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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我朋友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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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

阮幸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楞了瞬,她覺得該說點什麽,但看到紀隨與平靜的表情, 聲音卻像是黏在一起根本發不出來。

而且也都是徒勞, 是狡辯……

阮幸咬了下唇,視線未移, 等待最終宣判。

夕陽西斜, 天邊雲霞瑰麗,高樓聳立,如穿梭其間。

城市中心人來車往,哪怕是深夜,也從未真正安靜下來過, 但此刻, 阮幸卻如失去聽覺一般,四周闃寂無聲, 荒涼可怖。

一秒。

兩秒。

……

紀隨與完全走到阮幸面前。

……

紀隨與將手中的奶茶遞過去, 聲音溫和,“你前幾天不是想喝這家的奶茶,剛才路過就買了。”

如果不是放在心上, 怎麽會記得。

阮幸手臂垂在身側, 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指尖發白, 遲遲沒有接過,她覺得她不值得……

紀隨與握著奶茶的手掌懸在半空,依舊是方才的語氣,滿是包容,“現在不想喝?那算了, 反正等下要吃——”

“不是。”阮幸打斷,在紀隨與收回手臂之前,她連忙接過奶茶,幹巴巴道,“想喝的。”

紀隨與摸了摸阮幸發頂,像是在安撫受傷的小奶貓,隨即指了下路口,解釋道,“那邊堵路,車子開不過來,只能停在路邊,我們現在要走過去。”

阮幸低聲:“嗯。”

紀隨與牽住阮幸:“走吧,去吃晚飯。”

阮幸:“嗯。”

紀隨與關心:“現在餓嗎?”

阮幸斂眸:“還好。”

這般並不是葉書萱想要的結果。

見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互動,葉書萱表情難堪,眸底是不加掩飾的嫉妒,她漂亮的鑲鉆美甲不知何時刺入掌心。

兩人轉身,即將離開。

葉書萱手掌攥得更緊,痛意提醒著她,她望著紀隨與側臉,“紀隨與!”

紀隨與恍若未聞,準確來說,從來時到離開他未看葉書萱一眼,仿佛是對待路邊燈柱亦或是廣告牌這種物件。

但阮幸腳步微頓。

紀隨與側頭,像是在錯開她的註意力,“今天吃涼了嗎?”

阮幸下意識搖頭,她心裏亂作一團。

那麽一點距離。

葉書萱是故意的。

紀隨與不可能聽不到。

可他卻只字未提,反而說著不相幹的事情。

像是在……粉飾太平……

“熱戀”是舟城有名的情侶餐廳。

雖然名字直白又庸俗,但在各大app上的評分都很高,顧客絡繹不絕,要提前兩個小時排號。

之前阮幸準備表白時,便是選了這家餐廳。

只不過當時突發意外事件,再來這邊就挺不合適的。

正因為一直沒有來過熱戀用餐,阮幸對它很是好奇,一直念念不忘,曾舉著手機給紀隨與看,說等有時間一定要來。

紅粉色的裝潢在整條街區異常顯眼,同色系的霓虹燈泡在門牌周圍有節奏的跳動著,等候區烏壓壓坐了大半,男女人數平均,全都是前來用餐的小情侶。

只是站在店門口便能感受到粉色的戀愛氣泡。

下車時,阮幸微怔。

她擡頭茫然看了眼紀隨與,沒想到回來這邊吃飯。

而他們現在的狀態……好像不太對……

紀隨與提前預訂有位置。

侍者引路,兩人進入包廂。

“我們店裏以雙人套餐為主,如果您想單點,那也是可以的。”侍者翻開菜單,簡單介紹道,“您的口味如果偏清淡一點,可以選擇‘情竇初開’這款套餐。”

“另外還有‘愛到濃時’‘情意綿綿’等多種套餐可供選擇,每款套餐的主題都略有不同,圖片和實物相同,旁邊標註有具體菜品,您可以根據個人喜好選擇。”

說完,侍者將菜單推到阮幸面前,倒著茶,安靜等待。

菜單是粉色的外皮,日記本的造型,邊緣系著淡金色的絲綢蝴蝶結裝飾,內頁花花綠綠,有很多可愛的手繪圖案。

包廂內的所有裝飾,全都是成雙成對的。

從看到紀隨與開始,阮幸一直不安著。

直到抵達餐廳,她的不安和愧意達到極點。

阮幸把菜單推給紀隨與,低頭沈默。

紀隨與眸中滑過暗色,他隨意翻了幾頁,動作中帶著心不在焉,他詢問道,“你們的招牌套餐是什麽?”

“‘神仙眷侶’這款套餐是近三個月的銷量王。”

“就這個吧。”紀隨與合上菜單,“你看著來就好。”

“好的,菜品制作大約需要十到二十分鐘,請您耐心等待。這邊有呼叫鈴,我的工號是20,有事情可以隨時找我。”

一時間,包廂內只剩下阮幸和紀隨與兩人。

墻壁的隔音不太好,隱約能聽到隔壁小情侶的嬉笑聲。

和他們熱鬧的氛圍相比,阮幸和紀隨與則像是異類,包廂的空氣仿佛要被抽空一般,詭異的嚇人。

“紀隨與。”

阮幸咬了下唇,突然開口,她頭一次很正經地喊紀隨與的名字,停頓兩秒,望著紀隨與的眼睛,很認真也很嚴肅。

“你沒有想問我的嗎?”

紀隨與沈默。

這一周以來,他並非感受不到阮幸的態度變化。

沒有立即見阮幸,一方面是工作確實很忙,全都堆積在一起,分身無力,另一方面是他在猶豫……

從一開始,紀隨與便知道阮幸的目的。

可小姑娘向來沒心沒肺,做事沒有定性,縱使他心有七竅也摸不清阮幸的真實想法。

是喜歡他,是喜歡他的臉,亦或是只單純的利用他?

現在看來,最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紀隨與知道,在他勉強算是消耗過應被使用的價值後,這意味著他隨時會被阮幸拋棄。

雖然他是心甘情願,可想到這個結果,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想要一個人停留,紀隨與有千般萬般的手段。

可讓一個人愛讓自己,紀隨與束手無策。

原本紀隨與便是這麽想的,只要阮幸留在自己身邊就好,管她心思在誰身上,人終歸是自己的。

但他忘記人性,人的欲望無止盡,一旦嘗過就不想放開。

現在他不僅想要阮幸,還想要她的喜歡,要她強烈的愛意。

……

紀隨與:“喜歡我嗎?”

阮幸抿唇,桌布之下的手指下意識揪著裙擺。

雖然最初的目的不純,但她是喜歡的,在一起時的雀躍心動也只是因為喜歡,現在的難過也是因為喜歡。

可是紀淮那天說的話反覆縈繞在耳邊,提醒著阮幸。

想到從小便對她很好很好、將她當做親生女兒對待的馮音韻,如果得知她犯下的錯事,不知該有多失望。

以紀隨與的驕傲,他肯定是不甘心被欺騙不甘心被利用,而且他之前他還說過‘輩分很重要’這樣的話,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特別特別生氣吧……

宴會那天的蛛絲馬跡太多,稍稍串聯,便能窺到真相。

紀隨與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猜不到呢?

更何況還有方才葉書萱說的那些話,更加直白了……

可直到現在,紀隨與都沒有揭穿她,態度如往常無二,已經給她留足了體面。

阮幸知道,她做錯了事,就該來承擔後果。

再逃避下去,就實在不像話了。

阮幸嗓子略有些幹澀,卻不再猶豫,“不喜歡。”

紀隨與不語,只是看著她。

裙擺被阮幸扯得皺巴巴的,她努力維持著平靜的表情。

“你剛才應該聽到葉書萱說了什麽吧,她說的沒有錯,我是因為要報覆她,才和你在一起的。”

“她喜歡你,她搶走紀淮,所以我也奪人所愛。”

“紀淮和我不止是朋友關系,他……還算是我的未婚夫,只是還沒有訂婚,這件事沒有放在明面上罷了。你工作忙,平時很少回家,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我們第一次在急診室見面,那天晚上我和紀淮有約會,但他沒有赴約,兩個小時後聽朋友講他和葉書萱在一起,所以我去醫院偶遇你……”

“夠了。”

紀隨與打斷。

阮幸未停,繼續坦白著她曾做過的事情。

“……那天我沒有扭傷腳,我故意的。”

“我從來沒有進過廚房,我全家都不擅長做飯,給你送的便當全都是我家阿姨做的。”

“我第二次扭到腳和紀淮也有一點關系吧,之後是故意住院,因為想和你多點機會接觸。”

“哦,差點忘了姜慎哥,我和他認識不是偶然,是我聽朋友說你們關系很好,知道晝夜營業那天他會在現場,我特意過去,特意和他認識,為了接近你。”

……

“紀隨與,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單純。”

“我脾氣很差很任性,紀淮以前還說我有公主病。我從來不是你喜歡的單純小白花那種類型,或許曾經是,但那是我裝出來的,為了讓你喜歡上我。”

一字一句,像是沒有手柄的匕首,紮在阮幸心裏,也刺痛著紀隨與。

準確來說,從阮幸說出那句‘不喜歡’時,紀隨與已經受了重傷,還有後面那一遍遍的紀淮的名字。

所有的,都與紀淮有關。

紀隨與以前沒想過這些,現在感受如刀絞般的心痛。

報覆的前提是恨意吧,有恨意之前總會有愛意。

兩人都沈默著。

從第一句話說出的時候,阮幸就已經無顏面對紀隨與。

但她還欠紀隨與最後一句道歉,可開口時,嗓子卻像啞了般,這句道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阮幸知道原因,因為一旦說完,她和紀隨與將再無瓜葛。

……

阮幸只猶豫了瞬,閉上眼睛,“對不起。”

最後的尾音帶著顫,話音落下,情緒翻湧著,說不清是釋懷多些還是愧疚多些,但匕首刺破的傷口愈來愈大。

阮幸輕聲說了句‘再見’。

她低頭離開。

“阮幸。”

紀隨與攥住阮幸手腕。

阮幸腳步微頓,並未回頭,搶在紀隨與之前開口,語氣與方才的平靜不同,多了許多冰冷。

“我知道我做的不對,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兩家情誼還在,所以……別鬧得太難看……”

紀隨與唇線緊抿,再次問道,他聲音很沈,帶著極強的壓迫感,“不喜歡我?”

“不喜歡。”阮幸違心。但她不配說喜歡,也配不上紀隨與的喜歡。

“確定?”

“嗯。”

“明白了。”

紀隨與緩緩松手。

轉瞬間,紀隨與斂了神色,舉止規矩,一如初見時那般,清冷如雪山之巔萬年不化的積雪。

他說:“我送你。”

阮幸:“不用。”

她補充:“謝謝。”

隨即,阮幸走至包廂門口。

剛巧侍者正要進來上菜。

開門的瞬間,阮幸差點撞上對方。

阮幸又留了句“對不起”,匆忙離開。

包廂內只剩下紀隨與一個人。

侍者將菜品放上餐桌,在之前他就覺得這對情侶間氣氛怪怪的,現在這樣,他隱約猜出原因……

他小心瞄了眼紀隨與,按規矩道,“祝您用餐愉快。”

“等等。”紀隨與叫住他。

侍者心裏緊張了瞬。

“剩下的不用端上來了。”紀隨與說。

“但……還是要付錢的……”

“我知道。”

都沒有女主角,這頓晚餐也沒有意義了。

紀隨與心裏哂笑,他接著離開包廂,到樓下結賬時,發現已經被阮幸結過了。

從餐廳離開,阮幸再次看到門外等候區的小情侶們,還聽到身邊的女生朝男朋友撒嬌要親吻。

本來她和紀隨與也應該是這樣,可是現在都被她搞砸了。

阮幸難受得要命,咬著唇瓣的力道不自覺加重,鐵銹味兒充斥在唇齒間,她飛快離開這條街道。

但又不知該去哪裏,茫然地沿著人行道向前走,頭頂像是有一片烏雲,一直飄著,即將下雨。

忽然,身側傳來汽車鳴笛聲。

阮幸踢著小石頭,並未擡頭。

車子跟著她,繼續鳴笛。

阮幸煩躁不已,想跟對方理論一番,她看過去,透過半落的後車窗看到裏面的阮則。

阮則:“上車。”

阮幸的火苗瞬間滅了,幹巴巴“哦”了聲,拉開車門上車。

阮則皺眉:“急著下班,就是為了在馬路上晃悠?”

阮幸:“我鍛煉身體。”

阮則表情嫌棄:“……你上次辦的健身卡都過期了吧,去健身房的次數超過兩次了嗎。”

阮幸低著頭,語氣很沖,“要你管,煩不煩啊。”

聲音帶著些許哭腔,阮則哪兒還能發現不了她的不對勁兒,他伸手擡起阮幸腦袋,只見對方眼睛紅紅的,眼淚默默往下流。

阮則無奈:“哭什麽,說還不能說了?”

說話間,他拿過抽紙盒,抽了幾張紙,給阮幸擦眼淚。

阮幸不吭聲。

阮則向她道歉:“是我說錯話了,行不行?別哭了,你妝都花了。”似是為佐證,他還特意把沾濕的帶著顏色的紙巾給阮幸看。

阮幸:“才不是因、因為你,少往臉上貼金!”

哭腔更甚,發音變得模糊。

可能是有人在旁邊安慰,阮幸委屈之意被放大,如開了閘門的洪流,再控制不住,她忍不住哭出聲。

但又有點丟人,她趴在阮則手臂上,眼淚順著襯衣袖子滲透到下方,阮則感受到濕意,像是打翻了水杯一樣。

妹妹成年後很少哭過,聽著嗚嗚的聲音,淒淒慘慘,阮則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他捏了捏阮幸後頸,“誰欺負你了?”

阮幸哭聲更大了,很有傾訴欲,“我朋友失戀了嗚嗚嗚。”

阮則:“……”

忽然想起上次,這小混蛋要剖析心理歷程時,說到一半突然對他展開人身攻擊,阮則氣笑了。

他有點無奈,故意道,“你朋友失戀你哭什麽?”

阮幸並未聽出他的惡意:“我替她難過。”

阮則:“她自己不會難過嗎?”

阮幸默了瞬,悶聲悶氣,“我……我比較有同情心……”

阮則抽出手臂,換了個幹凈的地方給阮幸墊著,“剛才那塊袖子濕了,你繼續哭吧。”

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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