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五。

“下雪了。”

出了紫宸殿，殷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眸色微帶幾分黯然。

她前世死的時候，似乎也下雪了。

“畢竟年末了。”一道溫和儒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殷玖回頭，看見笑瞇瞇的樓遐。

殷玖轉身，微微鞠躬施禮，“樓大人。”

樓遐微笑地讓她免禮，隨口問道：“可願陪我上茶樓坐坐？”

殷玖頷首，“卻之不恭。”

帝京位於大陸偏南方，大約只有春節時會下雪，而且下雪概率大約是三分之二。

“今日最後一天上朝了啊...”樓遐喃喃道，眼眸含笑，“按理說，像你這種新入朝的，一般不是很期待年末嗎？”

殷玖眸色微有幾分黯然，但還是笑道：“因為沒有人陪我過年，自然只覺落寞。”

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嗤”聲，隨即是一道冷淡而矜傲的聲音響起，“你忘了有國宴嗎？沒人陪你過，你當群臣是什麽？”

殷玖看著來者，笑著躬身施禮：“是我失言了，淳侍郎。”

淳詢冷哼一聲，“作為補償，請我喝茶。”

他雖然是對著殷玖說的，但是一直警惕地看著樓遐，眸中的忌憚絲毫不掩飾。

殷玖遲疑片刻，看向樓遐，詢問道：“可否？”

樓遐好笑地看著淳詢那宛如保護小雞的母雞樣子，頷首，“自然。”

淳詢明顯松了一口氣，但是想到了什麽，面色又難看了許些。

茶樓

樓遐抿了一口茶，拿著茶盞在手中把玩，目光柔和地看著後起之秀們喝茶。

淳詢一臉莊重，目光灼灼，仿佛可以把茶弄熱。良久，他終於小心翼翼地拿起茶盞抿了一口，評道：“此茶湯色澄亮...”

殷玖看他這幅樣子，悠然飲下，但笑不語。

樓遐輕咳一聲，“侍郎是在開玩笑嗎？”

淳詢面色一僵，小心翼翼地問道：“有何不妥？”

殷玖微笑道：“這是熟水。”

熟水，就是燒開的水加了一些中藥或茶，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茶。

淳詢：！！！

丟人丟到家外頭了！就說這茶怎麽怎麽甜！

作為一個祖籍偏北的禮部侍郎，淳詢最不通的就是品茶。

南方人喝茶當喝水，北方人喝茶當喝藥。

淳詢：真不明白那又苦又喝了睡不著的藥為什麽那麽多人愛喝！

樓遐看完他的熱鬧，看向殷玖，笑道：“好了，我也該回去了。自己回去的時候註意一點。”

殷玖和淳詢欲起身想送，被他阻止：“你們玩吧，開心就好。”

兩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相對無言。

良久，淳詢終於先一步開口，輕咳一聲，別開臉，似乎有幾分窘迫，“那個，嗯...”

殷玖一臉認真地盯著他，他越發不好意思，耳尖通紅。

沒有多久，他驀地起身，將請柬往桌上一拍，似乎在壯膽：“姨夫說，讓你有空來投刺(指拜訪)！”

殷玖認真點頭收下，淳詢咬了咬下唇，毅然轉身離開，“再見！”

殷玖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嗯，再見。”

皇宮，墨懿正半臥在暖閣的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在看。

聽到通報，他立刻揮手讓人進來，放下手中的書，在榻上坐好，給自己孩子最大的尊重。

殷玖步入，見禮：“陛下。”

墨懿微微笑道：“玩的開心嗎？”

“是的。”殷玖坐下，謹慎回答。

兩只貓覺察到她的氣息，不在角落裏瑟瑟發抖了，高興地沖出來粘著她。

殷玖渾身公事公辦的氣勢柔和了許些，將養胖了的白雲抱到懷裏，順毛，看著墨懿，認真等待他接下來的發言。

墨懿在心中嘆了一聲，正色道：“國宴你就以殷玖的身份出場，家宴再以墨毓的身份。”

殷玖頷首。

墨懿下意識想伸手揉她的頭，又生生忍住了，“過年後，今年的賬一筆勾銷，可好？”

殷玖沈穩謹慎地答道：“一切依您的意思辦。”

疏離至極。

墨懿也沒有辦法，只好允許她退下。

殷玖放下白雲往外退去，兩只白貓跟著她離開。

墨懿眼中寫滿落寞。

他輕嘆一聲，繼續看書。

什麽時候，才能和毓兒恢覆正常的父女關系呢？

他這麽想著，書也看不下去了，披上一件狐裘，出了暖閣。

天色沈沈。

他看見了什麽，指使侍人拾起。

侍人恭敬遞上，他微微掃了一眼。

請柬。

應該是毓兒的。

他才想讓人給她送去，又想起什麽，伸手接過那片請柬，往殷玖所在而去。

殷玖訝然地看著他，表達謝意之後收下。

然後又是相坐無言。

如此尷尬，墨懿沒有理由多留，只好回暖閣，心中思緒卻飄得很遠。

明年，一定要跟毓兒打好關系...

......

一夢醒來，天邊已微白。

大年初一。

墨懿怔怔地看著藻井華麗的罳頂(就是裝飾好看的天花板)。

似乎...做了個好夢呢。

夢見如果毓兒還在的年末。

但是...毓兒已經死了。

因為一時拉不下臉，毓兒就因為那個小小的原因，被他賜死了。

......

臘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

宮纖白拿錦帕為體驗生活的晏落齊擦汗，眼眸含笑，“落齊真棒！”

晏落齊落落大方，照單全收，“纖白，接下來玩什麽？”

“不能說玩。”宮纖白雖然帶著幾分斥責的意思，語氣卻柔和至極，“今日‘接玉皇’，言語需謹慎。”

晏落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

“那接下來，就靜待佳節，暢想來年罷。”宮纖白說著，眼眸中帶著對來年的期盼。

來年...就可以跟阿姊一起玩了吧？

“來年...可以和纖白成親嗎？”

晏落齊突然問道。

宮纖白一頓，笑道：“還不到時候。”

“那何時時候才到？”

宮纖白溫和道：“等到我可以不動用家族力量養你的時候。”

“我等著那一日，纖白。”

宮纖白應了，眼眸雖然含笑，但是笑意微黯。

在第一世，他也是這麽承諾的，但是不僅沒有成功，還賠上了性命。

晏落齊很敏銳地覺察到他不開心，微微蹙眉，想起了什麽，突然笑道：“陪我去找螢火蟲如何？”

宮纖白蒙了一下，就被她拉著四處奔走。

找了一晚，兩人累得不想說話，宮纖白這才想起來，冬天沒有螢火蟲！

宮纖白：我有一句呵呵不知當講不當講。

晏落齊：不當(￣y▽￣)~

雖然不知道纖白在苦惱什麽，但是過年開心就好了，何必思考那麽多！

......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唉！”

郤梓歆不知道第幾百次嘆氣，仆人見怪不怪，各種呼喚：“家主，準備祭祀！”“家主，這裏需要您！”“家主！”

郤梓歆：“QAQ玖兒你在哪兒？”

郤梂皮笑肉不笑地過來：“家主您到底想幹什麽？”

郤梓歆掩面長嘆，“我在想玖兒在被那個昏君如何折騰！我可憐的玖兒...”

郤梂想拽著他的衣領把他搖成狗，“家主你鬧夠了沒有！”

“夠了，”見忠仆要發飆，郤梓歆連忙道，“有什麽事？”

郤梂咬牙切齒：“祭祀！”

“好，這就過去。”郤梓歆起身，恢覆了正常的模樣。

真是可惜，今年不能跟玖兒一起過年。

不過沒關系，來日方長，來年終究可以見到玖兒的。

作者有話要說： 14號的更新~

作者在構思新年番外~

殷玖(痛心疾首)：蠢作者，你看著你標簽裏的“爽文”，，還有簡介裏的“蘇爽甜”“寵文”，摸著你的良心說你對得起讀者嗎？

蠢作者：你確實蘇啊，打臉不爽嗎，至於甜...好吧，不甜，但是好笑啊！寵，寵物也是寵啊！(裝作理直氣壯)

殷玖：......

墨懿：別跟她說那麽多，直接上手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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