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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商君的脾氣,碧璽水簾窟中所受折辱歷歷在目,她只能在小小的一個範圍內盡可能挽回些顏面。

他用膝蓋頂開她的雙腿,這般姿態實在撩人。

他又親了一會兒,溫柔地,小心地,從脖頸到鎖骨到胸口,卻一直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就像是極力壓制著一般,她貝齒咬著紅唇,不讓一絲一毫的喘息溢出口。殷肆有些惱羞成怒地拉開兩人距離,嗔怪著看她一眼,不想卻得到更冷更倔強的回應,他終是忍不住,蠻橫將她一身繁覆衣衫剝了個幹凈,打橫抱起扔進被褥裏。

她緊緊攥著手邊的錦被,極力躲著他的目光,聲音低到不能再低,“能不能……不要像上次那麽……嗯……”

他笑了一聲,聲音低而清冷,末了才幽幽在她耳邊答了一個字:好。

應聲完又覺得不妥,便湊到她耳邊,“不是我存心要戲弄你,看你笑話,只是今晚你配合些便是,這種事情本就該很愉悅的……特別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做……”

姻姒臉頰發燙,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不比在碧璽水簾窟毒發燒灼,眼□子雖有不適,索性腦袋還是極為清醒的,她看的清他的樣子:殷肆正坐在她身邊,將衣物一件件往下褪。像是怕驚嚇到她一般,男子只將墨色上衣松松垮垮堆在腰間,連腰帶都沒有徹底解開。

他習武,善使輕便的近身兵刃,身板硬朗卻又並非是魁梧,腰腹線條勻稱漂亮,加之五官精致,仔仔細細去看,當真是越看越喜歡。恍惚間姻姒擡手碰了碰他的臉,這一細微的舉動仿佛是碰觸到了什麽機關,他遲疑片刻,隨即重重壓上去。

姻姒的目光直視著屋舍的房頂,隨著他的動作而顫動。因為是二樓的緣故,房梁有些高,遠遠望過去有些駭人。她眼神極好,遠遠就看見一張蛛網中有只飛蛾在掙紮扭動,不停撲騰著殘破翅膀,而在一旁等候獵物自投羅網的蜘蛛緩緩爬過去準備飽餐一頓,那只醜陋蟲兒的步伐是那樣輕巧,那樣愉悅……

能夠覺察得到,殷肆幾乎是順著她的輪廓吻下去的,最後將臉埋在她的雙腿間,雙手托著她的腰臀,慢慢擡高她身子。而她整個人散發著荼蘼的味道,那種感覺有些難以言明,明明應該是憎惡的,可眼下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怎麽能讓東商君為她做這種事情?她動了動腰,覺得很是難堪。

得到心滿意足的反應,男子支起身子又用手指探了探,惹得她身子更熱;興致不減地在她身側躺下,他玩味地用手指繞著她的發,笑道,“……真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

“誒?”姻娰小心翼翼擡眼看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話,冷言冷語,又或者是催促——九轉合歡散的藥性似乎還沒有全數發揮出來,姻姒覺得他一點兒不著急,欲擒故縱要燃起她全身的火,要她比他更急。

殷肆依舊勾著薄唇,將沾了她味道的手指在口中一過,扯出道銀絲,生生擠進她口中,有一下沒一下地繞著她的舌頭玩,不經意間發出哼笑,“阿姻就這樣乖乖地躺在我面前,真不知道該從哪裏享用開始才好呢。”

“你、你不過是來給我解毒的……做你該做的事情,哪兒有那麽多廢話!”羞恥和暈眩,一起撞擊著她的心。

呵,好了傷疤忘了疼,稍微氣場上輸給她分毫立馬就毫不客氣地囂張起來?殷肆長長“喔”了一聲,表示認可——他就是喜歡這份口是心非,這女人到底是有趣的,人前一個樣,人後又變一個樣,而眼下的迷人樣子,卻只有他能看得見。

“這一次我特意離開海澤,趕到你身邊為你解毒,緩你相思之苦,可下次呢,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要是我不來你怎麽辦?要是我連一杯血都不給你送來……你要怎麽辦?要是哪天我忽然死了,你又怎麽辦?”

他想吻吻她的額頭,不想姻姒卻仍舊有些抗拒這種“多餘的親昵”,故意扯了被褥遮蔽身體。然而厄蘭客棧裏陳舊的被褥到底不夠綿軟,漿洗得有些硬邦,無論捏在手裏還是蓋在身上都極不舒服,她郁悶了老久,最終還是猶豫著又將其掀開,責怪著殷肆的話,“說什麽呢?你是扶桑最厲害的神明,是無所不能的東商君啊,怎麽會死?”

“再不碰你,我就要死了;你若再對我不理不睬,冷言冷語,我也會死掉。”

他一點點滑進她身子,動作輕微,微合的雙眸中流轉著情愫,給著她前所未有的驚喜,“……可是,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大千世界,弱水三千,你卻只能和我在一起……阿姻,你好好記著,這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東商君,也只有我,才能配的上你……”

**之後,她累極,本想著小憩片刻,又怕兩人在房中耽誤太久惹得各自侍從擔憂……轉念又想,有那青蛇妖在,玄蒼眼下約莫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心中不免平衡許多,借著燭光去望殷肆。

他披著件外氅,斜斜依靠在她旁邊,衣衫半掩不掩,露出剛剛好的線條。殷肆見她正在偷偷看自己,索性也就擡眼凝視著她,深知不受待見,他被褥都沒有蓋一角,也不主動與她說話,面上的神色有些陰郁,不知在想些什麽。

棉芯燃至燈油,發出劈啪聲響,姻姒這才回神,垂了眉眼繼續沈默。

耳邊卻響起那男人的聲音,“兩次了……無論我怎樣得寸進尺,你都始終不肯吭一聲。”

她忽然想起那夜在冥山妖物之處,他也是氣急敗壞地叫她不要忍,為此還差點揚手打她……事實上並非是有什麽不滿,那份歡愉甚至是她所無法想象的,若不是極力壓制著,姻姒當真覺得自己要迷戀上與他在一起的感覺。

“你也曉得……那是得寸進尺……”

東商君想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又問,“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夠好?”

她搖搖頭,俯身去拾地上掉落的衣服。

“你一直把這件事當做解毒……僅僅是當作解毒?阿姻,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能原諒我之前做錯的一切?你說過,你從小就仰慕我,可是你現在對我的主動卻如此冷漠……這麽久了,我什麽樣的方式都用遍了,可你到底,到底有沒有過一點點喜歡我?”

他難得地露出焦躁不安的表情來,兩手按著她的雙肩晃了晃,“就算是討厭,就算是憎恨,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只要你肯留在我身邊和我在一起……都是可以慢慢彌補的不是嗎,那為何你要這樣抵觸?”

她撥開他的手,用能做到的最為平靜的語氣說道,“你還記不記得,最初在南坪我送你扇子時,你問我為什麽會討厭……討厭那個‘生意上的對手’,我是怎麽回答的?”

未等殷肆開口,她哼笑了聲解釋,“是因為發生了那麽多事,他卻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討厭他——曾經的我明明喜歡東商君喜歡到不知所措,可惜,那些終究也只是曾經了——在你我未曾見面的時候,在你看來西參娘娘姻姒只是個算不得陌生的名字的時候,現在的我……”

姻娰搖搖頭,眼中已經氤氳出水霧,面上卻故意擺出不可一世的表情,“你也不必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自責,你是為我好,不忍我被那毒藥折磨,這些我都知道的。我不出聲,是因為我還不能完全接受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把這樁事當做一種被愛的表現……還是說,我的冷淡讓東商君很有挫敗感?”

因為害怕遭到拒絕,他可以扔了她送的扇子逃之夭夭——這足以證明東商君骨子裏是個多麽要強的男人;又或者是兒時在塵世中顛沛流離的生活回憶,在他此生的光鮮亮麗上籠了一層淡淡的自卑,他不喜歡失敗,不喜歡做沒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不喜歡被在意的人無視,所以才會成為如此優秀的神明。

“你想聽個故事嗎?關於我的。”

他後來說,並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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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暗娼之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淡淡的,語氣也有些飄忽。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故事,能令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東商君露出這幅表情來……而如今可以做的,就是繼續聽下去。

“他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殷肆說了一個開頭,像是一個結尾的開頭,用很沈很重的聲音。

而她恍然就明白過來,原來是那個故事。

“我娘本是位千金小姐,養在深閨,外出游玩時偶然在街市與父王相識,一見傾心,不顧家中人的阻撓,毅然決定與他在一起,跟他落戶如今的皇都南坪……我還記得幾萬年前,那裏叫做冕城。”他笑了一聲,似乎是在為想象中的人和事而感到喜悅,“娘常常說,爹身上有股仙氣,就像是畫卷裏走出來的人一般,她一直以為爹是修為頗深的修道之人,他的離開,不過是有了仙緣,羽化而登仙……她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和他癡纏幾年的男子,是這扶桑天宵上的勾陳帝君。”

“我爹離開塵世時,娘已經有了身孕。懷胎十月,她生下我,自己卻生了場重病……那段時間冕城整治不佳,家中失火,錢財全數失盡……她抱著我躲過一劫,將隨身帶的銀子用完後,還借了債,只好白日出去賣花,夜裏給人漿洗衣服,就這樣苦心將我拉扯到七歲,不想我們欠的債卻越來越多,不得不從原來的屋子裏搬出來,搬去冕城西北最臟亂的貧民窟……冕城新政,賦稅沈屙卻樣樣都落在她身上,她一介弱女子又如何應對得了……你知道她是怎樣謀生的嗎?”

未等姻姒有所表示,他又繼續說道,“她做了暗娼。”

暗娼。在那種卑賤骯臟的地方。

姻姒喉中哽咽,猜測著驕傲如東商君,向人訴說往昔淒楚經歷時會有什麽樣的心情。

“勾陳帝君的女人……成了街頭巷尾人盡可夫的娼妓,呵,真諷刺。”殷肆冷冷哼笑了一聲,手掌緊緊攥著手邊的被褥,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娘親生的漂亮,二十又六卻並不顯老,在那樣一座城裏,失去男人的女人們,除了去做暗娼,便再無生存之法;她要是去花樓,定會成為花魁,跟著那些達官貴人吃香喝辣,可娘若瞞著年齡進了花樓,我就無處可去了——她不要我和那些妓女小倌一起,不要我成為被別人看輕的人。”

燭火動了一動,將兩人投映在簾帳上的影子扭曲了一下,姻姒扭頭,又飛快地望回來。變幻的光影將男子的側臉渲染得更加深邃,姻姒忽然想起年幼的自己,不知在何時開始頻頻聽聞東商君殷肆這個名字,她穿著錦衣,嚼著美食,含糊不清地說著我一定比他還厲害。

可是那個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強過她很多了,她又能拿什麽和作他比較?

自古帝王恩情寡,勾陳帝君殷笑天亦是扶桑神魔的帝王。西參娘娘此時才明白,為何那時的周自橫要說自己個是被冷落的皇親國戚。

“你娘親……為何不去尋娘家人,至少,至少不必……”她不知該怎樣去問。

“娘也曾打聽過,卻並不是因為自己,她要等爹回去冕城找她,怎麽能輕易離開?她是希望將我送回去,哪怕回去不被接納,但索性有口飯吃。”殷肆搖搖頭,長長嘆了口氣,“可惜……沒有了,她的家人,侍候過她的下人,甚至連宅院,統統都沒有了——聽說是故鄉鬧了妖物的原因,可是其中緣由,又有誰說得清楚呢?”

隱隱有不安,可姻姒並不想將這份不安說出口,或許他也早早有所察覺為什麽母親的故鄉會有妖物來犯,那些在外的親眷又為何會杳無音訊……他只是不願意去深究而已。

東商君素來都是個聰明人。

聰明又懂得隱忍的家夥,更加可怕和有害。

半晌,她終於是低語了一句,“你娘親真的很疼愛你……”

“娘要我。”殷肆點點頭,將攥緊的手慢慢松開,“她和爹不一樣,就算是茍延殘喘地活著,她都要我。自我懂事以來,那個破敗不堪的家裏就進進出出各式各樣的男人,年輕的,年老的,體面的,骯臟的……娘要照顧我,她不出去;那兒常常走失小孩,她也很少準許我出去玩耍……那個時候,填飽肚子都是件困難事,哪裏有心情玩耍?”

她很想象得出一個生活在最低層凡人女子,是如何靠著這種方式撐起家中一片天。

“她,在她做了那個決定之後,其實生計也沒有好轉多少,不過,我每日倒能吃上一碗陽春面了……開始我不知道那些個男人來家裏是做什麽,他們來了,我就被娘攆去角落的麥稭堆裏,我就扒開麥稭往外看,有一次,一個身油脂的老男人嫌我娘總不出聲,伺候得不好,揚手扇了她一個耳光……那聲音那麽響,響得就好似一個霹靂從我頭頂劈下來……”

那夜南坪燈會,他稱讚陽春面很美味,還不許她浪費食物。

“那男人走的時候,將幾顆碎銀子扔到地上,哼著歌,頭也不回……我娘披著衣服,跪在地上一個個拾起來,捏在手裏哭……我娘很愛哭,只背著人哭,一個人躲起來,偷偷抹眼淚……”分不清是冷哼還是苦笑,殷肆緩緩眨了一下眼,“阿姻,我娘挨的那一下,肯定比你打我時要疼很多。”

姻姒眼裏有薄薄水霧,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我只恨當年太小,無法保護娘親,需的她做這樣的事情,才有我一口飯吃;自從那次她哭了之後,我終於意識到,如果不做點什麽,娘親就會被那些男人欺負——她在我面前雖然有笑容,可心裏卻一直都不快樂,很不快樂……呵,她一生所遇上的種種艱辛,怎麽會快樂?與你說這些,你……你還想聽下去嗎?”

她轉過臉,摸索著慢慢扣緊他的五指,“……你都說出來罷,說出來,會好受很多。”

“我溜出去殺了那個男人,用拾荒拾來的一把鈍刀。”回憶起幼時殺死凡人的經歷,男子的聲音終於有一絲發顫,他有些遮掩地撇開目光,“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對我而言,殺人……好像很簡單,我的力氣比一個成年男子更大,出手的速度快到他看不清,就連那把鈍刀……揮起來也如此趁手……那個時候我忽然就意識到,或許我和別人真的不一樣……這件事我處理得很好,沒有人知道那混蛋是怎麽死的,我也學著用這股莫名而來的力量去幫著娘親分擔一些事,賺一點錢,好讓她少受他人□。”

“你、你才七歲?未入神籍之前,按照凡人的年紀來計算……七歲?”

殷肆頷首,又道,“或許更大一點,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記不大清楚……總之她離開的時候,我十歲。守孝不足七日,那些神仙就找到了我,告訴我我是神仙,是勾陳帝君的長子,你知道我當時說了句什麽嗎?”

她搖搖頭,琥珀色的眸中冷光消散,“不過,我想我大概猜得到。”

如果你們是神仙,我爹當真那麽厲害,你們能讓娘親活過來麽?他說。

“這一點,就算是你我,都應該做不到罷?”她直言,關於東商君被封神之前的事情,扶桑神魔當真知曉地太少,從未有人與她提及。

“是啊,人死覆生之事,神明做不到:他們搖頭,說已入輪回的魂魄再也攝不回來。我第一次知道神明原來也這麽沒用,他們還告訴我,爹也得了不治之癥,希望我能去陪他度過最後彌留的時間——神仙也有生老病死,那與凡人有什麽區別?不過是會一些毫無用處畏強淩弱的術法,活得更久好看遍這人世間冷暖無情而已……”

“你這般說法,恐怕要惹得許多人嗤之以鼻。”

姻姒捏了捏他的手,他的掌心有細密汗珠,溫熱的令人想起方才的炙熱。

她一驚,又覺得不妥,悄悄地,悄悄地想要松開,不想被殷肆所覺察,一把捏住,扯到他的胸膛前,“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想到還是千金小姐的母親,當年或許就該是這個模樣,出行玩樂,然後邂逅她此生災難的始作俑者。”他頓了頓,聲音愈低,“但我和父王不一樣,我一定會不和喜歡的人分開,我一定……不會讓她變成母親那個樣子……”

他看她的眼神真切且溫柔,宛如她在夢中所憧憬的那般。

屋外無月,夜空濃厚得像是化不開的墨,無聲地昭然著什麽。

兩人相顧無言。彼此交融的體溫漸漸褪下去,姻姒目光落在他胸口,因為心悸而稍稍有些不自在地起伏,而自己的手正被他強制擱放在那裏,好似透過那具血肉之軀,就可以觸摸到他的心。

“我那時以為,周自橫不過是個聰明又有點小善良的執絝子弟,那份胸有成竹和瀟灑自如,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大概,是凡人才有的一種力量。”她的聲音融開這片靜謐,尾音久久地在房間中徘徊,“我差點就覺得,他甚至比東商君更值得我去喜歡,誰知道,你們居然是同一個人——為了這件事,我可是苦惱了很久很久吶。”

殷肆輕聲笑了一下,方才訴說淒楚身世的陰霾全數散盡。

她很認真地凝視著他,忽而發覺不能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只得言及其他,“初遇之時,我一點都看不出你心底有什麽悲傷,好像只要笑一下,天地都可以不放在眼中……你是凡人與神明的後人,就擁有人和神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將那份悲傷遺忘,是不是?你可是無所不能的東商君啊!”

“那份悲傷我一直帶著,只是從未露於人前而已。”殷肆深深看了她一眼,“‘周自橫’不是隨口編出來的名字,我在封神前流亡塵世,娘給我起得名字就是這三字。”

野渡無人舟自橫。

不是豁達。不是閑適。也不是淡漠。

那個愛上神明的女子一定是等到絕望,才會故作輕松地吟出如此沈重的詩句。

他坐起身,將外氅的系帶緊了緊,順手揉了揉姻姒披散開的發,“明明是你先戲弄了我啊,香盈袖……我從一開始,就很認真呢。”

殷肆的話縈繞在耳邊,她微怔,喉頭幹涸,垂著頭輕咳了數聲,扯了被褥翻過身去,故意背對著他下了逐客令,“我累了,明兒一早入沙漠去尋那玄天黑龍,你走罷。”

“你不希望我留下來與你一起去尋?”恢覆一貫神情的東商君開始死纏爛打,“這兒倒是清靜,我不介意留下多住一晚,阿姻若嫌我擾你清夢,我可以另外去加一間房;明兒可以起個早,就從厄蘭找起。”

“上古混沌之龍哪裏那麽容易尋得?九龍紫玉鼎出現,玄天黑龍碎裂,依照種種征兆推測,我也只是想在厄蘭碰碰運氣而已,若是尋不得,還得另外去找緩解沙海吞噬所帶來幹旱的辦法。”姻姒非常自然地選擇了他話中的重點,自動將另一半忽略,“況且,東商西參兩人都消失的話勾陳帝君會很頭疼罷?壽宴餘波還未停歇,雪神和北海魔君虎視眈眈,我勸東商君還是不要離開海澤太久為好,否則,也定會叫殷澤為難的。”

“你倒是很替我們的小勾陳著想,是個好臣下。”他已將衣服穿整妥帖,侯了半晌也未見姻姒有任何想與他事後親近的跡象,只好悻悻坐在床邊。

“你動的心思可不比我少。”她從被褥中伸出腳不輕不重在男子腰背間踢了一下,委婉地表達出“有多遠滾多遠”的思想精髓,“多謝東商君今夜特意前來替我解毒,無以為報,不如叫玄蒼給你炒個豬肝做宵夜補補血?”

地上的鮮血痕跡已經幹涸,隨著燭光映出奇怪的色澤。

殷肆輕笑了一聲,捉住她的玉足冷不丁在腳心瘙了一下,“不錯的提議。”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寫雲欺風的時候,沒有把他混跡市井的屈辱給寫出來,只是寫了他小時候窮,他爹【完了忘記叫什麽了】因為修仙之人之間的聯姻一直沒來接她娘去沈淵山,導致她娘病死家中也無人知曉,然後雲就心理扭曲了就特別想得到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為了個流傳侯的稱呼連大哥也不放過。

這回寫殷肆可算是放開了,從小沒有社會地位,貧窮,孤苦,娘親被迫淪為娼妓,不過他到底是孝順的,經歷了這些之後更加向善,包括給賣玉蘭花的老奶奶送面什麽的,小細節裏能看出東商君還是個待人很好也很孝順的家夥罷?也能疼愛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就是和雲欺風的根本區別,貌似?

可惜的是,這份“向善”的心思到底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神魔堆裏生存,當很多真相揭曉的時候,他一定會後悔相信那些偽善的嘴臉【算劇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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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沙之劫

姻姒將鬥笠往下遮了遮,風大,吹得半邊臉有些麻。

身下天狡神獸低低呼了一聲,長而蓬松的尾稍稍一晃,“不打個招呼嗎,就這麽離開?”

心思細膩如玄蒼,不可能看不出那兩人間的點點不同尋常。事實上,他並不反感東商君,甚至覺得他是個足以托付的男人——他是個局外人,不知那其中糾葛,只是覺得能讓姻姒記掛那麽久的東西,就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去,反倒是西參娘娘的驕傲與倔強,會讓東商君不知所措。

女子仰面看了眼泛著魚肚白的天,聲音低了下去,順手撫了撫幻化作真身的天狡,“算了。這個時辰,約莫還睡著罷,本來就是不期而遇,若是打招呼,恐怕又要耽擱了。玄蒼,你且隨我先走,我昨日驅散了些身上塗畫著‘天眼符’的沙蜥,想看看附近情況,不想,還真有一只傳了消息來……”

她騎於白色巨獸脊背之上,神情無端有些嚴肅,“玄天黑龍絕非常見之物,此番厄蘭之行我也未有多少信心,只求在沙海蠶食浮臺前能夠趕得及找到,還剩一十三年的時間,也不知它在扶桑能逗留多久。”

“娘娘。”玄蒼喚一聲,示意她不要用這種悲傷的語氣。

昨晚他為了躲避佘青青的糾纏一直佯裝在廚房裏忙碌,晚些時候才撞見下樓尋吃食的兩位大神:姻姒的臉色不太好,但所幸精神不差,還能將東商君的話一句句頂撞回去,時不時丟過去一個白眼。

見他獨自一人在這裏轉悠,西參娘娘蹙著眉第一句話就是玄蒼你怎麽沒和青青在一起?

第二句話是玄蒼你在做菜啊那順便再炒個豬肝請東商君吃唄。

於是最後成了三個人不發一言圍著桌子吃豬肝,本想叫上佘青青,不想她已經吃飽喝足出門晃悠去了……玄蒼琢磨著是不是該跟過去看看那妖物是否又在恐嚇弱小,只是對她今日分外親昵的舉動有所芥蒂,再想想終是作罷。而他又想,倘若有一日,四人能安然坐下來吃頓家常飯,那感覺一定不壞。

再後來,就是東商君編纂出種種理由,總之就是要在這間客棧住下。腿長在人家身上,姻姒口舌上又拗不過,只得無奈答應,親自招呼掌櫃另外加了兩間房,距離她與玄蒼的房間相隔甚遠。

今日一早她便收拾了行囊來催促他出行,好似身邊住著位瘟神,連呼吸都不順暢。

玄蒼還是對那二人的關系有些在意,明明相互喜歡,可對於殷肆的示好,早早就已淪陷的西參娘娘卻顯得遲疑與冷漠,甚至在刻意躲避。

一路倒是格外順暢,不光是殷肆,連佘青青的影子都沒有見著。玄蒼暗忖,大概是那男人無心再與西參娘娘胡鬧,所以才會故意晚起讓二人上路,東商君若是當真想纏著姻姒同行,不過是眨眨眼的事情。這一點,想必她心裏也是清楚的。

“就算找不到玄天黑龍也沒有關系嘛,一定有其他辦法的。”姻姒的聲音將他紛飛的思緒又拉了回來,她的笑聲有點勉強,“再說了,引詔德泉水也不是全然無希望,東商君他不是那般無情無義的人……我們,我們先走罷。”

厄蘭距離海澤頗近,一隅則是連通著沙海,此地偏遠,所居生靈也以妖魔居多,白色巨獸的矯健身姿在街市上走動也絲毫不會引起騷亂。偶爾三兩散仙神明落腳都已經是件稀奇事兒,因此當年玄天黑龍的出現著實叫很多厄蘭居民記憶猶新。

四爪踩踏上的地面已經變得松軟炙熱,玄蒼意識到,很快就要進入沙海了。

“那沙蜥……當真示意往這個方向?”他有些不安,扭頭望了望騎坐在背上的主上,“我臨行前只備了兩壺水,一小袋幹糧,若是進沙漠的話,水糧儲備恐怕遠遠不足。”

“無礙的,我們只順著邊緣找,不往深入去。”姻姒嗤嗤笑了一聲,嗔怪著侍從的多慮,“我與沙子打了那麽多年交道,自然知道沙漠的可怕,當真要入沙海,怎可能只帶如此輕便的行囊?”頓了頓,她又言,“玄天黑龍可以呼風喚雨,又是混沌之身,想必也是喜好溫潤的,我放出去的沙蜥則是多在幹燥陰涼處休憩,那只傳來不同氣息的沙蜥若非是接近了玄天黑龍,就一定是在水源附近,不管哪一樣,我們都不算白來厄蘭這一遭。”

她將風吹亂的發撥至耳後,還欲說些什麽,耳畔始料未及地響起悠揚笛聲。

是一支從未聽過的曲子,卻好聽得很。音律她略懂,只覺得傾聽之音如若天籟,在靜謐的晨曦中顯得格外綿軟,如同久違縫雨的土地迎來一場甘霖,窸窸窣窣的雨滴落在成紋的地表上,順著裂縫一直潤進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或低沈。或綿長。帶著一點點悲傷和曲折,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憧憬和希翼。

天狡駐足,翕動著蒲扇般的耳朵聽了一會兒,又歪過頭嗚嗚低吼了一聲,似乎是被笛聲所感染。姻姒眨眨眼,心下了然笛聲自何處而來,腦海中忽而就浮現朦朧晨曦中殷肆孤身坐於屋頂,執碧玉笛,雙眼微闔,烏發隨風的一張畫面……

原來他會吹笛子。

那只碧玉笛不僅僅是短劍的劍鞘,更不是什麽故作風雅的裝飾,而是那家夥故意隱藏起來的溫柔細膩和紛亂情絲,這支,大概就是留給她的送別曲了:下個朔月,參商再見。

轉醒後長嘆一聲,姻姒唇角浮著笑,拍了拍天狡神獸的脖頸。

一人一獸在沙漠中前行,回身望去,還能依稀看見小城厄蘭的影子。

天狡的身後留下兩行深深淺淺的腳印,他的步伐略略有些艱難,盡管非常善於奔走,畢竟是在沙地上長時間跋涉,到底是有些經不住的。姻姒煙霞色的輕紗裙擺被暖暖的風吹起,落下時逶迤及沙丘優美的線條上,一彎一彎,一重一重。

隨著漸漸升起的太陽驅散朦朧白霧,將整個沙漠染成一種奇妙的紅。

沙地上的小旋風是極其常見的,姻姒一路都在警覺地註視著四周。她太過於熟悉沙子,每每觸及沙漠,就好像連呼吸都同那些沙子一起——只可惜沙漠永遠都是一張板著的面孔,嚴肅,執拗,毫不理會任何一個妄圖與之交好的人,一層不變又變化萬千,隨時可能吞噬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座城。

沙子沒有感情,不會因為你的了解你的憧憬就變得平易近人。

它只是看似無害而已,實則,危機重重。

“玄天黑龍本是上古混沌之物,銷聲匿跡已久,此番九龍鼎雖有征兆,卻也是眾人推測,它又真的會出現在厄蘭嗎?”

“都說龍是心念舊恩之物,原罪老翁曾在這裏見過那條龍,說是它對此地甚是‘流連’,我想玄天黑龍如若此番在扶桑出現,一定會回來厄蘭附近,希望此行能有些線索。”

“那只紫玉九龍鼎也頗為奇怪,為什麽會在海澤挖出來?東商君當日動身回海澤已算及時,上上之舉應該是將此事緘口才對,又怎會在壽宴之前就令雪神和北海魔君知曉?”天狡足下頓了頓,“玄蒼今日話有些多了,只是,昨日見得東商君後就心神不寧,娘娘與他交好固然不是壞事,可東商君到底是位叫人捉摸不透的大人物,還望娘娘凡事三思。”

“我知道。”

她點頭,沈聲又道,“那只紫玉九龍鼎若非是先帝留下的暗示‘東商君可將殷澤取而代之’,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是被人陷害了……嘖,敢陷害東商君的人,扶桑之上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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