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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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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快速下樓上車,狠踩油門把車飛開出去。

路上他盡量不去想剛剛那一幕,到家門外下車甩上車門大步進門上樓,一陣風似的,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時摔上了房門。

第二天周意整個人煥然一新,精神奕奕地起床去公司,全天無休,甚至還加了人生中頭一次班。

一連幾天如此,許秘書欣慰之餘不免擔憂,便把情況回報給了周意外公。

又是一天,周意早早下樓吃早餐,看了眼手機,發現快到上班時間起身拎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卻被剛剛下樓的外公叫住。

周意一邊穿外套一邊問:“怎麽了外公,有什麽事等我下班回來再說吧,我要遲到了。”

老人拄著拐杖走到桌邊吩咐:“吃完飯再走,邊吃邊跑像什麽樣子。”

周意笑笑:“來不及了嘛。”

傭人拉開椅子要扶老人坐下,被躲開,老人雙手扶著拐杖自己坐下,喘了口氣,看著周意瘦削的下巴,思慮著說:“我聽小許說,你最近很上進。”

許秘書年近五十,周意要叫他許伯,但在周意的外公眼裏他卻還是當年跟在身邊的那個小許。

周意炫耀:“許伯最近誇了我好多次。”

老人欣慰地點頭,又道:“上進可以,但是也要註意身體。看看你的黑眼圈,年紀輕也不能這樣熬,等到了我這個年紀,後悔都來不及。”

“……”周意走神地想,黑眼圈有那麽明顯嗎?

“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跟外公說說。”

周意彎起嘴角說:“沒事,真沒事,就是最近覺得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有點忙不過來。”

“嗯,這是好事。”周意的表情神態完美無瑕,老人放下心來,轉頭對立在一旁的傭人說:“天冷,去給他拿條圍巾過來。”

周意道:“不用,外公,我出門就坐車,在公司裏也用不上,時間要——”

老人用拐杖杵地,“聽話。”

周意只好在原地等了幾分鐘。傭人拿來圍巾遞給老人,老人對周意招招手,周意聽話地走過去彎下腰把脖子送過去,柔軟的布料蓋到脖子上纏了兩圈。周意退開直起身低頭掃了一眼,說:“外公,那我出門了?”

老人點頭,含笑道:“去吧。”

周意提著公文包快速穿過院子裏的石板路坐進停在路邊的車裏,車門關上,臉上維持著的笑容便垮了下來,他靠坐在後座上閉上眼睛,低聲對司機說:“走吧。”

最先察覺周意不對勁的人是薛逸。

籌備婚禮的事告一段落,薛逸得了空閑,想起有段時間沒見周意,便約他去靶場放松放松。

時隔兩周,薛逸見到周意時險些驚掉了下巴,拎著周意的胳膊轉了一圈,問:“你這是瘦了多少?”

周意不自知:“瘦了嗎?”

何止是瘦,狀態也不是很好,臉色蒼白,一幅低血糖隨時會暈倒的樣子。

周意把在家裏對付外公的那套說辭搬出來,薛逸的反應和外公如出一轍,“也不能太拼,一口吃不成胖子,慢慢來。”

周意狀似聽進去地點點頭——不是他想太拼,是只要閑下來,他就會胡思亂想。

打了兩彈匣,周意便被後坐力震得肩膀發酸,坐在場邊休息。過了會兒薛逸摘掉防護鏡轉動著肩膀坐到他身邊,一邊喝水一邊說:“明天來我家吃晚飯吧,初曦下廚。”

周意:“你和初曦姐好不容易有時間相處,我去湊什麽熱鬧?”

薛逸:“不是只有你,還有別人,過兩個月還用得上你們,先賄賂賄賂。”

“你們?”周意敏感地捕捉到薛逸的話外音,某個身影在腦海中一閃,“還有誰?”

薛逸道:“你、我、初曦還有江鐸,都是自己人。”

江鐸。

聽到這個名字,周意怔然出神。

薛逸伸手在周意面前晃了晃,周意的瞳孔重新聚焦,擡頭問:“什麽?”

“一天天的都在發什麽呆?”薛逸嘆氣:“我問你來不來。”

周意糾結了半天,“……好。”

第二天周意提前下班,回家到酒窖裏找了瓶紅酒當伴手禮,開車去了薛逸家。

江鐸比他晚到半個小時,在客廳看到他時禮節性地頷了頷首。

初曦此前已經準備得差不多,所有人到齊,薛逸開了周意帶來的紅酒,飯菜上桌。薛逸和初曦坐在一側,江鐸和周意坐在對面,肩膀相距不過二三十厘米,除卻一兩句問候之外,全程沒有過任何交流。

在薛逸的印象中江鐸和周意還是不對付的狀態,能坐下一起吃飯已經算是長足進步,要想達到談笑聊天的程度還要他以後從中斡旋,因此並沒註意到他們之間的冰封萬裏的氣氛。

飯後初曦去洗碗,薛逸也去賣乖,只剩周意和江鐸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半個月沒見,江鐸依舊俊朗,眉目間透著一股矜冷,讓人不敢靠近。周意瞄了他幾眼,正猶豫著要不要說點什麽,對面響起一陣鈴音。

江鐸拿起手機起身,周意忙抿住嘴唇低頭,卻感覺到江鐸在他身邊停下。

“孔宴不管你麽?”

周意慢了半拍才明白江鐸是在和他說話,睜大眼睛:“什麽?”

江鐸有些不耐煩:“好好休息,別把自己弄成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周意張了張嘴:“我沒和孔——”

江鐸比了個手勢,接通電話,說了聲“餵”,出了客廳走去門外。

周意心底的念想死灰覆燃——江鐸的語氣雖然冷硬了些,但肯這樣說,說明還是關心他的!

他在沙發上如坐針氈,緊張地打著腹稿,想著等到江鐸回來怎樣打開一下局面,卻不想十幾分鐘過去了,江鐸還是沒回來。

周意起身去外面看,門外一片靜謐。這時薛逸從廚房出來,他聽到腳步聲轉頭急問:“江鐸呢?”

薛逸被他問得楞了下神,聳肩說:“哦,他剛才打電話過來說公司有事,先回去了。”

周意:“……”

薛逸回頭看了看廚房,初曦還在整理,他走近周意小聲問:“你最近是因為孔宴才這樣的?”

周意不解:“關孔宴什麽事?我們很久沒聯系了。”

“是嗎?”薛逸喃喃:“那他為什麽讓我……”

周意:“誰讓你做什麽?”

薛逸想起江鐸的叮囑,心說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麽啞謎?要說熟悉吧,剛才吃飯時一句話不說,要說不熟,江鐸臨走前還特意讓他照看周意,最詭異的是,還不能讓周意知道是他說的。

“……”難為人嗎這不是?

薛逸搖頭說:“沒什麽,不管是因為什麽吧,總之別再這麽熬了,不然遲早熬出問題來。”

江鐸走了,周意的心思也跟著飛走了,沒坐多久,就叫了代駕載他回家。

從薛逸家出來,周意便一心鉆起研薛逸不小心說走嘴的那句話。

知道他和孔宴之間的事的人只有江鐸,是江鐸讓薛逸做什麽了?還是說薛逸口中的那個“他”說的孔宴?

正想到這裏,孔宴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周意還在猶豫要不要接,那頭先卻先掛斷了。

周意:“?”

電話掛斷不到一分鐘,接二連三的微信消息發過來:

—明天出差結束我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想跟你見一面可以嗎?

—上次的事對不起,給我一個當面道歉的機會吧,不然我回去了也不會安心。

—就當是體面的道個別,不會耽誤你太久。

—【定位】

—我會等到你來為止。

周意點開那個定位,正是他在孔宴面前正式亮相的酒吧。

在那裏他們交換了聯系方式,第二天孔宴約他出來,第三天他們就確定了關系。

說起來他也有對不住孔宴的地方,孔宴對他的指責並非全無道理。

他們之間確實需要一個了結。

周意考慮片刻,把手機遞到前面說:“麻煩先去一下這個酒吧。”

代駕把車停在酒吧外,周意下車進去,發了條消息給孔宴:我到了,你在哪兒?

孔宴回了他一個包廂號。

周意皺皺眉,想說談事情也沒必要去包廂,但想到這大概是他們短時間內最後一次見面,沒有多做計較,上樓找到包廂推門進去。

孔宴好像等了很久,伏在桌子上,桌上有許多空掉的酒瓶和酒杯。

手機也放在他身側,屏幕亮起又暗下去,人好像已經睡著了。

不是剛才還在回覆他的消息嗎?

周意走過去推了推孔宴,忽然有人從後面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一個激靈轉身,卻被一股巨力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額頭撞得發痛,周意奮力掙紮,酒瓶酒杯從桌上掉下去摔得粉碎,兩只手被反剪起來,一道幾乎讓周意渾身的血液都凍結起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這麽有力氣,還是留到床上用吧。”

周意拼命掙了幾下,肩膀幾乎被按得脫臼,咬牙道:“卓睿!你要幹什麽!?”

“幹什麽?”卓睿不懷好意地笑:“見你一面不容易,當然要把你綁住了,省得你半路跑了。”

卓睿抽出皮帶把他的手腕綁住,周意掙脫不開立即大聲喊:“放開我!你敢抓我!你不想活了嗎!”

卓睿伸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旁邊的座椅上,從桌上拿來一杯酒掰開他的嘴往裏面灌,周意抿緊嘴唇,但是卓睿捏住了他的下顎,逼得他張開嘴。

“就是不想死才來請你配合,你乖乖喝,我也不想弄傷你,不然等會兒就不上鏡了。”

上鏡?

一陣寒意襲上心頭。

周意怕了,咬緊牙關扭過頭擡腳猛踹一腳,卓睿被他猝不及防一蹬踉蹌著往後,他跌跌撞撞地從座位上滾下來,半邊胳膊壓到地上的碎玻璃上,痛叫一聲,拼命呼救:“有人嗎!有人嗎!!救命!!”

卓睿撐住桌子,罵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一腳踹翻了周意,上前揪住他的頭發揚手就要打,踢打間伏在桌上的孔宴被撞到,從座位上滑了下去,頭磕在桌角上,摔在地上時臉側地上的酒瓶碎片劃出了一道血口。

銳痛將孔宴腦中的昏沈驅散了些,他一手撐住地面,掌心傳來的刺痛讓他的視野恢覆了視覺和聽覺,眼前人影晃動,有一道熟悉的聲音正在呼救。

……周意?

孔宴總算看清了眼前的兩個人,半耷拉著的眼皮猛地掀起,他想起身,卻沒什麽力氣,只好扶著座位一點點爬起來。

卓睿餘光瞥到人影,霍然轉身,卻仍是被孔宴一下撲倒,周意已經喊道嗓子沙啞也不見有人過來,渾身發抖,汗毛炸了幾輪,腦子都是木的。終於得空,劇烈喘息著用胳膊拱住桌角爬起來,一個腿軟撲通又摔到地上,翻身用背在身後的手扶住墻壁一點一點支起來,踉蹌著跑到門口。

卓睿被孔宴纏住,脖子上青筋暴起,一身戾氣,眼神幾乎要淬出毒來,揪住孔宴的衣領往外甩:“你忘了他是怎麽耍你的?我是替你教訓他!你不是怕他外公一直不敢睡他嗎?錄下來——”

身後嘩啦啦響成一片,門被卓睿鎖上了,周意背過身擰開門鎖撲出門外,在走廊上摔了個跟頭,巨大的音樂聲和經過的路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周意從包廂裏一路逃到樓梯邊,顫抖著攔住一個路人求對方解開手腕上的皮帶,片刻不停地扶著扶手下樓。

中間不慎跪到了臺階上,驚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他狼狽地爬起來藏進舞池,過度呼吸導致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劇烈的咳嗽之後血腥味蔓延到嘴裏,幹嘔了幾下,眼前搖晃重影,在一片如鬼魅癡語般的驚叫聲中重重摔在了地上。

貼地的雜草發出窸窣的聲音,視野裏只有一雙向前奔跑的腳,後面有什麽東西急速貼近,周意全身一縮,刷地睜開了眼睛。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左邊的上空立著一個鐵架,一個吊瓶掛在上面,塑料管道垂下來,左手手臂酥麻而冰涼。

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劃破病房裏的死寂,江鐸握住他的手,放輕了聲音說:“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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