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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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暮春時分，陰雨綿綿，烏壓壓的黑雲壓得人心頭也抑郁。
長公主一身暗紫色華服，雲鬢高聳，金釵富態。但是看著阿嬌的眉宇間也是和青黛同出一轍的擔憂。
阿嬌上前拉住長公主的手，聲音哽咽了一聲：“母親，你為何一直不進宮看看外婆，她這身子，一直不見好……”
景濯眸色不變，顯然是對雁甄冕的身子不大上心，而是對阿嬌的擔憂滿滿：“母後年紀大了，身子骨自是不比當年……擔憂也沒用。倒是嬌嬌你，這段時間怎樣了？還好嗎？都消瘦了這許多，可是皇帝待你不好？”
阿嬌面色一滯，放開景濯的手轉身坐下，冷笑道：“他待女兒可曾好過？”
“嬌嬌……”景濯面色一緊，知道阿嬌怨念已深，若是這般下去，再無和景徹重修舊好的可能。但是自己女兒對景徹的情深意切，她是一清二楚，所以若是此怨念不除，且不說自己損失什麽，單是阿嬌的下半輩子就再無幸福可言。不由得怒上心頭道：“當初是你哭著喊著不嫁給景遠要嫁給景徹的，前段時間亦是你自己大意丟了孩兒。母親可有阻止你一二，你說要母親還權，母親便還權……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和皇帝鬧成這般場面，你是要把這後位生生讓給那些賤蹄子麽？”
“什麽不滿意？母親，你要阿嬌如何滿意？”阿嬌的痛處一下子被觸動，“那個孩子能怪我嗎？我能想到這世上有人容不下這個孩子，但是我怎麽想得到是孩子的父親容不下他！景徹願意讓一個下賤的舞姬給他生孩子卻不願意青梅竹馬出身貴族的我給他育有一兒半女，這後位，要著何用。不如拿來為我可憐的孩兒報仇雪恨。”
景濯默了半晌才道：“你道皇帝害了你的孩兒，那麽你是要弒君？”
阿嬌看著景濯平靜的面色和眸底隱隱的光亮，不由得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嬌嬌不會做那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弒君對嬌嬌沒有任何好處，嬌嬌不過是要他付出同等的代價罷了。”
景濯嘆了口氣，原本對阿嬌的那些擔憂現在全變成怒火了，不由得也冷笑了一下道：“身居高位者多是無情無義的，你以為那些女人在他的心中的地位能比你高到哪去？他忍心讓你這麽多年沒有孩子，又忍心眼睜睜看你丟了孩子，其他人……說不定還比不上你。”
阿嬌怔了一下，笑道：“當初衛容葉懷有攏月的時候被景然推下水，徹兒可是大怒。嬌嬌可不信他對自己的親骨肉無動於衷。”
即便是自己當日沒了孩兒，景徹的面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還害得朱砂無辜枉死。
“聽說你送了玉絕香去每個宮裏，那為何不把欣月和攏月先除了去。”景濯冷笑著睨著阿嬌冷淡的面色。
千壽宮一時間拔劍扈張，氣氛冷凝到了極點。青黛戰戰兢兢的在一邊伺候，看著自家主子微顫的身子不由得急得泫然欲泣。
阿嬌看了看外邊陰沈沈的天氣，不屑道：“不過是兩個庶出的丫頭，一來成不了後妃，二來成不了儲君，除了她們有何用，只會提早給景徹一個廢我的借口罷了。”
景濯看著阿嬌漸漸癲狂的眼神，不由得扶額。明知道阿嬌受了這麽大的刺激，自己這做母親的又何必與她較勁，不由得放柔了聲音道：“嬌嬌，徹兒今時不同往日，雁黨已經算是落日黃昏，朝中大權不說一半，但也接近一半落入景徹手中。娘亦不能再為了你為所欲為，以後的路你必須想好，多半得自己走下去。前兩天景驊還來府上打聽過你的消息，似是替人問你是否安好。”
景濯探究的看了阿加一眼，阿嬌似乎只是一夜之間，便成長成了她看不懂的樣子在，再也不是自己那個小刁蠻小任性的小女兒了。
阿嬌頓了許久，唇邊多了一絲苦澀，淡淡開口：“母親，你就不要管阿嬌了。阿嬌以後註定是幫不到你的，你就當沒有阿嬌這個女兒，以後也不用為阿嬌傷心。大哥二哥雖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但是亦是對母親敬重有加，日後會替阿嬌好好孝順母親的……”
景濯不由得火大的拍桌：“你這是什麽話？我十月懷胎生下你，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麽大，我要你做皇後可你偏偏不喜歡太子景遠，喜歡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冷妃的兒子，母親也不曾說過什麽，千方百計把景徹推上太子的位子，然後一心一意輔佐他登上皇位……你就為了一個沒保住的孩子要死要活！早知今日，當初，當初就不該任由你和景徹在一起！”
阿嬌目光一直停留在門口，良久才道：“母親，明明我已經對徹兒死心了，可是我還是習慣看著門口……其實我不後悔嫁給徹兒，這世間千千萬萬的男子，沒有一人能及得上他。嬌嬌嫁人，當嫁世上無雙的男子……”說罷笑著嘆了口氣，“什麽時候開始，我們母女會為了徹兒吵架，此次嬌嬌叫你進宮是要好好陪陪外婆的。”
阿嬌拉著滿臉無奈的景濯進了內室。
殊不知，青黛看著阿嬌連長公主的臉面都不曾顧忌，內心已是無所顧忌無所眷戀，渾身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阿嬌一走，她就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心裏不由得萬分想念朱砂，朱砂若是在這裏，她定會又罵自己沒用。
可是有她在，自己就不是一個人……
若果有她在，娘娘也許就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了。
朱砂說的沒錯，她就是沒用。
她就是笨。
阿嬌現在不再顧及景徹是否愛不愛她，或者說，在她看來，即使景徹根本就不曾愛過她，一切都是為了皇位，為了權力。也不顧及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會影響到母親，是否會影響到雲家。
更不曾顧忌自己和祎錦宮上上下下的性命。
哀莫大於心死。
說的便是阿嬌現如今的心境。一直以為，江山對於景徹來說很重要，皇位對於景徹來說很重要，但是這些和自己都是不沖突的。他要江山，她便讓母親幫忙，讓外婆開恩。他要權力，自己便求母親把權力還給他，甚至連從小疼愛自己的外婆都毫不猶豫的背叛。
衛容葉一連給他生下兩個女兒，她恨過，怨過，殺心也湧動過。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弄死那兩個孩子。
只因為那是景徹的親生女兒。
江山美人，他只愛江山。
也許母親說的沒錯，位居高位者，從來都是無情無義的。
阿嬌回頭看了看門口，眼底一片荒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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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一身暗紫色華服，雲鬢高聳，金釵富態。但是看著阿嬌的眉宇間也是和青黛同出一轍的擔憂。
阿嬌上前拉住長公主的手，聲音哽咽了一聲：“母親，你為何一直不進宮看看外婆，她這身子，一直不見好……”
景濯眸色不變，顯然是對雁甄冕的身子不大上心，而是對阿嬌的擔憂滿滿：“母後年紀大了，身子骨自是不比當年……擔憂也沒用。倒是嬌嬌你，這段時間怎樣了？還好嗎？都消瘦了這許多，可是皇帝待你不好？”
阿嬌面色一滯，放開景濯的手轉身坐下，冷笑道：“他待女兒可曾好過？”
“嬌嬌……”景濯面色一緊，知道阿嬌怨念已深，若是這般下去，再無和景徹重修舊好的可能。但是自己女兒對景徹的情深意切，她是一清二楚，所以若是此怨念不除，且不說自己損失什麽，單是阿嬌的下半輩子就再無幸福可言。不由得怒上心頭道：“當初是你哭著喊著不嫁給景遠要嫁給景徹的，前段時間亦是你自己大意丟了孩兒。母親可有阻止你一二，你說要母親還權，母親便還權……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和皇帝鬧成這般場面，你是要把這後位生生讓給那些賤蹄子麽？”
“什麽不滿意？母親，你要阿嬌如何滿意？”阿嬌的痛處一下子被觸動，“那個孩子能怪我嗎？我能想到這世上有人容不下這個孩子，但是我怎麽想得到是孩子的父親容不下他！景徹願意讓一個下賤的舞姬給他生孩子卻不願意青梅竹馬出身貴族的我給他育有一兒半女，這後位，要著何用。不如拿來為我可憐的孩兒報仇雪恨。”
景濯默了半晌才道：“你道皇帝害了你的孩兒，那麽你是要弒君？”
阿嬌看著景濯平靜的面色和眸底隱隱的光亮，不由得嘲諷的勾了勾唇角：“嬌嬌不會做那麽大逆不道的事情，弒君對嬌嬌沒有任何好處，嬌嬌不過是要他付出同等的代價罷了。”
景濯嘆了口氣，原本對阿嬌的那些擔憂現在全變成怒火了，不由得也冷笑了一下道：“身居高位者多是無情無義的，你以為那些女人在他的心中的地位能比你高到哪去？他忍心讓你這麽多年沒有孩子，又忍心眼睜睜看你丟了孩子，其他人……說不定還比不上你。”
阿嬌怔了一下，笑道：“當初衛容葉懷有攏月的時候被景然推下水，徹兒可是大怒。嬌嬌可不信他對自己的親骨肉無動於衷。”
即便是自己當日沒了孩兒，景徹的面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還害得朱砂無辜枉死。
“聽說你送了玉絕香去每個宮裏，那為何不把欣月和攏月先除了去。”景濯冷笑著睨著阿嬌冷淡的面色。
千壽宮一時間拔劍扈張，氣氛冷凝到了極點。青黛戰戰兢兢的在一邊伺候，看著自家主子微顫的身子不由得急得泫然欲泣。
阿嬌看了看外邊陰沈沈的天氣，不屑道：“不過是兩個庶出的丫頭，一來成不了後妃，二來成不了儲君，除了她們有何用，只會提早給景徹一個廢我的借口罷了。”
景濯看著阿嬌漸漸癲狂的眼神，不由得扶額。明知道阿嬌受了這麽大的刺激，自己這做母親的又何必與她較勁，不由得放柔了聲音道：“嬌嬌，徹兒今時不同往日，雁黨已經算是落日黃昏，朝中大權不說一半，但也接近一半落入景徹手中。娘亦不能再為了你為所欲為，以後的路你必須想好，多半得自己走下去。前兩天景驊還來府上打聽過你的消息，似是替人問你是否安好。”
景濯探究的看了阿加一眼，阿嬌似乎只是一夜之間，便成長成了她看不懂的樣子在，再也不是自己那個小刁蠻小任性的小女兒了。
阿嬌頓了許久，唇邊多了一絲苦澀，淡淡開口：“母親，你就不要管阿嬌了。阿嬌以後註定是幫不到你的，你就當沒有阿嬌這個女兒，以後也不用為阿嬌傷心。大哥二哥雖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但是亦是對母親敬重有加，日後會替阿嬌好好孝順母親的……”
景濯不由得火大的拍桌：“你這是什麽話？我十月懷胎生下你，辛辛苦苦養你到這麽大，我要你做皇後可你偏偏不喜歡太子景遠，喜歡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冷妃的兒子，母親也不曾說過什麽，千方百計把景徹推上太子的位子，然後一心一意輔佐他登上皇位……你就為了一個沒保住的孩子要死要活！早知今日，當初，當初就不該任由你和景徹在一起！”
阿嬌目光一直停留在門口，良久才道：“母親，明明我已經對徹兒死心了，可是我還是習慣看著門口……其實我不後悔嫁給徹兒，這世間千千萬萬的男子，沒有一人能及得上他。嬌嬌嫁人，當嫁世上無雙的男子……”說罷笑著嘆了口氣，“什麽時候開始，我們母女會為了徹兒吵架，此次嬌嬌叫你進宮是要好好陪陪外婆的。”
阿嬌拉著滿臉無奈的景濯進了內室。
殊不知，青黛看著阿嬌連長公主的臉面都不曾顧忌，內心已是無所顧忌無所眷戀，渾身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阿嬌一走，她就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心裏不由得萬分想念朱砂，朱砂若是在這裏，她定會又罵自己沒用。
可是有她在，自己就不是一個人……
若果有她在，娘娘也許就不會像今天這個樣子了。
朱砂說的沒錯，她就是沒用。
她就是笨。
阿嬌現在不再顧及景徹是否愛不愛她，或者說，在她看來，即使景徹根本就不曾愛過她，一切都是為了皇位，為了權力。也不顧及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會影響到母親，是否會影響到雲家。
更不曾顧忌自己和祎錦宮上上下下的性命。
哀莫大於心死。
說的便是阿嬌現如今的心境。一直以為，江山對於景徹來說很重要，皇位對於景徹來說很重要，但是這些和自己都是不沖突的。他要江山，她便讓母親幫忙，讓外婆開恩。他要權力，自己便求母親把權力還給他，甚至連從小疼愛自己的外婆都毫不猶豫的背叛。
衛容葉一連給他生下兩個女兒，她恨過，怨過，殺心也湧動過。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弄死那兩個孩子。
只因為那是景徹的親生女兒。
江山美人，他只愛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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