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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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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餘瑤答話, 虛空之中的中年人又說道:“好女兒啊,你竟然也在皇城?且站在原地不要走動,爹爹這就過來。”

餘瀚海話音剛落, 三人面前的虛空便突然泛起了一陣扭曲。

傳影石上方的虛空之中, 兩名氣度不凡,不威自怒的修士從破空之中走出, 穩穩地站在三人面前。

其中一人身姿頎長, 面容俊朗,看起來大抵二十多歲,但眼神中卻平穩無波,有著歷經滄桑,大浪淘盡的沈穩與曠達。他眼底難掩疲憊之色, 大步走到餘瑤面前, 面上逐漸展露如釋重負的欣喜,他張開雙臂本想抱一抱餘瑤, 但想到現下的時機並不適合如此舐犢情深的畫面, 便收了手臂,擡手輕輕放在了餘瑤肩膀上,慶幸般喃喃道:“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餘瑤遲疑一番, 還是對他喊道:“爹。”

餘瀚海點點頭,眼神之中有淚光閃過, “是爹爹不好,讓你一個人在外求學,煉的東西也派不上用場,爹爹回去便將它砸了,重新為你煉一方傳影石。”

餘瀚海帶著谷雨宮的弟子前來參加仙盟大會, 半路收到清元的簡訊,說餘瑤暫時落入另一片空間之中,他面上鎮定,但私下早就點亮了他在那件事情之後專門為餘瑤煉制,可以無視空間進行傳送的傳影石。但詭異的是,傳影石一直沒有響應他的召喚,直到剛才。他心下又愧又喜,在外人面前一時連谷雨宮掌門的氣派也忘了拿捏。

清元上前拍了拍餘瀚海的肩膀,與他對視一眼,餘瀚海這才收起眼底泛濫的情緒,重新崩回了在人前的威嚴模樣。

餘瑤將在禁地之中的情況大致向清元和餘瀚海講了一遍,顧傲安也沒急著走,便等在一旁翻開了自己的玉簡。

待餘瑤說完,清元開口道:“那毒母既然已經交由鳳閣看管,你們二人便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便隨我們動身前往萬魔坑。”

“萬魔坑?”餘瑤驚道,“師尊,我們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清元看向遠方沖天的黑氣,有些憂心道:“今年的仙盟大會便在東邊這皇城之中,但不久之前,魔界沖開了萬魔坑封印,無數魔氣正在往飛淵大陸湧來,你們今年仙盟大會的任務,變成了誅殺入侵的魔族。”

仙盟大會一直以來都是各門派弟子之間一決高下的大會,拔得頭籌者可以獲得被當做下任仙盟長老培養的機會,一直以來都頗受年輕弟子的重視。

顧傲安收起玉簡,對他們說道:“既然如此,本宮便先行告辭。”鳳閣不屬於任何仙門,也無需參加這種大會。

“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清元對餘瑤和顧扶辛說道。

餘瑤對顧扶辛說道:“走吧?”

顧扶辛點點頭,牽著餘瑤往問心派的住所那邊去。

餘瀚海這才註意到他二人一直交疊在一起的衣袖,伸出指頭指著走遠的二人結結巴巴對清元說道:“這這這……”

清元搖搖頭,寬慰餘瀚海道:“且由他們去吧,我們該去做我們的事情了。”

二人踏入虛空之中,再次走出是在一方祭壇之下。祭壇通體黝黑,上方放置無數黑色長匣,黑氣從祭壇中央不斷湧出,帶著陰冷的汙穢之氣,一點一點將黑色匣子填滿。

祭壇上,紫衣女子轉身對二人笑道:“餘掌門,清元長老,別來無恙。”

清元眉頭微壓,“你怎麽會在這裏?”這女子方才才與餘瑤二人一同從禁地出來,轉眼功夫便站在了皇宮內部的祭壇之上,他們是用了當年的印跡才進來的,她又是怎麽做到比他們還早先一步的?

似乎是看出了清元的顧慮,顧傲安笑道:“整個皇城的陣法都是我顧家所造,再說二位專程前來,本宮先行一步在此等候,正好聊盡地主之誼。”

餘瀚海問道:“你是顧家留在飛淵大陸的線人?既然如此,勞煩稟告顧家一聲,我們二人想要見顧家掌門一面。”

顧傲安問道:“所謂何事?”

餘瀚海答道:“自然是再次封印萬魔坑一事,萬魔坑的封印之術是當年顧家留下的,十位飛升先祖耗盡畢生修為才將魔氣擋在外面,如今封印被毀,大陸已沒有飛升之輩……”

不等餘瀚海說完,顧傲安便說道:“倘若是為此事,二位還是請回吧,顧家已經不問世事多年,諸位身後的門派背棄誓言一事,顧家也不想再追究。”

餘瀚海與清元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餘瑤與顧扶辛在回門派住所的路上,看到了不少身著其他派服的弟子,他們面色之間都透著一股猶豫的凝重之色,眼神時不時飄向遠方的黑氣。如此這般,竟然有了幾分人心惶惶的氣氛。

顧扶辛感受到餘瑤手上的緊繃,安慰餘瑤道:“師姐不必害怕。”

“我沒有害怕,”餘瑤壓低聲音說道,“我只是擔心、擔心你身上的魔種……”魔種只有種下之人才能收回,除此之外,就只有後期做了魔君的男主可以做到,她現在的實力遠不能直接去魔界找到給顧扶辛種下魔種的人,而男主狗勾現在也下落不明。她不是沒有想過試著去找其他辦法,但是眼下最為致命的問題是,她總感覺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

從劇情開始脫離掌控開始,她便感覺有什麽東西被她忽略了,但她仔細去想,又能給所有的事情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這本該由男主劈開的萬魔坑封印提前破損,系統又一直在裝死,她始終有一股不安。

顧扶辛不言,顧九給他種下的魔種帶著魔君的烙印,他確實對付不了,但他卻並不是特別擔心,因為一個沒有感受過生的人是不會畏懼死亡的。

但在完成父母未完成的事情之前,他還不會輕易死去。

餘瑤思前想後,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無力,她不能改變這個世道,也沒有吊炸天的金手指,只有一個綁定非酋終身成就的抽福袋系統,甚至在她想要真正幫助一個人的時候,也只有勸道:“顧扶辛,要是那個人給了你繼續活下去的機會,你一定要牢牢抓緊,知道嗎?”

“師姐說的是我保護的人?”顧扶辛反問,餘瑤一直以為他是魔宮的隱衛,他順著她的意思一直用到了現在,“師姐為何如此肯定他可以做到?我身上的魔種,是魔君才能去除的。”

餘瑤說道:“這世上有一種人,集萬千氣運於一身,旁人不能做到的,他們一定可以做到。”

顧扶辛定定看著餘瑤問道:“師姐喜歡他嗎?”

餘瑤覺察到他的小脾氣,說道:“當然不喜歡。”

“那師姐為何了解得這般清楚?”顧扶辛問。

“自然是因為知己知彼,”餘瑤說道,她不能暴露系統的存在,但也想讓顧扶辛安下心,“我的母親曾經去過魔界,她會一點占蔔之術,她告訴我的。”

顧扶辛頭一次聽餘瑤說她的母親,雖然知道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還是問道:“那師姐喜歡誰?”

餘瑤看看顧扶辛,又看看他牽著她的手,賭氣似的說了一句:“我誰都不喜歡。”

回到住處之後,顧扶辛便離開了,餘瑤坐立不安,雖然她還可以找其他的辦法,但眼下萬魔坑已經破損,劇情也越來越不可控,她現在能最快幫到顧扶辛的辦法只有讓男主盡快覺醒。

餘瑤一敲掌心,重新打開了門,決定去找蕭景安。他們在禁地之中沒有找到男主狗勾,在外面有可能註意到那只小不點的,也只有他了。

餘瑤走得很急,宮廷長廊旁邊肥沃的綠色葉子片都被帶起一陣動蕩,然而她剛到蕭景安門口,扣門的手還未落下,蕭景安從裏面打開了門。蕭景安疑惑道:“小師妹,怎麽了?”

餘瑤舉著手,視線下移,看到了蕭景安懷中抱著的黑色毛團,她笑了笑,說道:“沒事了。”

蕭景安老早便收到了餘瑤安全回來的消息,他原打算將餘瑤的靈獸給她送過去,沒想到她率先找了上來。他將毛團遞給餘瑤說道:“這幾日這靈獸吃的好睡得好,撒歡也撒的好,師兄便知道你沒事。”

看到餘瑤臉上露出的疑惑神色,蕭景安打開扇子說道:“靈獸最通人性,這小狗看起來沒什麽特別之處,雖然不是你的契約靈獸,但跟了你這麽久,應該也是與主人心意相通的。”

心意相通不相通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變成男主的模樣,餘瑤心想。

至於怎麽變,她記得原書裏原主在萬魔坑前是有一套聖母操作的,她一定會想辦法激怒男主,讓它支棱起來,拿出男主該有的樣子。

餘瑤與蕭景安又聊了幾句今日的事情,便抱著黑色毛團往回走。

誰知路過小花園,餘瑤迎面遇上了個身著藍色派服,打著扇子,步伐有些囂張的公子哥。

雲棋看到餘瑤,臉上跋扈的氣質都收斂了幾分,他露出一個和善親切的笑容,對餘瑤打招呼道:“餘姑娘!”

餘瑤腳下一頓,還是走上去回道:“雲公子。”

黑色毛團在餘瑤懷中掙紮,它如今長大了許多,早就不習慣被人抱在懷裏了。它低低的嗚咽引得雲棋多看了它兩眼。

雲棋哈哈笑道:“餘姑娘,你這只靈寵怎麽這麽久了一點靈力也沒修出來?”

雲棋心眼大,說這話沒什麽別的意思,餘瑤也不想與他計較,便柔聲對眼神清澈的的黑色毛團說道:“不要怕,雖然你現在只是一只小狗勾,但終有一日定能萬眾矚目……”

雲棋哈哈大笑,他用扇子指著毛團說道:“萬眾矚目?哈哈哈……餘姑娘,你真會開玩笑……”

餘瑤看了雲棋一眼,不太想與他繼續浪費時間,便加了一句:“當然,就像我心中的小師弟一樣。”

雲棋的笑戛然而止,不知為何,聽到餘瑤說出另一個人,他的臉變得好酸。

餘瑤趁著雲棋楞神,不動聲色地快步從他旁邊擦身而過。

奉了顧傲安之命前來邀請顧扶辛的丫鬟站在河邊垂柳之下,問在此處蔭蔽站了許久的顧扶辛道:“公子?”

顧扶辛收回視線,淡漠道:“走吧。”

小丫鬟垂著頭在前面帶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公子的語氣,似乎比出門之時輕快了不少。

小丫鬟並沒有直接帶著顧扶辛往皇宮內走去,而是走到了皇宮旁邊的偏僻窄巷,然後對顧扶辛躬身道:“公主在裏頭等您。”

窄巷之中隨意堆積著雜亂物品,顧扶辛走到巷子盡頭,看到了地上泛著紫色光暈的傳送陣,他邁步走了上去。

紫色光暈隱過,顧扶辛便站在了通體黝黑的祭壇之下,儼然正是清元與餘瀚海不久之前來過之處。

見顧扶辛到來,顧傲安笑道:“表兄找我?”顧扶辛的母親是顧傲安父親的姐姐,顧扶辛算得上顧傲安的表妹,但在人前,顧傲安隨口將顧扶辛說成她的堂兄。

顧扶辛輕擡眼瞼,無聲的威壓瞬間鋪天蓋地朝顧傲安襲去,顧傲安伸手在面前拂過,立下一個屏障。但不過幾息,屏障便從中央開始,逐漸爬滿蛛網狀裂痕。

顧傲安又打出一道屏障,笑道:“表兄消消氣,表兄若是為我將所有人支開,獨留餘姑娘一個人應付毒母的事情而來,我向表兄道歉。”

顧扶辛淡漠道:“你無須向我道歉。”

屏障應聲碎裂,顧傲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在外面,她並不是顧扶辛的對手。而且仔細算來,顧扶辛在族中的地位是在她之上的,她慌忙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這駭人的威壓。

但顧扶辛卻撤去了威壓,沈聲問道:“你的計劃是什麽?”

顧傲安心下松了一口氣,繼而恢覆了從容淺笑,“自然是幫助表兄。”

“幫我?”顧扶辛反問。

“當然,”顧傲安指向祭壇中央說道,“這裏便是當年十位飛升之人為了壓制魔氣所建的陣法。”

顧扶辛眉頭微皺:“為何與問心派的不一樣?”他在問心派的秘境之中,看到了問心派留存的凈化陣法,和眼前這個完全是兩個模樣。

顧傲安笑道:“當然不一樣,五大門派的陣法乃是傳送陣法,皇城這個,乃是收集陣法,飛淵大陸所有的能致人入魔的不祥之氣,全都由這六個陣法,送往了魔界,表兄應該早就猜到了吧?”

“這便是正道修士嗤之以鼻的魔界。”顧扶辛露出一抹嘲諷的笑,繼而問顧傲安道,“你準備如何幫我?”

“仙門已經出面想要顧家幫忙封印萬魔陣法,我暫時沒有答應,但他們定然會再來找我,屆時表兄便可趁亂進重返魔界。”顧傲安說道。

顧扶辛皺眉,對她的話並不滿意,“就算不用顧家出手,我也可以進入魔界。”

顧傲安笑道:“自然,只是扶魘為何可以在這些年間在飛淵大陸布下如此多的萬魔陣法卻不為姑父姑母發現,姑父駐守魔界多年為何會突然被扶魘鉆了空子奪權,這些表兄難道沒有想過?”

顧扶辛不言,有顧傲安做掩護,他確實可以更為順利一些。他思索片刻,點頭道:“可。”

顧傲安松下一口氣,繼而試探道:“族長請表兄早日回顧家一趟。”

顧扶辛卻問道:“回去做什麽?”

“族長想見你。”顧傲安答道。顧家族長,是顧扶辛的外祖父。

良久,顧扶辛答道:“不必了。”

顧傲安看著顧扶辛離去的背影,心下發沈。她用窺天之術看過顧扶辛的魔界之行,兇險無比,就算化險為夷,也仍有滿盤皆輸之勢,她算到餘瑤的命數難得地能與他交織在一起,便幫了他二人一把,但如今看來,這點似乎並不能改變顧扶辛的命數。

可憐她那爺爺,女兒遠嫁為世人不齒的魔界,外孫連見都沒見一面。

顧傲安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管,她的姑姑尚且不能強行扭轉命數,她又能做什麽呢?

月色涼如水,淺淺地攤在殿前臺階上,起伏的瓦楞檐角探入水中,風一拂,院落中的竹葉便沙沙作響,平白多了幾分清脆聲。

顧扶辛回到住處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少女蹲在院落中的檐影旁,低頭仔細看著什麽。月光打濕了她長而翹的睫毛,結成水珠子掛在她眼睛上,仿佛只要她眨一眨,月色便會將她嚇跑。

顧扶辛步子很輕,直到眼前多了一抹白色衣角,餘瑤才回過神,擡眼看向面前的人。

“顧扶辛。”餘瑤笑道,“回來了?”

顧扶辛伸手放在餘瑤面前,問道:“師姐在想什麽?”

餘瑤搭著他的手站了起來,“沒想什麽,只是想到今晚的月色好像我們當時在龍鳳城那會兒,那時候有一場煙火,我想到了我許的願。”她蹲得太久,站起來有些不穩,顧扶辛順勢將她帶到懷中,問道:“師姐當時許了什麽願望?”

“說了便不靈了,”餘瑤笑道,“但已經實現的可以說了,我當時想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老伯能找到孩子,第二個願望,是希望大師姐可以走出來,第三個願望……”

“是什麽?”顧扶辛問道。

“不能說。”餘瑤機敏道。

月色裏霧氣太濃,在餘瑤翹起的頭發上結上了一層白霜,顧扶辛握住餘瑤掌心,給她渡過去一陣靈氣,驅散夜晚的濕寒。

餘瑤腦子有些放空,她看著天上又大又圓的月亮,問顧扶辛道:“顧扶辛,你的願望是什麽?”

顧扶辛垂下眼,聲音平淡,“師姐可以像我喜歡師姐一樣喜歡我。”

餘瑤一個激靈,瞬間想起了這話是她在乘方牢籠之中說的,她將手從顧扶辛手裏抽了出來,快速地給自己扇汗道:“哪有你這樣追女孩子的?”顧扶辛都沒有正兒八經說過喜歡她,每次都要她問一句,他才說一句,好像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裏一樣。

顧扶辛有些茫然,他思索道:“師姐覺得應該怎麽追?”

餘瑤臉都紅了,她幾乎跳起來丟下一句“誰知道啊!”便跑了,連今晚來找顧扶辛準備說的告別詞都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顧扶辛看著餘瑤逃也似跑掉的背影,她翻飛的裙裾在月色中像是一朵綻開的花,嬌妍又純粹。他笑了笑,他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敢告訴餘瑤,又怎麽敢在明知她不喜歡他另一個身份的時候將她留在身邊。待他處理完那些事情,如果他還能活著回來的話……

餘瑤沖回房中關上門,捂著臉順著門蹲下,等臉上的餘熱都散去,餘瑤嘆了口氣。等去了萬魔坑,她會讓男主走上正軌,然後徹底和男主鬧翻臉,以後顧扶辛應該也不會留在問心派。

在她不靠譜的系統同事的幫助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地方停留多久,只不過這些倒也沒什麽,她本就不屬於這裏,顧扶辛要是能解除魔種便好了,她也算做了一件幫助人的事情。

夜色靜謐,天邊的黑氣卻在不斷蔓延,在皇城中的一處大殿之內,懸空的明空鏡之前,餘瀚海與清元正襟危坐,在長桌的每個空位之上,都通過明空鏡投射出了幾個虛影。

在場唯一一個紅色衣衫的美人開口說道:“顧家不願出手便不願出手罷,這萬魔坑本就是當年先祖定下的緩兵之計,這麽多年過去,魔氣卻依舊沒有衰減之勢,這次再將萬魔坑的封印補上,日後若是再次損壞,難道再找顧家的人來修不成?”正是百花谷的掌門百裏蘇。

須發皆無的佛修說道:“雲山宗可仿效當年扶古真君,進入魔界凈化魔氣。”

滄源派掌門淩介忍不住笑道:“仿效?當年扶古真君進入魔界畫地為牢之時,修為早已半步飛升,如此多年過去,他的後代尚且沒有尋到解決魔氣的辦法,悟禪大師如今也不過是化神境界,談何凈化?”

百裏蘇也笑道:“說得好聽,這些年扶古真君的後人獨守魔界,也沒見你們有這心腸,如今魔界出了亂了成威脅了,才想到這些會不會太晚了?”

淩介嗆聲道:“你百花谷有如此覺悟,為何這些年也不見你們出手?”

百裏蘇笑道:“我百花谷年年進入魔界驅逐魔氣殞命的弟子有多少人,要不要給淩掌門算一算?這魔氣本就是飛淵大陸生出來的,當年沒有萬魔坑之時,不是也有多少先祖飛升,怎的千萬年過去,飛淵大陸還怕這魔氣不成?再說這魔氣本就不是我們五大門派一家所生,憑什麽要我們頂在前頭?”

清元輕嘆道:“無論如何,若是放任魔氣作祟,後果不堪設想,當年十位先祖想來也是抱著如此心態,才會劃出魔界封印凈化魔氣。”

這仙門掌門大會本不該清元來,但玄虛子前往萬魔坑壓制魔氣去了,他又和谷雨宮掌門餘瀚海在一塊兒,便代玄虛子參加了這會。

餘瀚海接道:“魔氣暴戾,尋常修士若是染上,不日便會暴戾恣睢,殘忍嗜血,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不久之後飛淵大陸便會變成人間煉獄。”

清元點頭道:“魔氣不容小覷,當年十位飛升者尚且忌憚,我們更不能小看。”

百裏蘇不再答話,她心疼自家弟子年年折損,但也知道魔氣並非兒戲。

良久,悟禪說道:“貧僧想見見顧家之人。”

其餘四人面上無奈,但也點頭默許。

清元與餘瀚海又帶著明空鏡前往了皇宮一趟,悟禪在裏面與顧傲安談話,清元二人等在外面,不知過了多久,顧傲安從裏面帶著明空鏡走了出來,答應了同眾人一起去封印萬魔坑。

因為時間緊急,清元與餘瀚海直接在皇宮之中撕開了一處虛空,連夜做了傳送陣法。

仙門各派的弟子天剛蒙蒙亮便排在了傳送陣前,一個接一個往萬魔坑那邊去。

餘瑤一夜沒睡,抱著黑色毛團與師門的人一起排在隊伍中間,一時無言。

傳送陣將眾人送到了萬魔坑附近,遠遠的,餘瑤便看見那道天塹般的溝壑之上,沖天的魔氣正在往四面八方蔓延,玄虛子等人無法封住魔氣,便聯手在萬魔坑之外築起了一道屏障,以免魔氣進一步擴散。

餘瑤等人接到的任務均是誅殺這屏障與萬魔坑之間入侵的魔族。

但如今顧傲安來了,不少人都沒有第一時間前去完成任務,而是同顧傲安一起往萬魔坑的破損之處走去。餘瑤跟在人流之中,也往那邊走去。覺察到身邊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餘瑤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了顧扶辛也跟了上來。

“師姐去做什麽?”顧扶辛問。

“過去看看。”餘瑤敷衍道。

周圍的人熙熙攘攘,在他們身邊說著話:

“聽說了嗎,那個人是隱世家族顧家的,他們手裏有著修補萬魔坑封印的秘法。”

“真的嗎?那顧家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非要造成這麽大浩劫才肯出手嗎?”

“誰知道呢,誰不想做拯救蒼生的英雄呢?”

窸窸窣窣的談話聲傳入顧傲安耳中,顧傲安冷笑,待會兒她自然會給這些人逞英雄的機會。

萬魔坑上,一身紅衣的百裏蘇與黃色衣袍的淩介遙看往這邊趕來的顧傲安,淩介自言自語道:“還真的來了,也不知道悟禪大師到底與她說了什麽。”

百裏蘇笑道:“總之不是有人什麽都不做便可以請來的。”

淩介額頭青筋直跳,半晌甩了甩袖子,不與百裏蘇計較。

顧傲安環視周遭一圈,沒有看到佛門的人,明知故問地笑道:“悟禪大師怎的沒來?”

有人說道:“悟禪大師在北邊鎮壓萬魔陣法。”

顧傲安點點頭,笑道:“悟禪大師心系蒼生之餘還來勸說本宮,實在是令人欽佩,只是這悟禪大師沒來,那封印的陣眼,由誰來獻祭?”

在場眾人皆是一楞,淩介問道:“獻祭是何意?”

顧傲安驚奇道:“諸位請我顧家動用禁術出手相助,難不成還想要本宮自作陣眼不成?”

見眾人一頭霧水,顧傲安這才恍然道:“說起來,萬魔坑的封印也是多年前種下,諸位有所遺忘也是在所難免,不過二位掌門應當知道,這封印的禁術,是需要有人做陣眼才能發動的。”清元與餘瀚海前去暗中保護做任務的弟子了,在場的掌門只剩下百裏蘇與淩介二人。

百裏蘇閉口不言,淩介半晌才說道:“荒謬!”

顧傲安冷笑,悟禪來勸她之時,她只提了一個要求,那便是佛門的人不能現身。她需要局面越亂越好,要是讓那群佛子前來,指不定她話一落便一個兩個都站出來要成就大道。

“荒謬?”顧傲安笑道,“當年的先祖不也是這樣將這封印建好的嗎?難不成淩掌門忘了?”

餘瑤抱著狗勾擠到前面,聽到顧傲安的話,餘瑤也有些吃驚,沒想到萬魔坑的封印竟然是這麽來的,難怪當年那些先祖在萬魔坑一事之後便再無記載。

淩介冷汗直冒,他心虛道:“當年先祖有飛升的修為,我們在場修為最高也不過是化神……”

顧傲安接道:“不過是破了個缺口,金丹以上修為便可。”

蕭景安走出去老遠也沒見餘瑤和顧扶辛跟來,便同沈芷說了一聲,折回來找他們二人。他擠過人群找到餘瑤身邊,問餘瑤道:“你們都在這裏做什麽?”

餘瑤抱緊懷中小狗,說道:“隨便看看。”

蕭景安嘆口氣,等在他們身邊,這個比試他也不是特別在意。

淩介汗流浹背,他看向百裏蘇道:“既然金丹便可,我們修行不易,應當還有更有用處的地方,百裏掌門你說是吧?”

百裏蘇不喜淩介每次出力便借口滄源派乃是丹門,總以戰力不加為由進行推脫,但她百花谷在這些年也折損了不少力,要說獻祭,這裏也輪不到她百花谷來。她笑道:“不由淩掌門來,總得有人出來,淩掌門的門派不會連一個金丹都找不出來吧?”

顧傲安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譏笑,然後走到那魔氣四溢的萬魔坑旁,翻手結印,金色的光暈順著從她的手中央蕩出波瀾,然後飄飄蕩蕩,輕輕覆蓋在了結界的缺口之上。

她轉身對百裏蘇與淩介笑道:“選好了嗎,二位掌門?”

淩介轉眼看向圍在萬魔坑前的眾弟子,輕咳一聲說道:“你們誰下去?”

片刻之前還在議論顧家為何不出手的弟子們紛紛後退三步:

“出來之時宗門長老才剛交給了我任務,我是萬萬不可以跳的。”

“我的丹藥還在鍋中,我現在便回去看看。”

“魔君隨時都會攻過來,我還要保持戰力。”

餘瑤有點看不下去了,這些人方才還在為自己不能做拯救蒼生的大英雄憤憤不平,現在機會擺在面前了,他們又害怕了。這私心啊,總是在讓其他人出手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需要自己付出代價了,就對大義只口不提了。

餘瑤清清喉嚨,站出來朗聲道:“不就是跳下去嗎?你們救的可是蒼生啊!”

立刻便有人嗆聲道:“你怎麽不跳下去?”

餘瑤看了在人群中站著的那人一眼,眼神堅毅,那人被少女眼中的置之死地的堅定看得心虛,低下頭,不敢再出聲。

餘瑤深吸一口氣,然後抱著黑色小狗往那暫時被封上的缺口走去。

總有人要站出來,餘瑤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要做什麽大事的人,但必要的時候,她需要推男主一把,也要推自己一把。

蕭景安見餘瑤往那邊走去,急道:“小師妹,回來!”他說著飛身而出,要拉住餘瑤。

誰知一道白色身影比他還迅捷,他只覺眼前一花,那道白影便越過他、越過餘瑤,徑直落入了金光鋪滿的陣法之中。剎那間,陣法開始旋轉,發出耀眼的金光。

那道身影跳得太快,餘瑤只來得及看到他手腕間的一抹紅繩,她心頭一滯,“顧扶辛”三個字幾乎脫口而出,跟著也往那陣法當中跳。

蕭景安暗道糟了,趕忙收心上前,想要將餘瑤撈回來。

但終究是遲了一步,餘瑤半邊身子都落到了陣法之下,蕭景安只來得及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眼看陣法要將餘瑤也吞進去,金光之下突然噴出一道濃郁的魔氣,將餘瑤與她抱著的小狗推了出去。

餘瑤只覺喉頭嗆出一口腥甜,肺腑在震蕩中帶走了她最後一絲意識,她眼皮越來越沈,眼見著金光被黑暗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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