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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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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洛萊絕對不是杜威第一個喜歡的人,在和他混在一起之前,杜威交過好些個小女朋友。

有的性格不合幾個禮拜就分道揚鑣,有的感覺不對最後變成哥們。

在十八歲之前,二萌從未想過自己會選擇一個男人。

直到遭遇世界上最不靠譜的鄭洛萊。

也猶豫過,也掙紮過,甚至糾結了很久很久。

但最後,還是把該做的不該做的事情都做了。

忽然被說分手,想想彼此的境況也很正常,但杜威真的沒辦法像從前那樣一笑而過。

他很舍不得,很憤怒,很激動,很急切的要當面對質。

他還不太明白,其實這些槽糕透頂的情緒,只是因為愛。

——

所謂血液透析就是俗稱的洗腎。

刺穿人的動脈,將自身病危的腎臟無法處理的血液,在體外人工處理好。

這個詞匯對於鄭洛萊而言,曾經非常遙遠。

即使待到他躺在病床上看著自己紅色的血液流到管子裏時,仍舊感覺非常不真實。

破產了,身敗名裂了,生意失敗了,競爭不利了。

這些倒黴事鄭洛萊都替自己預料過,他覺得無所謂,他覺得不管怎麽樣自己都可以和不挑不揀的杜威在一起。

但是健康問題出現的真是太過於突如其來。

沒有誰忍心拖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垮掉的身體,去和戀人奮鬥尚不明朗的未來。

就連動物都曉得獨自去死,更何況人?

那晚鄭洛萊講電話時笑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多麽希望杜威能夠破口大罵,可是沒有,那孩子只是恩了聲,就默默地斷了聯絡。

而後整整十天,都消失於大家的視線之外。

十天對於常人尚且不久,對於鄭洛萊卻是每況愈下。

他身體檢查的結果迅速的越來越不樂觀,大概真的是從前作惡多端,如今上帝終於降下懲罰。

醫生說,你還是抓緊開始透析吧,還這麽年輕。

那就透唄。

鄭洛萊笑笑。

躺到病床上了,他還在笑。

現如今,除了笑真的是什麽辦法都想不出來了。

——

“威威,你就吃點東西吧。”

某個下午,憔悴了許多的白霞站在寫字臺旁邊不知道第幾次苦口婆心的勸道。

杜威盯著新聞學的課本,一聲不吭。

他從小就是個話嘮,可是聽過鄭洛萊分手的話後,竟然那麽多天都沒再吭聲。

杜啟生工作繁忙,只讓人看著他不許出門,就西服革履的沒了蹤影。

杜威也真的不再往外闖,整天就趴在那看書,偶爾吃口面條喝口水,呆滯的像是得了什麽心理疾病。

鬧得白霞越來越不理解,那個鄭洛萊到底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灌了什麽迷魂藥?

可不管怎麽樣,杜威好像要出問題了,倒是真的。

見他仍舊不打算理睬,白霞輕輕嘆息:“晚上方羽來看你,別悶壞了,你說你把這事想明白了不完了嗎?”

杜威抓緊了書角,他想說我想的很明白,可他知道那不是媽媽要的明白。

白霞不禁又嘆了口氣,把熬好的雞湯放在桌子上就走出了臥室。

——

長輩們的說教都差不多沒勁,即使師父出現,杜威也沒打算放在心上。

誰知道方羽一進屋就道:“你真成,拖著又有什麽用?”

正躺在床上望天的杜威不禁微怔。

方羽抱著手垂眼看他:“現在這種情況,你和他們僵持著什麽也改變不了,反而把外面的事都耽誤了。”

杜威更是滿頭霧水。

方羽問:“你真那麽喜歡鄭洛萊?”

杜威奇跡般的開口,聲音啞啞的:“你不是來教訓我是個同性戀的?”

方羽還背著采訪的包,貌似也是忽然得知情況,他走神了片刻,又嘆了口氣:“不管同性異性,遇到了就別錯過。”

杜威起身,半天才說:“我特別喜歡他。”

方羽淡笑:“那為什麽還在這裏,去找他啊。”

杜威郁悶的說:“家裏人不讓。”

方羽聳了聳肩:“那你就聽家裏人的唄。”

杜威氣道:“憑什麽啊!”

伸手摸了下他的腦袋,方羽笑:“你到底覺得什麽重要?”

——

除了蔣雨裳,根本沒有第二個人曉得鄭洛萊得了這麽重的病。

盡管在醫院折騰的要死要活,流氓也沒打算讓誰知道。

現在博同情什麽的都是些廢話,在他潛在的大男子主義看來,不能自己解決這麽重要的問題,何談是個男人?

更何況鄭洛萊這輩子,就從來沒找過誰幫過任何一個小忙。

富麗堂皇的酒店頂樓餐廳,waiter似乎比客人還多。

陳路優雅的吃著盤子裏的鮭魚,喝了口酒,而後才想起來問:“你怎麽臉色這麽差?”

鄭洛萊的皮膚像母親,平時就白皙無暇沒什麽血色,現在光彩沒了,簡直破敗如紙。

他哼了哼:“被杜威那家子折騰的唄,操。”

陳路笑:“早就跟你說別碰杜威,現在怎麽樣,爽了吧?”

鄭洛萊看似不在意的嘆息:“哎,分都分了,別再說這事,我就圖一好玩沒想他家裏人能發現啊。”

陳路平時演藝工作忙的要死,又加上把戀愛放在第一位,朋友的事最近拖了又拖。

在王子殿下看來鄭洛萊就是個對感情完全不在乎的混蛋,聽了這話也不怎麽吃驚氣憤。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怪不得杜威不回我短信,我一會兒看看他去吧,你倆真是……以後收斂點兒。”

鄭洛萊彎起眼睛,看起來極為開心。

——

方羽是白霞的希望,她希望有個兒子信任的懂事的人能夠好好勸他。

不料這位大記者走了以後,家裏很快就扔下了個重磅炸彈。

杜威這家夥竟然從廚房摸了把菜刀,邊揮舞著便站在客廳叫嚷:“手機給我!讓我出去!再關著我你們別後悔!”

“你這是幹什麽啊,你瘋了是嗎?!”白霞急的差點跳起來,拉住從臥室出來的杜逸哭道:“你快拉住你弟弟,這這這……”

杜逸練過擒拿格鬥,收拾個人簡直小菜一碟。

杜威見他一動就毫不客氣的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不許動!給我手機!”

血頃刻就流了下來。

白霞瞪大了眼睛,一步沒站穩,幸而被杜逸扶住。

近來也不怎麽好過的杜逸道:“小威,你想想清楚我們是誰,鄭洛萊是誰,你這樣做對嗎?”

杜威紅著眼睛叫道:“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出去,要是他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怎麽辦!”

杜逸不想聽這些話,側頭道:“爸也不讓我出門,你折騰也沒用!”

“快點兒的!少廢話!”杜威那刀又進了一些,不管不顧的說:“我就是喜歡鄭洛萊!就是喜歡!我現在就要去找他!誰說什麽也沒用,操,我就不信這年頭還有你們這樣的人!”

白霞又驚又怕,全身哆嗦著叫道:“你把刀給我放下!敢出去就別回來!”

“我不回來!我才不稀罕呢,你們都是霸權主義!都不關心我!都不把我當人看!”杜威也有點急,越說越不像話。

杜逸看他襯衫上染得都是血跡,忽然皺了皺眉,把手機扔到他腳底下:“那你滾吧。”

白霞遲疑:“小逸……”

“媽你讓他滾。”杜逸不知道在想什麽,冷冷的拉住母親。

杜威警惕的蹲下去撿起手機,架著刀轉身就打開門。

那些輪班的士兵還在,見了這孩子慘烈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杜逸冷這張臉說:“讓他出去,誰也不許管他,他和杜家沒什麽關系了。”

“本來就沒關系,操!”杜威氣的把老媽的美國產菜刀扔在門口,罵了一句,拔腿就瘋瘋癲癲的沖進了夜色裏面。

——

鄭洛萊的手機號已經停機。

杜威拿著隨便買的紙巾邊捂住脖子邊撥陳路的號碼,接通了便問:“餵,你知道鄭洛萊在哪嗎?”

陳路正吃著飯,也沒想那麽多,隨後就把酒店名字說出來了。

杜威查了查電子地圖也不算遠,立刻又狂奔而去。

已經倒黴到極致的鄭洛萊怎麽會知道還會有這麽一出,他只疑惑的問:“有人找你啊?”

陳路覺得這兩人應該說清楚,便放下叉子:“恩,公司的。”

鄭洛萊看看表:“那散了吧,我也累了。”

陳路一瞇藍眼睛:“別別,等我吃飽,你今天怎麽這麽急?”

鄭洛萊胃裏惡心的要命,他勉強又喝了口湯,魂不守舍。

——

杯盤狼藉時,已經是三十分鐘之後。

實在吃不進去的陳路暗自罵道:杜威這瘋子,怎麽還不來?

可腹誹的話還沒完,二萌就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摔了進來。

令人吃驚的是,他還有血跡斑斑的襯衫,和脖子上不深卻還是挺嚇人的傷口。

王子殿下慌神的站起身,鄭洛萊也條件反射般的立即回頭。

Waiter手忙腳亂的扶住杜威:“先生你這是幹什麽,需要幫忙嗎?”

“起開!”杜威尷尬的拍了拍褲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沖到鄭洛萊面前死死地盯著他。

鄭洛萊瞟了瞟他的脖子,竟然點起支煙:“幹嗎?”

“我們走吧,我和家裏鬧翻了,我們走吧。”杜威想好的咒罵和抱怨都沒說出口,就來了這麽一句。

鄭洛萊起身拿起風衣,輕聲道:“別無聊了,我說的挺明白啊。”

杜威氣道:“那算什麽啊,你那是被我爸逼的!”

陳路見要吵起來,趕緊走到鄭洛萊旁邊拉了他一下:“出去說,出去說。”

三個人都在狗仔眼裏都是有料可寫的對象,鄭洛萊皺了皺眉:“走。”

杜威只好不親不願的跟著他倆走了出去。

陳路一直帶路到荒涼的底下停車場,而後才擺擺手:“那我先走了啊,你們註意安全,杜威你去醫院上點藥。”

可是鄭洛萊卻道:“等一下。”

陳路疑惑。

杜威不明不白的瞅著。

“我這個人最討厭拖泥帶水,我現在和你講明白了,以後別再煩我。”鄭洛萊毫不避諱的看著杜威的眼睛。

杜威小聲道:“你為什麽就那麽怕他們呢……”

“對啊,我就是怕,我為什麽要為了你耽誤我自己的生意,你爸你哥當然不會傷害你,都沖著我來,我何必呢?”鄭洛萊皺眉:“和你在一起本來就圖個輕松,現在太累了,我不需要了。”

杜威不信,挑眉重覆:“輕松?”

鄭洛萊微笑:“是啊,你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嗎?”

杜威撓撓頭:“都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再說這個氣話了行不?”

“我是真的沒喜歡過你,因為我喜歡他,就算沒可能了,我也始終喜歡他。”鄭洛萊說出了非常驚人的話語,而後當著杜威的面,就忽然重重的吻上了陳路。

——

你以為被拋棄是最痛苦的嗎?

其實拋棄才是最痛苦的。

特別是你舍不得的時候,把自己想緊緊抓住的手一點點從指間掰開,血肉模糊,疼到窒息。

真的,就算對於他會被卷入時光的河流中永遠的消失不見有那麽一絲一毫的想象,就足以將自己殺死一千次有餘。

更何況,再見還要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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