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個哥哥？”

F市郊區，海邊大別墅裏，桓白坐在沙發上，懶懶地翻著報告。

他面前站著個鬢發微白的中年男人，聞言對他恭敬點頭。

“是的，桓先生。”

桓白手裏的報告寫得明明白白，初羽的哥哥就躺在醫院裏，已經昏睡了兩年。

所以她的錢都投在她哥哥身上了？

如果是東海龍族這樣的財力，養這樣的病人不在話下。

初羽卻憑借自己的能力，硬扛了兩年。

單說這一點，桓白不由佩服初羽。

這中年男人是東海龍族的管家老藍，本體也是龍，只是沒有桓淩桓白那樣的出身。

老藍問：“桓先生，要怎麽處理這個女人？”

龍族雖然也有齷齪事，但向來不屑於像妖魔鬼怪直接殺人。在這一點上，龍族秉持著一貫的驕傲。

他們視所有族群為草芥，所以對丟失的海龍珠勢在必得。

但桓淩不一樣。

桓淩總是很懶散，雖然這麽年輕就做了東海龍王，卻並不熱衷於追回海龍珠。要不是龍族長老們緊催慢催，他甚至懶得過問海龍珠的事。

龍族把人間生活當做偽裝，桓淩卻樂在其中。

所以，雖然桓淩失蹤得莫名其妙，龍族卻默許了桓白的上位。

——做了這麽久的影子，桓白對權勢的渴望蓋過一切。

這才是龍族長老們所期待的龍王。

桓白淡淡地說：“先讓她簽美食節的合同。給她最高待遇，但條件是必須交出白鯉魚。她一定會簽。”

“如果她不簽？”

“我另有辦法。”

老藍沒有細問，躬身離開。

“等等。”

“先生還有吩咐？”

桓白放下報告，目光淡淡。

“我和他像嗎？”

桓白和哥哥關系不好，一般不直呼其名。

老藍當然知道這個“他”是誰。

他仔細看了看桓白的姿勢，表情，甚至眼神。

然後恭敬地俯身：“以我看來，您就是桓先生。”再轉身離開。

桓白若有所思。

這個問題，他最近問了很多人。

從管家老藍，到這幢老別墅裏，東海各水族化成的傭人們，再到風銳的員工，每個人都認為他就是桓淩。甚至連知道真相的小唐有時候都會產生錯覺。

然而桓白想到了神色匆匆的初羽。

她一手提著菜，一手提著藥，風塵仆仆，面有疲色，匆忙闖入他視線。

明明是卑微的人族，卻不假思索地說出“你不是桓淩”。

她怎麽敢確定？

這可就有意思了。

整個一樓客廳寂靜無聲。桓白閉目養神，膝上的報告滑落一旁，翻開了“有一個關系很好的護工”那一頁。

他們剛剛商談的時候，桓白的人就在初羽樓下等，隨時準備把合同送上樓。

桓白也在等，等初羽簽好合同的消息。

讓他想想，給哥哥準備一份什麽大禮呢？

再來一次小範圍的天雷陣怎樣？

他惡趣味地想。

手機響了。

桓白心神一定，接起來還沒說話，那頭就急匆匆地叫起來：“桓先生，這邊初羽小姐不簽字怎麽辦，還讓我們修改合同……”

桓白挑眉。

不簽字可以理解，可修改合同？不像初羽的風格。

他正在思考，就聽見那頭傳來小唐的聲音：

“桓總，是我，小唐。剛剛我們公司的人把合同送到這裏了，但是我看了一下，合同好像有點問題。白鯉魚是她視頻的吉祥物，關系到流量。我們之前的合同已經很讓初羽小姐為難了，這份真的不能再出問題。這關系到風銳的信譽……”

桓白甚至能想象到他正在微笑。

他目光幽幽，等小唐嘰裏呱啦說了一長串，才淡淡地說了句“那你看著辦吧”。

小唐笑著答應下來。

他的人拿回了電話，“桓總，還簽嗎？”

“暫時不簽，改一份合同再拿過來，一定要保證初羽能出場。”

“……好的。”

桓白掛了電話，默然。

還是被小唐發現了。

他當時特意支開小唐，就是怕他發現桓淩的行蹤。然而小唐在桓淩身邊待了這麽多年，早就成了精，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肯放過。

現在不適合再追問白鯉魚的事了。否則初羽肯定會起疑，到時候更難處理。

得另想個辦法，把白鯉魚弄過來。

派人去偷嗎？還是換一條？

他思考良久，目光落到旁邊的報告上。

護工？

也對，她要忙著掙錢，不可能有精力照看哥哥。天天來回10公裏，人早就累死了。

把白鯉魚當吉祥物是嗎？

桓白沈吟片刻，又打了個電話：

“是我。老藍，你去查一下照顧林靜和的護工是誰，看看能不能從護工入手。”

送合同的員工急匆匆進來，一臉懵逼地離開。

小唐關門的時候面帶微笑：“慢走不送啊。”

“唐助理？”

“什麽事？”

初羽有些猶豫，“你和桓總沒事吧？”

為什麽感覺他和桓淩對著幹，還很開心的樣子？

而且他之前說了自己被調職，難道是和桓淩有矛盾？

小唐面色一僵，擺擺手，“沒事，就公司最近雜事太多了，你別擔心。之前的合同對不住你，這次我會給你把關。”

初羽感動之餘，覺得有點奇怪。

小唐助理這次莫名殷勤啊。

“對了，我給你帶了東西，差點忘了……”

小唐助理救場成功，也沒忘正事，拎出一大袋魚食。

初羽被震住了，“這是？”

“財運錦鯉要吃好的，這是我找人從國外帶來的特制魚食，還是開過光的。”

開過光的進口魚食？泰國的？

初羽沒和他糾結細節問題，連連道謝。

小唐笑瞇瞇：“不客氣，應該的。”

為龍王改善夥食，是他應盡的責任。

初羽把魚食放在花花夠不到的地方。小唐坐在餐桌邊，淚眼汪汪地看著魚缸裏的白鯉魚。

他怎麽感覺桓總又被餓瘦了一圈呢？一定是食物太不合口味了。

花花顯然對魚食很感興趣，初羽正在教育它不能偷吃。

小唐趁機給桓淩傳音：

【這是我找人做的壓縮款，雖然比不上您平時的標準，但味道肯定比魚食好，這段時間您將就一下】

白鯉魚尾巴一甩。

【辛苦了】

他凝視著小唐，並沒有把自己靈力覆蘇的事告訴他。

這種時候，少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這次陰溝裏翻船，讓他重新審視了弟弟桓白。

是他一直小看了桓白。他不覺得小唐能在桓白面前藏住多少秘密，尤其是每天面對那張一模一樣的臉。

小唐走後，初羽繼續在廚房練習刀工。

她下一道金齏玉膾也是考驗刀工的作品，初羽不敢松懈，每天都要練好多條。

有了小唐的囑咐，桓淩完全不怕她剁了自己，便沈在魚缸邊，安靜地看她切魚。

別的不說，這姑娘幹活的時候挺好看的。

初羽練到一半，出去接電話。桓淩看見花花偷偷跑去吃了兩片魚，不由無語。

初羽每天這樣練習切魚，對他是好事。

起碼這只貓不會每天惦記著吃他。

還有，如果她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撤走就更好了。

桓淩看見魚缸正面的香爐和供品，更加無語。

他堂堂東海龍王，各家漁民年年歲歲都把最好的東西供給他。

他還沒收過這麽簡單粗暴的供品。

桓淩看見花花又叼起了香爐邊的豬肉，非常不爽地吐了個泡泡。

就算再簡單粗暴，這也是初羽給他的東西！

這只貓！

“鄭姐，能不能再幫兩天忙，就兩天……”

初羽在外面一邊踱步一邊打電話，桓淩聽見這個名字，一楞。

這好像是照顧初羽哥哥的護工？

初羽接到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懵逼了。

鄭姐家出事了？

她一開始聽見鄭姐在那邊哭，心都揪起來了。然而再一聽，好像是鄭姐的兒子遇到了工作上的問題，需要她過去幫忙。

鄭姐不懂兒子工作上能有什麽問題，只是一聽到可能會被辭退，慌了神，急急忙忙明天就要出發，所以今天就打電話給各雇主，她明天就不來了。

鄭姐婉拒了初羽，初羽也不好再說。

她倍感煩悶。

事情好不容易走上正軌，她還在練新菜，空閑時間還得學剪視頻，跟另一個平臺說好了會投vlog，這下子計劃全打亂了。

可她又不能怪鄭姐。兒子出事要趕過去，這是人之常情。她為剛剛挽留的舉動感到羞愧。

怎麽辦？

察覺到她的情緒，花花跳到她腳邊蹭，表示安慰。

桓淩卻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出事的時間未免太巧了。

他身為龍王，自然知道桓白現在掌握著多少資源。

白鯉魚靜靜地看著煩惱的她。

桓白，這是你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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