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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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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三姐也覺得一直呆在杜公館待產不太合適,她在承州城什麽沒經歷過?杜公館這些人肚子裏的彎彎繞繞她還看不出來?小蘇是她和慕容灃最疼愛的小妹,她絕對不允許她走上和自己一樣的老路,雖然婚後她也擁有過幸福,可是有著利益參雜的婚姻,終究還是不完整的。小蘇還是沒出嫁的女孩,一直呆在杜公館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如今和小蘇年齡上比較般配的也就是杜家大公子杜維潘了。雖然杜維潘這個人不錯,一表人才,並且也是杜月笙最為寵愛的兒子,可是,在大家族裏耳濡目染,她更希望小蘇找個普通人,哪怕那個人沒有顯赫的家世。這樣考慮了幾天,她就讓長華還有權志龍出去轉悠轉悠找個好點的房子,至多再在杜公館叨擾半個月。

權志龍特別賣力,對此情況他十分喜聞樂見。不過這幾天在大上海轉悠,他也由此知曉了杜月笙是個多麽牛叉的人,之前他雖然也知道杜月笙是個大人物,可是沒想到會這麽牛叉。杜月笙,黃金榮,張嘯林開設三鑫公司,壟斷了法租界毒品交易,三人並稱上海灘三大亨,他還是法租界商會總聯合會主席,更有上海皇帝之稱。權志龍知曉這些之後,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他的心情,絕望。原來這個杜維潘有著這樣的爸爸,來到這裏這麽些個月,他算是明白了,在這個時代,什麽才華什麽本事都是狗屁,保命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他離了小蘇還有四少的庇護,估計沒多久就會掛了,就這樣他還怎麽和杜維潘競爭?

他很失落,很挫敗,直接體現在和小蘇在一起時很頹廢的樣子。這天已經吃過晚飯之後,杜公館那些太太們都在一起搓麻將,三姐還能跟她們玩上兩圈,她對這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想到志龍今天就吃了半碗飯就說回房休息了,她有些擔心,讓方嫂去廚房幫忙做了一碗權志龍愛吃的酒釀丸子,她端著瓷碗來到他的房間,權志龍正在燈下不知道寫著什麽,眉頭緊皺。小蘇敲了敲門,權志龍擡頭看到她,眼裏閃過一絲驚喜,但是很快又掩飾過去。小蘇將瓷碗放在桌子上,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權志龍旁邊,指了指碗笑道,“你今天出去忙活一天了,回來就吃了那麽一點,小心晚上肚子餓。”

繁覆設計有些奢華的燈罩,小蘇白皙清秀的臉在燈光下顯得特別恬靜,她一笑嘴角有著梨渦,就這樣輕易的擾了權志龍極力想要平覆的心情,權志龍乖乖的吃著酒釀丸子,兩人都沒有說話,小蘇拿過他的本子翻了起來,都是些她不認識的字體,不由得疑惑道,“這些都是什麽?”權志龍也吃完了,擦了擦嘴角,又喝了一口水之後這才小聲道,“以前寫的一些歌,試著覆習一下。”雖然知道自己這身才能在這個時代實在沒有什麽用處,可是他仍然不想放棄骨子裏堅持的信仰。

小蘇歪著頭看了權志龍一眼,勾了勾手指笑道,“杜公館有鋼琴,但是畢竟是別人家的,咱們出去吧!”權志龍不明白小蘇這是要幹什麽,但是還是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兩人避過杜公館的傭人們溜了出來,夜上海是最美的,權志龍和小蘇兩人漫步在夜風拂面的街上。

權志龍沒想到小蘇會帶著他來西餐廳,正中間的地方放著一架鋼琴,其實也什麽人去聽,餐廳擺著也只是突顯出西餐廳的特色。這個點原本就沒什麽人,小蘇讓權志龍坐在窗邊的位置,然後去找了餐廳的經理,她回來座位的時候,滿臉笑容,俏皮對權志龍一笑,指了指那架鋼琴,“志龍,我不懂鋼琴,所以也不知道什麽是好的,但是我想在西餐廳的,應該是比較好的,所以我幾天前就跟西餐廳的經理說好了,將他這架鋼琴買下來,只是我們現在還在杜公館裏,我只好先寄存在這裏。”權志龍聞言是深深地震驚,不可置信的看著小蘇,鼻子有些微酸。

小蘇有些羞澀的低頭捋了捋頭發,繼續解釋道,“原本想要等你生日時給你驚喜的,但是看著你這幾天都不怎麽開心,這個生日禮物我就提前送了。你喜歡麽?”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開心,她知道如果他不想說,她也不會強迫他告訴自己。權志龍險些紅了眼眶,呆呆的看著小蘇,在現代的時候,他收到過數也數不清的禮物,可能曾經也有過感動吧,可是,任何時候任何禮物都沒有此刻的感動。慢慢的明白在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他就越發的感動,當時小蘇的善良,她永遠恰到好處的幫助,她讓他在這個時代得以生存下來,現代的時候,總有無數人標榜著善良,可是只有遇到小蘇的時候,他才真切的感受到,真正的善良是什麽。

權志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最終什麽都沒說。在小蘇面前,再多華麗的辭藻都是多餘,感動說不出來。他只知道,這一刻,什麽都變了,小蘇不僅僅只是喜歡的人,而是他這輩子真正要保護的人。

小蘇用小勺子攪拌了一下咖啡,然後笑道,“你不去試試鋼琴?”權志龍沈默了一會兒,點點頭,他起身步子有些沈重往鋼琴走去,又苦澀又甜蜜的心情,他真實的感受到了。手放在黑白鍵上,他神色覆雜的看了一眼小蘇。他彈起了《謊言》,閉著眼睛,任由自己沈浸在權志龍的世界。他知道在這個時代,這樣的音樂,沒人會欣賞,也沒有人會懂。

一曲作畢,權志龍緩緩睜開眼睛,額頭上有著汗珠,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熟悉的黑白鍵,一時間悲從心起,忍不住紅了眼眶。沒有人會懂他的歌曲,沒有人會懂他的內心世界。他真的怕這種空蕩的世界只剩他一個人的孤寂感。他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一切的一切,他都以為自己適應了。可是,沒有,完全沒有。

小蘇起身,有些擔憂的看向他,然後拿起桌子上花瓶裏的玫瑰,一步一步走向權志龍。

突然一朵花出現在自己眼前,權志龍楞了一楞,本能的擡起頭看去,小蘇抿嘴一笑,“雖然我聽不懂,可是,還是覺得很好聽。真的。”她低頭看了看手中顏色鮮艷的玫瑰,繼而一笑,“以前看話劇的時候,閉幕時總有人在後臺去獻花。”

權志龍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的看著小蘇。然後咧開嘴笑了起來,有些傻傻的,但是是真心開心的笑容。是了,即使沒有人能聽懂又怎麽樣,小蘇的一句好聽,已經勝過無數現代的讚美。這樣就夠了。夠了。

就在已經找好了房子之後,杜維潘在妹妹的鼓勵下,鼓起勇氣去約小蘇去看電影。這個時候看電影還是很時髦的事情,權志龍撇撇嘴,只覺得這個姓杜的真是老土到不行,吃飯看電影還能再土一點嗎?但是他還是默默的跟了上去,三人行挺奇怪的,但是小蘇對於權志龍在身邊還是松了一口氣。

因為電影還沒開始,三個人一起去吃飯,杜維潘中途去了一次洗手間,權志龍小聲對著小蘇吐槽道,“黑白電影有什麽好看的?這個杜維潘可真夠無聊的。”小蘇探頭看了一眼,發現杜維潘還沒過來,這才回道,“你別說這個了,讓別人聽到不好。”權志龍不服氣的瞪了一眼小蘇,但是也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

電影是在晚上,吃飯之後實在沒什麽娛樂活動,小蘇看了一眼權志龍,然後轉頭對杜維潘笑道,“現在才中午,看電影還有好長時間呢,要不,您忙去吧?我和志龍再轉悠轉悠。”這話聽得真舒爽,權志龍果然眉梢都帶著喜色。杜維潘楞了一下,好脾氣笑道,“沒事,今天沒有什麽事,我陪著你們轉悠轉悠。”

擺脫浴霸行動失敗!權志龍在杜維潘沒註意的時候狠狠送了幾枚白眼。

“這個你看可以嗎?”小蘇拿著一套西裝在權志龍身上比劃著,皺了皺眉,“好像有點老氣了。”權志龍嫌棄的看了一眼土灰色的西裝,雙手作揖討饒,“我一大好青年穿這個出去,別人估計得認為我是叔叔輩的了。”小蘇被逗得笑出了聲,又讓售貨員給拿了一套黑色的西裝,“這個呢?”權志龍趕忙擺手道,“這個適合四少吧?”

小蘇倒是非常認真的看了看,感覺每次見到哥哥都是一身軍裝,問道,“真的嗎?不過,哥哥應該穿不上吧?”想了想,將西裝還給售貨員,看向權志龍笑道,“還是覺得哥哥穿軍裝最好。”權志龍回想了一會兒慕容灃的樣子,也不由得讚同點頭,還真別說,四少穿那身軍裝,真夠帥氣的。有範兒。

杜維潘看著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說笑著,不禁有些疑惑。

逛了一會兒,也沒買什麽,三個人走出百貨公司,權志龍猛地一拍額頭道,“剛才我那眼鏡放在那家店了,我進去找找。”然後留下小蘇和杜維潘在門口站著,他轉身走進百貨公司,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

權志龍回到剛才看的那家店,讓人將一件披肩包好,這幾天有點變天了,看完電影之後肯定有點冷。他有些喜滋滋的,雖然在家世方面他比不過杜維潘,但是,他會對小蘇比任何人都好。他將紙袋子抱在懷裏,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幾聲槍聲,然後緊接著一陣騷亂,槍聲,各種驚叫聲混雜在一起,他被幾個人不小心蹭到了,險些摔倒,面對這種變故,權志龍有些呆了。所有人都在往樓梯間跑,他本能的跟了上去。

小蘇聽到槍聲時,身體比意識更快,要沖進去,杜維潘趕忙拉住了她,這些年的耳濡目染,他知道這是要發生大事了,怎麽能讓小蘇闖進去了。此起彼伏的槍聲,不停逃竄的人們,小蘇急得落淚,不停的掙紮著,都沒有看到權志龍逃出來。

“放開我!”小蘇急得不行,這個時候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要一想到志龍會出事她就無法自控,不停的捶打著杜維潘,吼道,“杜維潘,你放開我!”杜維潘忍著痛,不管是以什麽立場,他都不能讓慕容五小姐出事。如果她出事了,後果不堪設想。

傍晚,警局已經處理了這些事情,原來不過是幾個幫派之間的爭鬥,但是其中參進來幾個日本人,所以局面有些無法控制,小蘇根本管不了那麽多,她在杜家的人的保護下,進去了百貨公司,找遍了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看到權志龍。三姐哭得不行,大家都知道,權志龍可能遭遇了不幸。

小蘇臉上有些狼狽,呆坐在樓梯上,嚎啕大哭。這一刻她恨透了杜維潘,恨透了他!她找不到志龍了……

“宿醉一整天,你們到底喝了多少?!”

“沒喝多少啊,志龍哥也就喝了幾杯……”

權志龍聽到有人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痛苦難耐的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然後再看看周圍,勝利看到他醒了趕緊圍了上來,“哥,你好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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