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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阿木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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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祁心裏一震,按照時間來算,當年的魏宛筠只有十五歲,尋常人家嫁人的年紀,也是這個年紀可說到底終究還是太小了些。

魏宛筠唇角微微勾起:“皇兄肯定在心裏疑惑,如果真的如我所說,現在的我怎麽會好好的站在這裏,做著錦衣玉食的公主,怕是早就在荒漠裏嫁人生子了。”

魏祁確實是這樣想的。

魏宛筠娓娓道來:“正常的和親,都是雙方到場,坐在一起好好的商談,決定婚嫁日期,其他種種,可大哥就不這樣想,魏宸給父皇出了個主意,皇兄猜猜是什麽主意。”

魏宛筠神色怡然,仿佛嘴上說的不是她一樣,臉上還掛著嬌麗可掬的笑容。

魏祁呼出一口氣閉上雙眼,旁人不了解魏宸,他還能不了解嗎,魏宸此人心狠手辣,什麽主意都能想的出來。親情人倫什麽在魏宸這裏都是放屁。

魏宛筠提起裙擺,搖曳生姿地走到一旁的梔子花前,用手捏起一朵花放在鼻前:“皇兄你當時剛入朝堂,魏宸害怕你搶了他的風頭,急於立功,便向皇上提議,讓人將野蠻子灌醉,放到我的宮室,將我迷暈放到野蠻子的身邊,這樣一來野蠻子那邊就無話可說,玷汙皇室公主的罪名大著呢。”

是啊,在常人看來,皇上宴請蠻人,不知禮數的野蠻子喝醉了酒,耍著酒瘋跑到了公主的宮殿,玷汙了公主,奪走了公主的貞潔,此等罪過是要殺頭的。

野蠻子那邊自然理虧,最後的結果就是野蠻子為了面子,只能乖乖的迎娶公主,皇上再賞賜一些牛羊珠寶兩全其美。

只是可憐了當時只有十五歲的魏宛筠,本是如花一樣的年紀,卻被卷入了這樣齷齪的紛爭中。

魏宛筠嗅著梔子花,玉手撫摸著梔子花的花瓣,直接將花朵摘下來,在手上揉捏著,花汁順著魏宛筠的手流到地上。

“可是他們不知道,我早就猜到了他們會用我和親,可我著實沒猜到是用這麽齷齪的手段。”

魏宛筠的眼神中多些憤恨,手上依舊揉捏著花瓣,花瓣已經看不出是朵花,可魏宛筠依舊不放過它,仿佛這朵花就是欺負她的人一樣。

手上的動作就沒有停下過,手指狠狠的插入花泥裏,手指一直抖個不停,臉色像極了秋日裏顫抖的杏葉。

“後來呢?”魏祁開口,魏祁也沒註意到,自己的語氣中多了一份心疼。

“後來後來,哪有什麽後來,”魏宛筠細細地琢磨著這個詞,然後笑了,笑的像秋日裏的花,孤獨美麗又淒慘:“如他們所想,我被野蠻子奪了貞潔,可不同的是,我雖被下了藥,可藥性少且弱,我比那個野蠻子醒的早。”

魏宛筠說著說著頓了頓,將手中的花扔了出去:“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漢人,我母親是胡人,胡人善用刀刃,所以我的身上也有刀,我醒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就躺在我身邊,他還是昏迷的,所以我就用刀,一刀一刀的插到他的身體裏,我確定他咽了氣才停下來。”

魏宛筠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笑的燦爛奪目,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做法。

後來的事情眾人都知道了,皇上對西蠻人的解釋是,那個男人喝醉了酒,自己跑到了公主的宮殿,意圖不軌,侍衛誤以為蠻人是刺客,因為保護公主才殺了蠻人。

這個回答當然有些蒼白無力,男子身上的刀痕,整個胸膛上都是刀印,訓練有素的侍衛怎麽會這樣。可西蠻人也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魏宛筠接著說:“後來父皇將我送到了寺廟,說是我受了驚嚇,需要在寺廟好生休養,說的好聽不過是借口罷了,尊貴的皇室怎麽會容下一個被玷汙的公主呢,到了寺廟以後,我天真的信了父皇的話,我以為只要我一直等,父皇就會來接我,原來都是假的。”

魏宛筠將手放在小腹上,慢慢地摩挲著:“日子久了,我的肚子就隆起來來,我的肚子裏居然已經有了那個野蠻子的野種。”

魏宛筠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沒有人知道當時的魏宛筠有多恐慌,堂堂皇室公主被人玷汙,肚子裏還有了野種,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整個皇室顏面都掃地不見,這個孩子也註定不會有好下場的。

魏宛筠出神地看著窗外,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魏祁走到魏宛筠的身旁,伸出手放在了魏宛筠顫抖的雙肩,無聲的安慰著魏宛筠。

“父皇就好像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我每日都站在寺廟前,等啊等,等了好久,什麽消息都沒有,我試過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可這個孩子和我有緣,無論我用什麽方法,它都牢牢的待在我身上,我心軟了,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不管用什麽方法。”魏宛筠的聲音堅定了起來。

“我買通了父皇身邊的道士,像父皇謊稱,西南方向的寺廟中有個女子,女子肚子裏的孩子,對魏朝的國運大有助益,若是好生將養,必成大器,父皇果然信了。”魏宛筠感受到魏祁的安慰,微微一笑。

“父皇發現那個女子就是我,便將我接回來宮,對外宣稱公主依舊在寺廟,幾個月後我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可是我連那個孩子一面都沒見上,生為人母連自己孩子的容貌都不知道,細細算來,現在那個孩子應該三歲了。”魏宛筠落寞地說道。

魏祁從心底裏心疼這個皇妹的,整件事自始自終和魏宛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可受傷害的都是她。

“父皇大發善心,又封我為淑幀公主。”魏宛筠的眼裏都是諷刺:“淑幀淑幀,真是個好封號。”

“太醫說過父皇的大限就在這兩年,太醫院拼了命也只能保住三年壽命,淑幀不過是想幫父皇一把,已盡孝道,皇兄是理解淑幀的吧。”魏宛筠臉上勾起讓人猜不透的笑。

“你講這麽多,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魏祁直勾勾地望著魏宛筠眼睛說道。

魏宛筠提著裙擺走到魏祁身邊:“皇兄不用幫我什麽,皇兄只要拖住魏宸,讓他不要影響到淑幀,剩下的事情淑幀自己來就行。”

魏祁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點了點頭。

魏宛筠瞧著魏祁神情就知道自己的事情成了:“淑幀多謝皇兄。”

望著窗外的日光,魏祁沒有過多言語,話說完了,人就走了。

瞧著魏祁遠走的身影,魏宛筠滿意的笑了。

魏宛筠端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拿出被華服擋住的項鏈。

魏宛筠脖子上的東西,說它是項鏈都說好聽了,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石頭綁上繩子而已,成色也不好灰禿禿的,和一般的玉石項鏈差的遠著呢。就這一個小石頭便是魏宛筠的娘親,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

魏宛筠起身溫柔地望著墻上的畫像,撫摸著畫像的一角:“阿娘,再等等,他們馬上就要到地底下去了,到了地底下他們定會向您賠罪的,我也會快找到阿木古郎。”

畫像上畫的是個貌美的胡人舞姬,舞姬媚眼如絲,眉梢眼角皆是風情,畫像上的人物和魏宛筠有四五份的相似,舞姬在宴會上翩翩起舞,身材豐腴,瑩白的腕子上還帶著一串鈴鐺。

畫師將人物畫的出神入化,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人物就要從畫像裏出來了。美中不足的是,畫師將舞姬的臉畫的並不真切,朦朦朧朧像是有層霧一樣。

據說沒有人真切地見過那個胡人舞姬長什麽樣子,就算見過,時隔多年也記不清楚了,這張畫像是畫師根據魏宛筠的相貌,遐想而來的,這張也是魏宛筠最滿意的一張了。

“阿娘,您就保佑我早日找到阿木古郎。”魏宛筠倚靠在桌子前,看著畫像喃喃自語道。

阿木古郎便是魏宛筠生下的那個孩子,魏宛筠雖是一面都沒有見過他,可對他的思念是一刻都沒停下過。

阿木古郎是魏宛筠給孩子起的名字。阿木古郎在胡語裏是平安的意思,魏宛筠不求其他,只願孩子能夠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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