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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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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

夙月正在路上低頭急匆匆地走著,沒想到竟突然傳來這樣一句話。倒是把她嚇住了,讓她停滯了一兩秒,隨便便伸出手擦了擦眼淚。但夙月卻沒有回頭,仍舊徑直走著。

只是身後突然有一雙強勁有力的手拉住了她,逼迫她回頭。

“問你怎麽不回答?”玄夜的眼裏似乎有一絲心疼。

夙月全當是自己的錯覺。

“原來是駙馬爺。微臣該死。”夙月一把甩掉了玄夜的手,自顧自地周全著自己的禮數,跪下來行李。

這倒是讓玄夜十分的尷尬,尷尬之中似乎還有一絲慍怒。

“為什麽哭?”玄夜似乎真的是被氣著了,自己一片好心竟被當成了狼心狗肺。但夙月卻感覺到他的隱忍。

“也沒什麽事,只是眼睛進了些沙子。”

夙月說完這話,玄夜卻半天沒了聲響。

然而緊接著,夙月只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用手指輕輕地挑起。進而,看到的卻是玄夜被放大的臉。就仿佛時間又回到夙月第一次見到玄夜時,玄夜對她說“卿本佳人”。

玄夜的指腹輕輕地觸碰著夙月的眼皮,想替她吹走眼裏的沙。

夙月知道他想幹什麽,但她拒絕了。

也許過去的一切都只是誤會,也許夙月真的恨錯了他。也許,那個孩子,不過是個註定不能存在的意外。但夙月真的不想再繼續了,如果繼續生活在謊言裏,會不會很快就會分不清究竟什麽才是真的?

要怪就怪夙月實在不夠他們聰明。這些都是聰明人的游戲,她不想插手。

夙月只是站起來,雖然這樣的做法在皇宮是大逆不道的。

“你覺得若是讓宮人們看見駙馬爺居然在皇宮裏幫一個太醫吹眼睛,他們會怎麽想?”

“嗯,那樣的話,你大概會很危險。”玄夜突然戲謔地笑了。

“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夙月白了他一眼。

玄夜卻笑得更歡了,道:“我還是喜歡這樣的你。不要再駙馬爺駙馬爺的叫,聽著刺耳。”

夙月卻不再說話啊,只是盯著玄夜看。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夙月對玄夜的誤會,那麽何不試著成為朋友?或者僅僅是今天,就讓夙月任性一次。

“我們去喝酒吧。”

“你說什麽?”玄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臉上的笑意卻半分未減。

“喝酒。”

看著夙月一臉嚴肅的表情,玄夜的表情驟然間變好。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連眼角都是忍不住的笑意。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只是難道習太醫今天要翹班,不當值了嗎?”

“今日駙馬爺身體抱恙,特讓習太醫為之診治。”夙月雙眼望向前方,一切仿佛都跟真的一樣。

玄夜卻不說話了,一雙亮若辰星的眼睛只是看著夙月,仿佛天地再大,他的眼裏也只有她一般。若是從前,夙月一定會心動。可如今……

“夙月,我今日才發現,你是真的變了。你在慢慢的強大起來,甚至比我想象中的強大太多太多,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

“嗯,我當做是你對我的謬讚收下了。只是你能不能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快點帶我去。”夙月有些不耐煩了。

“你不會是不知道去哪裏喝酒吧?在晴蘭待了這麽久,竟然連喝酒的地方都不知道。”玄夜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當然很丟臉。

但夙月一心鉆研醫術,況且習原平生最恨花天酒地的人,自己沒有去過也很正常。只是被玄夜一語擊破,夙月的面子實在是掛不住罷了。

“快走。”夙月仿佛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夙月願意和玄夜一起出去,已經是玄夜得了極大的便宜。他自然不能得寸進尺,萬一夙月改變主意他可後悔都來不及。

於是他便帶著夙月出去了,玄夜以身體抱恙為由,果然守城門的侍衛便讓他和夙月一起出去了。

只不過,玄夜沒有帶夙月去喝酒的地方,倒帶她去了裁縫店。

“你在耍什麽花招?”夙月挑眉。

“難道你要讓泉城百姓都知道你是個玩忽職守,當值期間去喝酒的太醫?”玄夜掃了夙月身上的衣服一眼,反問。

夙月心想玄夜說的有道理,便走了進去。

正當夙月想看看衣服的樣式時,卻被玄夜制止了。

“你帶銀子了嗎?”玄夜勾起了嘴角。

夙月這才想到,自己的盤纏全都在太醫院。如今她正是身無分文,若是回習家去拿,不就被習原知道了麽?自然這酒也是喝不成了。

玄夜看著夙月窘迫的模樣,心情更好了。

“就知道你沒帶錢。這樣吧,我送給你,但是樣式得讓我挑。”玄夜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就等著夙月低頭。

“不要。”夙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才不要他這麽得意。

“好啊,那你走吧。這裏出去往右拐,走上一陣子,便是習家大門了。請便。”說罷玄夜還做了個請的姿勢。

夙月狠狠地白了玄夜一眼,氣不打一處來。

便索性轉身,在裁縫店坐下了。

也罷,就讓你贏一回。

“快點,別婆婆媽媽的。”

玄夜看著夙月氣鼓鼓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他也不敢耽擱,便自顧自的挑起樣式來。

只見屋裏掛著一件幽蘭色的長袍,上面有著細細的銀色的紋路,袖口還繡著幾朵小巧的木槿花。

“老板,就要這個。”

“可是……公子,這件是女裝。”老板面露難色。

“是嗎?我看著男女都可以穿啊。”說罷便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子,塞到老板手裏。“我那朋友天生瘦小些,你把這件衣服改改,大概還是可以穿的。”

老板一見到銀子便兩眼放光,嘴角一絲諂媚的笑容,道:“是是是,小的這就去改。”

夙月看著老板一臉的小人德行,不自覺的有些惡心。幸好這老板沒有讓她等太久,不然她一定轉身就走。

這老裁縫還是有些本事的,雖說原本是女裝的衣服,改成男裝功力卻絲毫不減。夙月穿著這身悶騷的衣服,竟也有些喜歡。

待夙月從更衣房走出來的時候,倒是玄夜看傻了眼。

已經兩年了。這短短兩年的時間,真的改變了夙月。夙月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青澀的黃毛丫頭。從今的她身上帶著一種玄夜無法想象的老成。臉上的棱角也更加清晰了,況且夙月的底子從來不差,如此一來更像是個男女通殺的美人。而她額上的那道疤,不但沒有影響她的美麗,反而添加了一種神秘感。

夙月就仿佛是個天生帶著故事的人,讓人忍不住去了解她。

“怎麽?很難看嗎?”身為女子,多少有些在意自己的外表。雖說不一定要傾國傾城,但起碼要得體。

“我只是很詫異這些年你的改變。”玄夜笑了,只是這笑容正經了許多。

夙月沒有說話。

玄夜也沒有。他只是自顧自的走了出去,而夙月跟在他的後面。

他們來到了花街,在玄垂,只有花街才能喝的上酒。他們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不搭理誰,皆是與整條花街格格不入的人。

玄夜帶她來到了“居仙閣”。夙月從來不知道,晴蘭竟然也有居仙閣。只是不知道,從前那個泠樾姑娘是否還在。

兩人隨意挑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夙月能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畢竟兩人的相貌實在太過惹眼。

“我從來不知道,這裏居然也有居仙閣。”夙月喝了一口酒,像喝茶那樣喝著,苦苦澀澀的。仿佛只有這樣,夙月才能肅清心中的苦楚。大口地喝從來不能解決她的痛苦。

“呵。”玄夜笑了一聲,也喝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自顧自地喝著,仿佛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只是坐在了一起而已。

很快,表演的姑娘便出來了。

不是泠樾姑娘。

不知為何,夙月竟然有些失望。

畢竟不是兩年前了啊,什麽都已經改變了。他和她,亦然。

臺上歌舞升平,臺下喧嘩一片,卻始終感染不了他們。他們仿佛被這喧嚷的世界隔絕,又或者是他們將周遭的快樂隔絕在外。

這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辰,也難怪她想找個人陪伴。小的時候是她爹陪她過,自從流采把她帶走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過過生辰。

今年,竟有玄夜陪著。

夙月低頭望著手中的酒杯,低笑了一聲。

卻不料這笑聲雖小,卻讓玄夜聽得清清楚楚。玄夜擡起頭來,冷不妨地站起來,俯下身去親了夙月一口。

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幸好他們坐在角落裏,沒有被周遭的人群發現。

夙月實在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她並沒有發怒,只是也站起來,將玄夜按回到桌子上,然後再坐下,繼續甄酒喝。

“你不生氣?”玄夜對夙月的反應感到吃驚。

“你醉了。”

玄夜看著夙月平靜的模樣,仿佛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只是他喝醉時看到的幻象而已。

玄夜笑了,決絕,傷心,美麗。

他索性拿了酒壇,一股腦的灌了下去。

也不管灑下的酒弄濕了他的衣裳,也看不見此刻的夙月正看著他。

神情覆雜的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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