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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任掀天勳業,願以柔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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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然收下作為禮物的睿玨公主,蕭經武隨手讓人將這位艷絕天下的第一美人帶往後面的禦帳稍作休憩,自己便爽快地與婁興文等人開始談論起議和的具體事宜。

明詩韻乖巧地隨著宮婢的腳步離開前庭,恰如其分地做好自己那美麗禮物的身份,不慌不急,不問不求,而即使是背影,離開時的每一下腳步聲,都不動聲色地在引誘著重色的魏王為她分心,好讓婁興文能夠盡量多的為齊國爭取利益,這也是她最後能做的一點努力了。

而等到再不能讓魏王見到自己身姿的時候,明詩韻才稍稍松了口氣,前往禦帳後所其實不過片刻,卻讓她感覺到了漫長與難耐,等到能夠坐下來稍微休息一下後,她便迫不及待地揮退隨侍宮婢們,獨自一人面對著空寂又巨大的華麗禦帳,終於忍不住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

早上朝議之時,是她自己闖了進去,向父皇請旨自願和親,而後在梳妝之時,又是她強壓著恐懼和害怕,反過來安慰著為她哭泣悲傷不已的忠心宮婢們,而剛才,在前庭面對魏王的時候,她也表現得大方並且媚人,無懈可擊。可說到底,她也不過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宮廷生活教會了她如何在這種情況下生存與活躍,可心裏不停蔓延的不安和恐懼卻是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的。明詩韻雖然能夠完美地利用自己容貌上的優勢達到眾人想要的目的,可在不需要繼續偽裝自己的無人之處,那從心底蔓延上來的畏懼和驚慌就開始毫不留情地侵擾她的心神。

綠蕊……梓菱……

默默在心底念著忠心耿耿地跟著自己前來求和的兩位宮婢,那兩張苦苦哀求著無論如何都想要與她同苦共甘,真正在關心著她的臉無法抑制地浮現在她眼前。到了這個時候,明詩韻才開始後悔堅持讓兩位侍女等在隨行的大隊裏面,而不是跟在自己的身後隨侍,此時就算她想找個人傾訴一下都做不到。驚懼於是在寂靜中被醞釀得更加深重,她開始想起父王宮中的眾多妃嬪們,大多數的人其實一年都難得見到父王一次,而能被父王記住妃號的也就不到十個而已,那樣的日子……終於也要輪到自己了麽?

明詩韻開始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她所有幼時的記憶都在母妃的淚水中度過,直到她依照公主們的慣例,大肆操辦了八歲生辰的那年,稚嫩的面容終於無法掩藏她容貌之絕艷無雙,甚至在朝宴之上被遠來做客的後晉大皇子以詩賦大加讚頌,引起了所有人的註目。

那場盛大的朝宴之後,北岳大陸就逐漸開始流傳起了各種各樣關於明詩韻容貌傾國傾城的詩詞,這位大齊後宮中本來寂寂無聞的小公主一夕之間便受到了長輩們的百般關懷,太後也好齊王也好,突然對她疼寵萬分,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子女中居然有這樣出色的人物,也因為她能夠給國家帶來莫大的好處。

——後晉大皇子在回去後不久就派了使臣像齊王求親,欲使睿玨公主明詩韻為後晉大皇子妃,日後也許就要成為後晉國母。這才是明詩韻突然之間受到重視的最直接原因,年幼的明詩韻並不懂,可是她的母妃卻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兒不久之後將要遠嫁他國再也無法相見,就連終於晉升了位分這樣的事情也無法讓她展露出笑容了。

就在明詩韻的母妃,剛剛晉升為惠嬪的可憐女人終於想通了女兒將要離開自己這件悲傷的事情,準備鼓起勇氣去接受,後晉又傳來了新的消息——大皇子被不明人士所暗殺。

如此,婚約自然是取消了,明詩韻也因為這件事被後晉的有心人傳為克夫的不詳公主,一時之間,各種紛亂接踵而至,惠嬪也因為無法承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終於一病不起,丟下尚算年幼的明詩韻離開了人世。

不知算是幸還是不幸,明詩韻在母妃的靈堂前悲戚痛哭的聲音與表情深深吸引了太後的註意,這位在後宮裏生活了一輩子的老者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真摯的母女之愛,於是明詩韻被接入了祥寧宮中,與太後度過了三年無憂的日子,齊王也因為太後的關系總算對這個女兒並沒有絲毫摒棄,仍是疼寵有加。直到十二歲的她再次因為太後的疼寵而舉行了盛大的生辰宴席,比八歲時候更加成熟動人的容貌捕獲了所有人的心魂。

十二歲,睿玨公主明詩韻的名號再次響徹北岳大陸,第一美人的名號自此開始跟隨她左右,並且真正給她帶來了無上的尊榮,終於能夠成熟地面對所有事情的明詩韻終於能夠獨立處理所要面對的一切,可惜的是,惠嬪再也無法看到這樣的盛景。

呆呆地坐在桌前回憶著過往,明詩韻露出哀戚的笑容來。

本來以為,母妃的離世是她最大的遺憾,總覺得自己成熟的太晚,以至於竟不能讓母妃過上一日舒心愉快的尊榮日子,可現在看來,幸好母妃早已離開自己,否則面對自己如今的命運,她該是如何難過的啊。

遠遠傳來的腳步聲正好被稍微有點回過神來的明詩韻所捕獲,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讓自己恢覆前庭時候笑容嬌媚明艷的模樣。

再難過,日子都是要過下去的,已經到了這地步,就算是為了讓自己的祖國能夠稍微好一點,她都不能退,不能輸。索性大齊的後宮,她已經待了十六年,那麽再去魏國的後宮待上更多的十六年,又能如何呢?

起身擡首,端目而視著禦帳的出入口,明詩韻強迫自己將所有的緊張與不安牢牢收進心底,嘴角勾起整整訓練了七年的完美弧度。現在還不到休息的時候,她還沒有能夠放松的資格,必須隨時保持最好的狀態,無論魏王何時出現,從哪裏出現,她都必須再次在瞬間捕獲他的心神,讓他為自己沈迷不已,這樣他才會覺得,對大齊的所有優待都是值得的,才不會反悔,不會讓他們所做的一切前功盡棄。

想要在後宮立足,就必須受到帝王的寵愛,想要為家人謀取利益,更需要獲得能夠在君王枕邊輕聲慢語的資格,這是明詩韻在大齊的後宮裏所學會的生存之道,如今她尚未能有一個受寵的孩子,所以她必須讓自己成為那個受寵的人。

縱你有掀天勳業,我願以柔腸化之,今,一念既定,不退,不歸。

微笑的時候,她終於暗暗下了決心。

我,要成為寵妃,魏國後宮中,最尊榮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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