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的在山中待了幾日，心中朦朧的覺得我失去了什麽！我想去找清月，去問問到底是我做了一個關於他的夢，還是真有其事。

可是站在青丘，我卻猶豫不決。問清楚又怎麽樣，一個夢而已，我為什麽要這麽在意？如果是真事，我為什麽又會忘記？我隱隱的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去問的好。

在青丘守了幾天，我回了一趟東來所在的紅塵。市井之中，再也不曾聽見當初熱議的戰神。將軍府早已經換了牌匾，蹤跡難尋。

我輾轉紅塵多日，根本沒有打聽到任何關於長春立德的消息。就像是我落錯了紅塵一樣，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茶樓裏說書人正在喋喋不休的說書，終於讓我聽到了我要找的人的名字。

原來，當日我離開後。東來還是娶了皇上的妹妹，當朝公主。只是東來這個駙馬，不過當了四年，就悄然離世了。

沒有再多的贅述，這一句話，為長春立德神話般的戰神傳說，畫上了平淡而黯然的句號。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踏入冥界，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要站在曼珠沙華對面，看著前面的那個人。也許是習慣吧，目送他投胎，然後紅塵中相遇。每一世都在他的生活中充當一個過客，然後等著他走完一生。

霏糜的曼珠沙華一層層的從葉變成花，他跟一個石像一樣站在那一動不動。我突然不想看了，轉身離開了此處。

鐘馗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紫曇黯然離去的背影。鐘馗淡漠的收回眼神，忍不住的搖搖頭，然後朝著東來走去。

“她還沒回來嗎？”東來看著來人，問道。

鐘馗想起剛剛的那個背影，道“沒有，不過你該走了。這一生你殺孽太重，我現在要送你去地獄受苦，十七年後，你才能再次投胎。”

“好，不過請你不要跟她說！我不想在牽連她，還不起！”東來淡然的接受了地獄受苦的事情。

鐘馗望著東來，眼中情緒翻騰，問道“你為什麽要把愛魄拘在曼珠沙華中，你不知道這是大罪嗎？”

“我知道，但是比起受罪，我更願意將愛魄留在這”東來望著對面的曼珠沙華，看著幻影中大紅的禮堂，眼中諱莫如深。

鐘馗突然笑了，道“你是不是怕自己動心？你也怕毀了修行？但是你忘記了，沒有愛魄，你根本沒有慈悲心，如何修行！”

東來沈默，他在留下愛魄的時候，心裏就清楚後果。但是他還是留下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若是怕喜歡上別人，誤了修行，所以拘出愛魄留在此地，其實說不通。

“也許，這十七年，你可以好好想想，你究竟要什麽！想明白了，也許對你才是一件好事。”鐘馗說完，朝著身後的鬼差一招手，鬼差上前鎖了東來，前往無間地獄，受烈火焚燒之苦。

酆都客棧依舊屹立在黃泉路邊，客棧中早已經沒有人了，但是客棧的門卻是打開的，鐘馗說：鬼差拘了魂魄習慣來這歇歇在上路，所以客棧一直沒有關。

看著熟悉的一桌一椅，心中感慨萬千。可惜物是人非，遠不是我當初來的時候的樣子。也許是往昔太過美好，也許我真的無處可去，所以窩在客棧裏一日又一日，哪裏也不想去。

十娘來的時候，我正在廚房嘗試做出十娘做的那種飯菜。十娘站在門口看著我很久，才道“別忙了，飯菜沒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你不是冥王！”

我擡頭望著十娘，無奈的笑道“原來如此！”

十娘望著我，淡笑的問道“陪我喝一杯吧？”

我聞言驚訝的看著十娘，明明十娘面無表情，但是我卻從她眼中看到了一抹蒼涼，還有濃濃的悲傷！

“好，我正好有一些好酒，現在還有現成的下酒菜，不喝一杯太浪費了”我將做好的飯菜端了出去，收拾好廚房，陪十娘坐在院中。

冥界的天永遠只有一個顏色，黑壓壓，灰蒙蒙。坐在這樣的天空下喝酒，實在有點掃興。為了添幾分興致，我變出一堆樣式各異的燈籠掛在屋檐下，整座客棧頓時亮堂，漂亮了起來。

十娘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儀態優雅的幹了杯中酒，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以前喝酒的樣子。看來，十娘喝酒的次數一定比我知道的多！

“鐘馗最近幾日都不見人影，冥界一定很忙吧？”十娘一直喝酒，除了開始的幾句話，到現在一直沈默。我喝酒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現在兩個人相對，卻在喝悶酒，實在有些詭異。

何況，十娘跟我不一樣，不是個拿酒當水喝的人。能讓她借酒消愁，一定是很大的愁事。

“紫曇，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喝吧！”十娘擡手舉杯，幽幽的一句話便堵得我無話可說。

我知道十娘不想跟我說，可是有些話不說出來，憋在心裏難道不難受嗎？

“紫曇，你還喜歡那個和尚嗎？這麽多年，累嗎？”我正想開個話頭，十娘卻先問起我來。

我知道十娘是真的不想說了，只怕我再問也沒什麽用，還不如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等她想說在聽吧！

不過十娘問的話，我不知道怎麽答。想了想，覺得也許說出來，十娘能給我一點意見。

“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歡他，當初他們說我的心動是喜歡，我就一直以為那是喜歡。可是那天要跟他成婚的時候，我心裏一點都不願意，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了！十娘，到底什麽是喜歡，我好糊塗！”我將自己的苦惱全部說了出來。

十娘轉頭看了我一眼，笑道“紫曇，喜歡這種東西，本來就不適合去懂。糊塗點好，糊塗才會快樂！”十娘說完，冷冷的笑了起來，看著十分傷心的樣子。

“可是，我不想糊裏糊塗的。”深深的嘆了口氣，我不想當傻子，即便有時候傻子幸福一點。

十娘一笑，再次沈默了下去。我們兩個人坐在這麽漂亮的客棧內喝酒，卻相對無言。一個不想說，一個說了得不到答案，所以都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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