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無論外面看上去再普通, 這也是魔術師……

索爾謹慎地推開了門。

客廳裏, 瑪修和藤丸立香一人坐在沙發的一端，把白發的魔術師擠在了中間, 一人膝蓋上放著一盤水果切片，看上去正聊得其樂融融。索爾四下打量了一番，室內裝潢也很普通，甚至比起斯塔克的大廈還要簡樸不少, 怎麽也看不出來這裏居住著魔術師的樣子。

“伊芙其實你也會預知未來的吧！”

藤丸立香看了看索爾又看了看伊芙：“你怎麽知道今晚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人會造訪！”

她會說這是在夢裏猜出來的嗎？雷神索爾向來都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角色，軟磨硬泡也會磨得尚且年幼的洛基滿臉不高興地陪他去訓練場或者打獵，伊芙非常確定，極大可能洛基今晚不回來是因為他猜到他哥有可能過來查崗。

又是一個被死心眼的兄長管得嚴嚴實實的倒黴弟弟——她不禁想起考列斯每次面對他姐的時候有點緊張又慫巴巴的表情。

索爾表情松弛下來：“洛基不在？”

“他今晚說出去有事。”

伊芙攤手：“不過我猜是因為他猜到你會過來了。”

索爾：“……”

這個中庭人這麽直白的嗎。

他開始覺得有些頭痛了——原本他就不太擅長應付這種類型的人, 更何況還是個姑娘，簡這樣心直口快的姑娘倒還好說，但是魔術師……他看著那雙明顯不是普通中庭人長相的赤紅色眼睛，莫名覺得心裏有點發毛。

索爾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被洛基坑多了所以下意識地有點反應過激。

“我確實是因為我弟弟而來。”

他盡量用和藹一些的語氣說道：“命運三女神的預言迄今為止還沒有失誤過，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夠放著一個中庭可能會陷入火海的預言而不顧。”

“要知道，對於預言的反應過激同樣會招致必然的結果。”

伊芙攤手：“不用這麽著急，坐下說吧。”

轉瞬之間, 索爾就被無形的力量摁在了一個椅子上。

伊芙相當滿意這個結果：上次從紐約聖殿直接抄下來的術式果然很好用。

下一秒, 索爾的手中出現了一大杯熱氣騰騰的草莓奶。雷霆之神幹咳了一聲, 想說這種甜膩的飲料和他一貫以來的風格不太相符, 又想了想他弟弟似乎一貫偏好加了大量蜂蜜的蜜酒, 說不定是他的愛好……他沒吭聲，喝了一口。

“我還是覺得，你這樣放任洛基太過危險了。”

索爾將杯子放在一邊，幹咳了一聲：“就算你手裏有著那個，吾友們說稱之為令咒的東西。”

“你的建議是出自什麽考慮？”

伊芙托腮問道：“為了防止你的兄弟直接毀滅整個中庭還是？”

“唔，我覺得洛基不至於幹出這種事情來。或者說，他起碼不會主動去做想要毀滅世界的事情。”

金發的大個子表情有點糾結地說道：“我也知道命運的三女神在涉及我兄弟的預言的時候確實有點苛責他了，但是這畢竟涉及到他的安全，那兩個小姑娘……”

他看向藤丸立香和瑪修：“在她們所經歷過的世界裏，所有的神都已經徹底隕落，只剩下了斯卡蒂一人了對吧？那樣的話那個世界的洛基應該也沒能幸免……我是說，我有點擔心。”

索爾猜想洛基應該不至於會告訴一個中庭人他們家□□的辛秘，他也就沒說得太詳細：“他前一段時間和我們家裏人鬧了些矛盾，我們之前還以為他死了，沒想到出現在了中庭，還背負著這樣的預言……”

金發的大個子有些垂頭喪氣：“我擔心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來。”

“起碼從目前來看，我們還在中規中矩地參加著聖杯戰爭。”

伊芙攤手：“而且已經順利地解決掉了兩騎從者，這個你的朋友們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們了？”

“我是聽說了一些。”

索爾的表情仍舊沒有舒展：“還知道了他之前一直都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真名，一直用著Caster這個稱呼……”

“既然你很擔心的話，為什麽不能直接好好談談呢，我是說你們兩個。”

伊芙不解道：“既然你們是兄弟的話。”

“他，呃……”

索爾幹脆心一橫，說實話：“他是領養的。而且他最近才知道。”

瑪修和藤丸立香對視一眼，又看了看伊芙，三個人都沒什麽表情。在加入迦勒底之前，立香是個普通家庭出身的獨生女，根本沒什麽兄弟姐妹，而伊芙和瑪修根本就是人造生命，更無論家庭矛盾應該怎麽處理這種經驗。

三個人同時陷入了知識的盲區，並不能幫上什麽忙。

“你們難道不應該說點什麽嗎？”

索爾覺得有些不可置信，中庭人都是這麽冷淡的嗎？

“我們都沒有兄弟姐妹，我和她甚至都還沒有父母。”

伊芙指了指自己和瑪修：“實在沒法解決你們這種太覆雜的家庭問題。”

索爾：“…………”

“但是我想……”

魔術師睜大赤色的一雙眼睛，直視著索爾：“我的老師他說過，比起最初這個世界所賦予的那些東西，伴隨著生命所逐漸獲得的那些，要更重要一些吧。”

索爾一楞，隨後用力拍了拍伊芙的肩膀。

“你有個好老師。”

他眨了眨眼睛，想起母親的囑托。面前的人類在他看來孱弱又無力，但是卻能夠在關鍵時刻迸發出讓他那群中庭友人都感到驚訝的力量。魔術這種小把戲似乎帶來了某些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力量，哪怕是裝填在一觸即潰的人類的身軀裏，哪怕每一次使用，都會帶來生命力的折損。

“這段時間我弟弟可能要拜托你了。”

索爾一揚脖子喝幹凈杯子裏對他來說太過甜膩的液體：“我真的不希望太過糟糕的未來降臨在他的身上。當然，關於那個聖杯戰爭……”

索爾有些猶豫，但最終他還是相信自己母親的判斷：“如果有必要的話，我願意協助你們。不過，聖杯這種東西，就算你們贏得了最後的勝利……你知不知道他想用聖杯做些什麽？”

“不知道。”

魔術師的回答非常果斷：“我們曾經都互相問過關於聖杯的用途，但是非常不湊巧，應該都還沒有決定最終的用法。我目前的想法是想要幫老師來恢覆魔術刻印，如果沒有更加著急的願望的話，應該會選擇這個……至於你弟弟，好吧，我這兩天考慮再去問一下。”

“算了。”

索爾扶額：“你居然以為直接問就能獲得答案。”

“不然呢？”

魔術師瞪大了眼睛：“你們神都會心電感應？”

索爾：“……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來這個倒黴的家夥還沒有看透他弟的本質。

索爾心情非常憂郁地離開了。

就短暫的接觸來看，他覺得這個人類最後被賣了數錢應該都算得上是好結局，而他又不知道應該怎麽提醒，畢竟在外面說自己弟弟的壞話也不是雷霆之神應有的行為，更何況能跟他弟好好相處的人本來就沒有幾個，他真的不想在一切結束之後再挨上幾刀了。

這個新朋友的生命短暫到讓他覺得扼腕。他見過那些生活在斯塔克大廈裏的人造人，據說數周之後他們的時間就將走到盡頭，他驚嘆於人類竟然已經攝取了能夠鍛造全新靈魂的權柄，又為這樣如同蜉蝣一般朝生夕死的璀璨而感到由衷遺憾。

哪怕，齊格曾經拍著他的肩膀表示這沒關系的，每個生命都自有其命運。

月上梢頭。

瑪修和立香兩個人占據了主臥，伊芙拖著毯子重新回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輾轉了一會兒之後，魔術師懊惱地發現，睡慣了床再睡沙發反而有點睡不著了。

大概是所謂的從簡入奢易，從奢入儉難。

幾分鐘後，天窗開了個小口，白發的魔術師披著毯子爬上天花板，夜空中只有稀疏的幾點星光。紐約的市郊空氣汙染程度比起市中心要好太多，但仍舊不足矣窺見整片星河。

“——這就是你們中庭人預知未來的方法？”

身旁傳來熟悉又嫌棄的聲音：“所謂的占星術？”

“Caster？”

伊芙一楞：“你不是說今晚有事情？”

“我剛回來。”

他才不會說自己在卡達菲爾斯和艾利亞斯之間兜了個圈子，又掐著時間等他愚蠢的哥哥離開才回來，不願意去見那兩個異世界迦勒底的來客：“我哥哥跟你說什麽了？”

伊芙決定把索爾說的那些東西裏挑揀些好聽的轉述：“他說他很擔心你。”

洛基很明顯地嗤笑了一聲。伊芙看了看，又說：“他也很擔心命運三女神的預言……我是說，在立香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個世界裏，你也死在了諸神的黃昏當中。”

“命運三女神的預言。”

洛基重覆了一遍這個描述，仰望著天空輕輕開口：“她們從來也沒什麽好話。你能看到那個方向的星星嗎？”

視野的方向裏，有一顆幾乎不會被錯過的星星。哪怕是相當不適合觀星的紐約，視野當中的那一點星光也足夠醒目耀眼。

“西裏斯，天狼星。”

伊芙對於這些簡單的星象概念還是有著基礎的了解，畢竟這是時鐘塔魔術師入門教學內容的一部分：“夜空當中最亮的星星之一，在埃及魔術之中也被稱作是‘水上之星’，梵語裏稱作Mrgavyadha，象征著濕婆神。一些有關於神降的魔術會運用到天狼星的概念。”

“你們中庭人總是賦予這些星星額外的含義。”

洛基綠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下熠熠生輝：“碰巧我再告訴你一個額外的含義吧，也有將天狼星稱之為是Lokabrenna的說法。”

“Lokabrenna.”

白發的魔術師有樣學樣地重覆道：“我記住了。”

“——它的含義是，Loki所降下的火焰。”

洛基沒有回頭。他看著夜空，整個身子一動不動，微長的頭發在風中微微搖晃。

“命運的三女神在很久以前所降下的預言，說我將會帶來鋪天蓋地的劫火，讓整個世界陷入恐懼和死亡的陰影之中。”

詭計之神的聲音在夜色之中輕輕飄過，仿佛一吹就會四處逸散，再也無處追尋：“大概是降下那道預言的時候，阿斯加德和中庭的距離還沒有那麽遙遠，有一小部分人類將這個預言記錄了下來，最終在有所修繕的情況下，化作了一顆星星的名字。”

“我也很難相信這樣的預言，只是沒能想到，在別的世界裏，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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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命運被寫上了一顆星星。”

迄今為止的分卷：

亞種聖杯戰爭，歌劇院的悲鳴，魔術與覆仇者，尼伯龍根之歌，天地乖離之星，夢與現實之隙，迦勒底的來客，不死者的悲願，■■惠臨之前，燒卻的■■■，星辰誕生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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