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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也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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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民政局婚姻登記處。

大廳亮紅色的背景墻上,高懸的國徽兩側嵌有八個金色大字——

婚姻自由,依法登記。

沈暮站到了這裏突然開始懵圈。

一路上眼淚是擦幹了,但她好像也把自己給哭傻了。

她是極其容易被觸動的性格,可能在聽方碩講完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後,那一瞬間的感動殺傷力太強,讓她像枯燥的原野汲取到山泉,像病弱的晚期患者忽然被治愈。

說不出是喻涵念她太多,還是受到奶奶影響。

沈暮當時只有一個念頭。

給他自己的所有。

除了以身相許之外的任何報答方式,在這般情況前,似乎都顯得再無意義。

她用行動證明了。

古時報恩和私奔的老套情節不是空穴來風。

當然,沈暮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獨占他的好,迄今為止極少數的強烈想法,一刻都不想等。

所以,跑來領證含有沖動的成分。

沈暮現在處於半茫半醒的狀態。

而江辰遇倒是豁然確斯,邏輯清晰地咨詢前臺工作人員流程。

“二位將身份證及戶口簿交給我,需要覆印件,然後先到3號廳拍兩寸照。”

江辰遇把兩人的證件放到臺面,道聲謝。

而後牽住身邊發呆的人說:“走吧,我們先去拍照。”

沈暮楞一下:“啊……好。”

很少有新人會選擇在民政局拍照,畢竟行政單位的流水線式照相肯定不比影樓的精修照好看,但他們沒有過多準備的時間。

沈暮起初還有點兒迷糊。

直到正式坐在影棚裏,太陽燈透過反光傘打下來,她忽然上來些感覺。

沈暮呼吸慢慢急促起來,緊張,慌亂,還是激越,她分不清了。

負責人員瞄準相機門鏡:“姑娘笑一笑,表情不要太僵硬。”

沈暮抿起嘴角,坐端正。

負責人員審視片刻又說:“姑娘頭發擋耳朵了,先生幫她整理一下。”

沈暮馬上去撩頭發,那人的指腹先滑過她耳廓,帶著他特別的溫度。

沈暮咯噔了下,偏過頭看他。

江辰遇輕輕一笑。

他的溫笑始終很奇妙,仿佛知曉她此刻的心漂浮不定,特意給她寄托和依靠。

負責人員調整鏡頭角度再次嘗試,這回卻發現她眼眶紅了,泫然欲滴。

負責人員是位年輕的阿姨。

她直起身瞧一眼過去,疑心間語重心長地問:“小姑娘,是自願的嗎?”

誓詞讀哭的不少,拍照要哭的她還真沒見過。

沈暮忙不疊回答:“是、是……我是。”

她沒控制好哭腔,聽起來有些委屈,倒真跟被迫似的。

阿姨滿眼狐疑地瞅向旁邊的男人。

江辰遇笑了下,有幾分縱容和無奈,攬了沈暮起身,禮貌說:“抱歉,我先哄哄。”

好在這個點清閑,沒有其他等待的新人。

空靜的樓道。

江辰遇溫沈的聲音帶出調侃:“再哭,他們要當我誘.拐少女了。”

沈暮難以自拔地陷在情緒裏,墜在睫毛上的淚珠倏又落了兩滴。

女孩子哭起來他是丁點兒辦法都想不到。

江辰遇啞笑:“反悔了?”

沈暮匆忙搖頭否認:“不是不是……”

江辰遇彎唇,折了折紙巾,輕拭她眼角濕痕。

隨後兩人都安靜著。

沈暮吸了下鼻子,輕輕擡眼覷他:“你會不會覺得,很突然?”

江辰遇略微揚眉:“是挺意外的。”

沈暮斂目,很淡很淡地嘆了口氣。

“……我自己也沒想到,是唐突了點。”

沈默數秒後,她開始反思自己:“我這樣,是不是特像激情騙婚的那種心機女?”

江辰遇被她的遣詞逗樂:“我要不願意,你也不能把我騙到這來。”

說著捏捏她臉蛋,笑著打趣。

“倒是你,哭得像被逼婚。”

沈暮羞窘辯駁:“我、我是激動……”

又輕咬下唇囁嚅:“還有就是,怕你後悔。”

江辰遇語色邃緩:“想聽我的感受麽。”

沈暮心跳忽而局促起來,頷了頷:“嗯……”

他薄唇略微翹起:“我很驚喜。”

這句話有如剛沖泡的奶茶,溫醇且香甜。

沈暮微怔著仰面望他。

江辰遇擁她入懷,一點點挑開她額鬢碎發,溫情如常:“跟我說說,你做決定的原因。”

沈暮有片刻沒吭聲,最後還是老實交代。

含著又軟又奶的鼻音:“方特助說,你不想我以後,跟你結婚的時候,因為要用別人家的戶口簿不開心。”

他是這樣的初衷,所以她跟著就有了想法。

“所以……”

沈暮垂眼,摳摳手指:“我一時興起。”

說完她立馬糾正:“不是,是臨時起意。”

反應過來又支吾想改:“也不是……”

兀自思忖半晌,最終沈暮發現,她根本尋不著恰當的詞匯描述自己當時的心境。

江辰遇註視她的眼神越發柔軟:“我以前以為你是又慫又愛哭的膽小鬼。”

他短暫停頓,淺淺笑開。

“現在發現,還是不夠了解你。”

在茶室沖他一頓掏心掏肺的表白之後,沈暮腦子就一直是亂的。

這會兒聽完他話,沈暮還轉不過彎。

她隔著薄薄的淚霧望著他,略顯嬌憨和呆滯。

江辰遇眸光微垂,臂彎收攏,讓她嬌小的身軀盈滿自己的胸懷。

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擁抱。

沈暮覺得自己感官到心神,都安落踏實下來。

男人隨之俯到她耳旁,話語深雋悠長:“願不願意和我結婚,讓我慢慢了解。”

他慢而不散的嗓音仿佛來自雲端。

沈暮在他細膩的氣息裏,如癮著迷:“……嗯。”

他們都是自願的。

江辰遇撫撫她發,口吻溫溺含笑:“走了,不要耽誤人家下班。”

剛要回,沈暮馬上扯住他:“等等!”

她低頭著急地翻包找粉餅和口紅。

“我、我補補妝……”

都哭花了。

江辰遇眼底融著寵溺的笑,耐心等她。

重新回到3號廳,這次拍很順利。

那位阿姨剪切照片時還對他們這對的高顏值讚不絕口。

早晨換衣裳時,沈暮沒想到今天的穿搭會如此關鍵,就這麽機緣巧合地穿了條法式風情的小白裙。

正正和他白襯衫配卡其白西裝的情調搭上了。

紅底兩寸照。

女孩笑容乖甜又靦腆,男人眉眼間暖著溫柔。

自然流露的情緒肉眼可見,裝不出。

拍完照,他們分別進行了婚檢,填寫結婚登記說明書,按寫手印。

做完這些流程後,他們並肩站在宣誓臺前。

臺面是一簇粉配香檳的玫瑰花,身後是紅色的帷幕。

一身正裝的男頒證員端站前方。

“我是南城民政局頒證員,很高興能為二位頒發結婚證。”

頒證員確定雙方名姓後,照慣例提問:“請問江辰遇先生,沈暮女士,你們是自願結婚嗎?”

“是的。”

“是的。”

頒證員擡手示意:“請二位面對莊嚴的國旗和國徽,一起宣讀《結婚誓言》。”

如此嚴肅的場合,沈暮難免有些緊張。

她下意識擡眸凝了眼身邊的人,像是有感應,江辰遇這時也正好看過來。

四目對望片刻,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捧著宣誓本,低頭宣讀。

“我們自願結為夫妻,從今天開始,我們將共同肩負起婚姻賦予我們的責任和義務……”

“相濡以沫,鐘愛一生……”

“今後,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風雨同舟,成為終生的伴侶。”

江辰遇聲線沈穩堅定,和沈暮溫婉動聽的語調纏綿在一起。

融合著,繾綣著,帶出和聲的音韻美感。

空氣好似彌漫起溫馨甜美的香味。

頒證員都不禁想要感嘆。

這對俊男靚女連聲音都是這麽般配。

他們是南城民政局這天辦理的最後一對新人。

事情發生的起因真的是心血來潮,毫無前奏,好像就只是他們稀松平常的一次閑聊。

她笑著說,我們今天去結個婚吧。

他挑眉說,好啊。

於是,兩個紅本,不偏不倚地在彼此一往情深的四年上蓋了章。

///

夜幕降臨,這座城市攏在霓虹閃爍的動人夜景中,紅綠更替,交織的流光迷人眼。

他們在南城塔頂的餐廳用了格調浪漫的晚餐。

省去了訂婚到喜宴等所有冗雜的流程。

這是只屬於他們不可或缺的儀式感。

吃完飯他們去逛了南城塔底層的百貨商場。

說逛不準確,其實是有目的性地購買。

畢竟今夜是心照不宣的,特別的夜晚。

只是姑娘家害羞,不好直白跟去,沈暮便捏詞說是想買罐糖。

江辰遇噙著笑不揭破,只在走到小方盒品類繁多的貨架前時,故意含點壞意與她耳語。

“喜歡哪種?”

商場擁擠如潮,買私物免不了尷尬。

沈暮青澀地低臉抵在他上臂,原想一路裝死,卻沒想到突然被他暧.昧發問。

沈暮頓時驚慌,羞恥到面頰燙紅。

“問、問我幹什麽?”

江辰遇不緊不慢擡了下唇,體貼地說:“我得考慮你,女士的體驗感優先。”

沈暮心通通地跳,旁邊人來人往讓她局促,索性往前湊,逃避似的整張臉埋到他心口。

“哎呀我不懂啦……你、你都拿一個算了。”

沈暮壓著聲低嗔。

她現在只想快點回車裏。

江辰遇顯然心情很好:“好,聽你的。”

最後他還真的每種都拿了一盒。

///

回到家將近晚九點。

臥室的窗簾沒有拉上,落地窗外夜色迷離,有一星半點的光影流晃。

進屋時江辰遇走在前面,只開了幾盞射燈。

偏暗的光亮凝聚而下,光暈柔和,在房間朦朧散開,輕易便烘托開隱昧的旖旎。

直覺他是故意的。

沈暮心尖微微顫動,一聲不響地跟在他身後。

回了這,意料之中的事可能隨時要發生。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沈暮還是難免緊繃神經。

江辰遇將購物袋擱到邊櫃,回頭看身後的人。

有一束射燈正好照過來,他俊眸漾起細細密密的微光,幽深莫測,折入瞳仁深處。

沈暮無法對這樣的眼神無動於衷。

她渾身以秒速熱起來,恍若巖漿澆淋灼面。

沈暮慌張到要抓耳撓腮,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我、我去洗澡了!”

二話不說,趿拉著拖鞋跑向衣帽間。

沈暮碎步輕快,不一會兒就摟抱衣物從衣帽間出來,看也不看他,踢踢踏踏地火速溜進浴室,關上門。

江辰遇停留原地見完她一番利落行動。

輕輕揚了唇,眼底笑意如深。

浴室不多時便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江辰遇聽了會兒這細碎的迷人妙音,垂眸靜思片刻,慢條斯理到酒櫃取了瓶紅酒和兩只高腳杯。

今晚這澡,沈暮洗得磨磨蹭蹭。

一個多小時後,她才猶豫地推開浴室門挪步而出。

其實沈暮沒想這樣,緊張歸緊張,但她還是特意選了那件短到蹭腚的豆沙色吊帶真絲睡裙。

這麽重要的夜晚,她不能不解風情。

但內裏的蕾絲套裝她錯拿成了黑色。

裏外反差強烈的色調已經脫離什麽風不風情的事了,完全就是故作性感,有刻意勾他的嫌疑。

所以她磨嘰了半天都沒好意思出來。

何況睡裙的V領低到不能再低。

沈暮手心掩在身前,深吸口氣走回房間。

當時江辰遇正在沙發靠坐著,脫下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一旁。

看起來是等了她很久,他右胳膊倚在扶手上,指間捏著一只高腳杯,盛著小半杯紅酒。

酒液暗紅。

隨他指腹摩挲杯壁的動作輕輕搖晃。

留聲機的黑膠唱片正轉動著,鋼琴曲調婉轉如流水,柔緩淌過。

在這樣溫情而浪漫的特殊氛圍下。

他此刻的姿態宛若歐洲中世紀的貴爵,幾絲迷人的慵懶間展透著高貴和優雅。

舉手投足便流溢出傾倒萬千少女的風華。

單一眼那側影輪廓,便如噴泉濺落,激起心湖一陣漣漪。

沈暮心動怦然。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將這份悸動歸咎到美學審美。

江辰遇聽得動靜擡眸過來,遠望她少頃,徐徐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的目光不加掩飾地端詳她的全部。

一靠近,男人獨特的,充滿遐想的氣息便不可忽視。

沈暮瞟開視線,不自在地低咳一聲:“那個,我好了,你去吧。”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

江辰遇隨意地用鼻音發出輕笑。

這點不經意的氣音卻聽得沈暮心臟靜止了一拍。

江辰遇將酒杯遞到她手裏,指尖落到溫莎結拉扯松,一邊又緩又慢地傾低下頸,含住沈暮尚還裹挾浴室暖熱的粉唇。

沈暮緊捏酒杯,屏息僵住不動。

但他只是深情啄吮了下,便撤開。

江辰遇解開領帶,單側扯落,嗓音斂著禁忌感:“坐著等我。”

沈暮情難自已地咽了咽。

他越身走進浴室後,她提吊的那口氣倏而松下來。

神吶。

她今晚為什麽慫成這樣。

沈暮突然想,還不如直接點往床上一躺。

營造出如此動情的氣氛,她越發感覺今晚很危險。

沈暮認為自己必須要借酒壯膽了。

於是想也沒想,將手裏剩下的半杯紅酒一口悶盡。

然後她坐到床邊,從包裏取出那兩個紅本。

是他們的結婚證。

沈暮翻開來,指尖輕撫過照片和名字。

明明是下午他們剛領的,偏就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這一切都是夢一樣。

今夜的酒勁上來得格外快,沈暮隱泛恍惚。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真的結婚了。

這時包裏的手機振動起來。

沈暮將兩本結婚證放到床頭櫃上。

接過來電,是喻涵酒醒後跟她報平安。

隨便聊了幾句後,沈暮糾結再三,手心捂到嘴邊,小聲把領證的事情告訴了她。

喻涵可能懷疑自己還醉著,懵逼了幾秒。

“臥槽!我尋思著你沒喝酒啊,這麽快開竅了?牛逼啊寶貝兒!趕緊給我送喜糖。”

沈暮閉閉眼:“我當時腦子一熱。”

她吐出口酒氣,沈吟:“而且我也沒想到,他就這麽帶我去了……”

稀裏糊塗地跟他表白,稀裏糊塗地領了證。

現在想想,真的是荒誕至極。

她到底是怎麽敢的?

沈暮沖她撒嬌地嗚了兩聲:“我現在怎麽辦啊?我們好像……都不是很慎重。”

“豁!什麽怎麽辦,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啊!還在這跟我等閑人叨叨啥呢?”

喻涵嗶完,直接掐斷通話不給她拖拉的機會。

沈暮在床頭楞了那麽兩分鐘。

咬唇嘆口氣,擱下手機,拿起空酒杯走到留聲機旁的桌櫃旁。

上面擺著一瓶紅酒和另一只高腳杯。

沈暮走近了才發現,邊上還散著一盒盒各種各樣的BYT,是他們剛從超市買的。

“……”

沈暮原就酒量淺,半杯下去,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發熱。

男人洗澡一向利索。

不多時,江辰遇便從浴室出來。

他黑藍的真絲睡袍松垮著,帶出浴室裏蒸騰的水氣,不急不徐,卻又是徑直在朝她的方向走。

沈暮剛剛一直在發呆,空杯還捏在身前,見他過來,微醺的視線被暗光渲得模糊。

江辰遇打量她片刻,矜貴的俊面掠開笑:“怎麽不等我。”

他的音色總有迷幻的效果。

沈暮腿有些酥,下意識往後倚到桌櫃,右邊吊帶隨她動作從光滑的肩頭滑落。

江辰遇眸色便在這時幽邃下來,他擡步走近,膝蓋抵到她,輕聲說:“等久了麽?”

沈暮心跳極快,腦袋有點不聽使喚了。

“我、我……”

江辰遇完全能感受到她的慌顫,修手越過她肩,捏起她身後桌上盛著酒的高腳杯,慢慢傾倒些許的紅酒到她的空杯中。

輕輕和她碰了下杯。

附到她耳旁,他聲音溫磁:“新婚快樂。”

沈暮前一刻還有滿肚的話想和他說。

然而眼下皆被他這一句溫柔融化成糖漿。

她醉意上頭,剎那忘卻自己準備好的臺詞了。

沈暮寸寸乖軟。

甜甜糯糯地跟著他回應:“嗯……新婚快樂。”

江辰遇酒杯抵到唇邊,將酒喝完,放回桌面。

隔著單薄的豆沙色真絲睡裙摟過她細軟的腰肢。

動人的鋼琴曲在縱情搖曳。

鼻息間酒香彌散。

江辰遇緩緩親吻過她的耳垂:“放輕松。”

他低啞的嗓音含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也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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