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的眼眸沈了沈，道“你這株草木尚不能做到無情，我豈能真的心如鐵石。不造一個，是不想在看見身邊的人離去，你若非要扯上情字說，也算是吧！”

我定定的瞧著九叔，癡癡的笑了起來，道“九叔，為什麽我們一家子，情路總是這般坎坷，上天對我們，是不是太刻薄了！”

九叔挑起我額間長發，柔柔一笑道“就知道你有心事，今日喝了幾缸子酒了還不醉，想必是很傷心的事情！”

我猛的埋首在九叔的腰間，緊緊的抱著九叔的腰哭了起來，嘟嘟囔囔的道“九叔，我把清月帶回來了，可是他喚我娘親！九叔，靈蘊說重塑之法乃逆天之法，必遭天譴。我做好了一命換一命的打算，卻獨獨沒有算到，陪葬的竟然是清月對我的愛！九叔，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九叔輕柔的拍著我的肩膀，重重的嘆氣，道“曇兒，緣分這個東西是無法捉摸的，若是緣分已盡，曇兒，放下吧！”

我猛地又笑了起來，帶著幾分不甘道“緣分？緣分是什麽？難道是石頭上刻的兩個名字嗎？我不要，我絕不會原諒魔帝，也絕不會再次同他在一起，誅心之痛，我在也不想承受了！九叔，我想去飲孟婆湯，我再也不要情愛了，我只想回到當初，當一個游歷三界，無拘無束，調皮頑劣的曇花妖！”

“傻曇兒，該放下的時候就要懂得收手，不然再多的孟婆湯，也治不了你的情傷！”九叔搶過我的酒壺痛飲起來，而我這一次終於醉了，真好，真好！

這一醉便是五日，再次醒來的時候，十娘和九叔他們已經離去了。我獨自一人去了魔宮，看著祁忘端坐在比他還高的案牘後批閱文書，原本準備告別的話便梗在喉嚨裏，再也吐不出來！

長言看見了我，上前見禮，道“小姐，陛下已經等候小姐多時！”

我狐疑的朝著祁忘看去，祁忘停下手中朱筆，朝著我笑了笑，道“娘親，祁忘已經是魔帝了，以後再不能陪著娘親四處游歷，娘親只能一人去玩了！”

我拳頭猛地握緊，指甲戳破了手掌，可痛不及我心痛！

祁忘走下高座，前來牽住我的胳膊，道“祁忘知道娘親放心不下清月叔叔，娘親放心，祁忘有爹爹和子依她們照顧，娘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我蹲身望著祁忘，想說我不會離開，可是話就在嘴邊，我最終沒有說出口！

“娘親，祁忘已經長大了，請娘親放心！待祁忘安定好魔界，祁忘便會常常去青丘探望娘親！”祁忘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我才發現祁忘幼小的手掌中竟然生了繭子。

我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娘親我知道，可是這樣左右為難的牽扯，何嘗不是日日撕裂我的心，我分不清誰輕誰重，也無法做出最正確選擇。

也許，這就是我最殘忍的地方！

“祁忘，娘親會經常回來看望你！答應娘親，不要太為難自己，若是真的不想當魔帝了，娘親一定支持你！”我憐愛的吻了吻祁忘，起身狂奔而去！

一頓胡亂沖撞，我將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撞在了地上。我慌亂的去伸手攙扶，連連道歉，那老人卻背對著我，沈默不語！

“抱歉，我非有意沖撞老人家，老人家，你可有事？我這有上好的丹藥，你服用幾粒吧！”我掏出了一堆丹藥遞給他，他卻杵著拐杖悄聲離開。

我奇怪的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十分眼熟。我並未多想，幾步上前擋住他去路，本想再次奉上丹藥致歉，卻看見他低頭以白發掩面，十分怪異卻又十分熟悉！

“老人家，你我是否見過？”我茫然的看著他，他卻緩緩搖頭，顫顫巍巍的繞過我準備離開！

我真的沒有多想，但是我卻出手了，當我撩開他的白發，徹底傻了！

當初人間初見，他一聲袈裟身負殘陽血光，俊美無儔，不食人間煙火！

魔界醒來，他玉冠華服，莊重威嚴，讓人仰視！

一碗孟婆湯，我幾次見他，他都冷面冷情，嚇得我不敢看他。

可是沒有一個他，是如今這副狼狽的模樣！若不是輪廓依稀可辨，眼前這位頭發雪白，面容枯槁的老人，我斷認不出他是誰！

“魔帝，你怎麽會變成如今的模樣？”我不知為何問出後卻害怕了，連連後退幾步！也許是他的模樣太過可怕，也許是我真的不敢認吧！

“閣下認錯人了，老夫只是魔族的一般子民”他說一句話卻用了十分的力氣，咳了幾聲，身子顫顫巍巍的似乎隨時會消失！

“認錯了？不，絕不會，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猛地上前一步高聲質問，恍惚間很多零碎的東西在心頭閃過。

祁忘登基為魔帝，祁忘送來丹藥和信件，魔帝突然如消失一般了無音訊，這一切都在我心尖繞過，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卻嚇得我面無人色！

“閣下真的認錯人了，老夫身子不好，請閣下高擡貴手，放老夫回去休息吧！”他又猛咳了一陣，像是命若懸絲一般！

“為什麽要這麽做？上古之力？我真是傻，如今三界之中能有如此強大的上古之力除了你沒有旁人，我竟然信了你的胡謅！魔帝，你究竟想做什麽？如今的我還有什麽能給你，還值得你花費力氣糊弄嗎？”若是旁的人情，我拼著一條命也能還他，可是這份情，如何還？

我便是把自己剝皮抽筋，拘出一身法力，也抵不過他的上古之力？

我真是傻，我怎麽能這麽傻？

我換回了清月，清月卻認我為娘親！祁忘小小年紀，擔上魔族重任，端坐在比他還高的案牘上埋首疾書！所有的孽，所有的果，都是我造的！

“老夫體力不濟，請閣下放老夫離開吧！”魔帝捂著嘴咳得厲害，幾乎站不住身形！

我上前掐住他的脈息，發現他體內毫無法力。他緊握的手從指縫中露出淡淡鮮紅，那是他極力掩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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