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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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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去,便是五年,五年的時間,他用五年的時間來認識一個人,用五年的時間認清在錢皇後面前低頭是不行的,因為錢皇後是個軟硬不吃的家夥,她看誰順眼,誰就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看誰不舒服,那人再怎麽努力也是徒勞無益。

在這難捱的五年時光裏,他日夜面對使他們母子分離的妖婦,若是將她恨入骨髓,豈不是遂了妖婦的心願,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正中錢皇後下懷。所以,即使他對錢皇後有天大的怨氣,他面上依然風流不羈,瀟灑淡雅,他要為自己的母妃爭一口氣。

他經常偷偷地藏在母妃回寢宮的必經之路,遠遠地看著母妃清瘦的背影,心裏總湧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憂愁,父皇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是好男兒,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會輕易掉眼淚,可看著母妃日漸消瘦的雙頰,他總忍不住要流淚。

事到如今,即使非常非常想念母妃,他也只是甩開宮人,一個人坐到高高的屋檐上,清冷的月光勾勒出瑞獸祥和的模樣,他就靜靜地躺在瑞獸旁,仰望著光芒如海的夜空,聆聽清風吹動松葉,發出沙沙沙的響聲。此刻,他覺得靜極了,靜得他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入他眼中的只有璀璨星光和星光下偶爾漂浮的黑雲,就這樣吧!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煩惱,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國儲君,也不是失去母親庇護的小獸,只是一個任性妄為的少年,倚著清風,聽著松濤,望著星空,躺到天明。

漫長的夜終究會過去的,他迎來的不僅是晨光,還有那令人難受的風寒。當他回到自己的寢宮時,這才發現寢殿裏亂成一團。兵荒馬亂的,好像這裏曾發生過激烈的搏鬥一般。

他暈乎乎地躺到榻上,一沾枕,酣然睡去,嚇壞了伺候的宮人,又是一場紛亂,鬧鬧哄哄的,吵得他睡不踏實。

他一醒來,入眼的都是生面孔,宮人清一色的木訥。慈愛的母妃坐在榻前。端著一碗藥。他默默地接過湯藥。一口灌入口中。

錢皇後依然冷著一張臉,好似他上輩子欠了她似的,這輩子來還債,看盡她的臉色。連素來寵溺他的父皇,也是一副萬年冰臉。

只有母妃對著他,永遠都是溫溫柔柔的神情,從不假以辭色責罵他,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比母妃對他好了。

任性的代價就是原先的宮人統統受罰,母妃傷心,錢皇後冷眼旁觀,父皇震怒,他自己被罰抄寫聖賢書。

他在藏書閣抄書抄了三個多月。竟然無人問津,連帶母妃也不曾露面,除了貼身伺候他的宮人,他憋屈極了,為了一時的任性。錢皇後竟要他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太不厚道了。

幸虧時光匆匆,他一出來,便到了秋狩的大好日子,終於可以出去了,不用待在這冰冷的藏書閣。

他拉弓射箭都是父皇手把手教的,故此他的射箭技術在眾多親王世子中也是出類拔萃的。抽箭,上弦,拉弓,射箭,動作一氣呵成,幾乎是一射一個準,旁觀的人紛紛喝彩,為年輕的皇太子鼓掌吶喊,少年得意,心總是飄飄然的,仿佛漫步在雲端,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他挑釁地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錢子書,兩人打小就不對頭,動不動就出拳頭,長大了,依然勢如水火,誰也看不慣誰,說穿了,恨不得明日對方在這世界上消失。

偏偏有人起哄要一眾貴族子弟和皇太子一起狩獵,看看誰的騎術和箭術都俱佳,主意一出,眾人紛紛迎合,父皇也來了興致,承諾誰狩獵的獵物多,禦賜金弓就是他的。

貴族子弟躍躍欲試,一聲令下,縱馬馳騁,鮮衣怒馬的少年在林間游走,箭筒中的箭漸漸少了,跟隨其後的小廝匆匆忙忙地收拾起獵物,那些翩翩少年郎使出好手段,贏得滿堂彩。

堆積如山的獵物在草地上散發著濃濃的腥味,這群激情高昂的少年渾不在意嗆人的血腥,興致勃勃地與身側之人比較誰的獵物多。

他們等啊等,一直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過去了,皇太子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跟隨皇太子狩獵的隨從陸陸續續的回來,失魂落魄地跪伏在地,向一臉擔憂的皇帝謝罪。

眾人這才驚覺皇太子丟了,人群中不知誰發出一聲,錢侍郎的公子錢子書也不見蹤影。

飛鳥絕,萬徑人蹤滅。

他緊緊追著受傷的白狐,那只純白的狐貍頗有靈性,察覺到冷颼颼的殺氣,便兜起圈子來,在林子裏繞來繞去,引著他步入險境。

許是白狐流血過多,逃跑的速度緩了下來,他見小白狐趴在地上稍作休息,喜上眉梢,打馬前行,緩緩地靠近氣喘籲籲的白狐。

就在他彎腰下馬的剎那,一只冷箭插入後背,他從馬上重重地摔了下來,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這一幕,恰好被前來搜尋的皇太子的禁衛軍瞧見,眾人目視那射箭之人,其中一人毫不客氣地拽下馬上的錢子書,將他押往禦前,而受傷的皇太子則被人連夜送回京城,著人細心照顧。

為著皇太子受傷之事,錢子書生生挨了一百杖,他被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據說他在榻上足足躺了大半年才下地。

錢侍郎為此事羞愧不已,特特向皇太子肉袒負荊請罪,在宮門口跪了一天一夜。錢皇後自入佛堂閉門齋戒五日,以示虔誠。

皇太子一出事,流言蜚語頓起,說什麽的都有,就中屬錢皇後暗中授意錢子書在獵場謀殺皇太子為最,朝臣的唾沫星子幾乎能淹死無辜受冤的錢皇後。

衛琛最樂意看見的便是,父皇拿這件事質問錢皇後,兩人為此事徹底翻了臉,只要有人再推波助瀾,帝後二人便真的撕破了臉皮。

他猶記得那日父皇惡聲惡氣地罵道:“皇後乃是一國之母,母儀天下之人,衛國子民是皇後的子民,琛兒也是你的兒子,你怎忍心下毒手?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朕的兒子都不放過,還談何天下表率,溫良賢淑。朕告訴你,若是琛兒有什麽事,朕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父皇拂袖離去,錢皇後雙頰瞬間失去血色,香濃脂粉遮不住蒼白面色,冷汗沁出額頭,她不知道拭去。她久久凝視著父皇消失的方向,凝結在唇角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錢皇後深知父皇的脾性,見他當面跟自己攤了牌,即使她說破嘴皮子,他也不會動心。

錢皇後再也隱忍不住心中的悲憤,從未有過的失望仿如世間最無可救藥的劇毒,在心間蔓延。

她蹣跚著向殿外走去,顫顫地扶著門框,躲在暗處偷窺殿內一舉一動的衛琛,細細打量錢皇後的眉目,青春美貌頃刻間腐朽逝去,她眼中燃起兩簇小火苗,噬心噬肺地恨令她痛不欲生。

其實,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應該是衛琛他自己,他明知不遠處錢子書已拉弓,偏偏順著箭矢飛來的方向彎下腰,用自己的身軀硬接下這支箭。

若不是錢子書出言不遜,侮蔑他母妃,他也許不會出此下策對付錢子書,意料之外的是,父皇雷霆震怒,為了他不惜與錢皇後翻臉。

錢子書的冷嘲熱諷依然縈繞在耳際,“太子殿下,您不想知道您母妃以前是做什麽的?”

“本太子的母妃什麽時候輪到你來關心了?”衛琛冷聲道。

“太子莫不是嫌棄自己母妃出身卑微,難以啟齒,才裝作不知吧!你以為你坐上了太子之位,就可以洗清蕭氏歌女出身的身份。”錢子書不怕死地補上一句。

“你若有膽量,何不去父皇面前說是非?”衛琛揚起眉頭,他望著他,好似看到了臟東西一般,懶懶笑道,“你大可以說本太子的母妃,當年是用撩人的舞姿和勾魂的歌聲蠱惑了聖上,迷得聖上神魂顛倒,醉生夢死。可惜啊,縱使本太子的母妃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但也盛寵一時。總比某些人在宮中老死要好得多,寂寞宮墻,數著宮磚度過漫長黑夜,真真是悲哀之極。”衛琛一番話含沙射影,夾槍帶棒的罵回去。

氣得囂張跋扈的錢子書直打哆嗦,身子微微抽搐,心口似被人活活地剜了一刀,撕裂般地痛楚湧了上來,他耳畔傳來衛琛切切的譏笑聲,少年人終究忍不了他人的輕蔑和煽惑,他恨聲道:“若不是聖上子嗣稀薄,你未必能坐上太子之位。自古以來,登上皇位的不一定都是太子,廢太子多得去了。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來之不易,微臣還請殿下珍惜您的太子之位。”

錢子書當著衛琛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當真是口不擇言,怒極,氣極。不過,在衛琛眼裏,錢子書能這般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番話,不就是仗著他錢氏家族在朝中盤根錯節的家族勢力。

“本太子多謝錢公子的提點,錢公子身份貴重,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切勿在煙花柳巷中掏空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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