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嘉樹遲疑地問道：“安歌，你是不是有什麽想不開吧？如果真的心裏不舒服的話，你可以再跟我說說，咱們再問問邱主任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就是如果你恢覆得很好的話，是不是有重返舞臺的希望？……”

安歌：“……”

什麽想不開？難道是為了不能跳舞的事情嗎？

她有些無語地瞪著寧嘉樹，：“你覺得我這情緒是裝出來的？”

寧嘉樹點了點頭。

那麽一個容易糾結的人，怎麽才幾分鐘的功夫就忽然豁然開朗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安歌點了點頭，有點嘆息：“寧嘉樹，看來現在你還是不算了解我啊……”

寧嘉樹心想，我是不算了解你，誰知道你重生了一回，性情大變，都不是原來那個單純聽話的小姑娘了。

安歌說：“我分析給你聽，現在邱主任已經是下了定論，我短時間內不可能再去跳舞了，他又是個骨科方面的專家，是權威人士，那麽他的話是可信的。對不對？”

寧嘉樹點了點頭，以邱主任的在全軍的骨科方面的水平，是不需要再找專家來論證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

安歌接著說：“那麽既然這樣，我就不太可能再去跳舞了，就算是按照你說的吧，我以後有重返舞臺的機會……那麽，第一是有沒有這樣的機會，第二是這個以後是多長時間的以後？如果要等個三年五載的，那即使能夠恢覆到可以跳舞的程度，我的年齡也不允許我再上舞臺了。”

她嘆了一口氣：“舞蹈演員藝術生命短暫，就那麽幾年的黃金時間，如果傷病纏身，很快就過去了……以後再想到達那樣的機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咱們有戴愛蓮，白淑香那樣的例子，又有安娜巴甫洛娃可以作為榜樣，但是那是多少年才出一個的明星，我安歌自問還沒有那樣的天賦異稟。”

寧嘉樹遲疑了一下，說：“那你就準備這樣放棄了？”

安歌沈默了一會兒，重重地點了點頭，嘆氣一般地說道：“是的，事到如今，不得不放棄。雖然這是個艱難的決定。”

寧嘉樹擡眸凝視著她。

她眼圈淡淡地紅了，淚水在眼中打著轉，盈盈欲滴，卻是堅強地忍著，不讓那淚水落下來。

寧嘉樹心痛，他還記得好像就在不久的之前，他送她去參加舞蹈考試，那次事關她能不能出演吳清華，她坐在他的車上，微微焦慮，又充滿了期待。

他知道她為了演出所付出的努力，記得她在舞臺上英姿颯爽的女紅軍戰士的模樣。

如今這一切只能成為美好的回憶了。

“即使不跳舞了，我還能幹別的。趁著現在年輕，轉行還來得及。”安歌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眼中了淚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閃耀著光彩，充滿了堅定的意志。

賀圓圓給安歌送來了關於表演方面的專業書。

布萊希特的戲劇理論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員的基本修養等等，這些書籍給安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讓她從理論的高度上認識了表演的涵義。

有空的時候，賀圓圓給她講關於表演的要領。

“安歌，雖然影視表演與舞臺表演有著差別，但是如果一個演員能夠掌握戲劇表演之道，她的影視表能力不會差到哪裏去，因為戲劇表演比影視表演更難，它是一次成型，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你要把你掌握的一切在那短短的一兩個小時之內表達給觀眾，你的表演就需要有著極其強烈的爆發力和感染力，這是影視表演所沒有的……”賀圓圓敲了桌子，翻著課本，振振有詞講解著關於戲劇表演的講義。

每到休息天，賀圓圓都會去病房，和安歌一起學習關於表演的課程。

如今她們兩人都是同一個目標，都是為了轉型。

江峰陪伴她，每每看到安歌都會唉聲嘆氣：“欸，咱們舞蹈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就這樣隕落了。”

趁著賀圓圓不在的時候，他會和安歌說起舞蹈隊的事情，何玲已經歸隊，是當仁不讓的女主角，其他人都沒有置噱的餘地。

安歌暗自慶幸，虧了那時候何玲不在，要不然沒有她出人頭地的機會，別說吳清華了，她最多只能演一個女戰士。

不過江峰卻不這麽看，他嘆道：“安歌你知道嗎？何玲姐現在不比以前了，她的體力不比以前了，體力不支影響了她的爆發力和感染力，雖然她的舞蹈技巧嫻熟，但是她已經過了舞蹈演員的黃金時期。欸，我今天和她一起排練怎麽覺得別扭，完全已經沒有當初和你在一起排練的感覺，她不是嫌我的力度太大，就是我覺得她動作不夠靈活……這簡直是……”

江峰低低地抱怨，似無奈又似哀嘆，他並不希望是這樣的，但事實又偏偏如此。

安歌覺得悵然。

她沒有想到舞蹈藝術就是這麽無情，像何玲這樣，不過是離開排練廳和舞臺一年的光景，連她之前最默契的搭檔都會在背地裏嫌棄。

“安歌，你的這腿……唉。”每次江峰都要感嘆一番。

直到有天賀圓圓發飆了：“江峰，你每次見到安歌都要抱怨一番，你又不是不知道安歌這條腿是怎麽回事，別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嗎？知道了你還說，你還來抱怨，你這不是戳人家心窩子嘛？你和何玲姐的配合是你們之間的問題，你不要把這些問題加到安歌身上，如果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安歌會放棄舞蹈嗎？她會不和你配合嗎？你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

賀圓圓一般只會耍小脾氣，但是從來不發火，這一次火冒三丈，震撼得江峰低著腦袋，無言以對。

賀圓圓又說：“既然你也知道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既然安歌都接受了，你又為何接受不了？安歌這樣，你不滿意，難道她自己就滿意了？既然她都接受了，你為什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感嘆地看著安歌道：“你知道我們話劇隊已經有大半年沒有排演新劇了，連一般的演出也很少，真不知道這樣下去，我們話劇隊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眼下，她要轉型，安歌也要轉型，她們正好都要開始新的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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