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她輕輕地開啟窗戶的一角，白色的月光傾瀉進來。她呆呆地望著窗外，一切都是白色的，營帳是白色的，積雪是白色的，月光也是白色。一切都那麽安靜，都那麽朦朧，都那麽的如夢似幻。雪白的臉頰，明亮的水眸，她抱著雙腿，一動不動地坐著，白色月光的籠罩著她，像是一座神聖的雕塑，纖塵不染。這一刻讓床榻上那個冷漠的將軍，有一瞬的目眩神搖。

弓箭營

第二天一大早，吳敏去了弓箭營報到。弓箭營共有200名弓箭手，分十個小隊。然而這次洪城之戰十幾名弓箭手戰死，名義上200名，實際上已經不足。吳敏被分到第三隊，隊長陸豐。陸豐濃眉大眼，皮膚黝黑，個子很高，也很壯。吳敏見到他的一瞬，覺得他和大學軍訓時的教官很像，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好不容易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陸隊長，我叫吳敏，前來報到！”吳敏對陸豐大聲地喊道。她記得以前軍訓的時候，教官的要求大家說話聲音要洪亮、幹脆利落，總批評她聲音小，每次逼她對著教官吼，教官才滿意。

“嗯，不錯！個子雖小，倒是有些軍人模樣！”陸豐在她肩上重重一拍，她身子晃了一下。

“謝謝陸隊長！”吳敏鼓起勇氣繼續喊道，“陸隊長，我不會武功，以前也沒練過弓箭，但是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學習！”

“嗯！很好！”陸豐黝黑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子，武功不會可以學，弓箭不會也可以學，別怕，誰生出來就會呢！”

吳敏忽然覺得自己到天堂了，她從昨晚開始就想象著弓箭營的大兵，會不會像將軍那樣冷漠，或者像市井無賴那樣欺負人，嘲笑她，一晚上忐忑不安，沒怎麽睡好。此刻見到陸豐了，心裏總算踏實了。

“想什麽呢！歸隊！”耳旁傳來陸豐洪亮的聲音。吳敏回過神來，跑過去排到隊伍的最後一個。

“老規矩，練習場二十圈！”陸豐說罷，帶頭跑了起來。

吳敏一聽快暈了，二十圈啊！練習場雖然不大，兩百米一圈差不多，但是二十圈啊！怎麽可能啊！她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上，跑了兩圈已經落後一大截了。吳敏體育雖然不好，但是耐力還不錯，可是沒想到這個身體的素質太差了，跑了三圈就開始兩眼發昏了，一個踉蹌倒在地上，陸豐趕上來，攙起她拉著她的手一起跑起來。

“沒事，以後會習慣的！”陸豐的話隨著耳旁的風呼呼地吹進她的耳朵，她突然想起了李傑，她中考的時候考八百米，他偶爾陪她練，她跑不動了，他就這樣拉著她的手跑：“加油！小敏！”只是陸豐的手有些粗糙，但是手掌更大，更有力量，感覺他稍微一用力，她就可以飛起來。

吳敏忽然覺得有力量了，跟著陸豐跑了起來，他見她跑穩了，就放手了。她漸漸地又落下了，又堅持了三圈，終於倒下了，她趴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陸豐跑到她跟前，扶起她，拍拍她的肩說：“別著急，慢慢來，先去休息吧！”

吳敏有些沮喪，眼前有些發黑，她搖搖晃晃地走到練習場邊上，坐了下來。過了一會，也有一個人退下場，坐到她身邊。她自我安慰了一下，原來她不是唯一一個。

“姑娘？”旁邊的男子忽然叫了一聲。

吳敏有些驚訝，難道有人認識她？她轉過頭去，問道：“你認識我？”

一個長得幹幹凈凈的年輕男子，盯著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這點頭又搖頭的是什麽意思？”吳敏有些著急。

“你是從康家被抓進來的，是嗎？”男子小心翼翼地問，生怕別人聽見似的。

“是！”她點頭道。

“我也是康家的！我叫阿丁！”他看著她，頓了頓說。

“你繼續說，我是康家的丫鬟？”她問道。

“不是！”男子有些詫異，繼續說道，“那天我和老爺出去辦事，在一個破廟躲雨的時候遇見你，你正發高燒，老爺就讓我背你回府。你一直昏迷，第二天康家就出事了……”

“原來是這樣！”吳敏點點頭，心裏想著難怪將軍懷疑。

“不知道小姐怎麽樣了，老爺、夫人和小姐平時待我們下人很好的，這麽好的主子……”阿丁說著便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你們聊什麽呢？”陸豐滿頭大汗地跑過來。他伸出手，吳敏楞了一下，繼而伸出手，他一把將她拉起來，同時遞給她一個箭袋。吳敏接過往身上背，身子晃了一下，好沈！

陸豐笑了起來：“你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生的，沒受過什麽苦！”他還趁機捏了把她的臉。

“痛！”吳敏一把打掉他的手，尖叫起來。

陸豐哈哈大笑起來：“你怎麽跟個姑娘似的！”

“上官將軍！”

“上官將軍！”

上官予辰正站在練習場邊上，幾個弓箭手正對他行禮。他慢慢地走向吳敏，眼神裏好像有些異樣。

“陸豐，一個月之後匈奴人就要攻城了，你們準備得怎麽樣？”他的臉上略有些嚴肅，不再是淡淡地口氣。

“上官將軍，我們都沒問題，只是這兩小兄弟是新來的……”陸豐說著看了眼吳敏。

“我絕不拖後腿！”吳敏沒有看上官予辰，看著陸豐斬釘截鐵地說。

“好！以後你就是我陸豐的好兄弟！”陸豐的眼神裏總是透著自信和剛毅，總能給她傳遞正能量。

“嗯，我也是想說新來的，讓他們多練練……”上官予辰還在說話，吳敏已經走向靶場。

“這位大哥，我叫吳敏，能教我一下嗎？”吳敏隨便拉了一個士兵問道。

“沒問題，都是自己兄弟！我叫石頭！”石頭很輕松地拉開自己的弓，射出一箭，正中靶心。

吳敏也學著掏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弓，此刻才發現弓好緊，使盡全身力氣也只能拉開一點點弧度。

“兄弟，你的力氣太小了，先去邊上練練！”石頭往她身後瞥了一眼。

吳敏回過頭，見十幾個大兵都趴在地上做俯臥撐，有些還是單手的！金色的陽光下，全是汗水的味道。她慢慢走過去，趴下，手掌撐在地上，一陣陣的疼痛從掌心傳來，她顧不了那麽多，硬撐著起來，每一下雙手都在發抖。這放現代也是男生的體育項目，此刻卻是她的分內之事。她很無奈，但是也很慶幸，再怎麽說，也比軍妓營好啊！極其不標準的俯臥撐做了五個，她兩眼發黑，側倒在地上，她擡起眼睛瞟了一眼，練習場的另一端將軍和阿丁在說話。

這一天對於吳敏來說就是高強度的體育課加軍訓，跑步，俯臥撐，紮馬步。她已經無數次眼前發黑了，陸豐很體諒，總鼓勵她，不要勉強自己。雖然很累，但是她很開心，她終於有奮鬥目標了，就是成為神箭手。

冬日的白天很短，太陽很快就下山了，大家坐在地上一起吃晚飯。每人兩個饅頭一碗瘦肉粥。吳敏把一個饅頭塞給坐在她邊上的陸豐，另外一個遞給石頭。

“陸隊長，我喝粥就夠了！”

“那怎麽行！你那麽瘦，就要多吃！”陸豐把饅頭塞回來。

“我真吃不下，你塞給我就浪費了！”吳敏硬是推回去。

“你是……女子？”陸豐低頭喝著粥，問的很輕。

吳敏沒有說話，低著頭，喝著碗裏的粥。

陸豐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哀傷，繼而信誓旦旦地說：“放心吧，我陸豐的隊伍裏都是男子漢，絕對會對外保密的！”

吳敏擡頭對上陸豐的眼睛，感激的說：“謝謝你們！”

“今天你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吧！”話一出口，陸豐臉上浮上一層尷尬。這個營帳裏都是大男人，這一個姑娘……

“陸隊長，你的衣服破了，需要我幫你補一下嗎？”吳敏正想岔開話題，正好瞥到陸豐的衣襟有一道長長的口子。

“好！我去換下來！”陸豐邊說邊往營帳走。

“其他兄弟的衣服我也補！”吳敏對著陸豐的背影喊道。

不一會，陸豐抱了一堆衣服過來，吳敏張著嘴巴楞住了。

陸豐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不是太多了？”

吳敏把衣服接過來，抱在懷裏，微笑著說：“沒關系！

陸豐溫和地說：“我們不著急穿，你慢慢補！”

吳敏點點頭，心下很暖。

天已經完全黑了，練習場上豎著無數火把，大兵們正緊鑼密鼓地練習著。有些騎著馬，在馬背上變換著各種姿勢，有些邊跑邊做各種角度地射擊。

吳敏抱著一堆衣服，蜷縮在墻角，渾身酸痛，困意一陣陣地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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