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玖這一覺，一睡三天。

據說，得到消息的皇帝弄碎了幾套茶杯。

墨懿很惱火。

說好的閉門思過你倒是在睡覺！

閉門思過是讓你睡覺嗎！

但縱然惱火，墨懿也沒有多加幹預。

睡吧睡吧，出去那麽多天也累了。讓她睡三天，三天的奏折都留著。

三天後，殷玖醒來就看到堆積如山的奏折。

那一瞬間她內心是崩潰的。

她真是親生的嗎？

......

樂霽看著蔫巴巴坐在她面前用錦帕托著糕點吃的殷玖，微微無奈：“所以你到底在生什麽氣。”

“我在生自己的氣。”殷玖嘆息，“明明就是我的錯，為什麽罰你們。”

待安被打了，現在還在關禁閉；雲銷被罰了一年俸祿；而她這個罪魁禍首，卻只是被陛下斥責了幾句，睡了三天。

若不是她大意，沒有戒心地飲下那有問題的茶，豈有今日...

樂霽聞言無奈笑道：“我都不生氣，你在生氣什麽。”

“相信奈止也不會認為此事是你的錯的。”樂霽道，又打開門向店員要了一份棗泥山藥糕推到她面前。

殷玖訝然地看著她將棗泥山藥糕推到自己面前，“你不吃嗎？”

“我窮。”樂霽想著自己那被扣去的一年的俸祿，也有幾分蔫了。

加上之前那次私睹聖顏，她已經被扣了兩年的俸祿了...

殷玖哭笑不得：“我請你吃。”

樂霽眸子頓時亮了，立刻叫了十來盤糕點。殷玖看著她這幅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真懷疑你以後會被人用糕點拐走。”

樂霽唇角微揚。

見殷玖拿銀針把糕點都插過一邊後才開始吃，樂霽吐槽道：“你這樣不累嗎？”

“不累。”殷玖收回銀針，笑笑道。

就算累，也比讓人受罰好。

“唔，要帶一些糕點回去給奈止吃嗎？”樂霽問道。

“陛下不讓，他說禁閉就是禁閉。”殷玖情緒又有幾分低落。樂霽見狀，連忙道：“那等她出來，我們一起去吃罷。”

“嗯，宮中禦廚的櫻桃畢羅不錯，下回我帶出來。”殷玖開始回憶第一次和奈止出去一起吃了什麽，卻僅僅只記得櫻桃畢羅，只能遺憾地表示吃這個。

“阿玖，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樂霽突然發問。

殷玖疑惑地看向她。

“陛下為什麽待你這般好？”

“因為我和太女相像...”

“你覺得這話我還會信嗎？”樂霽有幾分不悅地凝眉看著她，“陛下完全就是把你當親子寵著。我不認為會有多少男人會對改嫁的夫人生下的孩子好，更何況那是陛下。”

“是你答應了陛下什麽條件，還是說...你就是太女？”

包間內氣氛凝重。

“對於這兩個選擇，我個人偏向第二個。”樂霽接著道，一雙眸子緊緊盯著殷玖，“阿玖。或者我該稱呼您，太女殿下？”

殷玖握著糕點，手心冒汗。

她笑得含蓄爾雅，心中念頭急轉。

她承認了倒是沒什麽，最多和雲銷生疏一些，可以挽救。但是，陛下會容許雲銷知道嗎？

房縐猜到了她的身份，自盡；郤梓歆知道了，至今被幽在宮中；宮纖白表示臣服，雖能在外晃悠，但身邊監視的人數量可怕；墨浚、墨荃以及胥窎，身邊監視的人更是只多不少。

陛下對宮纖白等人好歹有一些情誼，而且相信他們不會亂說，才讓他們還能在外晃悠。但是陛下向來對雲銷不喜，不信任她，怕是她說了，雲銷最好的結果也是被幽禁。

她看似坦然地和樂霽對視，眸底的風雨如晦，掩在一片風和日麗下。她緩緩放下糕點，想說什麽，叩門聲輕輕響起。

原本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僅僅是靜靜對峙。

聽到叩門聲，樂霽頓了頓，開口道：“請進。”

小二推門而入，察覺到氣氛不對，很有眼力見兒地放下糕點就出去。

往日看見糕點恨不得撲上去的樂霽今日卻是矜持住了。她看著殷玖，見她沒有任何回應，嘲諷地笑了笑，道：“這錢我還是自己付罷，不敢勞煩您。”

殷玖抿著唇，捏著糕點，定定地看著她。良久，開口喚道：“雲銷。”

“不敢。”樂霽冷硬硬地應道。

“你都在心中認定我是太女了，我又能說什麽？我說不是，你怕是當成謊話罷。”殷玖嘆息道。

樂霽頓時啞口無言，她看著殷玖，悶悶：“那我問你，你是不是太女？”

“殷玖是殷玖，墨毓是墨毓，我是殷玖。”

她這般回答道，面上斂下了往日溫潤的笑，顯得冰冷。

樂霽聽到這個答案微微蹙眉。她沈默片刻，這才道：“我最後信你一回。”

殷玖面上重新揚起了笑，例行公事地拿銀針戳她的糕點。樂霽還有幾分不悅，故此時沒有好氣地道：“有什麽好查的，這家店建立許久了...”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銀針泛黑。

包間外傳來喧嘩之聲：“死人了！”

殷玖與她對視一眼，殷玖先起身往外走。

......

京兆尹很憂傷。

他不過是查個案，怎麽會遇見那個殷玖呢？

問這京中誰不能得罪，一是陛下，二是高官皇親，三，就是炙手可熱的年輕朝官。

而殷玖，是個朝官都知道她和彥家那位失而覆得的小姐有關系，陛下也有意栽培她，入朝不過兩年就到了五品。雖只是從五品下，但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現在殷玖當欽差回來，無疑是高升的節奏。被陛下看好，身世也不差，這種人可以說是比一些不受寵的皇親國戚更不能惹了。

但是，一個這樣的朝官，出去和同僚吃吃喝喝的時候發現飯菜被下毒了...

而且當場還有人吃死了。

若是普通的吃死了人，把所有人都審一遍就好了，若是找不出來就把鍋扣在掌櫃之類的身上，但是一旦有這種朝官成為受害人...那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了。

他才接案沒有幾日，就收到了來自頂頭上司陛下的施壓。

話裏話外的潛臺詞就是，若是敢敷衍了事，就不用做了。

京兆府尹想嚶嚶嚶。

正在他內心淚流成河的時候，有人來報：“大人，外面有位自稱殷玖的...”

“快請！”

他要是禮數不周全被她記恨了，以後可怎麽辦啊？

殷玖領著樂霽，緩步走入京兆府。見到出門相迎的京兆尹，她露出了一個笑，微微躬身作揖：“大人何需這般客氣，折煞殷玖了。”

京兆尹連忙道：“殷賢弟不必如此多禮，這位是...”

他看到了跟在殷玖身後冷著一張臉的樂霽，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這位可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樂寺丞？”

據說這位新科狀元樂霽和洙王交好，故這次洙王殘了，無法威脅皇位，陛下為了安撫他，特意把與他交好的人升了位。但之後升遷應該就沒有那麽容易了，所以比不上殷玖。

畢竟殷玖是禦史出身，歷經兩次陛下的大整治，如今又步入常朝官的範圍，前途無量。

樂霽微微頷首。殷玖笑道：“雲銷不善言辭，若有得罪請您包容。”

“今日殷某前來，是為了查那件案子。”殷玖含笑道。

京兆府尹聞言，不緊不慢的道：“此事，應該和大理寺無關...”

以前被大理寺搶了好幾次案子，這次好不容易落到他手上，可不能便宜了別人！

殷玖斯條慢理地從懷中拿出一枚金令，遞給他，眼眸含笑：“陛下憫殷某是受害人等，特讓殷某前來查案，親手抓住罪魁禍首。”

當然，陛下的原話是她這麽閑就去查案罷。

京兆府尹：“......”

心好累。

但是有陛下的命令，他不能不從。他輕咳一聲，道：“您想從何查起？”

“先帶殷某看看嫌疑人罷。”

她知道那些人都被抓了，要不然直接開始查就好。

她看著站在原地不動的樂霽，微微嘆了一聲，抓起她的手跟上京兆府尹。

不知道為什麽，在談過那一場後，雲銷總是喜歡發呆。

她見樂霽回過神來跟上，這才松開手，在她耳邊道：“這件事要找出真兇，不然掌櫃等人就會被冤枉。”

樂霽似乎是意識到了這就是她想做的事，頓時有了鬥志。她輕輕“嗯”了一聲，眼中漸漸有了堅毅之色。

她要為民做事，為人洗冤還人清白，這才是她來帝京的初衷。

殷玖到底是什麽身份和她有關嗎？只要殷玖可以讓她洗冤，她是什麽身份都不要緊。

自己真是愚蠢，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好在醒悟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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