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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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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太醫,習太醫……”一個太監模樣的人正在一旁小聲地喊著夙月的名字。

夙月又犯了老毛病,走神了。習楠是與她一道進的宮,只是進宮後,兩人便分開走了。如今夙月正被幾個太監領到太醫院。只是習原這名字,她實在還沒有適應過來,畢竟夙月這名字被人叫了十多年,一下子要換到另外一個身份,還是有些難度的。

“哼,才剛進宮,架子就那麽大。”另外一個帶頭的太監劉總管似是有些歲數了,想必地位也高些。這話雖說的小聲,但卻是故意讓夙月聽見的。

夙月卻也不生氣,只是暗惱自己,如今進了宮,方得事事小心,萬萬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否則怕是習楠的日子也會不好過。

宮裏的人果然都很勢利,眼見夙月沒什麽靠山,自然都不愛搭她,看她又年輕,便打發她做些稱量藥量的簡單活計。夙月在南宮府裏早就見慣了這些人情冷暖,倒也見怪不怪。不過是換個地方行醫而已,混個幾年,盡量找機會出去。

夙月便一刻也不停地幹著活,這宮裏人多藥量自然也大,夙月幾乎連喝水的空隙都難得。不知不覺一天過去了,可是習楠的影子還是沒有見著。

夙月心裏也猜著了個七八分,若是沒中選,她早就屁顛屁顛的來尋自個兒了。可如今一點動靜都沒有,八成是被選上了。夙月不禁替習楠捏了一把汗,習楠這麽單純的性子,在這宮裏恐怕很難立足,幸好還有自己可以與她共進退。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夙月的活是整個太醫院最累最多的。眼見天色已晚,太醫院除了留守外,顯得格外冷清。夙月見夜已深,活也快忙完了,便琢磨著回家去。

皇家就是皇家,即使是夜晚也也能看出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磚,是何等的富貴莊嚴。夙月突然想到曾經她的父母便是在這等美景中花前月下,心中不禁傷感。好想看看他們,不知他們是什麽模樣。夙月伸手摸了摸路上的一塊假山,思緒又飄遠了。

“你在做什麽?”來人的語氣有種不容置喙的威嚴。

夙月只覺得這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倒是被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戎楚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夙月嚇得連忙跪倒在地上。

“帝……帝君。”夙月把頭深深地埋下去,一來是著實被嚇得不輕,二來她也不願讓戎楚認得自己。自己畢竟是頂替習原進的宮,若是被戎楚發現,搞不好就是個欺君之罪。況且當初語素千方百計要將她拉出泥潭,自己可千萬不要辜負她的好意,主動再陷進這陰謀的漩渦。

“這會兒夜深人靜的,為何要在宮中逗留?”戎楚一句話看似隨意,實則不然。

夙月一時竟腦袋空白,說不上完整的話來。“奴才……”

氣氛突然變得無比的安靜,戎楚似乎沒有讓夙月起來的意思。夙月盯著戎楚的金靴,只覺得膝蓋有些酸疼。夙月從來沒有跪過這麽長一段時間,卻又苦於戎楚沒有下達命令,自己也不敢隨意亂動,只是恐怕這將要成為日後的家常便飯了。

“擡起頭來。”

夙月猶豫了一陣,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不料,戎楚卻用手輕輕擡起了夙月的下巴。夙月,能清晰地看到,那雙手,骨節分明。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夙月倒是很想知道戎楚會作何反應。

不過,現在這樣的姿勢,實在是有些暧昧至極。

戎楚掃了夙月一眼,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只道:“好像沒有見過你,新來的?”

夙月不知這戎楚究竟是真的認不出自己,還是裝的,但畢竟他是君,自己是臣。有人給自己臺階下,哪有不下的道理?

“奴才是今日剛進宮的,宮裏的規矩還不熟悉,求帝君饒命。”雖是求饒的話語,夙月卻無法說的卑躬屈膝。

“哦?我看你是一點也不怕。你叫什麽名字?”這夜實在暗的深沈,夙月根本無法讀懂戎楚的思緒。更無法讀懂那雙燦若晨星的眼眸。

“奴才習原。”

戎楚似乎是輕笑了一聲,便把手從夙月的下巴上移開。那冰涼的觸感一瞬間就消失了,甚至讓夙月以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戎楚就這麽走了,一個人。夙月看著他的背影,竟覺得他有些孤獨。

“月兒,你總算是回來了,可讓為師等的好苦啊。”

夙月尚未進門,便看見習原正在門口等著。

“師父快些進去吧,可別受了風寒才好。”夙月連忙過去攙扶習原,總覺得自從習楠進了宮,習原便蒼老了許多。

“你可知楠兒被選中了?”習原嘆了一口氣。

“徒兒見小楠沒有來找自己,也猜到了個大概。”

習原的似乎嘆了一口更長的氣,讓夙月聽了都有些揪心。

“你也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她娘去的又早……”習原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夙月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般脆弱的模樣,很是於心不忍。

夙月正想安慰習原,卻只見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夙月連忙要將習原扶起來,卻被拒絕了。

“月兒,為師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求過誰。但這次為師實在是逼不得已,你能幫幫為師嗎?”習原說罷便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

“這是?”夙月見習原不願起來,便自己也跪了下來。

“這是習家的祖傳迷藥,只此一瓶。它能讓人進入假死狀態,經歷一天一夜便又可蘇醒。”

夙月似乎有些明白了習原的意思。

“月兒,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有能力我。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有些強人所難,搞不好還要搭上你的性命。”

“師父是想讓我想辦法把小楠弄出宮來?”

“正是。這宮裏什麽妖魔鬼怪沒有,我不求習家能夠光宗耀祖,享盡榮華富貴,只求楠兒能夠平平安安。”

“師父放心,就是師父不說,夙月也會想辦法抱住小楠。如今有了師父的重托,夙月自當死而後已。”

夙月此刻正躺在床上把玩著方才從習原手裏接過的瓶子,那瓶子初初看去便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打開瓶塞裏面正有一顆藥丸。

只是這事實在棘手的很。先不說如何要將習楠弄出宮來,最怕就是習楠自己不願離開。夙月與習楠相處的這些日子,倒也多多少少摸清了她的性子。戎楚一表人才,又是人中龍鳳,更何況還是習楠的夫君。只怕習楠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到時候事情可就難辦了。

夙月拿著藥瓶,竟一夜未眠。

由於昨夜實在沒有睡好,連著今兒個夙月也實在沒有精神,頻頻打起呵欠。太醫院的人眼裏都多多少少帶著些鄙夷,以為夙月剛進太醫院就發起懶來。

“習太醫。”

“怎麽了?”夙月只見一位太監模樣的人正朝自己走了過來。

“習小主說她身子有些不舒服,讓您過去看看。”

夙月一聽是習楠不舒服,連忙變了臉。這孩子,才剛進宮就不知道怎麽照顧好自己。“快,快帶我去……”

兩人一路走的飛快,興許是心裏惦記著人,夙月絲毫也不覺得累,只恨不得快些見到習楠。

還沒進屋,便聽見了習楠哈哈的笑聲。

夙月不禁皺起了眉。

眼見著夙月進來,習楠笑的更歡了,連忙把下人都支開。

“我看小主似乎病好了,奴才就先走了。”夙月做做樣子,一只腳卻也已經邁了出去。

習楠卻慌了,連忙過來挽留夙月。

“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就要走?我都快悶死了。”習楠嘟嘴。

夙月心軟,用手指戳了戳習楠的腦門,道:“你啊,遲早會被自己害死。你就是要裝,也要裝的像一點,要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可有你好受的。你死了不要緊,只怕拖累了你爹。”

習楠卻也不生氣,死皮賴臉地拉著夙月進了屋,讓她坐下,還給她倒了茶,一副討好的模樣讓夙月怎麽也氣不起來。

夙月放下藥箱,喝了一口茶,又吐了出來。“這是什麽玩意,這麽難喝。”

“我人微言輕的,人家哪裏會給我好東西,你就將就將就吧。”

夙月嗯了一聲,一想到自己親如姐妹的習楠正在宮裏受苦,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日後我給你帶些好的吧。”

習楠一聽,連忙笑開了花。

“見過帝君了沒有。”

“帝君日理萬機,恐怕是沒有功夫見我了。不過也還好,據說同我一道進宮的也都還沒有見過帝君。”

“是這樣。”夙月點了點頭。“那奴才先告辭了,小主的房間奴才實在不宜久留。”

習楠見夙月站起身來,竟有些不舍。從身後一把抱住了夙月。

“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我跟你是不可能的。為了爹爹,我會安分守己的。”說罷,便松開了手。

夙月楞了一會,才拿起藥箱離開。

看來習楠是動了真情,自己還得找個機會讓習楠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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