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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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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杏一路小跑,待回了自己的房中後便立即收拾自己的行李。

如今齊家上上下下也只有周叔一個仆人,門房自然沒有人看守,她自己開了門,做賊似地離開了齊家。

周叔拿了藥回來後,想去叫春杏煎藥,到了後罩房,卻發現她房間大門正大喇喇地敞開著。走近一看,裏面好似被賊人光顧了一遍,亂成一團。

再看櫃子裏的衣物,此時也都不見了。

顯然,春杏卷包袱走人了。

周叔目瞪口呆,沒想到這溫家的人行事竟這般不成體統……

無奈之下,周叔也只能自己拿著藥回去覆命。

新房裏,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穿著洗得發白的對襟棉襖,僵硬地站在齊延對面,怯生生地說道:“大……大哥,我剛剛在房中看見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身上好似還拿著東西。”頓了頓,目露擔憂,“咱們家裏是不是進了賊?”

齊延打量著眼前的妹妹,明明是在家中,卻難掩臉上的緊張。也不敢擡頭看他,只低垂著頭,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手指。

猶記得,當年家中還未出事時,妹妹那時也不過四五歲的年紀,最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尤其喜歡和他親近。每次只要他從書院下學,她便鬧著母親要來尋他。

然而時過境遷,卻連擡頭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

他知道,這是在怕他。

想到這些,齊延搭在輪椅的扶手處的手指一僵,又緩緩松開:“無事,如今家中也沒什麽好偷的。”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補充了一句,“應該是你大嫂帶來的陪嫁丫鬟,可能是有什麽急事吧。”

齊渺渺聞言,有些懊惱地“噢”了一聲,覺得自己不該因為這麽一件小事就過來打攪大哥。她拘謹地站在那裏,正準備尋個什麽理由離開,便聽到大哥說話了。

齊延註意到妹妹身上穿的衣物好似都是兩三年前添置的,如今袖口都有些短了,便道:“你現在身邊沒有丫鬟婆子們照料,要是缺了什麽,記得跟周叔講。”

齊渺渺忙不疊答應著。

齊延又道:“府中上上下下只有周叔一人打理,他又時常不離我左右,偶爾可能顧忌不到你。你要是有什麽不便的,告訴我,或者你二哥,也是一樣的。”

齊渺渺自是連連點頭,很是乖巧:“大哥,我記住了。”

話畢,兄妹倆又是無言,空氣裏漂浮著些許尷尬。

所幸,周叔很快便來了。

一進門就發現小姐也在,問了好之後朝齊延說道:“大爺,夫人帶來的那個陪嫁丫鬟,自己收拾東西跑了。”

齊延點頭:“這事渺渺已經和我說了,跑便跑了吧。”

周叔舉著自己剛拿回來的藥,眉頭緊皺:“可是夫人現如今還在病中,家中又沒有其他的丫鬟婆子,誰來照料她?”

這倒是件難辦的事,溫以菱畢竟是個女眷,粗活也就罷了,但那些需要近身的活周叔是決計幫不上忙的。

齊渺渺見大哥面露為難,倒是鼓起勇氣站了出來:“要不……我來照顧大嫂吧。”

齊延不太放心:“你年紀還小,照料病人不僅累,還很繁瑣。”

齊渺渺垂首,看著自己的腳尖:“我馬上就滿十歲了,而且我平日在自己的院子裏,也沒什麽事做。”

齊延聽出她話裏的落寞,平日齊蒙上學,自己又每日待在書房裏,齊渺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自是覺得孤單了。過來幫幫忙也好,反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過,溫以菱命不久矣,這話還需給她說明白,別到時候把她給嚇著了。

齊渺渺聽後,卻並不害怕:“大哥,我不怕。”

既然齊渺渺都這麽說了,齊延也沒有再拒絕的道理。

昏迷中的溫以菱卻是有嘴說不出,顯然,齊延這一家人是已經把她當死人看了,可她還沒死呢!

她仰頭望著那碩大的光屏,過了這麽長時間,依舊顯示程序正在加載中。她雖搞不懂這是什麽東西,但猜測著或許只有等它加載完畢後,她才能醒來。

齊渺渺性子較內向,但做起事來還是十分積極的。和自家大哥交代了一聲後,便轉身進了裏間。

一進去,便註意到正中間的空地上放著一盆水,帕子還整齊地疊在盆沿上,只是盆中的水早已涼透了。

齊渺渺端著臉盆出去,讓打算去廚房裏煎藥的周叔把水燒上,等會她好給大嫂擦洗一下身體。

周叔見她人小,忙接過臉盆,說道:“小姐,等水熱了,小的就給你送來。”

齊渺渺點頭,見自家大哥正一發不言地坐在外間,不知在想著什麽。她擔心自己打攪了他,忙悄悄退了回來。

她將床幔掛了上去,這才瞧見了裏面的大嫂。發現大哥之前所說並非唬她,大嫂確實是一副活不長的模樣,她並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大嫂可憐。

大嫂進門前,她還曾偷偷問過了周叔,得知大嫂只比她大了五歲,她心裏還隱隱有些期待。

沒想到大嫂剛嫁進來一日,便生了這麽重的病,實在太遭罪了。

齊渺渺見溫以菱此時還穿著那套大紅嫁衣,她便想讓她躺得舒服些。可她身體瘦弱,力氣自然也小,索性脫了鞋爬上床,方才能使得上勁。

她一邊給大嫂脫衣服,一邊低聲念叨道:“大嫂,你要是不死就好了,這樣就能每天和我作伴了。”

她聲音雖小,但外間的齊延卻聽見了,心裏起了陣陣波瀾。

如今想來,他這個做大哥的的確失職。當年他一心想著不能讓有心人潛伏在家中,卻壓根沒想到還是個小女孩的渺渺該有如何的孤單。

但事已至此,還是等回了鄉下,再給她找個玩伴吧。

齊渺渺稚嫩的話語,溫以菱自然也都聽在耳裏。她想妹妹今日這麽貼心地伺候自己,等她滿血覆活了,一定要天天帶著她!

費了好一陣工夫,齊渺渺終於將溫以菱層層疊疊的衣物褪去,只留下貼身的中衣,方才罷休。

周叔此時也送了一盆熱水過來,只放在外間的架子上,便又急匆匆地趕回竈房。那藥還在火上煎著,離不得人。

齊渺渺出來端熱水,齊延自然幫不上什麽忙,又看她端得實在很穩,便沒再多說什麽了。

齊渺渺將臉盆放至床邊,擰幹凈了帕子,便細心地將自家大嫂臉上那斑駁的妝容給一一擦掉。

隨著妝容的消失,溫以菱的真面目終於露了出來。

齊渺渺越擦越覺得不對勁,待徹底洗凈,才發現自家大嫂生得實在貌美。

她雖沒怎麽出過門,也沒親眼見識過多少花容月貌的女子,但她就是覺得好看。尤其是那上翹的眼尾,還帶著絲絲潮紅,是那種讓人招架不住的艷麗。

看著看著,齊渺渺兩頰莫名發燙,連忙偏過視線。

外間的齊延突然出聲:“渺渺,怎麽了?”

齊渺渺立馬接話:“沒事,我在給大嫂擦臉。”

齊延這才放心,交代道:“有什麽事叫我。”

齊渺渺應了一聲,便從床上爬了下來,將帕子洗凈後,又給溫以菱擦了擦脖子和手,這才算完。

她將臉盆裏的水倒了出去,恰好周叔也端著兩碗藥湯回來了。

一碗自然是溫以菱的,另一碗便是齊延的了。

送來時,藥剛好溫溫熱,齊延是喝慣了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便一口悶了下去。

至於溫以菱的那碗藥,自然得由齊渺渺來餵。

現如今溫以菱還不能吞咽,所以餵進去的藥汁還沒流出來得多。

齊渺渺卻耐心極好,一邊餵一邊擦,絲毫不嫌棄。

而在另一邊,春杏自齊家逃走後,並未亂跑,而是扭頭回了溫家。

她無父無母,自然是無處可去,還不如回溫家做些雜活,好歹也能吃飽喝暖。

此時,溫家的後院中,春杏跪在溫夫人的面前,將齊家如今的窘境一一吐露。

溫夫人自是幸災樂禍,尤其是得知那個溫以菱又快斷氣了,心裏反倒覺得慶幸。要不是她動作快,嫁過去便只能是她的女兒了。

春杏還在繼續哭訴:“夫人,那齊家已經準備回鄉了,二小姐也眼看著就沒了,夫人便收留收留我吧。”

溫夫人一聽,當即變了臉色:“你的賣身契不在我手中,我又如何收留你?更何況你如今既然已經成了她的陪嫁丫鬟,哪裏還有回來的道理?溫家留不得你,你快回去吧。”

春杏自是不肯,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後就得跟著齊家的人回到鄉下,每日下地做些農活,她怎麽活得下去?!

春杏又哭又鬧:“夫人,你就發發善心,收留了我吧,奴婢願一輩子給夫人當牛做馬。”

溫夫人見她這般胡攪蠻纏,直接喊來府裏的下人,將她從府中攆了出去。

春杏看溫夫人做事這麽不留情面,她今日既然從齊家逃了出來,就沒打算回去過!

現如今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發起瘋來,便什麽都不顧了。

直接倒在溫家的門口,大肆宣揚溫夫人虧待庶女的事情,就連嫁妝的事情都倒了出來。

春杏敢這麽鬧,也是有前因的。她自小在牙人身邊長大,賣進溫家也不過幾年的時間,一進府便被分配到了性子溫和的原主身邊。

原主對她是一句重話都沒說過,所以春杏漸漸養成了這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春杏將溫夫人做的好事全盤托出,這樣的後宅秘聞自是吸引人眼球。

很快,溫家的門口便聚集了許多路人,事態逐漸失控。

溫夫人一聽下人來報,雖然恨得牙癢癢,但還是連忙叫人又把春杏喊了回去。

可今日的話,到底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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