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見我不答，眼神更沈了沈，而後裝作無事般說道“姑娘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這次勞煩姑娘為我奔波，我感激不盡。”

“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想必你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不打擾了！”東來的危機，我能幫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能解決的了。

東來一急，伸手想拉我，半途卻頓住，而後訕訕的收回手，道“姑娘要走嗎？這一次，我要多久才能再見姑娘？”

“有緣自會相見的！”我難得裝了一次高深，而後便故作瀟灑的離開了。

貢品的事情終於解決了，這一次為了以防萬一，東來親自押送貢品上京，我不太放心，沿途護送，總算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一次的危機。

東來家的貢品很受皇室喜愛，負責貢品的禦貢監大人親自帶著聖旨前來嘉獎。老爺子高興，送了禦貢監的大人不少瓷器，全是東來家窯廠燒制的。老爺子本來只是想答謝禦貢監的大人，卻沒想到東來家的瓷器竟然入了皇上的眼，下旨讓東來家燒制宮廷瓷器。

天降喜事，東來家的絲綢和瓷器全成了貢品，一時間轟動不已，東來家的地位在商賈之間也節節攀升。老爺子一高興，連著幾日大宴賓客，熱鬧了不少日子。

九九重陽之時，老爺子帶著一家人進祠堂祭祖。傍晚之時，東來獨自出府，朝著窯廠之外的一處曠野而去。曠野之上用幹草和粗木搭了一個柴火架，上面陸陸續續的放上不少陶瓷器。

東來去時，喚人拿了一柱清香，朝著東方拜了拜，道“姑娘，今日九九重陽，登高會友，我以清香一柱，請姑娘現身，與我一同過節，祁天燒陶。”

我忍不住掩面笑了出來，東來這一舉動著實好笑。我又不是仙，也不是鬼，用香請我，真是滑稽。

“請神用香尊神仙之名，請鬼用清香紙錢喚鬼名姓，而我是妖，你用香有何用？”我施法讓東來能看見隱身的我，並且讓他能與我心靈相通。

東來沖著我笑了笑，道“原來姑娘是妖，不知道請姑娘要用什麽？”

“喚我名字，我能聽見就來，聽不見也沒法子！”其實我也不知道召妖要用什麽法子，信口胡謅而已！

“好了，你與我說話在心中默默說就好，不然旁人看不見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叮嚀完東來，我便隨著他朝著材堆走去。

“蒼天在上，厚土在下，昔日女媧娘娘捏土造人，功德齊天。後人承天恩，捏土燒陶罐，今日以燒陶之火敬天，祁來年淘圓滿，火燒不裂，水侵不驚，圓滿吉祥，白瓷清透......”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婆婆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朝天禱告。

我聽著婆婆的話，只覺得裏面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人覺得蒼天悲憫，萬物有情，心中崇敬而尊崇。

婆婆念完後，其他的眾人也跟隨在其身後跪了下來，虔誠的向天祈求。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身上一股股的信仰之力朝著材堆而去，陶瓷的泥土裏，被滲入了無形的力量。

“起火”東來大吼一聲，材堆四角的幾位姑娘拿著火把，從中間點燃了材堆。熊熊大火，紅彤彤的如天邊晚霞，無比的絢爛。材堆上的陶瓷漸漸的被燒的通紅，砰的一聲，有一個陶罐炸開，那聲響十分奇特，我聽著甚是好聽。但是婆婆和東來等人卻微微的蹙了蹙眉，而後交頭接耳的議論開去。

我聽著像是在說如何燒陶，不過行話我不懂，便也不當一回事了！

“燒陶之時難免陶罐瓷器經不住火炙烤碎裂，不過這碎裂的陶罐也稱為祁天祭品，是上天收去的賞賜，所以我們要心存敬畏！”東來跟我解說道。

我笑了笑，道“你們凡人就是規矩多，禮節多，敬畏多，不過這樣也好，你們很開心不是嗎？”其實什麽上天收回去的賞賜根本是無稽之談，老天可不稀罕這幾個瓷器。

東來似乎對我的言辭不以為然，道“敬畏存於心，做人才會有所畏懼，而畏懼會讓人在做事的時候三思而行。人若無懼，便會是非不辨，善惡不分，到時候天地混亂，日月顛倒....”

我聽他長篇大論，頗有些頭疼，揮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看，祁天是不是要結束了？”

此時材火漸歇，燒紅的陶罐被一個個的取了下來放在地上。年輕漂亮的姑娘拿著藤條枝，沾了一些鮮花汁液，一點點的打在陶罐上，原本紅彤彤的陶罐漸漸的變了顏色，冒著白煙。

陶罐徹底涼了下來後，陶罐上鮮花的汁液變成了五顏六色的花紋，看著特別漂亮。

姑娘和小夥們圍著陶罐載歌載舞，而後拎起陶罐前去湖邊清洗，盛滿了水在拿回來。東來已經命人升起篝火，剛好可以架上陶罐。

“這又是什麽？”凡人的花樣就是多，我完全沒有一點頭緒。

東來笑了笑，道“燒陶的人都會用他們燒的陶罐煮一次水，喝下自己陶罐第一次煮開的水，被稱為惠水！”

我捏了捏額角，有些頭疼！這祁天實在無趣，這些規矩也繁瑣沈珂，還不如窩在哪個角落喝杯酒來的爽快。只是看了看身邊的東來，我那升起的想法便歇了下去。即便無聊，有東來在，我也不會走。

“祁天已經完了，姑娘若是有空，可否陪我走一會？”東來第一次如此識趣，我自然也樂得離開這裏，便應了下來。

月夜之下，並肩而行，東來無話，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兩人竟然一路沈默。若是旁人，只道是如此良辰美景，白白的辜負了。可惜啊，我不是個懂風月的，所以無言便無言吧！

長路漫漫，原本像是沒有盡頭，無話可談，原本該是一路無聊，可轉眼間，竟然已經回了府門前。

“姑娘可還要離去？”東來擡眸望了一眼高紅門墻，低聲問道。

我看不見他表情，卻能在言語中感受到幾分落寞，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