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餐廳只剩兩個男人，同樣出自斯萊特林，一個陰沈如鉛墨，一位卻溫煦如暖陽。

「好了，我們來說說現實的問題。」愛德華放下杯子。「列忒寧家參與消滅伏地魔一事，是私心無誤，但是泰莎跟你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選擇。」

斯內普點頭。

「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不可避免會受到列忒寧家的影響。」愛德華偏著頭瞥了他一眼。「你是個自傲、有原則的人，但是你能否接受一個家族會給你帶來的改變？」

斯內普表現出一副＂願聞其詳＂的態度。

「列忒寧家有財力、權力支持你的任何事業，只要你對家族無害。」

「這是說我需要定時為你們殺人放火毒害群眾嗎？」斯內普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呵，那些事我們自己來就行了，我們要的不是傭兵，而是忠誠的家人。」

心念一轉。「也就是說，我不能只要泰莎，還要附帶一票隨時可能把對角巷炸掉的……姻親？」斯內普臉上扯出一道詭異的笑。

「正是如此。」

泰莎以外，雅各是個瘋癲的偽陽光少年，雙親都是奇葩，還有一個聽起來也許比較靠譜的雙胞胎哥哥。珀爾是個廚藝跟他充滿黑洞的腦袋一樣驚人的話嘮……尚恩相當正常，但是不知道可以正常多久，因為他的父親也不是全然嚴謹的角色，等等……其實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認知到這種地步了嗎？他可以接受自己將來可能要幫這群人圍事兼收拾殘局嗎……？

愛德華沒有作聲，他沒打算強迫斯內普，雖然自己其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拉攏這麽一個……正打算開口的極品。（你們在別人眼中也是極品啊先生……）

「我願意。」他不想說成交，這太侮辱做為人類的情感。「不過別告訴我必須把列忒寧當中間名，或是易姓。」

「哈哈哈！除非你願意，那我欣然接受―」愛德華幹脆地伸出左手，斯內普則回握得毫無壓力，附帶一個雖然僵硬但是友善的淺笑。

泰莎在半晌後回到餐廳，一旁還有面色已然恢覆如初的盧修斯。「馬爾福夫人沒有中毒跡象，她只是需要睡眠。」

「那麽，是時候讓盧修斯見見我們的籌碼。」愛德華雙眼瞇成彎月狀，像極他袍腳紋徽上的雙尾狐。「你認為呢？西弗勒斯。」

斯內普先是朝他看了一眼，意會到他是在征求同輩家人的意見後，「你說了算。」他做出“請”的手勢。

愛德華似乎很滿意，他手中的魔杖一揮，桌椅往四周移動，在中間清出一塊空地。「大家都請進。」他朝外喊道，幾個少年隨即魚貫而入。

「尚恩，你來。」愛德華將封印了的金杯取出，隨手一個拋物線扔過去。

「是。」尚恩利落地開始動作。

十分鐘過去，尚恩把隔離用魔法陣撤除，珀爾上前扶了他一把；在場除了馬爾福家主以外的所有人皆面色如常，「盧修斯，請別過於驚訝。」愛德華其實是想說他的下顎看起來快脫臼了。

「……那是什麽？！」那個像麻瓜在吸毒的模樣是怎麽回事？！那個金杯裏漫出來的黑色液體……可是魂魄啊！

他轉頭看向斯內普，發覺他毫無動搖的神色。該不會……「你早就知道嗎？」

斯內普鎮靜地看著他，淡定說道：「是。」

盧修斯開始以全新的視角看待這位相識已久的好友。

你很難察覺他的改變之處，因為他個人的風格已經過於強烈，但精神上卻又微妙得如此明顯。眼下他距離自己一步之遙，但是他身邊站著的小女友，還有那三名少年，以及一臉興味盎然的愛德華……是了，他們都出自列忒寧家。這個在財力上與馬爾福家不相上下，資歷綿長卻蟄伏至今的怪胎家族，現在站在西弗勒斯那邊。

這正是西弗勒斯過去最缺乏的條件，沒有家族背景對他的才能而言是最大的阻力。

盧修斯只考慮了一下，他這才完全確定與他們建立良好關系，對自己而言絕不是賠本生意。

「那麽，馬爾福家毫無疑問與列忒寧家站在同一陣線―」他一揮魔杖，憑空出現幾個水晶玻璃杯。「敬……未來！」他尤其對西弗勒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其後，愛德華要泰莎傳遞重要信件，斯內普考慮了一下，把校內的雜事暫且交給尚恩，後者甚至露出感恩戴德的表情，回學校至少可以找機會補眠；雅各與珀爾亦同，除了作業，他們另有要務。

一行人離開後，盧修斯仿佛松口氣似地，靠在長背扶手椅上。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再次好好消化一番，連納西莎面如桃花地靠近他也沒有察覺。「噢！親愛的，妳不多休息一會兒嗎？明天才有行程呢！」

「是因為這個。」納西莎遞給丈夫一張自家的信箋，上面是斯內普的筆跡。「家養小精靈發現西弗勒斯那間客房有東西不見了，哭著來找我……」

盧修斯閱畢，覺得這世界瘋了。

「這樣好嗎？」泰莎問道。

「馬爾福家絕對不會在意少於一百加隆的東西。」

「我是說寄信不是甚麽大事，你可以先回學校。」泰莎擡頭望著他說道。

斯內普靜默了片刻，仿佛不很情願地拿出活點地圖。「……如果布萊克、盧平，加上妳的堂表兄都無法看住一個波特片刻，我就親手送他們見梅林。」

泰莎沒有形象地大笑。

她領著斯內普幻影移形來到一處頗有年代、樣式陌生的異國風格莊園。看起來位於某座山坡地，這裏有明顯的空間魔法痕跡，花園裏有魔法植物，也有一般的花樹，主屋以外還有處溫室苗圃。斯內普見到不遠處有只幼年獨角獸，犄角上停了一只白頭翁，正在啄食樹上的果實；看到有人靠近，飛也似地消失無蹤。

「那是最近收留的受傷幼獸，再過一陣子也許可以放生了。」看出斯內普存有疑惑，泰莎對他說：「為你說明，這是千年前屬於戴希雅的莊園，薄雲居。」

但凡舊建築的采光都不怎麽樣，格局狹隘，然而此處卻空曠、明亮，而且看來無人居住已久。泰莎點亮室內燈火，通往二樓的樓梯轉角懸掛了一副肖像畫，當中是名美麗的紅發盛裝少婦，脖子上的金項圈與前幾日泰莎戴過的是同一個。

「戴希雅.列忒寧，因為愛上麻瓜自逐於家門，脫離魔法界，婚後她與夫婿獨子生活在這裏直到老死。」泰莎淡淡地為他念出畫中人生平；「她去世後，因為子孫都是麻瓜，莊園於是自動封閉起來，由每一代列忒寧家家主代管。」泰莎朝他微微笑道：「所以現在才是正式介紹，我去年繼承了這裏，歡迎你來薄雲居。」

斯內普的視線集中在她身上。

「不過屋子裏仍有她的魔法，二樓以上在繼承人結婚以前是無法進去的，只能委屈尊駕了。」

他挑眉，淺淺笑了一笑。「堂堂繼承人只能睡客房？」

「我相信你對書本或收藏品更有興趣，不如這裏怎麽樣？」她打開一間填滿書籍的東面房間。「請自便。」

泰莎的估計沒錯，斯內普這一進去，夕陽西下了還沒出來，她也不管，只叫林可準備點心。

禦宅沈湎精神世界的時候不要打斷他，這樣他就不會想打斷你的脖子―塞巴斯欽.尼可勞德如是說。

所以這位被落下的男朋友直到瞥見月光才曉得一天都要過了。「林可。」斯內普看著現身的家養小精靈問：「泰莎呢？」

「女主人在後院休息，她吩咐主人從書房出來的話先用餐。」

他的確餓了，只有從善如流。

直到現在仍未見泰莎讓斯內普有點不是滋味，顯然自己方才太投入那些線裝書的世界了。

「帶我去找泰莎。」

林可帶他穿過後門，延伸出去的屋檐下凝結著冰晶，木造走廊以外是一處石頭圍起的天然溫泉；他還沒開始臆測，就立即明白列忒寧家營造這些對象的理由。

泰莎浸浴在白煙繚繞的湯池，上身背對他伏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黑發綰起，現出溫潤光澤的杏色背部，肩胛處隱約可見血色的刻印，莫名危險地誘人。她面對著全無遮蔽的山下夜景，城市的點點燈火宛如天上繁星倒影，有種荒謬的既視感。

「好景致。」夜空的、山下的、眼前的。

泰莎回頭，笑著讓岸邊的毛巾飛過去，池邊氤氳彌漫讓她看起來在夜色中隱隱約約，斯內普楞了一下，泰莎已經披起袍子來到他面前，泡過溫泉的雙手暖著棱角分明的臉龐。

「事情處理好了，等等我送你回霍格沃茲好嗎？」

他有種感覺這句話說反了。

「你還好吧？」

歪頭，擔憂的表情還很純真，斯內普不需要用攝神取念去理解她的所有舉動。但他仍然有所不安，深知自己得到了就介懷可能失去，害怕患得患失會讓他再度主動、或被動扼殺所有美好的情感。

該說是直覺的反應，斯內普微微前傾將她擁入懷裏。

「西弗勒斯？」泰莎有點莫名其妙他的舉止，但還是沒有遲疑地張開雙臂回抱住。

「泰莎。」頭頂傳來低沈醇厚的惑人聲音。

「嗯？」這是怎了？

「泰莎。」

又一次，但是她喜歡聽。

「嗯。」

「泰莎。」

「……」可以了吧？自己的聽覺神經對這男人的任何語調都沒有抵抗力，她有點腳軟，而且暫時還沒有挑戰極限地點、像是露天野外的想法。

泰莎擡頭，卻看見比他的聲音更深沈的眼眸。她會意。「你在別扭什麽，西弗勒斯？」

斯內普偏過頭，沒有回答她。

「真的像個少年患得患失？那我賺了―」

「泰莎？！」斯內普又驚又怒，首先想到葛瑞絲還是把她教歪了。

「我沒有打算離開你，除非你背叛我。」她撥開斯內普額前落下的頭發。「但是那樣一來，我肯定會先發瘋去宰了你。」

很動聽，但斯內普還是覺得立場反了。「我知道了，有那一天妳就動手。」又開始下雪，他抱起泰莎往室內走。「但是在那之前，別逃。」

他喜歡這種寧可把對方從身體到靈魂都劫掠殆盡的想法。

「……我很好奇你方才是不是特意這樣說的。」泰莎被放在客房的大床，兩手無暇推開身上的男人。

「或許，」斯內普的動作沒有停下，顯然是故意的。「因為有件事情讓我頗為在意，需要異地驗證。」

「唔……痛！」被咬的部位上升到鎖骨了。

「盧修斯家裏的客房備品若是劣質貨，我就省了一筆支出。」

「布萊克……先生的眼力……果然……不行，」泰莎因酥麻發出的顫音說道：「你也壞了……真的，西弗勒斯！」

「妳不該在此時此地尤其是妳男人面前提到那只蠢狗―」斯內普沒讓她再說話，光是響應深吻和承受越發強硬的動作，就讓泰莎無暇分心了。

當他平覆過來，泰莎乖順地蜷在他身側，受運動過量之累動彈不得。

「睡一會，我再讓妳送我出門。」

他打算去書房，但就在經過樓梯的剎那，那副他原以為是麻瓜油畫的戴希雅肖像，在接觸到斯內普的視線同時，從畫中的椅子站起，原是半身像變成全身像了。她理理裙襬，雙手交疊在裙子上點頭致意，斯內普只有走上前去。

“歡迎。我是戴希雅留下的門巫，同時是千分之一的她。”

作者有話要說： 秘密鏡頭―給盧修斯.馬爾福的便箋

＂給向來註重生活質量的好友 盧修斯：

在這裏告知，我取走了客房備品之一的床單。

出於私人的原因無法詳述理由，但是希望你可以註意這類備品的質量是否值得你花費的加隆，縱然客人只停留一晚不到的時間；當然如果你堅持，把請款單寄來霍格沃茲地窖就是了。

你誠摯的

西弗勒斯。＂

盧修斯內心充滿了無力感與問號：「餵餵！你們到底對我家的東西做了甚麽啊？！」

其實作者也在想他們到底對.馬爾福家的床單做了甚麽？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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