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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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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月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方才,就在夙月打算轉身離開之際,空中卻一道驚雷直直地往流采身上劈去。夙月只一閉眼,便只見流采倒在地上。

晴天霹靂,是天譴。

夙月看著倒在地上的流采,僵在了原地。他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明明剛剛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夙月很是害怕,想上前去查探流采的傷勢,卻有什麽阻止了她。

若她現在走了,便沒有人再會知道她是誰,沒有人再知道她的去處。她就可以過她想要的生活了,不是嗎?

夙月擡起腳,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跑了。

就這麽結束吧,這一切。

這些日子她真的已經很累了,竟有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在她身上發生了。她不過想過普普通通的生活。原本她是可以的。至於那些離奇古怪的身世,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她已經平平安安地過了這麽多年,只想繼續平凡下去。

夙月沿著大路一直跑,跑的筋疲力盡,卻還是不斷前行的,她也顧不得小腹隱隱地疼痛了。只是流采的臉竟又不知不覺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想起這段時間他對她的好,夙月竟然有些不忍心。

就回去看看吧?也許他真的是有事呢?

夙月不禁擔憂起來,方才那一道霹靂是真真實實地落在了流采的身上,自己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就回去看一眼吧。

索性夙月也並未跑遠,原路返回雖費了不少勁,但時間卻花的不多。夙月一路累的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方才流采摔倒的地方。然而,那片本該躺著流采身體的雪地此刻卻空無一物,連印記也被剛下的大雪盡數掩埋,絲毫不留痕跡。一切,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果然這次又是在做戲吧,果然他還是沒事的吧?夙月看到這一切,覺得失落又覺得可笑。自己竟然還傻兮兮地跑回來了。

夙月望著籍符峰白茫茫的天,充滿了無奈和哀傷。就那麽一瞬間,夙月臉色蒼白的倒在了雪地裏,只有身下一片殷紅的血跡劃破了這讓人絕望的白。

孩子沒了。

當夙月知道的時候,竟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興許是上天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與過去的一切徹底失去了聯系。

眼前的人又是一個陌生的人。只是夙月不再像從前那般輕易地相信別人,輕易地交予真心罷了。

“姑娘,你醒了。”只見一位大娘面色和藹的向躺在床上的夙月詢問道。

夙月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沒事。環顧四周,是一間再簡單不過的民房。氣溫也顯然升高了不少,顯然已經是在山下了。

夙月只覺得小腹還有些悶痛,四肢無力。想動彈,卻又覺得渾身酸痛難忍。

“姑娘,你剛掉了孩子,還是好好休息的好,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我也是幾個孩子的媽了,這事我有經驗。”

“孩子,沒了?”夙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淡淡地說著這一句話。聽不出究竟是喜悅還是悲傷。

“姑娘你也不要傷心,孩子沒了還會有的。況且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大娘也是個熱心腸的人。

夙月又是一笑。

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感謝大娘的救命之恩。眼下身無分文,實在是無以為報。”

大娘走過來,坐到了夙月的身邊,親切地握著夙月冰冷而沒有溫度的手,道:“姑娘謝我做什麽。其實救你的不是我。”

夙月倒頗為驚訝,莫非是流采?

“大娘,此話怎講?”夙月既期待卻又害怕。

“昨兒我正在井裏打水,卻突然有個男子渾身是血急匆匆地闖進來。後來我才看到他懷裏抱得正是姑娘你,裙子下早被鮮血染紅了,那可是千鈞一發啊。幸好我也有些小產的經驗,倒還能將姑娘你好生照顧。倒是那個年輕人可是整天整夜的沒合眼,巴巴地等著你醒來。等到你真的醒了,卻又走了。”

“那人可是一身白衣?”

“這我倒沒留意,當時情況實在太緊急,只顧著救你,哪還有功夫關心這些。”

夙月一聽,心裏竟有種說不出的失落。但事到如今,是與不是又有什麽意義呢。

大娘見夙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倒是頗有深意地笑了。“不過那年輕人的樣貌倒是頗為英俊的。雖不知姑娘與他是因何事吵架,但他的確是天底下頗難得的好男子,如此心系姑娘,姑娘還是早些原諒了他吧。”

這話倒是讓夙月聽得一頭霧水。“他說是因與我……爭吵才不見我的嗎?”

“可不是嗎,他說你是因與他吵架動氣才不小心小產的。他怕你醒來見著他心情又不好,便不敢見你,更不敢帶你回去。便將你留在我這裏,等你氣消了再來接你。他倒是個倔性子,一說要走任我怎麽留都留不住。不過我可看的出來,你昏迷那會兒他可真是心如刀割呢。比起肚子裏的孩子,他可更關心你。”

夙月嗯了一聲,心裏卻實在想不出來救她的會是誰。倒還是流采的可能性大些,那籍符峰從來都是沒有人上來過的。除了流采,還能是誰……?

無論是誰,還是小心些為好。等自己再修養幾日,就早些離開,可別再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大娘,我想洗個熱水澡行麽?”

大娘看了看夙月的臉色,確實是比前幾日好了些。只是卻還有些擔憂道:“你一個人可還應付的過來?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我可難以向你的夫君交代。”

夙月實在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汙垢,便直道沒事。大娘也拗不過夙月,便出去燒了熱水。

很快夙月便碰到了熱乎乎的水。

水流緩緩地沖擊著夙月的每一寸肌膚,夙月只覺得身心愉悅了不少。她細細地擦著自己的手臂,卻總覺著有些不對勁。

身上奇怪的黑色紋路竟然沒有了!

左手臂上光潔如昨,再也沒有了那些讓夙月坐立不安的黑色紋路。一切,果然要重新開始了麽。

夙月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終於就要和從前的一切告別了,新的人生總算要開始了。

洗完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夙月只覺得神清氣爽,連天似乎也比從前藍了不少。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悲觀的人。

“姑娘,怎的洗了個澡卻跟變了個人似的?”大娘取笑夙月。

“大娘,你看我穿你給的衣服可還好看?”夙月嫣然一笑,仿佛所有的煩惱都已經煙消雲散一般。

“當然漂亮,姑娘可是天生麗質呢。”

其實倒也不過是最簡單不過的粗布衣裳,與夙月小時候穿的布料上看倒沒有什麽區別。只是如今夙月穿來,只覺得無比親切,她本就該過上這種平凡的生活的。

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好,夙月與大娘吃了午飯,就忍不住想出去溜達。

“姑娘,你這才剛小產,應該好好休息,怎麽這般沈不住氣?一天到晚的想出去瞎晃悠,真叫人操心,今日還是別出去了吧,就當做是陪陪大娘我,可好?”大娘毫不留情地制止了夙月。

夙月倒也不覺得郁悶。也罷,心情好,在哪呆著都是好的。

“大娘,不知此處是何處?”既然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總該為自己盤算下一步了。

“此處是中原。原本與豐都和荊南八竿子打不著,住在這裏稅收也松動些。只不過最近竟有個叫什麽凝畫閣的出現的,倒是搞得人心惶惶,指不定是什麽歪魔邪教,怎麽從前就沒有聽過。”

“是嗎?凝畫閣……玄夜。”夙月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你說什麽?”大娘沒聽清夙月嘀嘀咕咕的在說什麽,還以為在與自己說話。

“沒什麽,大娘可知道從這裏如何去玄垂?”夙月摘下一顆葡萄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很是滿足地笑道。

既然玄夜在這裏,自己還是走為上計。冤家路窄,眼不見為凈。

“姑娘想去玄垂?那倒是個好地方。這裏每日淩晨都會有去玄垂進貨的貨夫,姑娘若是起得了早床,要去玄垂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大娘細心地回道。

倒是夙月,臉上不禁露出了為難之色。

“姑娘可是沒有盤纏?”

果然是善解人意的大娘,夙月頗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姑娘不用擔心,你的夫君早留下了些銀子,原本是照顧你的費用。可是照顧你哪花的了這麽多錢。他便好像猜到了你不會馬上同他回去,只說多餘的銀子給你當作路費便可。這麽善解人意的情郎倒還上哪裏去找?”大娘又是一笑。

夙月又不禁尷尬起來,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這莫須有的事強加到自己身上,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的。自己雖不是什麽黃花閨女,但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不知大娘所說的情郎究竟是誰,自己還真是見都沒有見過呢。

只是不知怎麽的,眼前突然就浮現出了流采的臉。不知道他怎麽樣了。夙月竟還有些希望大娘說的年輕人就是他。這樣,他起碼還是活著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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