候就去醫院補牙，哪還有這麽多事？”

冷歡歡楞了一下，她蛀牙的時候還是個學生，家裏兩個孩子上學，又沒什麽錢，不痛不癢的毛病怎麽可能去醫院。

“我可沒你這麽精致，我要是有你那樣的家境，我當然也能有一口好牙，說一口流利英語。”

林俞知卻找回了訓人的肌肉記憶，開始喋喋不休，“這跟家境有什麽關系？你自己粗枝大葉，又不懂節制，還能怪到家境上？你要是刷牙仔細點，含糖的東西少吃點……”

“行了行了，我知道錯了。”冷歡歡趕緊打斷他。

“你別總敷衍我，你當我說這些是在逗你玩？你自己不註意身體，就等著別人替你操心？”

“沒有沒有，隊霸，幫忙再掛個號。”

林俞知終於緩和了語氣，一邊繼續往藥房走，一邊問：“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本來確實沒當回事的大姨媽推遲，經過昨晚徐文禎的不孕不育警告，和剛剛林俞知真情實感的訓話，又加上今天上午正好還有時間不用耽誤訓練，冷歡歡決定也一並解決。

但她不好意思和一個與她同齡的男生談論大姨媽這種東西，只說：“你幫我掛個……嗯，婦科吧。”

林俞知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你月經不調？”

冷歡歡很尷尬，“……你懂得還挺多。”

林俞知卻皺起眉，“多久了？”

“剛來俱樂部那會兒就該來的……”冷歡歡計算了一下，“差不多推遲了一個月。”

也就是說，從她參加訓練開始，身體就已經出了問題。

即便從事了一個很難保持健康的職業，林俞知還是會盡可能地註意身體，冷歡歡覺得無足輕重的事情，在他心裏卻並不是那樣。

明明有病，就不該這麽活蹦亂跳。

想著大概得和宋銳討論一下，林俞知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指指醫院內部的咖啡店，“你點杯咖啡，進去坐著等我。”

和宋銳聊完，林俞知回到咖啡店時，看到冷歡歡正在和誰打字聊天，滿臉笑，十分愉悅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在和誰聊天？”

冷歡歡又打了幾個字才分神回他：“我弟弟。”

冷歡歡的弟弟冷星河，打QY那場，上臺前冷歡歡指給他看過，戴副眼鏡，學生模樣，不怎麽起眼。

“大學生不是該放暑假了嗎？”林俞知坐到她對面，“怎麽沒見他來俱樂部看過你？”

“他來幹嘛？他又不會煲湯。”冷歡歡隨口回著，視線仍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林俞知姨媽，也就是陸遙的媽媽來過幾次俱樂部，她心疼外甥打比賽辛苦，每次都親自煲了湯送過來。畢竟是蕉婭的老顧客，她和冷歡歡挺熟，於是也順帶著心疼了她。

“那他回你老家了？”林俞知接著問。

“沒，還在勤工儉學呢。”冷歡歡將手機揣進兜裏，喝了口咖啡，看向他，“我直播的錢到賬了，今天可以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麽？”

原來她剛剛是在為這個高興。

林俞知對吃什麽並不感興趣，想著自己剛剛用手機查經期推遲的原因，壓力大、熬夜、環境變化，這個人幾乎全中，也沒法替她高興。

“你債還完了？”

“怎麽可能。”直播雖然賺得多，但她負債也不少，“但請吃飯還是請得起的。”

冷歡歡喝口咖啡，又說：“上次日料是想請我師父吃飯，但也是想請你的，可惜你沒吃著，這次給你補上。你想吃什麽點什麽，不用客氣。”

“不用了，你先把債還上吧。”林俞知知道的職業選手，大部分家境都很普通，但像冷歡歡這樣，父母沒見過蹤影，自己還背著債的，應該屬於特別慘的那種。

“你現在說不用，過兩天別嫌棄我對你不好啊。”冷歡歡不想要這樣的一時慷慨，“要不然你說個你想要的禮物，我現在就給你買了，你以後別老陰陽怪氣。”

林俞知卻不為所動，“你這思路也夠奇怪的，為什麽要用禮物來堵我的嘴？你要是能表現得好一些，我怎麽可能對你陰陽怪氣？”

冷歡歡和他對視兩秒，想著他帶自己來醫院，還沒讓自己請他吃飯，也算是自己占了便宜，終於還是忍了。

“行吧。”她一口氣把咖啡喝完，“趕緊去看醫生，看完我下午訓練賽好好表現。”

林俞知看著她，卻沒有動，“今天看不了，我給你約了後天下午。”

全預約制醫院沒有掛號這一說，不是急診，最近的也只能約到後天。

“也行，那我……”本來就是不痛不癢的小毛病，也沒那麽著急，可話說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林俞知，“後天下午不是有比賽嗎？”

“嗯。”林俞知點點頭，“所以那天我不能陪你過來了。”

“不是。”冷歡歡有點懵，“後天我不上場？”

月經不調大概算不上什麽很嚴重的病，但俱樂部肯定不可能竭澤而漁。

林俞知起身，一邊往店外走著，一邊說：“已經和教練說好了，讓小K上。”

冷歡歡跟在後面，壓抑住罵人的沖動，出了咖啡廳才拉住他，“這怎麽行？”

林俞知轉頭看她，“你不是把他教得很好？”

“那他肯定沒我好啊。”

“他好不好又不是你說了算。”

“可你也不能沒經過我同意就不讓我上場吧。”冷歡歡並不願意錯過上場的機會，“我又沒多大毛病，等到十月份之後和牙齒一起治都沒問題……”

“電競本來就很考驗身體素質，到那時候你大姨媽還不來，你還不如直接退役。”

林俞知也在為這突然的變故煩惱，但在他的認知裏，無論如何，都該避免讓隊員帶病上場。

於是，這麽說完，林俞知也不再看她，往醫院外走去。

冷歡歡跟在他後面走了幾步，想想卻仍是不甘心，“你趕緊重新約個時間。不對，我自己來。你至少等我打完下一場再給我約啊，上一場我沒打好，看我這次沒上場，別人肯定以為我是被趕去坐冷板凳了。”

“這屬於正常流程，有病治病，看完病會讓你上場的。還有，這兩天的訓練賽你可以不用參加，你自己調整調整，別壓力太大。”

冷歡歡正在翻找醫院APP，聽他的話只覺得心煩，“你別自己腦補好嗎？我壓力不大。”

林俞知停下腳步，眼睛直直看向她，“那你牙疼不疼？”

“我牙……”

行吧。她收起手機，放棄了爭辯。

上次說自己牙不疼，結果查出來牙髓炎，這次說自己壓力不大，大概也沒什麽可信度了。

想起之前比賽雷冬說的“別到時候小K上場，你成了替補”，心裏總有些不放心，她又和隊霸確認一遍，“就這一次是讓小K上？以後都還是我是吧？”

林俞知卻沒正面回答，“等你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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