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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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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通知單的田秀平是又激動又傷心,燕建學有了好前程,她當然開心,可一想到兒子就要離自己遠去,也是心裏老大的舍不得。

部隊裏有吃有穿,比學校裏好得多,燕建學啥也用不著拿,回頭去了部隊,還有補貼拿,按照他的性子,當然是和燕金桂一樣兒,啥啥都交給媽。

他不能再身邊兒盡孝,就只能好好兒以後再物質上多多孝順他媽了。

大羅村兒在北方,冬天格外地漫長,也足夠冷。

北風呼嘯,清冷而凜冽。

燕建學離開大羅村兒那天,就是這樣的天氣。

天空裏還零星飄著點兒雪花,一切景象都映襯著田秀平的心境。

再舍不得,兒子也是要走的。

田秀平這回沒選擇送兒子上縣裏火車站去,那樣兒難受的場景她可怕自己個兒老臉繃不住,再大哭出來。

想想去年的老燕頭兒。

田秀平略微冷靜地搖搖頭。

最後還是燕建國哥兒幾個送了老三上火車,在兄弟幾個的眼裏,燕建學是家裏最出息的,能帶著大紅花,讓人家一路上敲鑼打鼓送上車。

別說老三了,就是他們幾個也覺得長臉得很。

燕建學又吩咐了幾位兄弟好好照顧家裏,代替自己盡孝的話。

在燕建國這幾個沒讀過書的人心裏頭,哪有啥盡孝不盡孝可言,就是聽媽媽的話啊!

田秀平連老燕頭都敢打,還不聽老媽的話?

那肯定是不想活了。

老燕家兄弟幾個在寒冷的縣城車站,抱著頭,互相難過了好一陣子,老三才上了火車。

家裏的田秀平,等燕建學幾個前腳走了,後腳就躲在燕建學的隔斷小房子裏頭哭去了。怕被老燕頭看見,還故意壓低了聲音。

老燕頭還是聽見了她抽搭的聲音,好說不說地湊到門口兒去,齜牙咧嘴調侃一番。

“哎喲,他媽啊,你咋的了?是剝了大蔥沒洗手啊,還是風太大沙子飛你眼睛裏去了?”

田秀平沒回答,用袖口抹了抹眼淚兒,挺直了腰桿兒,可是抽搭的聲音還是沒停下來。

老燕頭平日都是被她按著打的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可不得好好兒借機回嘴?

“全家最堅強的他媽啊,你到底是咋的了?還是要我給你去拿點眼藥水兒回來才舒坦?”

田秀平硬是從嘴裏頭憋出來一句“沒事兒。”

“咋沒事兒呢?上回金桂走,你還說我來著,現在咋著,你看你還繃不住了你啊……”

在田秀平這兒,有個再一再二,就不該有再三再四的了。

話不能瞎說,事兒不能瞎幹。

老燕頭三番兩次挑釁,也是讓田秀平再也受不了了。

“咋的?!是不是輪得到你再來說我!”田秀平雙手從燕建學的床上抄起一個雞毛撣子,舉著就朝老燕頭跑過來。

老燕頭瞧見了田秀平咬著牙,惡狠狠的表情,才知道,完了,老燕家的母老虎真生氣了。

“他媽啊,我就是說實話啊,我沒瞎掰。”

眼見著田秀平拿著雞毛撣子追過來,老燕頭趕緊跑啊,瞬間就沖出來了房門,進到了院子裏,嚇了院子裏趙春芳和王淑芬一大跳。

她倆剛看見公公急三忙死沖出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婆婆的聲音響徹耳畔。

“燕大力!你給我站住,我保證不打死你!!!”

趙春芬她倆都傻眼了。

這老兩口鬧哪出呢?不是三叔剛走嗎?就打起來了?

老燕頭在院子裏繞圈跑,田秀平拿著雞毛撣子惡狠狠地在後頭追。

趙春芳和王淑芬攔著也不是,沖上去搶雞毛撣子也不是,就只能幹瞪著眼著急。

“爸啊,要不你就停下讓媽打兩下算了。”

趙春芬是在擔心這冬天腳底下本來就滑,平白走路都有可能會摔一跤,這老兩口在這兒跑來跑去的,萬一摔著了可咋整。

老燕頭可覺得不成的,這田秀平年輕時候啥樣,兒子媳婦兒們不知道,自己還不知道?這一撣子下去,不死也會殘廢的,年輕那會兒她一棍子打下去,可是好懸打斷村裏流氓的胳膊啊。

“你媽會把我胳膊打折的!啊!”

說時遲那時快,老燕頭縱身一躍,從石碾子上跳了過去,往門外跑過去。

他的老伴兒他知道,還是好面子的,出了門兒,她就不可能真的毆打自己的老伴兒讓別人家笑話去了。

果不其然,老燕頭跑到外頭以後,田秀平並沒有緊跟著追出去,兒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就不信你不回來!”

轉過身,拿著雞毛撣子的田秀平,看著滿臉驚恐的趙春芳和王淑芬,稍微收斂了一些兇狠的神色。

婆婆嘛,還是多少要收斂一點的。

不過,她好像想不起來咋生氣的了。

話說老燕頭跑出門兒,沒敢回頭,一直撩出去好遠,聽見後邊兒沒有田秀平的罵聲,才敢回頭瞅一眼,漸漸停下腳步。

他倆手撐在推上,撅著屁股,呵斥呵斥喘了半天。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轉身回去,可以想到田秀平沒準兒還在氣頭兒上,就選擇去隔壁老王家坐一會兒了。

趙春芳眼瞧著公公飛奔出去,一點兒長輩的形象都不顧及,另一邊兒婆婆又拿著雞毛撣子連打帶罵,她選擇默默地坐下,不說話,繼續幹手裏的活兒。

反正她公公求生欲為零,她是看出來了。

沒啥可說的,她自己求生欲還是挺高的。

王淑芬可是個沒腦子的,好奇地湊到趙春芳一邊兒,還沒心沒肺地一點兒都不知道壓低聲音。

“大嫂,你說這是咋的了?爸上哪兒去了?”

趙春芳低著頭,話也沒說一句,悶頭就是幹活兒。

跟傻了吧唧的人啊,沒啥解釋的。

燕建國兄弟三人回到家,見他們的爹不見了,燕建國還徑直站在老兩口的房子外頭吼了一嗓子,“媽,我爸呢?”

趙春芳真是沒來得及攔著啊,要不然打死她都會堵上燕建國的嘴的。

田秀平回到房間裏頭,舍不得燕建學的情緒又一次出現了。

她正在屋裏頭醞釀悲傷情緒的時候,又一次被老大給打破了。

“滾!!!!”

趙春芳:蠢啊。

當然,田秀平的脾氣雖然大,但是好在從不記仇。當天臨近晚飯的功夫兒,老燕頭才背著手回來,他心裏也琢磨著,自己老伴兒的氣估計也消得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好話說著,鐵定能給哄回來。

院門倒是四敞大開的,可房門的緊緊閉著的啊。

老燕頭站在窗戶下頭的石階上頭,“他媽啊,你關著門要是把自己個兒給憋壞了,可咋整喲。”

趙春芳和王淑芬在廚房忙活做飯,燕金梅也在幫著燒火。

也就只有身子不濟不能露面兒的陳英和一慣不愛幹活兒的沈翠蘭的屋裏頭待著了。

“你待會兒聽見啥都別吭氣。”

趙春芳不動聲色的跟王淑芬傳遞著“消息”。

田秀平在屋裏頭依舊沒動靜。

“他媽啊,你看看這天兒怪冷風怪大的,我喝了一個下午的涼水,鬧著肚子呢,要不你把門給我打開唄,讓上炕暖和緩和成不?”

苦肉計啊,赤果果的苦肉計。

田秀平卻接受了這樣一個拙劣的苦肉計,“唰”地一下打開了大門。

“你是不上老王家去了?那損小子給你吃涼水?”

老燕頭兒順勢拉開門兒,鉆進去,動作之連貫,恐怕連燕建國都跟不上了。他進了門就趕緊轉身關上門,然後捂著肚子,蹬掉鞋子,往炕上鉆。

田秀平倒是也真關心老伴兒,楞是要問誰給他喝的涼水,去算賬去。

老燕頭兒那會告訴她,這可是他自己想出來的主意,自己去喝得涼水呀。

趙春芳:我公公真厲害,一點兒也不笨啊。

大羅村兒的冬天說漫長也挺長,可要說段,過去得也挺快。

2月份過完了年,沒多少日子,天氣就開始回暖了,河裏頭也慢慢兒開始解凍了,公社裏又準備安排各個公社組織動員大家春季播種了。

播種時節也是個農忙的時候,基本上挨家挨戶能下地幹活兒都去了,沒開學的話,家裏的小孩子們也會到地裏頭幫著拔雜草。

春種秋收嘛,播種和收割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人一忙起來啊,就得起早貪黑地忙活,連著轉,農村哪分啥工作日休息日的?忙起來天天還不都是爭分奪秒的?

每年農忙的時候,無論是挨家挨戶關起門兒來的矛盾,還是鄰裏間的嫌隙,都是沒空理會沒空在乎的。

老燕家也是,家裏人集體出動出去幹活兒了,沒開學的燕金梅,也那這家夥幫起忙來,直到學校開學才轉而去了學校。

日子的平靜終究不能一直平靜下去。

五月的時候,天氣好沒開始熱,正是最舒服的季節。

地裏最忙的時候剛剛過去,大家才能在閑暇的時候多喘口氣兒。

到公社裏開完會的沈鐵民就給整個兒第一生產隊帶來了一個震驚挨家挨戶的消息。

大羅村公社剛剛分配下來了兩個知青回城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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