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裕在西山黑市的門店被連窩端已經過去了兩周，安東的店卻一直都很太平。

營業額穩步上升，城內別的高檔餐館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消息，一路摸上來找安東合作。他自己的貨早已供不應求，幹脆把後來這些全歸到過客名下，也讓小太子賺了個盆滿缽滿。

唯一的變化就是陸家華有點變態了。前幾天安東偶然在庫房發現了間小密室，裏頭滿滿當當堆著各種槍械和爆炸物。

當時他把陸家華拎過來，“太誇張了吧，再說你也不會用。”

陸家華一臉嚴肅，“我會的，馬氪教過我怎麽開槍。”

安東就拎起一把帶彈鼓的重型機槍扔給陸家華，陸家華接住槍直接趴地上了。

拿都拿不動還怎麽開？真特麽搞笑。

但陸家華缺乏安全感這件事需要解決。尤其是安東從他身上又搜出一盒LBB，陸家華還被自己偷藏在後腰的匕首戳破了屁屁上一塊皮，安東覺得這只小弱雞確實是被嚇到了。

於是當晚他就讓陸家華入住了小洋樓，從此每天由他接送去店鋪上下班，他也盡可能多的待在店裏，如果有事外出，每小時都會跟陸家華聯絡一次。

封塵對於陸家華的到來非常開心。家裏多一個人就更熱鬧些，而且聽東哥說這位白白瘦瘦的青年是偽造高手！封塵向來佩服有能耐的人，對陸家華格外上心，主動把二層的一半分給他住，每天晚上還耗在陸家華身邊看他“做手工”，或者一起吐槽某個暴力男。

二層的很快就結盟了，今天早餐還聯合起來diss安東把雞蛋煎糊了。

“愛吃吃不吃滾，別浪費我的好雞蛋。”安東一口塞了只煎蛋。有什麽的啊，不就糊了點，苦了點，鹽放多了點嗎……直著脖子咽下去，“你們倆過得太安逸，根本不懂有的吃就不錯了。封塵今天跟我盤庫送貨，白斬雞自己走。”

陸家華：“不要！我好害怕的啦。我現在脆弱又敏感，就像一片在風雨中飄搖的小樹葉……東哥你把我放下來好吧？我只是形容自己像飄搖的樹葉，你不要真的拎著我搖好吧？”

安東扔開陸家華，帶著封塵走了。

如今他自己的貨專供棠棣，還特意要求小太子那邊同種商品必須跟他的差一個等級。比如別家只有四斤的龍蝦，他給棠棣的就有五斤。

正是因為這些差別待遇，張玲玲即使後來知道安東還給別家供貨也沒生氣。

盤了一上午的庫，在庫房隨便墊了口吃的安東就帶封塵來到新城中央區。

午後的中央區是悠閑而浪漫的。許多時尚靚麗的年輕人聚集在露天咖啡館，與朋友們說笑閑談。細膩的奶泡在舌尖融化，肉桂胡蘿蔔蛋糕綿軟可口。他們有足夠的青春和金錢用來揮霍，漫不經心地消磨時光。

封塵跟在安東身後有些局促。

他不知道東哥哪兒來的勇氣能這樣堂而皇之的在人群中穿過。他們的衣服真好看啊，面料閃閃發光，脖子和手腕都佩戴著珠寶，每一個人都那麽漂亮。

這就是典型的新城貴族了吧？以前他聽教養院的同學說過，“新貴”的一大標志就是特別漂亮，因為他們花得起錢做AG。但東哥又說他們就是一幫有兩個騷錢的“假人”，全調整成一個樣子，美則美矣，但這張臉也註定了他們只能混在自己的圈子裏。

當時他問東哥：“還有比新貴更牛的圈子嗎？”

“有啊，大使團。”

是啊，大使團。這個世界的傳奇，基因最優秀的人種聚集地。

“上去喝個下午茶怎麽樣？”安東跟張玲玲結算後返回來叫封塵，“正好張女士說上面有人約我見個面。”

封塵有點退縮，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舊球鞋，“不了，我在這等著你就好。”

安東揪著他一拐彎進了隔壁的精品店，再出來時整個兒一老派小開。

封塵很慌張，這還是他第一次穿三件套，“這、這要好多錢吧？我……”

安東點了支煙一笑，“別緊張，不扣你工資，我送你的。”

進入電梯，安東塞給他一盒大蘇，“一會兒愛吃什麽隨便點，要是有人跟你說話你不想搭理他，就看窗外擺個造型裝逼。”

“裝？”

頂層到了。

“嗯，來這的人都裝。”安東說完拍拍他肩膀就大步離開。

封塵猶豫了一下也走出電梯，迎面是從未見過的奢華。四名服務生殷勤地沖他鞠躬，“先生您好，請問是一位嗎？”

有句老話說該來的早晚都要來，但安東一看是在這種地方約見他，就知道對方沒打算跟他直接撕破臉。

棠棣頂層包廂，安東盯著對面的人看，這就是傳說中的成鳳陽。眼神裏既沒有精光，氣質也不超然，就是個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的大叔，唯一惹眼的只有額上一顆觀音痣。

但正因如此安東才覺得他不一般。

身為黑市大佬又在天瀛會內地位不低，換了別人早就迫不及待武裝上霸道總裁裝逼範兒了，他還能把自己塞進一個平凡的殼子，也是很行了。

包廂內一張長桌四個人。安東自己坐一邊，成鳳陽帶著一左一右兩個隨從坐另一邊。

一開始的交談非常平和。成鳳陽長久浸淫在天瀛會讓他染上了一種微妙的官腔兒，話是絕對不會直白的說，每個字都需要別人提心吊膽的細細品，態度看起來是溫和的，眼神也是軟綿綿的，握手只給你輕輕摸一下指尖……但剛才他被安東抓住重重地搖來搖去，搖來搖去。

這小子好力道！

成鳳陽官腔打了好久手掌還隱隱作痛，更郁悶的是，對方不僅粗魯，還無禮。

是人都知道飯局上擺菜只為應景兒，誰見過來談判話沒說幾句凈顧著埋頭猛吃的？吃相還無比粗俗。

“李先生很餓嗎？要不再叫點別的。”成鳳陽的眼神還是軟軟的，看安東就像看個可愛而頑皮的孩子。

安東就扯著脖子喊服務生：“來四碗翅撈飯！”

成鳳陽微微一笑，“不用照顧我們，我們已吃過了。”

安東：“您誤會了，四碗都是我的。”

這特麽是拿他們當冤大頭了啊！

成鳳陽的左膀右臂就急了，左膀一拍桌子，“我們成先生跟你談正事呢！”

右臂陰狠地盯著他：“你不是來蹭飯的吧？”

安東抓起大肘子咬下一口肉，拿肘棒一指成鳳陽，“您說您的，我聽著。”

左膀受不了他對他家成先生如此不敬，跳起來要給他點教訓。

安東攥著肘棒一掰，哢吧一聲，那麽粗的棒骨就斷了……吸溜著骨髓，用拿眼神一指茶杯，“站都站起來了，您就順手給添點水吧。”

這特麽……似乎是打不過啊，左臂默默地坐下了。

成鳳陽哈哈一笑，給安東鼓掌，然後果然說了句俗套無比的江山代有人才出。

安東覺得電視劇真沒瞎演，壞人的詞兒都差不多。

成鳳陽終於收起官腔：“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跟李先生談合作的。”

大佬就是大佬，一個店鋪被抄了算什麽，損失幾個小弟又算什麽。

成鳳陽說大家都是天瀛會的同僚，一點點小誤會，過去就過去了。再說，認真論起來還是泰裕的小子們先對李先生不敬，李先生給他們點教訓是應該的，希望這點小小誤會不要影響到他未來和李先生的合作。

安東問：“怎麽合作？”

成鳳陽笑瞇瞇地表示，也不需要李先生投入什麽，只要能通過李先生跟B空間的“過客”搭上橋就好。他手裏有過客想要的某種能源技術，而過客或許是唯一能提供他想要的“某種東西”的掮客agency。

安東明白，成鳳陽暫時不肯說他想要的“某種東西”是什麽，是因為他還沒答應跟他合夥。

從本質上講，安東是過客在這邊的暗樁，所以此時此刻他必須要用“李瓚”的角度來交談和考慮問題，“我怎麽知道給你們搭上橋你不會甩了我？”

成鳳陽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說：“我願意先給付傭金，全款。”

安東瞇起眼，“您在業內地位崇高，B空間那些垃圾根本就沒什麽見識，只認錢，您自己就聯絡不上過客的人嗎？又或者，這項交易中的能源技術是機密科技，盜賣機密可是要被流放的，您怕不是要拿我頂包吧？”

成鳳陽趕緊表示：“我可以確保這項交易讓李先生三不沾，就算出事也絕對跟您沒有絲毫關系。另一個問題嘛，有點難以啟齒。過客的老板……比較有性格，他似乎對我的名字有成見。”

安東飛起眉毛，“您名字挺好的，多氣派啊。”

成鳳陽也是一副迷惑的樣子，“但那位閭丘先生放話說打死也不跟姓成叫鳳陽的人做買賣。”

小太子果然真漢子，兩邊的都diss，一個也不放過。

“既然成先生這麽有誠意，我就試試吧。”

“那真是太感謝了。”

安東眼珠一轉，“不過您到底是想從那邊買什麽？”

成鳳陽用軟軟的眼神籠罩住安東，慈祥地微笑著，“B空間的新生兒幹細胞。”

安東從棠棣出來後心裏還在膈應。一方面是膈應成鳳陽想要的東西，一方面是膈應成鳳陽的眼神，就像一堆黏糊糊的蜘蛛絲，掛在身上扯都扯不斷。

把打包的四份魚翅撈飯交給封塵，讓他去接陸家華下班，自己直接踏上管線快車去往1009農場找E。

他得找明白人把這件事問清楚。要新生兒幹細胞說白了就是要臍帶血和胎盤，但要經過一套篩查、采集、細胞分離等等的工序，最終制作成幹細胞制劑。

那他要這個幹什麽呢？這邊又不是沒有新生兒，幹嘛非要他們的。

安東有種預感，成鳳陽肯定沒憋好屁。

其實這筆交易他大可以虛與委蛇，或者過兩天回覆他們小太子拒絕合作，但安東隱隱覺得他可以不管但他得知道對方的意圖是什麽。在搞清楚成鳳陽的目的後，告訴小太子，又或者直接告訴廿四在這方面多少防著點，否則萬一成鳳陽通過別家agency搞到了，再弄出個針對他們的生化武器什麽的就完蛋操了。

也許是這些胡思亂想幹擾了安東的感知，他都沒發現有人悄然靠近，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人拽到了站臺上。

一個瘦削的青年冷冷地凝視著他，“我要你幫我辦件事。”

安東一看他衣服就樂了，“喲，原來不是白制服嗎，幾天沒見怎麽灰了。”

青年怒火中燒，一把薅住他衣領，“還不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跟指揮官揭發我，我被大使團從副官降職到外勤！”

“周更生你冷靜點。”安東扒拉開他的手，“我根本沒提過你，要怪就怪你們指揮官太聰明，還有，你那天跟我們去店裏的時候自己說話露了餡。”

“我自己？”

這個青年正是泰裕家在大使團的內線，周更生。其實在他出現前安東也沒細想過當天的事，但一聽他被降職腦子裏就閃回了當時的場景。

周更生威脅胖子再敢出現在這裏就讓他人間蒸發。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還是秉公執法嗎？明顯是以公報私。真正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狗腿子做的很到位了。

他能想到這一層，指揮官那種人精就更不用說。

但安東現在不打算跟大使團的任何人起沖突，他要低調，畢竟ER807才是他的目標，其他人應付應付能過得去就算了。

“你被降職我也沒辦法，要不我給你點補償吧，每個月這個數的津貼怎麽樣？”安東伸出一個巴掌比了比，“通用點或者實物結算都可以。”

周更生一把拍開他的手，眼神陰鷙，“我不要錢，我要人！”

安東在心裏猛翻白眼，幾乎按奈不住想揍他一頓的沖動，“哦，你看上誰了？不會是B空間的小姑娘吧？這個可不行，我們黑市只販貨不販人。”

周更生：“我要你把羅古交給我。”

“兄弟你很重口啊。”安東假笑，左手在背後已成拳。

周更生忽然挨近少許，戳著安東胸口，“掃蕩泰裕那天你了幹什麽，我都看見了。LBB很好用吧，羅古是不是還傻逼呵呵的跟你炫耀他做的東西好萌好萌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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