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暄的手術，最後還是由倪音來接手。

因為醫院新來的陳醫生在藍曉潔多次提出質疑之後，感覺到壓力山大，生怕手術中途出現什麽岔子，真叫藍曉潔抓住了把柄，讓醫患關系更加緊張。

倪音見陳醫生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的，臉上都不見笑意了，便主動提出為謝暄手術。

“真的嗎師姐？”小陳醫生很激動。

“真的。”

“那你的腳怎麽辦？”

“辦法總比困難多。”

倪音的態度讓陳醫生感覺到慚愧，她怯生生地說：“師姐，要不，還是我來吧？”

“你確定？”

“我……我應該可以。”

“小陳醫生，如果連你自己都不自信，怎麽說服病人家屬來相信你。”倪音拍了拍陳醫生的肩膀，“這次我來吧，但你要記得，不是每一次你退卻的時候都有人能頂替你，所以一定要精進業務，讓自己有底氣面對病人及其家屬的質疑。”

“知道了，師姐。”

手術那天，倪音買了支腳的架子帶進手術室。

謝暄見倪音腿腳不靈光，滿是狐疑：“我腿受傷，怎麽還給我安排個腿也受傷的醫生呢。”

倪音朝他笑了笑，說：“因為同病相憐更能感同身受。”

謝暄似懂非懂。

“加油。”倪音對他說。

“我不怕的。”

“嗯，不要怕，你會沒事的，康覆以後還是可以好好地打籃球。”

謝暄靦腆一笑：“謝謝你醫生姐姐。”手術完成得特別順利。

倪音從手術室出來，就看到了焦急等在門外的藍曉潔。

“怎麽樣？手術怎麽樣？”

“一切順利。”

藍曉潔立馬雙手合十，舒展了緊擰的眉心。

“謝謝。”她看著倪音，滿眼都是感激。

這是倪音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如此真誠的表情。

“客氣。”

藍曉潔還想說什麽，但倪音沒有給她機會，她拄著拐徑直從藍曉潔面前走過。

是的，她已經放下了，但並不意味著需要讓藍曉潔知道，她是為自己而放下，並不是為了她。

倪音回到辦公室。

這一場手術耗時並不算長，可是她卻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她換了身衣服，正想休息，忽然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出院單。是時也的出院單，顧長明簽了字的。

倪音“嘩”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對，時也今天出院，她差點忘了。

倪音連忙跑出去，拐杖是她的累贅，讓她看起來不利落極了，像笨拙的企鵝，搖搖擺擺。

她不確定這個時候追出去是否還能看到他，也許他早就走了，想到這，倪音的心一陣失落。

外頭秋高氣爽，陽光燦爛，可倪音卻想到了那一年時也離開的那一天，那一天雷雨傾盆，豆大的雨砸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她也是去追他，可是她沒有在離別之前見到他最後一面……

“餵，倪音。”

倪音的思緒與腳步一起猛地停下。

她循著聲音扭頭，看到時也站在醫院的銀杏樹下，風衣的顏色和了陽光，溫暖又溫柔。

他還沒有走，看著樣子，好像是在等她。

“你還沒走啊。”

“嗯。你來找我？”

“不……不是的。”倪音下意識就否認了，她的目光閃躲著，“我就隨便走走。”

“你剛才可不是走。”時也看了一下她的腳，“小瘸腿跑起來還挺快，怕我走啊？”

倪音被這樣無情地戳穿，摸摸鼻子忍不住笑了。

“手術完成了？”

“嗯。”

“順利嗎？”

“一切順利。”

“挺好。”時也微歪了下頭，“我要走了，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倪醫生？”

倪音心裏很矛盾，她是既希望他康覆出院，又舍不得他走。

“那個……註意訓練的強度，有什麽不舒服隨時聯系我，常回來看看。”

“常回來看看？”時也笑，“這怕是不妥。”

倪音仔細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話，好像真的不妥，哪兒有人會希望常回醫院看看的。

“我的意思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才合適。

“我會來看你的。”他悠悠地接過她的話，語氣和他風衣的顏色一樣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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