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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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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陸沈水的“博弈”中,林莫奈輸得時候多。

他話不多,但每次都能說在點兒上,一想到老師們都被他懟得說不出話,她自知,她的待遇算不錯了。

午飯是在一家北方菜館吃的,鍋包肉、殺豬菜、大涼皮兒、蘸醬菜……林莫奈被一份菜盤的量驚到了,老板真的不會賠嗎?

席間,一幫人都和陸沈水敘舊,要不是下午還有課,他們還打算喝點。

早上的男生主動自我介紹:“我叫段修成,1班的,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水哥的妹妹,也是我妹兒。”

他熱情豪放,說話大嗓門,帶著山城的口音。

陸沈水眺他一眼,冷淡道:“少占便宜,好好讀你的書。”

林莫奈聽他們聊天,大致聽出些關鍵內容。

陸沈水之前在山城一中上學,發生一些事自己申請退學了。

他們這群人都被陸沈水照顧過,一口一個水哥,拿他當老大。

對於左子明打人的事,他們都聽說了。

段修成撇撇嘴:“13班刺頭不少,但沒幾個男的會欺負女生,就姓左的,閑得蛋疼,漂亮女生被他騷擾個遍,有點臭錢不知怎麽嘚瑟好了,要是卷毛在,我看他敢不敢。”

末了,段修成問陸沈水:“水哥,那你下個月老樣子?”

“恩。”

“走之前咱們好好喝一頓唄,大家都想你,你又不讓我們去店裏。”段修成苦著臉抱怨,陸沈水:“再說吧。”

林莫奈一直想找機會問問事情進展,一幫人扯東扯西,午飯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陸沈水回店裏,他們回學校上課,路上和段修成打招呼的人也不少,林莫奈再次被圍觀。

下午,後排除了幾個空座,都睡成一片。

老師們習以為常,點名提問,也只問前排。

林莫奈是後排唯一清醒且看起來認真學習的人,物理老師提問前排,前排都答錯了。

他最後問:“有誰會?舉手。”

林莫奈的視線筆挺,不怯不躲,老師似乎有心靈感應:“來,最後一排的女同學。”

她新來的,有的老師還沒記住她的名字,她回答正確,老師問她名字,滿意地點點頭。

之後物理老師有問題也會提問她,課下回辦公室遇到趙桂芳閑聊似的說起林莫奈:“我看她挺不錯,怎麽放最後一排了?趙老師啥時給調調?”

趙桂芳呵呵笑了兩聲:“英語剛及格,數學沒及格,理綜150,這叫不錯?”

最後一節課,是晚自習。

林莫奈抓緊趕進度,記憶類的知識,她總結過技巧,所以自學沒難度。

她們還沒分文理科,但已經有側重點,她物理和化學等科目進度已經趕上。

最後就差在數學上,她的弱項也在數學,照著她的進度,下次模擬考,數學還得拖後腿。

至於英語,口語和聽力是她的弱項,下點功夫就行了。

林莫奈一節課都在看數學,偶爾累了瞟一眼旁邊的杜煦,他沒事勾勾畫畫,有時還在桌底下捅咕手機。

除了被人欺負的時候,杜煦過得很快樂,這會兒又看著她傻笑。

放學必經之路是山城煙酒行,以前路上行色匆匆,現在林莫奈每次要走到附近,心都會微微懸起。

店門這時候推開,這次是赫蘇青,她手裏拿著抹布,熱情地招呼林莫奈進去,她要擦擦玻璃門上的水汽。

“外面冷,你穿的少,我擦吧。”林莫奈堅持,赫蘇青幫著撐門,她看著紅得發亮的聖誕老人怪可愛的,說:“這是陸沈水買的麽?”

“他哪裏會買這個?”赫蘇青無奈地笑:“他是個連年都不過的孩子。”

是啊,陸沈水才19歲,也不過是孩子。

他一個人在排外的山城,到底吃了多少苦頭,才走到今天的?

她佩服之餘,莫名又有些心疼。

林莫奈吃飯時,心裏記掛著上午的事。

飯後幫著赫蘇青收拾完碗筷,她望了一眼角落的陸沈水,似乎很忙。

她猶豫要不要走過去問,陸沈水揚起手,手機躺在掌心。

他錄了音,上午去醫院找過左家。

兩口子氣焰囂張,罵罵咧咧,聽聲音好像還動手了。

林莫奈偷瞄一眼陸沈水,好像沒受傷,聽完錄音結果是他們說要找律師,陸沈水讓他們找。

“你沒受傷吧?”她不放心問了一句,陸沈水嗯了一聲,擡頭問:“聽完了?”

“他們真得會找律師麽?”她還沒成年,農村裏長大,沒見過太多,電視裏的律師一張嘴,能從法律條文裏摳字眼兒,讓黑變成白。

“不會。”陸沈水篤定的語氣,擡頭看她憂心忡忡,難得語氣溫和地寬慰:“就是拿來嚇唬你的。”

他眸光堅定,從容不迫,林莫奈莫名地安了心,剛要說謝謝,陸沈水食指指尖抵在掌心,做了個暫停的動作:“別跟我說謝謝。”

她抿抿唇,扁扁嘴,有些無辜:“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陸沈水嘴角勾起細微弧度,如果不是頭頂那亮燈離他很近,照亮他肌膚的每一寸,她幾乎會錯過這個微表情。

他在笑,還有點得意。

“總之,你很厲害。”她換了詞兒,陸沈水點頭,一臉深沈,“我知道。”

“……”

還有點臭屁,也挺孩子氣的。

她準備要回家,陸沈水叫住她,將一個袋子塞給她,裏面是一些家庭常用的藥,包括那瓶用過的雲南白藥。

她張了張嘴,看他挑著的眉頭,謝謝變成:“你對我這麽好,我得想想以後怎麽、怎麽回報一下。”她避開謝這個字眼。

林莫奈回家的路上,風依然強勁,但浮沈搖擺的心,從深淵上浮幾厘米。

生活不只無止盡的痛苦,也有一絲絲的甘甜。

家庭、學校和生活都給她以重擊,但陸沈水的出現,讓她荒蕪悲涼的心底埋下一顆希望的種子,她第一次嘗到期望被滿足的味道,是甜的。

林莫奈晚上照例打開日記本,比昨天寫的時間長了些,最後有些意猶未盡地端詳一片黑壓壓的字,滿意地放下,開始學習。

睡前的奇思幻想,有一部分總是與陸沈水有關。

她會設想,等以後有能力,要怎麽報答陸沈水。

關於他的好奇,也越來越多,她總覺得不適合多問。

她時常會遇見陸沈水。

有時候是上學路上;有時去超市買臨過期的食物;有時是放學的路上……她不好意思總去陸沈水店裏吃飯,拒絕過幾次,陸沈水也沒說什麽。

左子明很快回來上學,林莫奈的好日子也結束了。

他絲毫不知收斂,早自習前,讓所有人都離林莫奈遠點,否則別怪他不客氣。

班裏的人本就都有自己的小群體,林莫奈作為外地來的,她不主動親近,大家現在更加躲得遠遠的。

課代表不收她的作業,她也不交,除了物理老師問她,都沒人關心她交不交,物理老師因此還找過左子明,他回來之後狠狠地瞪她。

沒人跟她說話,見她都看跟看見瘟神似的,除了杜煦依舊沖她笑,被人欺負也沖著她哭,她有時給他遞紙巾,也會被左子明那群人惡狠狠地盯著。

班裏有活動,也從不帶她,當然還有杜煦,比如說聚餐,林莫奈求之不得,她正好沒錢。

……

她對所謂的欺負,根本無所謂,有人佩服她,有人嘲諷她,也有人因此更生氣。

聖誕節那天,天公作美飄起雪花,趕上周五,最後一節自習課,想走的可以提前走,不走的留下自習。

林莫奈寫完作業再擡頭,教室沒人了,周圍異常安靜。

放學鈴聲響了,她收拾好書包,先去趟洗手間。

又是黑漆漆的,壞了的燈也沒人修,林莫奈借著走廊的燈,去了第一個隔間。

剛鎖上門,門板底下射進來的光倏地消失,她意識到不對,推門時已經晚了。

門被人堵著,她還沒反應過來,腳步聲已經到門前,嘩啦一聲,涼水從頭頂澆下來。

她整個人透心涼,當場傻在那,嘴裏也嗆了水,話都說不了。

林莫奈劇烈地咳嗽,使勁兒推門,但門從外面被鎖死一般。

她使勁兒捶門,根本沒人應。

林莫奈凍得很深發抖,又氣又惱又委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哭腔喊了幾聲,只有回音,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

周邊唯一有高度的東西,是個矮矮的塑料垃圾桶,她160的個子,原地跳腳都摸不到頂端。

她站在黑漆漆的隔間裏,心底冒出莫名的恐懼,仿佛四周的門板像是深淵巨口,正在慢慢咬合。

她像是獵物,正在被吞噬,林莫奈顫抖著,呼吸都有些困難。

林莫奈無力地靠著門板,喊不動了,也沒力氣了。

明天早上,她或許會被凍死吧?

林莫奈也不知她的人生為什麽要這般絕望,她一直堅信,只要不放棄人生就會有希望。

從農村來到城裏,她的生活依舊一團糟。

母親帶著弟弟二婚,親戚對她冷言冷色,她忽然想起陸沈水。

如果她死了,都沒能好好地報答陸沈水,她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她咬著唇,狠狠掐自己的手臂,揚起頭,楞是倒空回去。

吱呀,一束光倏地從門板底下射出,伴隨著劇烈的呼吸聲,急促地叫道:“林莫奈!”

是陸沈水,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她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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