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臺11

毛社長是個很有效率的人,所以他們一路從成雲市開車開到了首爾。

“家庭教師……為什麽還要搬家？”

立夏覺得很奇怪，但毛泰久反而奇怪地看她：“當然要搬家，難道你以後每天都從首爾坐車到成雲來上班？”他說的太過理所當然,以致於立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窮且十分沒自信的立夏猶豫著說：“其實也不是很遠……很多人去工作都要差不多的時……間。”後半句話說得聲音更低了。

仔細捋順一下邏輯,好像是沒有毛病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跟泰久的眼睛一對上，她就會變得特別心虛起來。到底為什麽會心虛,她也不清楚。

可能是小時候坑他太多，又或者總是習慣了讓著他,在她眼裏他還是個孩子。

就是這個孩子現在的氣勢有點過於足了,大概是當社長沒少訓人吧。

這麽一想讓一個社長每天等著自己的員工好像也不太對的樣子……

一時頭腦發熱做出的決定果然時刻令人感到後悔。

都怪臨走前她回了頭,如果不回頭就不會看到他的眼神了。

——那種,看起來很可憐的眼神,就像小時候很孤獨又不肯對人說的樣子。

而此時此刻,毛社長的神情已經變成了理直氣壯：“那就是可以（搬家）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對著她粲然一笑，並不是特別大的笑容，僅僅是一邊嘴角向上揚了揚,立夏在這一邊才發現他是有酒窩的人，只是因為太過瘦削，所以笑起來連酒窩都是彎月一樣的弧度。也是，小時候明明是圓臉的萌正太,也不曉得怎麽會瘦成現在這個樣子。

立夏：“……是。”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

一直開到考試院附近的停車場，立夏讓毛泰久在下面等著。

“我沒什麽東西，稍微等一會就好了。”總不能讓他上去被圍觀。

說完,下了車就往外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頭,敲了敲車窗，再次叮囑。

“就在這裏等著，我不到半個小時就出來，無聊就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知道了嗎？”

毛代表很乖巧的答應了，還點了點頭，如果被其他認識他的人看到大概要眼睛嚇脫眶。

立夏暫時松了一口氣，不是她婆媽，而是這小子以前就幹過跟著她的事情，那時候她還住在精神病院，英蘭姐帶他一起來的時候，走了卻發現他不見了。

後來立夏在自己的床底下發現了他，也不知道是怎麽逃過那麽多醫生護士的目光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跟店老板說好要離開，因為是她自己提前違約，合約抵押金是要不回來了，這下簡直更加虧大了。

在房間裏收拾東西，立夏一件一件疊好放在行李箱裏，要是跟泰久吵架，她可能要無家可歸。

就是這麽悲觀，立夏都覺得自己沒救了。

她這樣的哪適合做什麽家庭教師？

就算是給人家做陪玩的，沒多久就會厭煩的吧……

收完了衣服，立夏又開始收拾其他的東西，抽屜裏放著很久以前她跟英蘭姐還有泰久一起去游樂園時的相片。三個人一起吃著冰淇淋，在摩天輪的背景下，笑得異常美好。

那時候立夏還有點嬰兒肥，毛泰久還是個萌正太，韓英蘭溫柔的像在發光。

越是幸福的東西，不幸的時候就越會虐得人撕心裂肺。

立夏只是看著照片就很想哭了，所以她把它放在所有東西的下面，好像這樣就看不到了似的。

只不過埋得再深，總會有被挖出來的一天。

眼淚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不斷的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她順勢蹲下，抱著相框開始嗚嗚哭泣。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皮鞋踩在地板上時踢踏踢踏的聲音——毛泰久果然沒聽她的。

立夏覺得自己狼狽極了，她一點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樣子。

盡管在那間別墅裏，他看過她更狼狽的模樣。

沒多久，立夏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她擡起頭，發現毛泰久正伸出手來，還是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一樣淡定。

毛泰久終於學會體貼別人了，真神奇。

借著他的手，立夏站了起來，想要再松開時，已經被對方抓得嚴嚴實實的了。

明明是看起來線條優美到仿佛彈鋼琴的手指，卻異常有力，輕輕松松地把她拽起來，輕輕松松地讓她掙脫不開，她像小時候一樣晃了晃，示意他放手。

後者的確松開了手，只是不曉得是不是故意，放手時指尖輕輕劃過她的手心……

帶起了微微的癢。

立夏看他，毛泰久的表情若無其事，讓她感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總之跟他重逢之後，她總會無緣無故的想太多。

“你住這裏？”毛泰久打量著一眼到邊的房間問。

他的語氣裏沒有什麽驚訝的成分，疑問句標準的不像話，立夏點了點頭。

其實就算驚訝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她估計他家的廁所都應該比她的房間大。

但也許是熊孩子真的長大了，毛泰久沒有評論她的房間，而是對她說他有很多房間，她可以選一個……

然後他又告訴她，時間有些來不及，他的房子裏沒有多餘的床。

立夏：“……”要不是對面這個是從小就認識的小孩子，她可能就再次想多了。

不過很快，毛代表就把骨感的現實曬給她看：“你可以睡在地上。”

當然不是真的往地板上睡。

到了毛泰久家裏，立夏才看到他有另外的被褥，鋪在地上比她自己的床還舒服一些。

“對了，你要睡在哪裏？”毛泰久直視著立夏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剛說完這孩子懂了人情世故，這時候又問這種問題，她能怎麽說？

“不知道，你挑吧。”總不會讓她住廁所就是了。

何況她還真看到了毛泰久家的廁所，非常大，還有她想念已久的按摩浴缸。就是浴缸旁邊是巨大的玻璃窗這點有些奇怪，不過算了，反正是二十幾層的高層，沒誰能真看得到裏面。

毛代表沈吟了一下，往某個方向伸出了手指，立夏順著他的方向，看到了他的臥室。

“……”她好像被調戲了很多次。

“別的房間都有用途，臥室是用來睡覺的。”

他說得有理有據，立夏想反駁又腦子遲鈍反駁不出來，最後她只能無言以對。

“行吧，挺好的。”她看到了房間裏還有毛毯，並且空調也是最新款。

住處解決了，立夏這時候才想起最應該問的一個問題：“我在你身邊能做什麽？”

她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都知道家庭教師不過是借口而已，毛泰久沒有抑郁癥的朋友，更沒有那個傳說中朋友的兒子。他或許是看她可憐，才給她一份糊口的工作。

“做你想做的事，什麽都行。”毛泰久隨心所欲地說。

立夏由衷的對有錢人的財大氣粗而感到仇富。

……這種雇傭關系大概跟包養差不多吧？

可是保養不都是半大老頭子包養年輕小姑娘嗎？到他們這裏完全反過來是怎麽回事？

晚上提心吊膽的到來，毛泰久卻跟她打了個招呼說要出去應酬，讓她自便。立夏松了好大一口氣的同時，終於躺在了她心心念念的按摩浴缸裏，熱氣氤氳，毛孔都舒張開了的感覺非常爽。

舒爽的過程中，轉過頭就看見了成雲市夜晚的霓虹，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腳下。

她好像有些理解為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喜歡買高層了。

俯瞰全景，地上的人就像螞蟻，穿梭不息的車輛也沒大多少，這種感覺很令人迷醉。

I'mtheKingoftheworld（我是世界之王）！

第一次去首爾塔玩的時候，毛泰久就說過類似的話，前一天立夏剛帶他看完泰坦尼克，同樣是不適合小孩子看的電影。說實話，立夏印象最深的是他特別冷靜的從頭看到尾，她跟英蘭姐看的哭哭啼啼，毛泰久問的則是這樣的船長應該被開除吧？

不過他也記住了臺詞，並且善用了它。

……中二病晚期，這孩子到現在也沒變。

這樣想著，立夏就覺得很好笑，心情也有著難得的放松。

於是她晚上躺在毛泰久的床邊時，少有的睡得很熟，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有空調的關系。

考試院的夏天熱的像蒸籠一樣，她總是在失眠。

所以連毛泰久什麽時候回來都不曉得，僅僅感覺到很冷，縮在被子裏瞇了瞇眼。

才看到床邊有個人睜著眼睛在盯著她看。

大半夜的，毛泰久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不知道的人說不定還以為是貓妖附身。

立夏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後者告訴她：“你在打呼。”

立夏：“……哦。”年紀到了，尷尬。

毛泰久身上穿著絲質睡衣，領子有些開，在立夏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下顎曲線，說話時聳動的喉結，暴露在空氣中的鎖骨……

立夏剛剛發現，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長大之後的某一面，很性感。

就，有些突然。

她狠狠地搖了搖頭，把腦袋裏不該有的想法搖掉，唉，年紀到了。

順帶一提，轉過頭才看見，室內空調一直開著，明明她都關上了，大概是毛泰久自己打開的，難怪她會覺得冷。再看看人家，生龍活虎，精神奕奕，年輕人就是火氣足。

只能說，年紀到了。

這樣一想，更想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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