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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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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夜半, 龍鳳城中的人流逐漸散去,天際遙遙掛起一輪圓月,輕紗般的皎白月光穿過客棧外頭繁茂的樹冠, 攀落在裹著一層黑色釉光的木桌椅上。

餘瑤將龍鳳城中不知為何混入魔氣的事情與沈芷說了, 沈芷過了許久才回了餘瑤,讓她萬事小心, 師尊已經到了困妖之地, 正與他們一起動身前往龍鳳城。

餘瑤收了玉簡,染著月光的指尖在桌上輕扣,待到師尊與師姐師兄來到龍鳳城,他們勢必需要去一趟城主府了。

她又看向窗外,街市上已經冷清下來, 只剩滿街紅傘與燈籠, 清亮的冷意順著夜風吹到餘瑤心中,終於澆滅了她從回來就開始的坐立不安。

顧扶辛說完那話也沒有多加解釋, 只是帶著她往回走, 路過一個商鋪還進去轉了一圈,買了幾塊石頭,回來以後就回了房間, 讓她夜半去找他。

顧扶辛很少有主動要求什麽的時候, 今晚這樣還是頭一次。

餘瑤使命壓著亂跳的心頭,總覺得顧扶辛這段時間怪怪的, 但哪裏怪,她也說不上來,樣貌還是原來的樣貌,性子還是原來的性子,就是好像與她挨得越來越近, 但仔細說來也沒什麽失禮的地方,她若是當真說出來了,反而顯得別扭而矯情。

心中萬千情緒,如翻滾波濤,又如萬丈飛瀑,在她本就不大的心間輾轉,其中滋味,她說不準,摸不透,好像心裏頭懸懸的,像是吊著什麽,又好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這般糾結了半宿,餘瑤終於定下心,走出房敲響了顧扶辛的房門。

“進來。”裏頭的人沈聲說道,聲音淡淡的,沒什麽多的情緒,又像是帶著些平日的熟識與柔和。

餘瑤再次平覆了心緒,修仙界沒有那麽多男女之防,他們不過是同門師姐弟,顧扶辛定然也是有事要找,她方才想的實在是太多了。

門沒有落栓,餘瑤推門而入,看到顧扶辛坐在靠窗的桌邊,外頭支出幾道樹影。月光映在顧扶辛身上,襯得他清冷而頎長,石板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黑影。他側臉對餘瑤說道:“師姐,坐。”

餘瑤依言坐到桌邊,被他桌上黑白夾雜的一堆石屑吸引了註意,她問道:“這是什麽?”

顧扶辛將手中的白玉鈴鐺亮出,在餘瑤眼前哐當搖了搖,鈴鐺立刻發出清脆的碎響,與她今晚在巷中買到的別無二致。

“這是今晚買的鈴鐺?”餘瑤認得出來。

“師姐再仔細看看。”顧扶辛將鈴鐺放在餘瑤面前,白玉在月光下閃著微光,陣法在鈴鐺周身流轉,有著幾分玄妙之意。

餘瑤將自己空間裏那個拿了出來,仔細一比對,很快便發現了不同。

“陣法的方向不對。”餘瑤將自己的鈴鐺也放在了桌上,那先前放置的鈴鐺像是得了感應,陣法之中流淌出更為濃郁的靈流。

顧扶辛又將另一個鈴鐺放在了兩個鈴鐺之旁,說道:“師姐再看看這個。”

“這是?”餘瑤楞了楞,“這是我買的那個?”她買的兩個鈴鐺的陣法流動方向是相同的,她記得。

顧扶辛點頭道:“是。”

“這是怎麽回事啊?”餘瑤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隱隱猜出一二,她問道,“這個新的是你雕的?你怎麽會龍鳳城的陣法?”

“有一件事一直沒有告訴師姐。”顧扶辛語氣不急不緩,但語氣裏頭帶著些許放不下的遲疑,像是在等著餘瑤的寬恕。

餘瑤問道:“什麽事你說便是。”他又不是什麽事都必須告訴她,為什麽總是這樣做了錯事的語氣?

顧扶辛語氣送了一些,似乎還帶著柔柔的親近之意,“其實,這鈴鐺上的術法,最先並非是龍鳳城一脈的,而是來自一個隱世家族,顧家。”

“顧家?”餘瑤問完便想起來了,書中確實提到過飛淵大陸除了幾大門派,還有著隱世宗族,其中有一個似乎還給男主提供了金手指,但那都是在男主飛升之後要去新的位面才找過去的,書後面她也沒細看,只知道大致有這麽個劇情。

“師姐,其實,我便是顧家的人。”顧扶辛擡眼看向餘瑤,眼神深處藏著不可察覺的試探。餘瑤知道不少魔族的事情,她若是了解得更多一些,便會知道上任魔後,便是顧家的嫡長女。

但餘瑤並沒有更多反應,只是點頭道:“所以你會這個術法,可是你為什麽要再雕一個?”

如果顧扶辛是顧家的人,那千萬人都不能找到的隱世家族唯獨能被男主找到就不稀奇了。

見餘瑤似乎並不知道魔宮更多的事情,顧扶辛收回視線,說道:“師姐可知道,這卷月鈴本該是陰陽為一對,若是為二人所戴,需得二人各戴一對,才有祈願安康之效。若是陰陽分開,那陣法之力,便是……”顧扶辛說道這裏頓了頓。

餘瑤好奇道:“便是什麽?”

“便是控制之術,陰為傀儡,陽為主家,”顧扶辛看向餘瑤,幽幽加重語氣道,“師姐,你拿的,是兩個陰鐺。”

“啊這……”餘瑤不禁坐直了後背,她算是理清楚了,“也就是,拿了陽鐺的人,可以操控我們兩個人?”

“是。”顧扶辛答道。

“嘶……”餘瑤後背發涼,“我看那老頭兒沒什麽修為,怎麽能控制我們兩個金丹境界?”

顧扶辛輕笑道:“師姐,這便是顧家的秘術。”

不同於尋常功法,秘法往往玄而又玄,常有逆天改命、反轉因果之效,當年顧家之所以隱退,大致的緣由便是其手握如此多的逆天之力,大陸各方十分忌憚,為了明哲保身,顧家整個家族這才盡數隱退。

餘瑤想到自己本是好心買那老頭兒的東西,沒想到那老頭竟然這般惡毒,她抓起桌上的鈴鐺要出去,“心思惡毒成這樣,我去找那老頭。”

顧扶辛伸手拉住了餘瑤手腕,餘瑤好不容易平定的心又亂跳了兩下,她僵在原地,一時不敢亂動。

顧扶辛說道:“師姐,我已經做出了陽鐺,不必如此麻煩。”

餘瑤僵著脖子,微微偏頭問道:“你有什麽辦法?”

顧扶辛不答,輕笑地看著餘瑤問道:“師姐可願信我一次?”

——

月亮斜斜掛到樹梢之時,街上打梆的人拉長聲音叫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白衣女子躺在客棧的軟塌之上,一頭黑發散開在她換上的錦繡被褥上,隨意放在枕邊的手腕之上,系著一個白玉鈴鐺。

忽然,她睜開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神色呆滯。

像是得到指令一般,餘瑤掀開被子起身,開門走出了客棧。

烏黑的巷子裏,面皮幹癟的老頭兒使勁搖著手中的鈴鐺,咧嘴露出大黃牙,面上已經露出了得逞的狂喜之色。

叮當叮當,餘瑤毫無神志,如傀儡一般走到巷子裏頭。

看到如約走來的白衣女子,老頭兒尖聲嘶笑,笑聲像是從破布口袋中發出來一般,刺耳而破裂,“饞死我了小姑娘,這麽標志的美人兒,不拿來作爐鼎可太可惜了……桀桀,也只有你們這些外鄉人才這麽好騙,老朽好久沒嘗過這麽新鮮的爐鼎了……”

他說罷從黑色破布口袋中掏出一條黑色鎖鏈,將餘瑤從雙手開始緊緊捆住,鎖住了她的所有靈力。然後拿出一塊黑布口袋,將餘瑤兜頭罩下,扛在肩上融入了墻壁之中。

老頭兒再出現已是在一個地下酒窖之中,黑黢黢的地下室內燃著一盞煤油燈,黃黑色的燈火熏黑了紅黑的磚墻,墻壁上染著陳年的血跡,一張破桌上放著一堆鎖鏈。他將餘瑤放在唯一的木床之上,木床嘎吱發出一聲嘶啞聲響。

老頭兒迫不及待地解開口袋,將呆呆睜著眼睛的白皙臉蛋扒拉出來,然後開始撕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然而,還未脫掉一件,老頭兒便兩眼一翻,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顧扶辛站在床邊,晦暗的燈火映在他半邊臉上,加重了他眼底陰翳。他搖了搖手中的鈴鐺,餘瑤便直直地站了起來。

不用再偽裝任何情緒,顧扶辛冷著嗓子說道:“過來。”

餘瑤乖乖地走到顧扶辛面前,順從地叫道:“主人。”

一瞬間,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的控制感在顧扶辛心頭炸開,他擡手輕輕放在餘瑤臉側,細細摩挲,修長的指尖在飽滿的耳垂上反覆停留,克制又放肆。

一道迷離的陰霾漫山他的雙眸,顧扶辛俯身靠近餘瑤,冷冽的唇角擦過餘瑤臉龐,停在餘瑤耳邊,他喃喃道:“當真這般相信我?以後,也這樣留在我身邊,好嗎?”

餘瑤沒有反應,她如今被卷月鈴控制,如何能有反應?

顧扶辛搖了搖鈴鐺,餘瑤立刻呆滯地點頭道:“是,主人。”

她冰涼的耳尖作勢擦過顧扶辛唇角,引得顧扶辛呼吸一亂。

顧扶辛站起來一些,輕輕撫摸餘瑤順滑的長發,眼底卻愈發迷亂。

這是頭一個幫他試圖幫他擋下所有冷眼的姑娘,如今她就這樣在他觸手可得的地方任他擺布,就算他就此占有她,留下她,又能怎樣?就算就此暴露,從此以後不再隱藏又了怎樣?他從不畏懼這些東西。

他的師姐,只需要像個玩偶一般聽話便好,就像這樣,永遠不要醒來。

顧扶辛勾唇輕笑,低沈淡漠的聲線裏有說不出的愉悅,他輕聲在餘瑤耳邊叫道:“我的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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