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故君這次第二天就過來了。

顧簡早早去機場接機, 意外撞見了過了拍雜志的吳薇。

但她身邊圍著幾個粉絲和拍照的站姐, 顧簡就遠遠看了兩眼, 躲在一旁沒過去打招呼。

吳薇隔了幾米從顧簡面前走過, 顧簡背過身, 扶了一下帽子。

因為是在國外，所以她沒帶口罩。

經過她時，背後跟著吳薇的粉絲群似乎停了一下。顧簡怕自己被認出來，繃緊後背, 豎著耳朵聽後面的動靜。

“是顧簡嗎, 背影好像。”有人在質疑。

顧簡艱難地忍著低頭壓帽子的沖動, 假裝在看樓下。

“不是她。”吳薇回答說，“別去打擾路人。”

然後腳步聲漸漸遠了，顧簡偷偷瞥過去一眼。

吳薇回頭在和助理說話，也往她這裏看來, 勾唇一笑。分明就是認出來了。

顧簡沖她揮了揮手, 謝謝她剛剛的解圍。

吳薇離開機場, 十多分鐘後, 她給顧簡發私信, 問她在機場幹什麽。

顧簡說：“接老婆。”

吳薇隔了兩秒回：“又秀恩愛。”

顧簡：“沒有啦, 小姑子快生了，所以她今天過來。”

吳薇跟著問了她小姑子寶寶的性別, 兩人聊了幾句，直到程故君航班抵達。

顧簡收了手機，跑到接機口等著。

乘客陸續出來, 顧簡仰頭左右張望，終於等到了熟悉的身影。

“君君！”顧簡叫著程故君的名字，小跑著逆行穿過人群，直撲過去熱情地抱住她，“好久不見！”

程故君擁著她，低頭貼著顧簡的側臉，嗅著那股思念的味道，低聲說：“嗯。”

顧簡側頭叭了口程故君的臉：“我想死你了！”

程故君笑了一下，親了親顧簡的唇，然後牽著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等很久嗎？”程故君問。

顧簡道：“也沒有很久……我和你說，我剛剛遇見吳薇了，她在來這邊拍雜志，身邊還跟著粉絲和站姐，差點認出我了。”

程故君握緊了顧簡的手：“你們說話了？”

顧簡搖頭：“沒有，她要是和我說話，我就要被拍下來了，就遠遠的打了聲招呼。”

程故君只點頭，沒接話。

顧簡又劈裏啪啦地把自己所見所聞的其他瑣事都分享給程故君。

她一個人在這邊無聊壞了，憋了一肚子話，從出機場到上車，說個不停，直到車子啟動，她被程故君堵住嘴才停。

到莊園時程昭笑扶著肚子在門口散步，程昭陽跟在她身邊，一看到程故君就使勁揮手喊姐。

程故君對著他微微一笑，又看向程昭笑，剛要說話，程昭笑就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說道：“嫂子在這邊就是不一樣，說來你馬上就能來。”

程故君停下了要說的話。

顧簡趕緊說：“她上次是因為工作忙才來遲了幾天，不是故意的。”

程昭笑說：“是嗎，這次工作不忙了，那謝謝啊。”

顧簡皺眉，對程昭笑這個態度有些生氣，平時怎麽內涵她就算了，可程故君不行。

“昭笑，你不能這麽對你姐。”顧簡說，“上次是事出有因，她是真的在乎你，所以立馬就過來了。”

程昭笑說：“我剛不也說了謝謝嗎？”

顧簡道：“你那是道謝的語氣嗎？”

程昭笑忽然看向顧簡，笑了一下：“我

姐一來，你脾氣就沖了，變臉挺快的啊。”

顧簡也一下意識到自己好像是有些沖動，但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

程故君是程昭笑的親姐姐，而且程故君是真的很在意這個妹妹。她不能就這麽看著程故君被程昭笑氣。

“程昭笑！”程故君先開口了，“你好好說話。”

程昭笑睨了一眼程故君，撇著嘴角點點頭，一副OK我閉嘴的樣子，轉身進屋。

程昭陽看了看程昭笑，又看了看程故君和顧簡，徘徊了兩步，還是過來和程故君說：“姐姐其實很開心的，我感覺得到。”

說完他朝著程昭笑追過去。

顧簡看著他們的背影說：“之前昭笑明明挺安靜的，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

程故君拉著顧簡的手，皺著的眉頭沒松，顧簡主動說：“但你放心，她之前真的沒給我氣受，我們平時都不怎麽說話。”

程故君看著她說得輕描淡寫的樣子，輕聲道：“辛苦你了。”

顧簡拉著她的手晃了晃：“知道辛苦，那你趕緊補償我啊。”

說完她很有暗示性的眨了一下眼。

程故君忍不住洩出點笑意，握了握顧簡的手指。

兩人上樓，行李也不管，先去浴室洗澡玩水。

晚餐程昭笑在臥室裏吃，所以顧簡和程故君也沒出臥室。

距離程昭笑預產期還有兩周，時間充足，平時也沒其他事，顧簡和程故君反而有了空，在附近悠閑的走走逛逛。

程昭笑去醫院待產的前一天，叫顧簡陪她散步。

她在莊園的葡萄林裏突然問顧簡什麽時候退圈。

顧簡回答：“還沒計劃……”

她有打算減少工作量，但還沒想過徹底退圈。那會讓她失去歸屬感。

程昭笑看了她一眼。

顧簡莫名道：“怎麽了？”

程昭笑低頭看著自己的大肚子，她把手放在上面：“你和我姐想過要孩子嗎？”

顧簡道：“還沒。”

程故君工作忙，她之前拍戲也忙，而且兩個人才結婚不到一年，二人世界還沒過夠。

程昭笑說：“那你現在想呢？”

顧簡說：“可能幾年後會考慮吧……我也不知道，我沒和故君聊過這個。”

程昭笑沈默。

兩人沿著葡萄架往背一個小上坡走。

“你以前那些事……”程昭笑說，“你完全不在意了嗎？

她指的是顧簡那些不堪入目的黑歷史。

顧簡笑笑說：“以前很介意，甚至不想提，現在……想起的時候會覺得羞恥，但不會特別在意。”

她看了一眼程昭笑。

程昭笑低著頭，頭發長到肩前，垂在她纖瘦的臉上。她垂著眼瞼的側臉很像程故君，但又比程故君稚嫩。

她才二十歲，本質上還是個沒成熟的孩子。

顧簡想著，語氣也溫和下來：“反正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以前的那些事，早晚都會忘掉的。就像你小時候出過的醜，現在回想，也就是笑笑了之。”

第二天一早程故君開車，載程昭笑，程昭陽還有顧簡去醫院。

程昭笑是預產期後的隔天生的孩子，順產，六斤七兩的女兒。

程故君和程昭笑靠在病床邊，顧簡站在後面，都在看程昭笑懷裏那個不哭不鬧的小孩兒。

孩子還皺巴巴的，皮膚呈一種怪異的粉紅色，閉著眼睛，臉也皺巴巴的，只有蜷握的小手可愛。

程昭笑小心而笨拙的抱著孩子，看了一陣後，她說：“挺醜的。”

程故君說：“剛生下來都這樣，過幾天就可愛了。”

程故君看孩子的目光很溫柔，唇邊也帶著無意識的淺笑。

程昭笑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一陣瞇著眼睛打哈欠的孩子，慢慢收斂了臉上的輕松溫和。

病床前的程昭陽突然拉住程昭笑的手，喊了聲姐姐。

程昭笑對著他勉強笑了一下，叫來護士抱走孩子，說自己太累了要休息，讓所有人都出去。

程故君順著她，帶顧簡跟著抱孩子的護士離開，但程昭陽不走。

程昭陽蹲在病房門口，抱著自己膝蓋，一臉要哭不哭的傷心樣子。

顧簡蹲下身，小聲問他：“怎麽了？”

程昭陽還沒說話，病房裏響起程昭笑的聲音：“昭陽，你進來。”

“哦！”程昭陽應了一聲，立馬開門進去了。

顧簡擡頭看了看程故君，疑惑又有些吃癟地眨眨眼睛。

程故君把她拉起來：“我們去看孩子。”

她們跟著護士，順便學了怎麽抱孩子，以及一些將來可能會用到的簡單的急救處理。

孩子被抱出病房以後，程昭笑就沒再讓孩子進去過，哪怕孩子因為饑餓在門外大哭。

最後孩子只能喝奶粉。

第二天程昭笑出院前，她把顧簡叫到病房單獨聊。

程昭笑站在病房的落地窗前，透過幹凈的玻璃，看著陽光下的醫院庭院和建築。她估計一夜沒睡，眼底下的烏青很重，整個人憔悴得好似一夜間長大了五歲。

顧簡不自覺地就放柔了聲音：“昨晚沒休息好嗎？你臉色看起來很糟糕……”

程昭笑沒回應顧簡的話，她直接了當道：“孩子我不要了，給你。”

顧簡嚇了一跳：“什麽？”

程昭笑沒表情地盯著顧簡：“孩子給你養。”

顧簡道：“你別拿這個開玩笑，她可是你女兒。”

程昭笑面無表情：“你看我，你覺得我適合當媽嗎？”

顧簡啞口了半響，說道：“可可我也我也不適合啊……”

程昭笑扭回頭，繼續看窗外，肯定地說：“你適合。”

顧簡看出了程昭笑的堅定，她是認真的。

冷靜了一會，顧簡說：“我和故君可以幫你先照顧她，等你以後……”

“沒有以後。”程昭笑說，“你說我姐其實很在乎我，那就讓她把這個孩子當成她自己的。”

顧簡問道：“為什麽呢？你對她難道就沒有感情嗎？”

程昭笑過了很久，回答說：“你說的，人要向前看，過去的事情，早晚都會忘掉的。她就是我想忘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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