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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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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瑾將爹娘安置到了宋子瑜在城西的另一座小院中,原本他是打算自己也搬過去的,畢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家人了,不過最後還是因為放心不下宋子瑜的身體,所以通常晚上會回宋子瑜那裏。

宋子瑜見他這樣,心中高興,大方的放了程懷瑾一個月的假期,讓他好好陪陪爹娘,還幫程大娘找了寧城的名醫。

宋子瑜的善解人意,讓程家一家對他的印象更好了。

只是相比於這一家子,溫琪的日子可就一點也不好過了。

之前她和蘇誠的事情被傳的沸沸揚揚,溫老爺知道之後,當下就為溫琪定了一門親事,溫琪不甘心,相約蘇誠,兩人私奔未果,讓溫家丟了大臉,溫老爺氣壞了,手段也不像之前那般溫和,直接就將溫琪關了起來,蘇誠多次上門,也被打了出去。

好在溫琪性子強硬,也不是沒有心計的,吵鬧反抗了幾回,見溫老爺鐵了心,便也慢慢的裝作妥協,如今溫老爺總算是對她管的松了,她這才有機會偷偷的和蘇誠聯系。

站在玉壺亭上,雙手支撐著面前朱紅色的憑欄,看著湖面水波蕩漾,游魚陣陣,溫琪心中湧起一股羨慕,原本那個幸福的家,如今只讓她感到困厄,沈重。她不想像其他的女子那樣,被父母包辦,嫁給一個家世相當,卻毫不了解的男人。

也不知道阿誠怎麽樣了?想到父親強硬的態度,溫琪的手緊緊的攥起,蔥白的指尖被粗糙的木頭磨得通紅。

“琪兒?”一道驚喜的男聲傳來,溫琪猛然回頭,眼睛裏散發出晶亮的光芒,狠狠地撞進男人的懷裏,刻骨相思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阿誠,我很想你。”溫琪倚在蘇誠懷裏,手緊緊的纏住他的腰,難得的滿是依戀。

“嗯!”蘇誠的聲音有些激動,這麽久在溫府受盡挫折,得不到溫琪的消息實在是讓他擔心極了,今天終於見到溫琪,蘇誠總算是放下了心,有禮的雙臂緊緊的錮著溫琪。

好久,兩人激動的心情才慢慢平覆下來,蘇誠掰過溫琪的肩膀這才詫異的問道,“你父親今日怎會放你出來。”

“咯咯,誠哥,好了,我父親自然是疼我的,只是咱們的事情被他知道,他那人向來頑固,比較在意門戶之見,可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只是之前的事情實在是委屈你了。”

看著蘇誠消瘦的臉龐,有些深陷的眼眶,平日裏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此刻卻是淩亂不堪,明明是斯文風流的藝術家,此刻卻顯得滿身頹廢,溫琪心中又酸又澀,只覺得這個男人果真是值得愛的。

心裏對那個向自己父親告密的人也更恨了,原本她打算的好好的,自己和蘇誠的事情先瞞著父親,等蘇誠在畫壇站穩了腳跟,眾人認可了他的才華,屆時一個有名氣的畫家,自己要說服父親也容易很多。

可是如今事情出了意外,蘇誠在書畫界剛剛展露頭角,她二人的事情就被向來頑固的父親知道了,而且還為她訂了親,將她困在家裏,看著態度十分堅決,溫琪想著便滿腔怒火,咬了咬牙,“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多嘴的家夥胡說八道,我非撕了他的嘴不可。”

蘇誠聽著剛才看見愛人的喜悅也散了不少,皺著眉毛,滿臉厭惡。

溫琪對蘇誠的情緒向來很關註,看著他這副表情,顯然是知道那個惡意搗亂的人是誰,她的眼中閃過一抹神色,隨後便是如同蘇誠一般的厭恨表情。

她仰頭看著蘇誠,“是那個宋子瑜幹的?”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可是溫琪的表情卻是完完全全的肯定,除了那個不知廉恥,成天惦記別人男人的人,又怎麽會有第二個人做出這樣令人惡心的事情。

微微抿唇,她眼角閃過嘲諷的冷意,心中暗暗決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阿誠,這一次,我不會再縱容那個惡心的東西了。”她拉著蘇誠的一只手,狠狠握住,掌心帶著薄繭的觸感,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溫琪向來都是心有成算的女人,她看不起當下這個時代的很多女人,她們愚昧保守,只守著後院的一方小天地,仿佛生來就只會依靠別人,她無法想象若是自己這般,她肯定會瘋的。

所以在喜歡上蘇誠,一個貧寒但富有才華的畫家的時候,當她將整顆心都給了那個男人的時候,她就開始慢慢謀劃。

她的計劃或許並不算是很完美,但絕對行之有效,對於愛情和家庭的抗爭,溫琪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她預想過無數的挫折,但這並不包括在形勢大好的情況下,因為愛慕自己男人的一個下流東西,將自己經營好的局面付之一炬。

她再不會將那個男人只當成一個癡心妄想的下流玩意兒,不能小瞧任何一個人,這是宋子瑜為她上的一課。

只是看著蘇誠略帶猶疑的目光,溫琪抿了抿唇,心中一軟,這個男人就是太過重情,不過自己愛的不就是他有情有義,才華橫溢嗎?想了想溫琪勾了勾唇角,帶著明媚的笑意,“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小小的教訓一下他就好。”

蘇誠的喉間輕輕的溢出一聲嘆息,帶著幾分溫柔憐惜的拍了拍溫琪的背,環著她纖腰的手不斷收緊,仿佛要將這個人揉進身體裏一樣,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額頭抵在這個只為自己展現溫柔的女子發頂,輕風流淌,攪亂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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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小心點。”程懷瑾扶著一身喜慶紅褂子的程大娘邁過門檻,身後跟著程老爹,程大姐,還有小妞妞。

一進裕福樓,幾個人的眼睛仿佛就不夠看了,程大娘第一次進這樣大的館子吃飯,難免有些瑟縮,伸手拽了拽程懷瑾,悄悄的把嘴湊到兒子跟前,“要不,咱回吧,這地兒該多貴呀!走吧,走吧,咱不吃了。”

程大娘看了看裝飾高檔的酒樓,再看看來往間的人都穿著不俗,腳下就不動了,拽著兒子準備往會走。

程老爹他們顯然也有些退縮,此刻站在大堂中間,渾身不自在的看著程懷瑾,“大寶!要不咱回吧,讓你姐給咱整一桌,咱在家吃也一樣。”

程懷瑾看著因為長日勞作皮膚黝黑,頭發灰白的爹娘,心中一酸,臉上卻帶著笑意,幫他娘理了理精神的大紅衣服,這才拽著他娘的手說道,“好了,這可是寧城最好的酒樓,您二老從前沒享過什麽福,如今好不容易來城裏,來這兒吃一頓怎麽了。”

“爹,走吧!”程懷瑾招呼著跟在一旁的程老爹,別看他爹平常不言不語,這個家真要拿事兒的時候,還要數他爹,“子瑜已經在上面都定好飯了,不好讓人家白等。”

“唉,你這孩子,怎麽能叫山子的名字,再說他也是長輩,沒大沒小,他幫咱們家也夠多了,你以後可要好好報答山子,聽見了沒?”程大娘瞪了程懷瑾一眼,鄭重其事的說道。

“知道,娘,小心點兒!”哪怕心中不以為然,程懷瑾還是一副聽話兒子的模樣,乖乖的聽從老娘的教誨,攙著自家老娘一步一步往樓上走。

宋子瑜在二樓預定了座位,程懷瑾經常來,這裏的夥計也認識他,直接就將他帶了過去。

“娘,爹,姐姐,還有小妞妞,坐吧!先上一壺普洱,再要小四樣點心,菜的話再稍等一會兒?”招呼著幾人坐下,程懷瑾對著夥計說到。

看著人走遠了,程大娘幾人松了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程懷瑾噗的笑出了聲,“爹,娘,你們也沒必要這麽緊張,看來以後還得多來吃幾回,來的多了,也就沒什麽了。”

聽著他略帶調侃的話,程老爹沒說什麽,老神在在的摸出一嘬煙葉,擦了一根火柴,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煙袋,程大娘沒有程老爹的好涵養,狠狠地瞪了程懷瑾一眼,摸出一方潔白的手帕,頗有些舍不得,最後還是咬著牙,擦了擦額頭的汗。

“我說你這孩子,真是讀書讀傻了,不懂一點人情往份兒,人家山子也不欠咱家的,你還真不吧自己當外人,有錢當然要攢著,別大手大腳,回頭自己租個房子,哪能長住在山子那裏。”程大娘苦口婆心的說道,她就是看不慣如今的年輕人大手大腳。

看著兒子不以為意,還有一邊的老頭子悄沒聲息的瞪著自己,程大娘翻了個白眼兒,她向來是個潑辣的,兒子當然是他的寶貝,不過他家老頭子就是有些太慣孩子,程大娘才不理他,該說該教導的時候她可從沒慫過。

“是,娘,我心裏有數。”程懷瑾頗有些不在意的說道,他明白他娘的意思,但他和他家子瑜情況不一樣,他娘說的那些就不是問題。

程大娘怎麽會不了解她家這個,一看就知道他並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涼茶,程大娘小小的吸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有些兒澀,隨後不感興趣的放回了桌子上。

“怎麽,你別不在意,你表叔年紀也不小了,都快三十的人了,我和你爹三十的時候你大姐都快當娘了。等表叔媳婦兒一進門,你還好意思賴著。你又不願意和我們回鄉下。”

到底是經歷的多,程大娘雖然沒讀過書,可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能在那個小村子活的風風火火,又成功養育了一對出色的兒女,誰也不能小瞧這個農婦的智慧。

看著程懷瑾不再無動於衷,皺著眉頭,一副沈思的模樣,程大娘終於滿意的拍了拍手,捏起一塊兒米黃色栗子糕放到了一直靜悄悄的偷流口水的小孫女手裏,這才瞇著眼睛,小口小口的品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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