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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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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父房間格局不大,長案、漆床上規整的碼著書簡,層層疊疊。若是一個不小心傾斜倒下,睡在下頭的人,必會被埋沒在裏頭。其它的,諸如精巧雅致的陳設,全都讓呂蔡搬了出去。

乍一看,幽靜簡潔,宛如一間書舍。趙成很快搜尋一番,裏裏外外連帶一卷卷打開竹簡,翻開書頁,但卻一無所獲。

兩人碰頭交換信息,一個腦袋兩個大。面對一句語焉不詳的囑托,趙高掰開揉碎了,也想不出關鍵。

乳母抱了小隱昭過來,她知趙高再忙,每日回來也總會抽空詢問小童的狀況。趙高揉揉太陽穴,一邊聽著乳母的匯報,一邊琢磨自己要不要換換思路。

是不是把趙父的話想的太覆雜了?隨即,又馬上自我否認。

“隱昭足足長了兩尺,還重了不少,每日不僅喝乳汁,還能用小半簋羹......”

羹?趙高靈光頓現,立刻追問道:“是什麽羹?”

乳母微楞,忙回道:“小童初生齒,大多用的是稠糊些的白羹。”

見到趙高和趙成面色同時轉變,乳母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急忙解釋:“老先生也說用白羹好,還讓婢子煮得再軟爛些。”

“我阿父何時同你說的?”趙高直起身子。

“前些時候,”乳母默默算了算,“不過三四日。”

屋內三人一齊望向趙高懷裏的小隱昭,小小的人兒似有所感,兩只藕臂抓著趙高的前襟,巴巴往嘴裏送。

月羅讓乳母先下去,屋裏三人聚在一處,她道:“小先生,這事涉及隱昭,看著似乎是要沖你來。”

趙高伸出去的手被隱昭握住,她定定神,“你們說,真正的目標,會不會是公子?”

電視小說不都這麽演的嗎?她一陣頭腦風暴,成蛟和趙政,必然要擇一個出來。除了她,誰能知道最後的獲勝者是誰。

兩方鬥法,她這個無辜的吃瓜群眾摻和進來,被扣個大帽子,讓趙政有點小瑕疵。進而再有人吹吹秦王的枕邊風,成蛟一方看著已是穩操勝券。趙父冷眼看透一切,所以才拐著彎提示!

愈深想愈發覺得有道理,趙高猛然止住,“月羅,你去宮裏將此事秉明公子。阿弟,你同我去一趟禦史大夫寺。”

次日,趙高和趙成趕到禦史大夫寺,牢隸臣聽聞二人要見才抓回的趙父,一口回絕。

“趙犯正被嚴密扣押,待審過後,你二人再來吧!”

此路不通,趙成慌忙對她道:“不知阿父在裏面如何了,阿兄,我們不如找呂相相助。”

趙高轉向他,趙成其實說的沒錯,呂不韋為相邦,手裏有實權。歷史上的趙政再牛氣沖天,當下不也得靠呂不韋協助?

“別急,”她按捺心思,“等月羅回來。”她總有種古怪的錯覺,真實見到的趙政,慢慢脫離了書裏那位憋屈又隱忍的少年的影子,多了些許鋒芒和深沈。

至於這件案子,唯一能保證的便是目前趙父不會被刑訊逼供,人身安全暫時無虞。

“實在不行,”她眼望鹹陽宮,“還有大王呢。”

......

“阿欠!”正在穿履的秦王掩嘴不及打了個噴嚏,唾沫星子噴了侍人一臉。

“唔,”他指指侍人的側臉,“小先生說了,這些涎水也會擴散病痛。寡人免你不敬,你快些去凈個臉。”

侍人連忙跪地,“唯,謝大王。”

秦王要去的,是宮裏新鋪不久的一段鵝卵石路。上回首次嘗試那石子路,險些沒繃著,叫了出來。今日他只帶了近侍,疼痛難耐也可表情扭曲些。

脫下履,他慢步走過一小段。自痔瘻好轉後,小先生這些保養之道他不僅聽得入耳,還滲進心裏頭。

走上一個來回,秦王適應了腳底下的力道,抽空對近侍問道:“寡人為小先生看得名門淑女如何了?”

近侍諂笑回:“回大王,詹事寫了份名冊,王後過目後,說可加上幾個年長的,現下正往裏頭補錄呢。”

“甚好,”秦王滿意頷首,“小先生英姿勃發,當配我大秦好女。”

“大王英明,”近侍拱手,眼珠子卻滴溜直轉,餘光掃到樹叢一角衣袍,厲聲道,“大王在此,誰人膽敢藏匿?”

這聲斷喝來的突然,秦王腦門抽了抽。

近侍大步沖過去,一把拉出樹叢後的影子,連帶著那人手裏的一桶水呼啦啦灑了一地。

“噗。”那人被近侍猛力一摔,趴在地上,額頭頓時腫起一個大鼓包。

“大王饒命,大王饒命!”他慌亂跪起,連連求饒,“小人,小人只是經過,絕無不軌!”

秦王覷了眼灑出的水,鼻尖輕顫,“這水竟還含著蘭膏香味?”

那人背脊一抖,渾身戰栗,腦門掛著的汗徐徐墜落,就是咬了嘴不說話。

近侍瞇著眼,“大王面前,你還不說實話?!”

秦王不悅地睨他一眼,轉而輕聲道:“你說吧,無論是何緣由,寡人赦你無罪。”

帶了蘭膏香味的水?秦王無比好奇。

“小人,小人,”那人頭埋的更低了,“小人提這水,是給行樂宮送去凈手的。”

“哦,”秦王恍然大悟,“原是太後要用。”

那人霎時抖如篩糠,顫顫巍巍吐出幾個字,“是,是公子要用。”

話音一落,秦王登時面上發黑。

成蛟用這水凈手?他自然能想到成蛟為何凈手。秦王頓感胸悶,一股氣堵在那兒,他不耐地命近侍服侍穿履,臉色陰沈。

“寡人且不知凈手還有這樣的講究!”說完,秦王冷哼一聲,徑直走了。

近侍稍稍落後,側臉深深打量那跪地之人一眼。眉宇之下,全是疑惑。

許是過了一刻,直至周圍靜謐無聲。跪在地上的人,緩緩起身,臉上的惶恐不安盡數消散,唯剩木然。他拾起木桶,躬身順著墻角直走,是與行樂宮截然相反的方向。穿過廊道,投入花苑的錯落有致的怪石峋嶙中。

行至一半,前面冒出個高瘦身影,他拱手道:“已成。”

尉仲忙回敬:“有勞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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