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大早就來了，端著熱水和飯菜。來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有食物本身顏色的吃食。

“你別動，傷成那樣，要好好休息”老夫人見我坐起身，急著說道！

我沖著老夫人笑了笑，道“老夫人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老夫人頓時眼中一痛，雙眼瞬間盈滿淚水，道“怎麽會沒事，傷的那麽重，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我原本還想再說一番好安定老夫人的心，但是話到嘴邊，才驚覺不妥，故而也就不在爭辯，聽話的躺了回去。老夫人給我洗漱後，端著碗細心的餵我吃飯。

“你有傷在身也好，這樣顧媽媽一時半會就拿你沒辦法，也能拖拖日子。”老夫人悶悶的說道。

我笑了笑，順著老夫人的意思點頭。

“老夫人，賣身契，掛牌接客，到底是什麽意思？”我總覺得這幾個字並非我理解的字面意思，故而有此一問。

老夫人頓時臉色變了變，半響才道“那賣身契一簽，你以後就是顧媽媽的人。顧媽媽是這花樓的老鴇，你就成了她的姑娘。掛牌接客是樓子裏姑娘的營生，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如何受得了？”老夫人說著說著，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我似懂非懂，但是從老夫人的神情言談中也大概明白，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老夫人，你不用哭，我不會有事的，我不願意做的事情，誰也強迫不了！”如今法力恢覆一點，自保不成問題，即便不能傷人，我還能逃跑，又有何懼？

老夫人欲言又止，抹了抹淚，端著碗碟走了出去。可我還是能聽見老夫人在門外壓低的哭聲，讓人心酸！

顧媽媽這幾日對我極好，每次來見我的時候眼神都放光，跟看見什麽不得了的寶貝一樣。顧媽媽每來一次，老夫人就悲傷幾分，前前後後掉的眼淚，數也數不清。

又過了好幾天，我身上的傷差不多好完了。當夜我正在修煉，突然聽見刻意壓低的腳步聲，然後柴房的窗戶被打了開，東來竟然翻窗而入。

“你.....”我正詫異的想問話，東來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悄摸的走了過來，低聲道“跟我走，我帶你逃出去！”

“逃...”我不太明白，但是東來也不容我多說，拉著我便朝窗戶走去，帶著我翻窗而出。

東來一直左顧右盼，黑漆漆的夜裏，我被他牽著在樓裏到處游走。我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被他牽著的手腕，無聲的笑了笑。

“喲，趙大爺，你來了，快裏面請，姑娘們都在等著你呢！”顧媽媽熱切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東來頓了頓，瞬間放開了我的手腕。

“顧媽媽，今兒本大爺是來見華音娘子的，你可別又敷衍我！”一個粗聲粗氣的男子聲音響起，似乎有點惱怒。

東來周遭的氣息頓時變得不對勁，我朝他望了一眼，只見他臉色沈著，似乎極為生氣！

“走...”我楞神的瞬間，東來再次牽起我，這一次因為他沒太註意，直接牽到了我的手，頓時我倆都變了臉色，我差點還驚呼出聲。

交握的手瞬間松開，東來看我的眼神十分奇怪。而我因為被他牽手的瞬間如遭雷擊，心神恍惚，也沒註意到他的不對勁。

“走吧”東來不在牽我，率先領路而去。我看著東來的背影，雙手交握，壓下了心中的悸動。以前碰觸東來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但是最近好像已經消失了，為什麽無緣無故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東來帶著我來到一處池塘，那池中綠蘿幽幽，流水穿過院墻下的湖道，流了出去。

“這池中的水不深，你從這池中順著水流，從院墻下出去就是外湖，到時候你就可以逃走了！”東來指著院墻說道。

我望著東來，蹙眉道“你是讓我逃走？”

“難道你想留下來任由顧媽媽為所欲為？”東來聲音很冷，其中的憤怒十分明顯。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又生氣，我又沒有惹他！何況我若是要走，又何須如此麻煩？我沈默的低下頭，動也不動！

“哼，看來是我娘多慮了，姑娘似乎並不把掛牌當一回事？”東來面色更沈，說出的話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別說了，我走就是了！”我擡頭憤憤的瞪了東來一眼，慢慢的踏入水中，朝著他說得路線走去。

東來見我動了，冷哼了一聲，轉頭毫無留戀的走了！我站在池中，回頭看著東來的背影，心裏陣陣鈍痛。水池的水很涼，涼的我全身都冷，明明我沒有四時之感的。

我站在池中很久很久，等到心緒稍微平靜一點，我才走上岸邊。雖然我不太懂人間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現在若是走了，老夫人和東來一定沒有好日子過。那顧媽媽尖酸刻薄，手段刁鉆，我一跑，她肯定要找老夫人算賬，到時候還不知道老夫人會被怎麽樣呢！

我掐訣隱了身形，朝著一旁熱鬧的樓子走了進去。

原來花樓是這樣，原來掛牌接客是這樣的，原來所謂的洞房，並非一定是夫妻做的，樓子裏的姑娘也可以！

所以，顧媽媽是要我也這樣跟別人洞房麽？我不禁冷冷一笑，我不過是出手教訓一下凡人就被雷劈，若是真的跟凡人洞房，只怕顧媽媽的花樓也要給劈成灰飛。

解答了心中的疑惑，我便回了柴房，掐訣變出一個幻影，為了讓她更生動，我將自己身上的一片花葉種在她身上，讓她如我一般，有知有覺。

布置好一切，我去了後院一趟，老夫人房裏的燈火已滅，但是老夫人並未休息，反而是坐在黑漆漆的房間裏，一個勁的抹淚。

我不知道她為何悲泣，也不敢貿然現身，便施法變出一縷安神香，裊裊青煙，很快讓老夫人睡了過去。安置好老夫人，我飛上屋頂，喝起酒來。

這一世遇見東來純屬偶然，我現在對他又怕，又畏，加之我因為他心生不少惡念，我也很怕自己幹犯天條，所以心底深處有些躲著他的意思。可沒想到這一世我不去尋他，卻被妖道逼著偶遇了他，還欠下一個救命大恩，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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