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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到了自己身上,恨不得拿個高音喇叭,逢人就告訴自己多有錢……

李母雖然身在廚房,兩只耳朵可是支楞著,認真聽著屋裏的動靜。此刻,她也聽到了女兒說的這番話,臉燙的能煮熟兩個雞蛋。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說是感謝小梅這樣說,讓她以後免於被人追債一樣的往店裏安排人吧,又覺得小梅實在是太不給自己這個做媽的臉,讓自己以後,再怎麽到外面去炫耀啊?

關鍵時候,李母在廚房關緊了房門,誰喊都不開,留下小梅自己孤軍奮戰,跟著一群嬸子、大娘們擺事實、講道理、聽指責……

小梅也看開了,就當是練練自己的口語表達能力以及抗謾罵、抗擊打能力吧。

李父帶著李國慶和李小紅從外面拜年回來的時候,家裏真正是一片狼藉,精心準備過的幾個盤子裏面的糖果、花生和瓜子兒、點心,全被這些嬸子大娘們給揣走了,地上零零落落的是瓜子皮、花生皮,屋裏的擺設也全亂了套。

小梅傻呆呆的站在屋子中央,就好像是剛剛遭遇過臺風過境一般,頭發絲兒都炸了起來,滿腦袋毛烘烘的,臉頰緋紅,眼睛水汪汪,眼珠子泛紅。

"這是怎麽的了?誰家的孩子往咱家搗亂來了?"李小紅看到自己家這狼藉的樣子,馬上不高興了。

小梅有氣無力的坐到了矮凳子上,抱著頭什麽也不回答。

她這會兒已經不再責怪母親了,只是兩只耳朵,被那些嬸子、大娘們轟炸得“嗡嗡”作響,胃裏也覺得不舒服。

如果做個比較,在學校裏給李小梅造成了極大的威懾力的王美娟的戰鬥力,可遠遠比不上這些嬸子、大娘們。

不過,小梅心裏是踏實的。不管過程如何艱難曲折,結果是自己滿意的。她沒有松口,沒讓服裝店接受任何一個街坊鄰居家的孩子。

李國慶的性子大大咧咧,他一邊伸手拾掇那幾個餐盤和塑料盒,一邊毫不在意地說:"肯定是周圍這些皮猴子們,都聽說咱家的糖果和瓜子兒、花生是最香最甜最好吃的,所以都跑到咱家來瘋搶了唄,小梅又管不住他們,可不就成現在這樣了。"

他倒是挺會推測的,哪裏知道根本就不是皮猴子們、熊孩子們來搗的亂,而是熊孩子們的母親輩、奶奶輩的人所造成的。

李父也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笑呵呵的伸出手掌來,揉了揉小梅的後腦勺,安慰說:"你不是準備了好多糖果、花生、瓜子嗎?重新再拿出來一份不就好了?你已經長大了,不要跟那些熊孩子計較了。"

152只有吃一塹才能長一智

小梅這才擡起頭來,揉了揉眼睛,啥都沒說。她是不想告母親的狀,大過年的,母親肯定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以後應該不會再犯了,就暫時放過她吧。

危機警報解除,又聽見丈夫、兒女們回來了,李母這才小心地把廚房門打開,躡手躡腳的走到了正屋這邊,陪著笑臉對小梅說:"餓了吧?媽做好飯啦。"

小梅張了張嘴巴,看了一眼母親,終歸還是沒有開口。

李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從院門外沖進來一個人影。

這人影非常迅速,貌似還是氣呼呼的,腳步放得很重,直接推開門來往裏沖,進了屋子一撥拉在桌前站著的李父,擠過去從桌子後面的書條上拿起了一個圍巾,轉過身氣呼呼地往外走。猛擡頭跟李母打了個照面兒,立馬停下來,沖著李母撇了撇嘴,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哼,沒那個本事就少吹那個牛,白瞎了我們一大上午的功夫,忽悠的我們個個捧著你、慣著你,結果你們家個個還是窮鬼"

像一道風一樣,來人又走掉了。

剛剛放松下來的李母,整張臉被罵得五光十色。

"誒——,你這人是怎麽回事兒?"

李小紅追出去問了一句,又扭回頭來追問母親。

"媽,馮大娘到我們家來做什麽?她說那話是什麽意思?你怎麽得罪她了?"

李母一臉的難堪,小梅聳聳肩膀很無奈,這可不是自己不想寬容母親、包庇母親……

於是接下來這頓午餐,就吃得別開生面,尤其對於李母來說,不亞於一場小型的批鬥會。

不光是兒子、女兒抱怨她做事、說話不經大腦,就連最會心疼人的老伴兒——李父,這一次也說的很嚴厲。

自從小梅的服裝店鋪開張,李母榮任老板娘以來,平日裏的作風揚風乍毛的一天比一天厲害,簡直是找不著北了,膨脹的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不過這對於李母來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畢竟在通過比較之後,自覺著已站在周圍所有人的頂端,應該是屬於萬眾矚目、高人一等的。

回到家裏的時候,那也是呼風喚雨,享受女王的待遇,這也導致李父的廚藝徹底的被鍛煉了出來。李母現在把自己保養的,像一個相當時髦的中年婦女。不但穿戴上特別講究了,今年過年時還打算把頭發燙幾個卷兒出來,要不是年前始終沒有空閑時間,這會兒肯定漂亮時髦更勝往昔。

這種心理狀態下,又趕上大年初一街坊跟鄰居們都聚到她的家裏來,李母怎麽可能放過這一個大肆炫耀顯擺的機會呢?自己也沒料到一出口,竟然應諾了七個人到自己的服裝店裏去打工,這不是亂彈琴嗎?七個人塞到那個服裝店裏,估計比顧客都要多了,顧客進去都沒地方站了吧?

"你倒是真敢答應啊!你閨女心疼你孝順你,把服裝店裏的大部分錢都給了你,你還在外面吹乎起來了,還應諾了給別人一人發八十,以後再漲到一百,你怎麽這麽大的臉、這麽大的能耐呢?"

李父在家裏的地位最近有些模糊,也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趾高氣揚、義正詞嚴地教訓過任何一個家庭成員了,今天也算是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機會。

小梅這頓午飯吃的可舒坦了。三個兒女互相擠眉弄眼,憋著笑,聽父親義正詞嚴地教訓母親。再看看母親耷拉著腦袋,一邊表示誠懇的認錯態度,一邊又沒耽誤往嘴裏扒拉飯菜……

"爸,你快歇歇,飯要涼了。"

李小梅自覺說了這句話,就是挽救母親於水火之中。於是接下來的要求,提的就比較有底氣了。

"媽,大年初一我們也給你拜年了,你還沒給壓歲錢呢。"

李母終於覺得,自己回到了主導位置,眼睛一瞪,說道:"咱家就你掙的錢多,你還要什麽壓歲錢啊?"

"那可不一樣!我跟您要壓歲錢呢,是因為我還是小孩子您是大人。您今年掙錢不是掙的多嗎?給我們發壓歲錢,可不能就發幾毛幾塊的,您得給個大張的。"

這小閨女,是在變著法兒的給自己上眼藥吧?李母只覺得後腦勺兒一涼,李父剛剛落下的情緒又高漲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小梅說的對,這三個孩子都沒結婚呢,你都應該給壓歲錢,還不能給少。連街坊鄰居都知道你掙錢掙的多了,都興了去接濟街坊鄰居的心了,那更不能虧待自己的孩子。"

李母:"……"

李國慶面有不忍之色,小紅姊妹兩個可是笑得跟吃了鹽的老鼠一樣。李母先是很不甘心的一人給了一張十元的錢,然後李父又瞪著眼說,還要給他的那一份,於是李母這個大年初一出了血,整整給自己的孩子花費了六十元錢的壓歲錢。

"都怨那群老娘們兒,到咱家裏來胡說八道一回,把我給糊弄得暈頭轉向,差點兒沒掉進她們挖好的坑裏去。"

李母心中抑郁不平,只能把火氣都撒到那群街坊鄰居身上。

大年初一的下午,就是在這些嘟念聲中度過的。新的一年,揭開了新的一頁。

其實應該感謝初一上午的這一場小鬧劇,得到了教訓的李母,從此以後再沒敢信口開河,隨便允諾別人什麽。甚至大年初三這一天,李國慶帶著她回了一趟娘舅家裏,面對自己的親兄弟和侄子侄女們,李母都守口如瓶,沒敢給予任何金錢上、物質上的許諾。

而且,也就是從初一這天開始,李母也不總在口頭上掛著,說服裝店是她的了,也不說自己是老板娘了,盡管她真的是老板的娘。

得罪了街坊鄰居、嬸子大娘們,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日子倒清靜了下來。李母好不容易歇息的這些天,就是回老家走走親戚,在家裏跟丈夫兒女們一起。每天變著花樣做點好吃的,縫補一下衣服加上繡花裁衣,過得倒也是蠻充實的。

153悠閑的日子要結束了

"我現在可算不上是文盲了。再看這些大字兒不認得幾個的老娘們,天天站大街、溜門檻兒、說東家道西家多沒意思,她們不搭理我,我還更看不上她們呢。"

李母這樣說,是有這樣說的底氣,她這幾天,繡花都能繡出大字來了。過年這段時間在家閑著,李父興之所至寫了一幅毛筆字"家和萬事興",李母看到後喜歡得不得了,當即決定把這幾個字繡出來掛到墻上。李母對這五個字辨認的很清楚,而且對認字也來了興趣,主動要求丈夫把自己的和家人的名字,都寫在舊報紙上張貼在墻面上,自己每天用手指著,讀過來讀過去,很得意的樣子。

李母這種舉動也同時刺激到了李父。本來他的毛筆字算不得好看,也沒有多少功底,寫出來純屬是糊弄文盲老婆。但是,被老伴兒推崇備至,還把字給繡了出來,他自己很是享受,又覺得字寫得不夠好,幹脆每天用空閑時間,好好的練起毛筆字來了。

家裏的學習氣氛非常濃郁,文盲李母都在每天按照老伴兒書寫的毛筆字來學習了,何況是有志尚學,並且已經一只腳邁入學霸的行列的李小梅呢。

她自己想好了,高二分科的時候選文科。所以目前對於英語,抓的特別緊,不但把新課本全本書都背了一遍,而且還買了幾本英語輔導書,有事沒事兒的時候,都拿著看一看、背上一背。

李母這幾天,又開始跟丈夫在一塊兒下廚做飯。用她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真得多吃點兒油水足的,學東西很費頭。"

好吧,文盲的世界,普通人真心弄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說學東西"費頭",而不說費腦子呢?

飯桌上,經常有這樣一組對話。

"小梅,你費頭,多吃個雞蛋。"

"媽,我不是廢頭。"

……

"紅軍,你練字兒也費頭,多吃塊肉。"

"春香,我不是廢頭。"

……

李父的名字就叫李紅軍,在這個家裏,也是好多年沒有被老伴直呼其名過,都快被家人遺忘了。

盡管總是被稱為“廢頭”,李父的毛筆字,還是在突飛猛進的提高,同樣費頭的李母,在這個假期裏,認了幾乎有五十個字了。

原本空著要張貼李小梅獎狀的那面墻上,暫時就糊滿了舊報紙,舊報紙上又寫滿了碩大的毛筆字。

李國慶和李小紅是在初六開始上班的,李父是從初八開始上班。大年初十的時候,從省城裏又發來了一批牛仔布料和新款的春裝,李小梅又開始了忙碌,加班加點的縫制衣服。李母則經常去店鋪那邊轉一轉,把裏裏外外的衛生打掃一下。原本打算的正月十六才開門營業,結果街坊鄰居們有不少來問、來打聽的,都盼著紅梅服裝店開業呢。所以,李母又改了計劃,要在正月十三就開門營業,她說:"現在日子都過得好了,有不少人等著買衣服,打算正月十五的時候也穿新衣服呢。"

總在家閑著,渾身骨頭都覺得沒勁兒,所以服裝店開門,李母變得興高采烈。李父專門陪著她在正月十三一早過去,掛好了衣服之後,在店鋪門外,還掛了一串兩千響的鞭炮,在轟轟烈烈的鞭炮聲裏,開始了新的一年掙錢之路。

因為還在年節期間,每天,李母是上午9點之後才去開門,然後下午4點鐘,就返回家裏來了。李母感覺很輕松,自己完全能夠應付得了,只是有一件事始終悶在心頭。

"小梅,我今天又打聽了一回。對門那一家,原來的包子鋪,現在不是開始裝修了嗎?也想仿照著咱家做大門大窗,後來因為沒錢,只是簡單的粉刷了一下。我聽說,他家也想做衣服買賣。哼,還不是看著咱家生意紅火,眼紅跟風啊。"

至於對門這家包子鋪改換為服裝店的事兒,小梅倒是很看得開,還因此勸慰母親:"媽,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如果咱這趟街,全部都是賣服裝的,那生意才能真的算紅火呢。"

有人要跟自家搶生意,小梅還能瞎樂呵,李母實在是理解不了,看著閨女對此不怎麽放在心上,便也略過這個話題了。

不過說真心話,小梅倒是覺著,對門那一家包子鋪改換門面有些可惜了。因為他家的包子做的味道很不錯,價格也公道,周圍人到他那裏去吃飯的特別多,即使是沒空不在店裏吃,每天上下班的時候,從店裏要了回家去吃的,也都不少。

老街嘛,都是居民區,人員很多,流動性也很強。所以,做小吃的生意,向來是不錯的。小梅當初買下這個房子的時候,也曾經想過繼續賣吃的東西,可惜她對做吃的不擅長,只能開服裝店。

所以,像對門這家一樣,放棄自己本來擅長的、有雄厚基礎的行業,再轉行去做全新的領域,小梅確實覺得有些可惜。

然而,這份可惜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李母回來又報告了新的信息,何止是對門那一家包子鋪要改行開服裝店了,跟紅梅服裝店隔了兩家的一個鋪子,連裝修的程序都省了,直接收拾收拾,已經開始進服裝、掛服裝了,也是改行做服裝店。

"這是都瞧著咱家掙錢了,比他們賣吃的東西紅火,哎喲喲,全改成服裝店了,全來搶咱家的生意了。"李母提起這事兒就頭疼,照現在這種趨勢,這趟街成為小梅盼望的服裝街的那一天可不遠了。

"媽,你千萬別慌,你自己想想,雖然有這兩個服裝店開張,咱家的生意受大影響了沒有?"

"這兩天沒受影響,等他們賣順了手,那還能不影響嗎?"李母數著錢匣子裏的鈔票,沒辦法說是少掙錢了。但是,這心裏始終是不痛快,畢竟她是親眼看見,有不少人也進那兩個新開的服裝店裏去了,而且也有從那裏買衣服出來的。

如果他們賣掉的衣服,都是自己家銷售出去的,是自己掙錢,那該多好啊。

154好久不見想不想念

小梅不由得笑起來,提醒李母:"鄰居家的店鋪開張了,您沒去隨個份子,道個喜嗎?"

"跟咱家搶生意來著,我一見氣都氣飽了,誰還有心給他們去隨份子啊?"李母氣呼呼地說。

"媽,這可不好。你呀,明天到了店裏開了門先做一件事兒,給這兩家新開的店鋪送點賀禮過去,大家既然都是做服裝生意的,互相關照著多好啊。"

李父對此說得更透徹一些:"春香,你這是鉆牛角尖兒了。全縣城有這麽多人,都需要穿衣服,莫非人家都得到你家裏來買?咱家現在主要銷售的都是女裝,人家賣的不一定跟咱就一樣,就算都是女裝,大家賣的樣式也不一樣,給顧客多一些選擇,有什麽不好的?"

"而且,就對門那個嬸子,原來不老是到咱家來找您玩兒的嘛,您可不能因為人家開了服裝店,就影響了你倆的感情。"

父女二人在家裏把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給李母講了一會,總算是讓老太君的臉色舒緩了不少,答應明天去了之後,好好搞一搞敦親睦鄰。

小梅開學以後,就更沒有精力去服裝店裏了,只能每天回到家裏,聽母親告訴告訴什麽衣服好賣、什麽不好賣,必須要多進一點什麽樣的衣服,多做一點什麽樣式、什麽尺碼的。

正月十八,開學的這一天,最緊張的很可能數郝佳偉了。

最別扭的也是他。在還沒正式上課,徐老師還沒進入教室之前,學生們照樣還是跟從前一樣就坐的。小梅跟郝佳偉繼續當著同桌,不時的隔著老遠的距離跟高向陽和董悠悠打著招呼、訴說著各自的想念之情。

緊張的不行的郝佳偉,其實很想很想直接對李小梅提出要求:"咱倆還是繼續搭同桌吧,我已經習慣了你坐在我身邊,你別拋棄我……"

但是,這樣丟份兒的話,有可能從郝大公子的嘴裏說出來嗎?

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江水倒流。

整個假期,同桌二人沒有見過面,事實上也就只是李小梅沒有見過郝佳偉而已。她不知道的是,郝大公子在年前,三十那天的下午,可是專程在服裝店的外面,待了不短的時間。偷看著李小梅在裏面跟母親忙前忙後的應酬每一個在春節前購置新衣的顧客。他想要單獨對李小梅說一聲"過年好",提前拜個年兒,終歸也沒有成行。

那一天,就那麽失落的走了,沒有撈著見面的機會。不甘心的郝佳偉,接下來一直到開學這一段時間,又去了服裝店幾次,都沒有見到李小梅的影子。

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都回到教室裏了,李小梅也坐到了原來的位置,只是隔著老遠跟高向陽她們親親熱熱的打招呼,一點也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郝大公子的心裏能舒服嗎?

略有文化的人,都有個毛病,喜歡在事情沒發生之前提前腦補。

郝大公子說不出丟份兒的話來,卻能夠想象得到,李小梅此刻肯定會怎麽想。

"肯定的,是著急著要擺脫我這個同桌了。瞧她跟前面的高向陽她們說話的熱乎勁兒,就知道她有多渴望坐到前面去。既然那麽嫌棄我,就嫌棄我好了,本少爺還不稀罕你呢……"

在李小梅跟其他的同學都打過招呼之後,轉過頭來想要跟郝佳偉聊上幾句,結果發現自己的同桌再次抽風了,給自己的只有一個硬撅撅的後背和半個後腦勺兒。

而且只是這樣還不算完,小梅這邊剛穩下來想靜一靜,正琢磨著怎麽開口哄一哄郝佳偉。那個後背和後腦勺的主人傳出動靜來了,聽得出是從鼻孔裏發出幾聲冷哼:"就得意吧你,過河拆橋的臭丫頭,趕緊跑前面去坐著吧,去找別人搭同桌吧!"

"不可理喻"

笑得一臉花開剛張口的李小梅,一下子就給把話堵回去了,擡臂就給了郝佳偉的後背一記胳膊肘。

郝佳偉發出一聲悶哼,李小梅直接學他,也轉過身去一趴,給這邊兒只留下後背和後腦勺兒。

開學第一個晨讀課,冷戰。

不一會兒,徐老師進來了。

郝佳偉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一顆心,猛烈的跳了幾下,然後"噗"一聲,不知道沈到哪裏去了。

就像一個死刑犯,在等待著上刑場,等待著最後的判決。

徐老師照例要寒暄幾句,問問同學們這個年過得好不好?有什麽新的收獲沒有?然後進入了正題。

"新學期新氣象,年前我們就說好的,為了讓努力學習的同學更多更好的互相學習、互相幫助,所以,重新給你們一個挑選座位、挑選同桌的機會。現在拿好你們的文具、書包在教室外面排隊,按照名次,一個一個的進屋裏挑選座位,後面的同學只能挑選前面同學挑剩下的位置,無論好壞,無論自己喜歡與否,都不得有異議……"

同學們都很興奮,也有的很緊張。總之,教室裏一下子喧鬧了起來,大家收拾好書包,擠擠挨挨地往外走,相互之間玩兒的好、關系近的同學還會互相打招呼,叮囑對方要給自己在身邊留個位置。

郝大公子非常沈默,他什麽話都不想說了,他的心裏只有懊喪。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他渾渾噩噩的走出了教室,書包斜斜地提在手中,一副魂不守舍的沮喪樣。他是班裏的第三十五名,身後應該還有十幾個同學,但是他沒有站在三十五名的位置,他不肯讓自己跟王美娟站在同樣的地方。他渾渾噩噩地往後走,往後走。站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後面。

李小梅插班進來之後,高一五班一共有五十名學生。這個排名第五十的,是個叫"馬軍"的男同學,平日裏有些邋遢,學習很用功,但智商有些差,在班裏墊底兒也算是正常的。

馬軍能上高中讀書,還富有傳奇的色彩。他的學習成績不好,也不是什麽專業特長生,但是,他天生跑得比較快,外號就是"馬駒子"。在初中的時候,參加全縣的初中生運動比賽,從沒練習過跑步的他,卻跑了個第一名,被學校裏帶體育特長生的教練發現後,像尋到寶貝一樣硬生生的要到現在的學校,所以他也算是特招進的高中。

155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沒有想到的是,馬軍進了高中之後,無論教練如何的勸說讓他訓練田徑的特長,他一概的拒絕,說是自己不喜歡練體育,想要憑文化課考大學。

於是,從鄉下來的"馬駒子"就成了一個學校裏的異類。借助長跑的特長進的高中,卻不接著練習特長……

馬軍看到郝佳偉站到了他的身後,很是有些不自然。郝大公子的脾氣不好,這在全校是公認的。今天又是一臉的苦大仇深、生無可戀的表情,就需要加倍的小心了。馬軍很擔心卻沒有任何的辦法,看來自己跟郝佳偉搭同桌是板上釘釘了。

郝大公子雪白的球鞋,整潔時髦的衣裝,跟邋遢的不修邊幅的馬軍站在一起,那畫面……

求“馬駒子”此刻的心理陰影面積。

郝佳偉站在隊伍的最末尾,“嗖嗖”的往外放著冷氣。

他不需要擡頭去尋找、去查看,也知道李小梅作為班裏的第一名,是第一個跨進了教室的。他不敢去想象,當李小梅走進空空蕩蕩、任她隨意選擇座位的教室,她會不會用留戀的眼神看一眼,最角落裏的那兩張課桌?

一個、兩個、三個……,隊伍在縮小、在前進。

"郝佳偉,快到這兒來,快該我們了"

一聲熱情的招呼,傳進耳朵裏。

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王美娟,正對著隊伍末尾招著手。

別看像馬軍這樣的人非常畏懼跟郝佳偉搭同桌,王美娟可是非常願意和郝佳偉在一起的。在年前放假聽徐老師公布成績單的時候,王美娟心中就歡喜的要開出花來。簡直是緣分、是天作之合啊!說巧不巧的,一個班裏五十個人,她和郝佳偉考到了同一個名次。如果按照名次來排座位的話,不就應該他們兩個搭成同桌嗎?

郝佳偉身上的那些特質標簽,比如玩世不恭,比如目空一切,比如略有潔癖,比如英俊瀟灑,比如脾氣暴躁,偶爾還打打群架……

這些特質,在不懂得欣賞的人眼裏可能是缺點。但是,在一個滿眼放射小星星的女孩子這裏,那就全部都是被放大的閃金光的優點了。

不但是優點,還是魅力。

王美娟這一個寒假的時間都處在興奮之中。夜裏做夢都要經常夢到,終於跟自己心目中的男神搭同桌的場景……

前面已經叫到了第三十名了,王美娟哪裏還能控制得住情緒啊?又是招手又是呼喚。郝佳偉是一幅茫茫然沒有聽到的樣子,她著急了,小跑幾步上來,伸手就要扯郝佳偉的袖子。

"郝佳偉同學,你不要擔心,咱們兩個都是三十五名,不可能再排到最後了。"

小姑娘俏生生的說著話,完全沒有料到,她的手指剛剛接觸到郝佳偉衣袖,就被迎面甩了一巴掌。

其實也不算是甩了一巴掌吧,純粹是郝大公子出於本能,身體做出的反應,手背,手指往上一撩……

"啪",這個世界有了片刻的安靜。

馬軍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然後雙手無力的推了推他身前的那個同學,他們兩個是班裏的第四十九名和第五十名,一對難兄難弟,平常關系也處的不錯,早就商量過了一塊兒搭同桌的。

隊伍繼續在前進,沒有人理會隊伍末尾發生的這點小插曲,徐老師站在教室門口,也根本沒有註意。

本來嘛,郝大公子是屬於全校聞名沒人惹的主兒,王美娟呢,則是因為年前發生的誣陷李小梅偷錢的事情,在班裏混臭了,沒有人跟她額外親近,也沒有人關心她去做了什麽。

曾經的王美娟,動不動就因為別人得罪了她去找老師告狀,又哭又罵的很討人嫌。從那件事情之後,沒有老師肯寵著她了,她也老老實實的,不再經常找老師告狀了。以至於此刻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王美娟竟然沒有高聲喧囂出來。

吃了郝大公子的虧,想讓郝大公子跟你道歉賠禮什麽的,簡直是癡心妄想。

王美娟眼淚汪汪力求達到梨花帶雨的效果,再加上癡癡呆呆的眼神,仰頭看著郝佳偉的側臉。

從未有過的近距離審視,王美娟發現郝佳偉長得更好看了,挺拔健碩的身材,剪裁得體的衣服,英俊硬朗的五官,以及最讓老師們討厭、卻最招女生喜歡的那種,從頭到腳暗藏著的一股子慵懶、頹糜、冷淡……

花癡,一副典型的花癡形象便是王美娟此刻的寫照,挨了一巴掌後照舊癡心不改。

隊伍在前進,在前進……

一心幻想著要跟郝佳偉搭同桌的王美娟,讓自己心甘情願地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她設想的非常合理,而且覺得萬無一失。全班一共五十個人,最後進去的這兩個人,不是想當然的就搭同桌了嗎?

郝大公子一直沈默著、冷漠著,甚至對他身後跟著一個尾巴,完全不清楚,不在意。

不能跟李小梅繼續搭同桌了,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是他不肯直面的現實,他的心理在崩塌,塌了好大一塊兒。

偏偏郝佳偉還就是個逆反的性子,越是在意的東西就越是要表現出不在意。於是在外人看來,郝大公子整個人比平時還要冷漠,神情顯得有些陰沈沈的。就連厚著臉皮跟在他身後的王美娟,也只敢跟著而已,連句話都不敢湊過去說。

再陰沈再逆反,也終歸有直面現實的時候。

連第五十名馬軍,都進到屋裏去找座位了。

說好的,他要跟第四十九名難兄難弟搭同桌呢。可是為什麽那哥們兒,已經跟第四十八名擠在一塊兒了?

馬軍站在了教室的中間部位,徹底傻了眼。

現實跟原來揣測的假想徹底不相同了。

相同的只是,空餘最後一排的座兒。

不同的是,空餘了三個座位,給他這個第五十名的學生選擇。

第四十九名的哥們兒,用很抱歉的眼神看向了第五十名的馬軍。那意思就是:對不住了,前面正好空著一個好位兒,在倒數第二排能坐下,誰還願意去倒數第一排啊?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馬軍一臉的灰敗和震驚,這可讓他怎麽選?身後還跟著兩個活祖宗呢,都不是省油的燈,他能怎麽做?

比馬軍還要震驚的,是郝佳偉。

156驚喜總是意外的來到

郝佳偉覺得,自己此刻好像是坐上了過山車,一顆心忽上忽下,跌宕起伏的幅度特別大、特別劇烈。

甚至,郝大公子此刻,兩只眼睛都模糊了,雙手緊攥成拳,極力控制住一顆將要跳出來的心臟。他不再猶豫,扒拉開蒙圈的馬軍,大踏步沖了過去,向著他曾經呆了半年的那個,最角落裏的位置。

他已經為了座位的問題糾結了一整個寒假,從去年難過到了今年。

他甚至無數次的設想過,如果李小梅真的拋棄了他,不跟他搭同桌了,那麽這個學校對他來說,簡直沒有一點可以值得留戀的地方,他甚至有了想要退學的心。

可是此刻一邁進教室,用冷淡陰沈的目光看向了他過去的那個座位的時候,竟然看到了最熟悉的那道身影。

高一五班的第一名,第一個進來挑選位置,竟然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她選擇的依然是老地方——那個角落——那個有著太多喜怒哀樂的角落。

那個經常被老師們所忽略的,最偏遠的角落裏,仿佛散發出皎潔神聖的光輝來,因為那裏坐著——李小梅。

郝佳偉走了過去,嘴角驟然蕩漾開來,籠罩了一個晨讀的陰沈冷淡之氣,徹底煙消雲散。

他這一刻,竟然有了一種叫做感恩的心境。

他想說,謝謝李小梅肯留在這裏陪著他,為此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即使以後多讓李小梅罵上幾次、打上幾巴掌、搗上幾胳膊肘都是可以的。

他的世界,因此而灑滿了陽光。

可是,郝大公子忘記了,他身後還添了一個尾巴呢。

發現了李小梅坐的位置,不難就會推測到郝佳偉將要奔向的那個位置,如果那樣,肯定沒有與郝佳偉搭同桌的機會了。王美娟幾乎要瘋狂了,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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