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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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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林驚枝聲音平淡。

她放下手中握著的小巧銅剪子,幹凈布條繞過裴硯前胸,在他肩膀處打了個蝶形結。

裴硯站著,他身形高大頎長。

烏眸微垂,視線就落在林驚枝雪白無瑕的脖頸上,再往下是她胸前玲瓏起伏的輪廓線條。

為方便給他包紮,她寬大袖擺用襻膊束緊,露出她一小截如銀似雪的手臂,玉腕上不見金玉飾物,只系了一根朱紅色平安繩。

這根平安繩是在河東郡時,裴漪憐親自去寺廟中求的,裴硯有印象。

只是這紅色襯得她白皙手腕,愈顯嫵媚。

裴硯眸光一顫,他腦中止不住地想,紅繩若是再長些,換成銀鏈或腰帶,緊緊束著她白皙纖細手腕,再禁錮在榻上,等到受不住時,她必然是要哭的。

就像她昨夜那般,嬌顫顫軟如花瓣的唇微微張著,哭著軟在他懷裏,啞著語調求他。

也只有在榻上做那事時,她極致愉悅,才會對他卸下所有的防備。

“枝枝,你是心疼我的。”

“對不對?”裴硯嗓音低沈,語調微微上揚。

他伸手,冷白指腹捏著林驚枝下巴輕輕擡起,晦暗不明的眼眸裏含著薄薄的欲念。

帶著侵略的視線,一寸寸從她身上掠過,極為磨人,就算極力忽略,身體也控制不住地略有僵硬。

“已經包紮好。”

“夫君該去書房了。”林驚枝往後退了一步,平淡眼眸裏壓著冷色。

裴硯薄唇抿著,沒有說話,他伸手撿起之前仍在黃花梨木椅上的上衣,一件件穿上。

屋裏氣氛,格外壓抑。

就在林驚枝以為裴硯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裴硯忽然朝她走去,冷松香夾著苦澀的藥香驟然逼近,他寬大掌心握上她雪白的手腕,熾熱灼人。

“你還想我做什麽?”

林驚枝長睫一顫,她沒再掙紮,只是眸色冷厲掃向裴硯。

裴硯握著林驚枝手腕的掌心紋絲未動,嗓音卻啞得厲害:“枝枝,你的手臟了。”

林驚枝順著裴硯沈黑視線,落在自己雪白的指尖上。

混了鮮血的姜黃色藥粉,已經凝結貼在她薄薄的皮膚外,應該是方才包紮傷口時不小心蹭上的。

“我洗洗就好。”林驚枝聲音冷淡,想要抽回指尖。

“我幫你。”裴硯背脊挺得筆直,掌心力氣不見分毫放松。

林驚枝顧忌著他剛剛包紮好的傷,沒敢用力掙紮。

此刻,天色已漸漸暗下,只餘薄薄一層日輝留在天邊。

裴硯半邊身體都落在晦暗的暮色裏,鋒利眉頭輕輕蹙起一絲,他拉過林驚枝手腕,走到銅盆前。

溫熱的水,緩緩漫過她手掌,裴硯覆著薄繭的指腹,從她指尖摩挲而過。

他洗得細致,就連掌心手腕位置都沒放過。

“好了。”裴硯擰幹巾帕,慢條斯理擦凈林驚枝雪白肌膚上沾著的水漬。

林驚枝垂著眼眸,一句話沒說。

許久後,裴硯聲音淡淡響起。

“我去書房。”

“晚上不用等我。”

他離去前,轉身收了八仙桌上放著的銅盆和剪子,視線從淡青色瓷瓶以及一旁放著的白色布巾上掃過,眸光微一頓,把這兩樣東西留了下來。

林驚枝看著裴硯離去背影,指尖燙得厲害,感覺之前沾了他掌心溫度,此刻卻甩不開了。

她猜不透裴硯心中想法,也疲於算計他的心思。

他日後要爭的是權高位重,萬人之上。

她對他而言,也許不過是眼下勉強入得了他眼的美色,最終也許會淪為是無足輕重的物件。

天色已暗,孔媽媽進屋掌燈。

才繞過屏風,就見林驚枝一動不動站在暖閣窗前,眉間籠著一層薄紗般的暗影。

“少夫人,可要用膳?”孔媽媽小心走上前問道。

林驚枝聽到孔媽媽的聲音,這才陡然回過神來,壓下心底湧起的煩悶,她朝孔媽媽搖了搖頭:“倒是不覺得餓。”

“告訴小廚房也不必溫著晚膳。”

“今日就不吃了。”

孔媽媽當即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少夫人。”

“多少用些,若是夜裏餓過了頭,容易傷了脾胃。”

“不如老奴去小廚房,給少夫人蒸一碗牛乳羹,放些蜂蜜金桂淋在上頭,暫時用上半碗也是好的。”

林驚枝對上孔媽媽帶著關心的眸色,不想拒了她的好意,只得淡淡點了下頭:“那就勞煩媽媽了。”

孔媽媽笑道:“少夫人客氣。”

“少夫人願意吃老奴蒸的牛乳羹,是老奴的福氣才對。”

林驚枝疲憊笑了笑沒再說話,等孔媽媽退出去後,她走到高幾上放著的那盆有些枯黃的雪松盆景前,柔軟指尖輕輕從松枝上擦過,視線落在盆景烏黑濕潤的泥土上,透著一絲古怪的情緒。

驚仙苑外院書房。

樓倚山抱著藥箱靠在黃花梨木交椅上,眼下泛青,嘴唇蒼白,看似在勉強撐著精神不讓自己睡去。

門外傳來一陣清淺的腳步聲。

接著是山蒼行禮的聲音。

樓倚山半瞇的眼睛猛地一眨,丟了懷裏抱著藥箱就跳了起來:“你總算是來了。”

裴硯頷首,情緒不明,冷冷瞥看向樓倚山:“說吧。”

“方才探到的脈象,可是有問題。”

樓倚山面上懶散神色驟然一收,他極為認真看向裴硯:“對於嫂夫人。”

“在殿下心中,能占幾分重要程度?”

裴硯沈著臉,冷白掌心撐在桌面上,因用力過度,微微泛白,卻沒有回答樓倚山的話。

樓倚山輕輕嘆了口氣:“那我今日鬥膽問殿下一句。”

“殿下可想過,日後會與嫂夫人生下你們共同的孩子?”

“問這個作何?”裴硯目光霎時有些重,帶著威壓。

“因為嫂夫人的脈象,的確有些問題。”樓倚山苦笑一聲。

心裏的遲疑也只持續了瞬間,樓倚山淺棕色的眼眸,極為凝重看向裴硯:“方才我探脈時。”

“發現嫂夫人應該是一直有服用避子藥,從脈象看,那藥應該在她體內斷斷續續留有半年之久。”

“而且那藥性極烈,若再如此長久下去,不出兩年,便會徹底虧空壞了身子,再難有孕。”

“那藥,可是殿下有意而為下的?”

隨著樓倚山聲音落下瞬間,書房內的空氣仿佛凝滯住一般,裴硯面沈如水,眉宇間似有冰霜凝結。

“不是我。”

裴硯聲音沙啞,冷冷盯著樓倚山:“你確定足有半年?”

樓倚山沒有任何猶豫點頭:“瞧著脈象應是服用半年有餘,就算後面停了那藥,但毒性已堆積在她體內。”

“按照時間算,應是婚後才開始服用的。”

裴硯涼薄的唇失了血色,緊緊抿著。

一向克制淡漠的他,眼中撩起毫不掩飾的殺意,被他掌心撐著的書桌,驟然裂開,碎成無數塊散在地上。

“能治嗎?”裴硯看著樓倚山。

樓倚山神色略沈點了點頭:“目前只要精心調養,應是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就算是治好了,子嗣方面估計也比不得身體健康的女子來得容易。”

“殿下若真想要子嗣,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裴硯烏眸淡淡看向樓倚山,“這事,你先不要同她說。”

“我會去查。”

樓倚山雖不知裴硯為何要瞞著林驚枝,但他依舊應了下來,畢竟只要涉及子嗣就是大事,是他不能輕易越界做主的事情。

“那治療方子,我已經寫了一份出來,殿下想法子熬了湯藥騙嫂夫人服下?”

裴硯淩厲烏眸微微瞇起,他想到林驚枝對他的防備和眼中的拒絕,眸色驟然一變,沈聲對樓倚山吩咐。

“方子,你想了法子開給她服用。”

“只說是補身子的東西。”

樓倚山略有些意外,他從袖中掏出之前寫好的方子遞給裴硯:“那這藥方,你留一份。”

“嫂夫人那邊,我盡力而為。”

“若能無事,我先回去了。”

“嗯。”裴硯唇角繃得緊緊的。

等樓倚山走遠後,裴硯面色驟然蒼白,他捂著心口猛咳一聲,唇角竟然溢出鮮血來,心口像被人捅了一把鈍刀,慢慢折磨絞著他的胸腔。

夜深,雨大。

裴硯連傘都沒撐,一路從書房走到主屋門前。

昏黃燭火,從菱花窗格裏溢出,朦朧燈影下隱隱見得一個身形嫵媚精致的倩影。

裴硯輕輕落在屋門上的掌心微頓,眼底沈著暗色。

恰巧在這時候,一旁傳來孔媽媽的聲音。

“郎君回來了。”

“少夫人方才沐浴過,還未睡下。”

“這會子餓了,吩咐老奴去小廚房給她燉了些燕窩羹。”

燈影恍恍,屋門被一雙潔白如玉的指尖,由內向外推開。

林驚枝一楞,眸色隨著屋中燭火落在裴硯被春雨淋濕的外衣上。

月白色圓領對襟長袍已經濕透,春日依舊寒涼,他卻連大氅都未穿,胸前淡淡血色,想必是從傷口溢出來的。

林驚枝神色略有遲疑,終究還是朝裴硯點了下頭:“進來。”

然後她伸手接過孔媽媽手裏端著的燕窩羹,笑了笑:“媽媽先下去吧,今日不用人在外頭守著。”

“是。”孔媽媽連忙應了聲,趕忙退了下去。

屋內,萬籟俱寂。

林驚枝轉身去衣櫥裏尋了幹凈巾帕和裏衣出來,遞給裴硯。

她語調極淡:“耳房內有熱水。”

“夫君先去沐浴,沐浴後妾身再給夫君換藥。”

裴硯一貫冷靜自持,此刻情緒壓著,烏眸從林驚枝腹部極快掠過。

很突然的,他心底忽然冒出想要和她有一個共同血脈的孩子的想法,如果他們日後有了孩子……

裴硯閉上眼睛,心底竟難得生出一絲期待來。

就像枯竭幹裂的土地,突然被雨水滋潤,抽出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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