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16

徐道載沒有問完,他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沈，冷漠,毫無感情。

男人似乎也在讀書,沒有讀全部,而是零碎的語句。

【我們怎樣開始貪圖的？我們貪圖那些每天見到的東西。】

【當羔羊安靜下來，你是否聽到心裏最暗處的吶喊和低語？】

【除了貪婪,沒有什麽像孤獨一樣讓我們變得脆弱。】

【……】

從走廊走到客廳裏，桌臺上擺著一部手機,上面正運轉著音頻播放軟件,徐道載看到了,按下了暫停鍵,退到主頁面,點進通話記錄,上面有【徐鬥嘴】的兩個未接通話記錄。

這麽說來的確是李智美的手機,他沒有看錯，手機在這裏，人卻不見了。

“幹什麽呢？”

正思索間,徐道載聽到了同樣的男聲，音色很特別，就在剛才還在手機裏聽過。

這聲音像是突然間冒出來的，而徐道載居然也穩得住,慢吞吞地就像是反應慢半拍似的眨了眨眼睛，看著仿佛鬼神似的出現在身後不遠的人，衣服換了,發型沒變，聲音沒變……

身高和臉型都沒有變化,應該是李智美的前男友了。

徐道載皺了皺眉。

“啊……我沒什麽事做就錄了一些，”徐文祖如同被抓包又很期待被抓包的人似的，笑著道，接著才打了聲招呼：“哦，您好，我們上次見過，在智美家。”

沒等徐道載說話，徐文祖又繼續不拿自己當外人，在沙發上坐下，又請對方坐：“她在臥房裏睡著了。對了，上次智美介紹您是朋友，什麽朋友？我從沒聽她提起過呢。”

徐道載本來以為李智美是跟前男友舊情覆燃了，可是眼前這男人這種架勢，加上本人一直沒有出現，就不得不令他產生了別的想法。李智美曾經說過她差點被這人掐死。

大韓民國並不缺少變態，徐道載沒見過，但也聽說過不少，對面的人說話就不是多麽正常的語調，他平靜道：“您是警察嗎？還是她的媽媽？這年代警察還是媽媽都不會對一個人這麽追究到底，沒聽說過我有什麽好奇怪的。”

徐文祖是個只專註於自己的人，徐道載如果像普通大韓民國的男人一樣，挑撥幾句就沖上來，他大概也就直接把他宰了就算了，徐道載並不高傲自大，這讓徐文祖有點失望。

不僅如此，徐道載並沒有坐下，而是直接站著看到了這屋子的全貌，都是十分淡雅的顏色，還有不少粉色之類的色系，包括窗簾都是蕾絲的，透過鏤空的隔斷能看到圈起來的狗柵欄，有只白色的物體團在那裏，不曉得是睡著了昏迷了還是死了。

就在這時，徐文祖看了看墻上的鐘，嘴角帶笑說：“差不多該醒了呢。”

雖然他說的很可能是李智美，但這樣的人更沒辦法讓徐道載放松警惕，他擡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名表：“這個時間回去，剛好可以趕上下午茶。”說得簡直無比的自然。

話音剛落，臥室的門被拉開，立夏恍恍惚惚地走了出來，看到客廳的兩個人，反身把背後的扶手關上了，留下正瞪眼等她拯救的劉宇美和柳恩浩嗚嗚個不停。

徐道載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她走路蹣跚的樣子，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立夏眼睛望了大咧咧坐著的“韓世界”一眼，隨即搖了搖頭，徐道載註意到了這一點，他認為李智美又雙叒叕對他說謊了，這個叫做徐文祖的人給她的陰影不是一般的大。

“誰叫你來的？”立夏假裝不耐煩的沖著徐道載發火道：“你走吧。”

此言一出，徐道載轉頭望向徐文祖，立刻意識到那段信息也不是李智美發的。

被看著的後者反而笑了，蒼白的臉，笑得有些猙獰，無端端得聽起來甚是恐怖。

“一個人待在這個世界裏，所有的人都不認得，你不覺得這場景很熟悉嗎？”

“一直都是這樣呢，上次那些瞧不起你不會感恩的同事，這次又是什麽？見過兩次面的女明星的經紀人？還是眼前這個根本不了解你的男人？你總是想救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他們重要嗎？對你來說。你重要嗎？對他們來說。”

“那兩個人只關心韓世界，所以才沒有阻止我接近你不是嗎？他們不關心你的死活。”

“這個男人只需要有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至於妻子是人還是狗他根本不在意。”

“為什麽你還是不明白，在這種地獄裏，我們才是一國的。”

“守著那些原則有什麽用？動手吧，既然能對我動手，當然也能殺了他們。”

“不管你是安利秀還是李智美，你就是你，親愛的。”

立夏本來吸了迷藥頭就暈乎乎的，被徐文祖這麽一念頭就更暈了，還自帶洗腦效果。也真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徐醫生的洗腦包不但功力未減，還很與日俱增，很有繞梁三日的循環立體聲效果。一聽這聲音，她就腦袋發昏，脖子好疼。

她坐在一邊，捂著腦袋和脖子時，一直沒出聲的徐道載終於說話了。

“說完了嗎？說完了該我說了。”他是個很懂禮貌的人，不會打斷別人說話。

徐文祖說話的時候，徐道載挪動了步子就站在李智美的身邊不遠的地方，眼睛盯著漫不經心的徐文祖，後者則笑得更古怪了，不過聽了這麽久，徐道載也差不多弄明白了一些事。

於是他平鋪直敘的說：“我想您弄錯了一些事，不管是意圖謀殺還是教唆殺人，只要我或者李智美小姐出了事，您將面對的就是大韓民國最專業的警察和檢查以及全國針對性的搜捕。這裏是大韓民國，對窮人來說才是地獄，對有錢人來說，這裏是天堂。”

立夏聽了直想笑，等到徐道載說到後幾句時，她又挺不是滋味。以她做過法醫官的經歷來說，這個人說的是對的，以往的連環殺人魔，能逃脫因為他們殺的都是……平民。

徐道載還給自己有理有據的補充：“這裏是別墅區，到處都有監控攝像，有財閥施壓的話，沒等您到機場就已經被抓回來了。哦，對了，我家裏是開航空公司的，就算到了機場，也會被抓回來，那時候善浩集團的法務部會告到您……死刑不可能，無期徒刑是可以預期的。”

“無期徒刑？”徐文祖看著立夏笑：“我只能在這裏待七天啊，今天是第七天。”

——也就是說，不管徐文祖殺了誰，爛攤子都會是韓世界的。

說這話的時候，徐文祖的手裏已經準備好了麻醉針劑，正準備動手的時候……

韓世界的酒醒了。

只喝了兩罐啤酒外加吃了一盒酒心巧克力，按照成年男子的酒精代謝速度以及徐文祖的運動量，根本撐不到一個白天。

於是徐道載和立夏都看著徐文祖一晃神，手裏舉起了針劑，哈哈幹笑了兩聲。

“開玩笑的！我最近在練習一段演技練習，要參加面試，特意找了智美陪我練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們兩個的演技怎麽樣？”說完還眨了眨桃花眼，賣了個萌。

幸好，盡管心臟在跳，殺意在叫囂，但至少她能控制住自己了。

韓世界默默地在心中抹了一把汗，順便跟李智美小姐使勁使眼色。

姐妹啊，拜托！

非常不想配合的立夏：“哦……我剛才喝醉了。”

感覺自己智商被鄙視了的徐道載，凝視著李智美的眼神變成了傳說中的死魚眼，配合他的厭世臉很是男主中的一股清流，他毫無疑問語氣的問：“……你猜我信不信？”

那當然是不信的。

不過不管信還是不信，立夏都得把徐道載帶離韓世界家裏這個戰場，她可是知道這裏附近全是狗仔，萬一碰上了再給徐道載來個新聞，那熱鬧就大了。

一說要離開，韓世界也是巴不得的，趕緊送兩人出了家門，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了門。接著……趕緊跑去解救劉宇美和柳恩浩，三個劫後餘生的人抱頭痛哭。

通常這種場合都要喝酒的，然而這次劉宇美帶頭把韓世界的啤酒直接都扔得一幹二凈。

至於另一邊，徐道載開著車，載著“醉酒”的李智美不發一言，車裏安靜的很是詭異。

“那個……”立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很想問一句：“那時候要是真的，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想辦法丟下你然後逃跑了。”徐道載這麽說，面無表情的。

隨後又嘲笑了一句：“怎麽？你認為我會為了你像個傻子一樣英勇地擋在前面豁出性命嗎？違背合約很多次的李智美小姐？”

立夏：“……”她給他改名徐鬥嘴，真是沒叫錯。

想著先給家裏人打個電話什麽的，結果迷藥勁還沒緩過來，立夏手一哆嗦按錯了。

之前的音頻播放器還開著，裏面徐文祖的聲音傳來，這時候聽起來卻沒那麽令人害怕了。

“有你，這世界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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