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西顧本來都調整好心態了, 但一坐下，就被樂煢煢跟他的姐妹用挑揀豬肉一樣的目光看了看，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微微皺了皺眉。

樂煢煢用炫耀自己家的小狗很可愛的語氣說：“看看, 我就說他長得比你之前找的那個演員要帥吧？”

寧西顧很難描述自己矛盾的心情。

既覺得有點丟人，為什麽要把他拉到那種水平去比啊？又有點暗爽, 畢竟樂煢煢這是在誇獎他喜歡他。

尹小嬋深以為然地猛點頭。

寧西顧此時也在看樂煢煢這個最要好的閨蜜，美女的朋友也是美女, 尹小嬋跟樂煢煢是不同類型的女孩子, 她剪著利落的短發, 一雙大眼睛, 五官輪廓很濃，只是略微化點妝就很艷麗了。

看上去是跟樂煢煢截然不同類型的美女, 更加禦姐一些。

尹小嬋熱情地跟寧西顧地打招呼：“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她一開口就寧西顧吃了一驚, 她嗓子有點粗，一說話就像掉渣子, 雖然不甚悅耳動聽, 但是給人以爽快坦誠的感覺。

說著, 給他遞了張名片。

“你好。”寧西顧說, 接過名片看了一下。

尹小嬋本人就是工作室的老板。

寧西顧一點也不熱情, 他難以啟齒, 甚至有點想臨陣脫逃。樂煢煢問他：“吃飯了沒啊？”

寧西顧說：“沒。”

他一下課就從學校趕過來了, 哪有空吃飯？

樂煢煢把菜單遞給他：“那先點個飯吧，我請你吃。你可以試試這個、這個和這個，都是我很喜歡的。”

寧西顧忐忑不安地隨便點了個單。

然後他坐在一旁, 默默地聽著樂煢煢跟尹小嬋快樂地在聊八卦，她們倆聊得不要太起勁，像是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寧西顧聽著聽著，又開始困惑起來，他不是過來簽合約的嗎？為什麽沒有人提？難道是他記錯日子了？

寧西顧翻出手機他跟樂煢煢的聊天記錄再三確認，確定就是今天中午來簽合約，然後更困惑了。

那為什麽她們倆都不理他？是得要他主動提出來嗎？

可是，可是，又不是他上趕著要拍的？

他做決定要來拍這種小視頻已經很屈辱了，還要他主動提嗎？

其實在寧西顧來之前，樂煢煢已經跟尹小嬋說過了：“先餵他吃飯，吃完再說哈。吃人嘴短，他就不敢嗶嗶了。”

寧西顧一頓飯吃得非常難受，忍了二十幾分鐘，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含蓄委婉地發問：“那個……我不是來談合約的嗎？”

樂煢煢大咧咧地說：“是啊，不過等吃完飯再說啊，你別著急嘛，合約又不會飛了。”

寧西顧真的感覺自己年輕輕的要腦溢血了。

他不著急啊！！他一點都不著急！！！合約飛了更好！最好別拍了，都別拍了！

吃完飯。

讓服務員擦幹凈桌子。

尹小嬋從包包裏掏出一個文件夾，再從文件夾裏拿出紙質合同：“你看一下。”

寧西顧接過去，認真地讀起來。

尹小嬋又拿出另一份，這是給樂煢煢的。

寧西顧剛讀了個開頭，就聽見樂煢煢拿筆“唰唰”地簽了。

他一個緊張，轉頭看了樂煢煢一眼，但他還是堅持把每個條款都認真讀完了，覺得沒有問題，才提起筆，打算簽自己的名字。

筆尖久久落不下去。

尹小嬋問：“你是有什麽地方還不明白想問一問嗎？”

寧西顧輕輕搖了搖頭，又放下了筆，一副矜高架子：“我家從小家教嚴格，我有點擔心我家裏看到我拍這種東西會很生氣。”他甚至在想，要麽先拍，拍完到時候他再想辦法花錢讓人全網把視頻刪幹凈好了。

樂煢煢嘲笑他：“你都多大的人了啊？你難道還幹什麽事都要先去問問爸爸準不準嗎？就拍個小視頻而已，又不違法，衣服也穿得嚴嚴實實的，為什麽會覺得丟人啊？”

這就紮寧西顧的心了。

他深深皺眉：“……你說的是。”

然後腦子一熱，直接把合約給簽了。

簽完。

尹小嬋給他遞了份劇本，說：“那你回去以後先自己排演一下，是樂姐向我給你拍著胸脯保證你能演好的啊，過一個禮拜見，到時候我們這就直接開始拍了啊。”

寧西顧拿著這幾本用訂書機釘起來的劇本，直覺得像是捧著燙手山芋。

又後悔。

不簽他估計以後會後悔，現在簽了他也很後悔。

尹小嬋看看手機，說：“那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

說完，她就瀟瀟灑灑地離開了。

剩下寧西顧和樂煢煢。

樂煢煢把臉談過去看寧西顧的表情，她現在有一種類似於逼正經人幹不正經事的快樂。

但也就對寧西顧可以這樣了。

換成她另外兩個前男友是絕不會陪她胡鬧的，並不是寧西顧年紀小好哄騙，她再傻也能感覺出來，寧西顧比別的狗男人要更在乎、尊重她。

樂煢煢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說：“對不起哦，是不是讓你為難了啊？你爸爸看到會罵你嗎？”

寧西顧斂起自己的焦慮，事已至此，他只能盡力做好了：“沒事，就當是一種社會實踐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回去以後把劇本藏得嚴嚴實實。

在寢室讀的時候差點被發現了，他這幾天就幹脆搬去了學校附近的房子住，對室友聲稱是去找女友了。

寧西顧一星期沒回去。

盧遠上課碰見他，酸溜溜地問：“你該不會接下去要搬出去跟你女朋友同居了吧？”

這是一個新奇的意見。

寧西顧想了一下，他不介意跟樂煢煢一起住，但是樂煢煢估計不願意。他去樂煢煢家還是睡沙發呢，她有個客房，說是留給父母過來住的，都不給他睡。

還是完完全全把他當外人呢。

他覺得自己到這學期結束能睡到樂煢煢都很好了。

就連這他都沒什麽信心。

這一星期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一轉眼就到了第一次拍攝的日子。

寧西顧低調地打車去拍攝地點，心中有一種下/海的悲壯淒涼之感。

他到了尹小嬋的工作室，一進門，在前臺問了一句，就被帶去化妝室了。

樂煢煢還沒來。

寧西顧找了個角落坐著等，滿身上下都是生無可戀的氣場，十分之高冷，總覺得有點兇，跟誰都不想說話，也沒人敢跟他搭話。

倒是讓工作室的工作人員私底下悄悄討論：

“這個帥哥好冷酷啊。”

“老板來了嗎？讓老板跟他說。”

“不過帥是真帥，哪家的藝人啊，怎麽淪落到跑來跟我們拍了？”

過了一會兒，樂煢煢來了。

寧西顧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是聽見門外的高跟鞋聲音，就像福至心靈一樣瞬間辨認出那是樂煢煢，他豎起耳朵聽。

“哢嗒。”

樂煢煢推門進來。

寧西顧一見到她，就像是躲在角落裏的小狗見到主人一樣一下子站了起來，飛快地朝她大步走過去：“姐姐。”

寧西顧之前躲的地方是盲角，樂煢煢一開始沒看到，他這突然躥出來，還把她嚇了一跳：“我靠！”

她右手按在胸口上，看見寧西顧，松一口氣，問：“……你怎麽來那麽早啊？一直在等我嗎？”

寧西顧凝重：“嗯。”他不說，只是很委屈的樣子，想在用眼神說：你怎麽才來啊？

樂煢煢看他苦著臉就覺得樂。

真想摸摸他的狗頭。

樂煢煢笑了：“你怕什麽啊？你又不是認生的人。”

“過來，化妝了。”

寧西顧看看周圍，問：“化妝師呢？”

樂煢煢理所當然地說：“我自己就是美妝博主啊，我讓她別安排的，與其找個便宜的化妝師給個整個廉價的妝容，還不如我自己畫呢。”

“我還可以錄個妝教。”

寧西顧坐在一邊等她。

他不是第一次看樂煢煢素顏，但看她化妝過程是頭一回，也挺新鮮的，跟變戲法一樣。

上鏡吃妝。

樂煢煢畫得比日常妝要濃一些。

她花了一個鐘頭把自己的妝化完，再轉頭看寧西顧。

她還沒開口問，寧西顧揣摩著，毫不猶豫地說：“好看。”

樂煢煢噗嗤一笑，拉了他一下，說：“來，我給你也上個妝。”

寧西顧悚然一驚：“我就不了吧……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就挺好了，只是個小視頻而已，不用那麽精細。”

說完起身就躲。

樂煢煢哈哈直笑。

這正鬧著呢。

尹小嬋來了：“哎喲，你們這都快準備好了嗎？那我們這不是可以開始拍了？”

樂煢煢說：“我換個衣服，再弄下頭發就行了，給我十五分鐘。”

寧西顧也去換衣服，工作人員給他遞了一身廉價西裝，寧西顧問尹小嬋：“我可以穿自己帶的嗎？”

尹小嬋楞了下，笑笑說：“行啊。”

樂煢煢還在化妝間做頭發呢。

寧西顧先去男洗手間換好他自己帶來的西裝，妥帖斯文，像是換了個人，似乎是樂煢煢不在他身邊，他就顯得沈默冰冷。

這身西裝看上去就挺貴的。

尹小嬋心生疑竇，再看了看寧西顧那疑似鑲嵌鉆石的鉑金領針，再看看他袖口手腕上疑似大牌款式的機械表，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雖然樂煢煢之前有說過寧西顧家裏並不窮，但是……

尹小嬋正想著。

樂煢煢也打扮好了，穿著自己設計的土純裙子，快快樂樂地蹦跶出來。

她看見寧西顧，眼前一亮，傻呵呵地說：“哇，小寧你今天好帥哦！”

寧西顧周身高冷不可接近的氣場在她出現的剎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融了。

就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他多喜歡樂煢煢。但好像他自己沒怎麽意識到。

尹小嬋拍拍手，招呼說：“走吧，我們該開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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