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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八千裏路雲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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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州進了內堂,畢恭畢敬的向趙元永行禮。

“下官已讓原告夏執中去補辦地契文書以及被告所侵占的店鋪合約更名”

趙元永點頭,史彌大見這李大春事情辦的也算妥貼,請他坐下,說道:

“李知州,辛苦!李知州想也聽說,前任知州已經押入死牢,因為何事,你也應是有所耳聞。”

李大春神色惶恐,他從吉水縣通判升宜春知州就因為前任知州參與刺殺普安郡王。

“下官略知一二,不曾過多打聽內情”李大春為官二十餘年一向謹慎小心,極守本份,不似張伯俊野心勃勃,一心要加官進爵。

史彌大看李大春有些坐立不安,出言安撫道:“李知州廉己奉公,修身潔行,方能從吉水調任到宜春。”

李大春聽史彌大說了自己調任令上的官評,立即又下跪叩謝趙元永。

史彌大見這李大春也是個能聽懂話的,趕緊過去虛扶了一把。

“李知州,想必你應知道為何殿下暫住宜春的名士楊芾家中之原由,今日的原告夏家姐弟也是舍身護殿下有功之人。如以後這兩家在宜春有事,還請李知州多加關照。”

李大春心中了然,怪不得今日如此小事,郡王殿下竟然親自到內堂聽審。他原以是為了美人,未想竟是那姐弟立了如此大功。

“下官定當全力以赴為之解決”

趙元永與史彌大出宜春府,已是未時,兩人便前往豐樂樓用飯。

店小二告知沒有雅間,問是否願意與他人共用一間,趙元永覺只是用飯,也是無妨。

才邁進了雅間的門,就聽見了女子咯咯的笑聲,趙元永擡眼看見了張彥仁,他面帶微笑的看著面如蜜桃的夏明月。她正站在楊廷秀的身邊…

開心的彈著他的額頭…

想起她昨日對自己那般無理,今日卻笑魘如花的只身與男子在酒樓喝酒嬉鬧,未想她是如此輕浮的女子,心中怒火騰的升起——

史彌大見趙元永神情一冷,見屋內三人還未發覺他們,便輕咳一聲上前。

“夏姐姐,真是巧,你們也在……”

夏明月迷著眼,見說話之人是史彌大,面色一喜說道:

“呀!是彌大弟弟,快過來坐下喝一杯……”

起身拉他坐在自己身旁

完全沒註意到趙元永

楊廷秀和張彥仁見趙元永在門口,連忙起身行禮:

“殿下”

夏明月這才發現趙元永超塵拔俗的立在門口,眼神冷冷又帶著不屑的望著自己,心中立即不爽,轉過頭給史彌大倒酒,也未起身給他行禮。

趙元永見她對別人都是笑意盈盈,唯獨對自己裝作不認識的模樣,心中怒火又起

楊廷秀見趙元永目光不善的盯著夏明月,見明月裝作未看見他的樣子,又未行禮之後,眼神變的冷凜淩利仿佛要殺了她一般,便移了一步,擋住了夏明月,問道:

“殿下,今日夏姑娘請彥仁喝酒,殿下可願一起?”

夏明月想到昨日與他鬧成那般,他定不會坐下自討沒趣。

誰知趙元永竟走到了自己身旁,史彌大起身退後,讓趙元永坐在了夏明月的身邊。

張彥仁見此情景,往旁邊走了幾步,讓了主位,說道:

“殿下,上座”

趙元永擡手示意不必。

四方的桌子,趙元永與夏明月擠坐在一邊,其他三人各坐一面。

夏明月這側雖是長條寬椅,她與史彌大同坐還有些空隙,但趙元永身材高大,落坐後立即把她擠到了一旁。

楊廷秀見趙元永坐在夏明月邊,離的如此之近,蹙起眉頭。

店小二見幾人合為一桌,便又上了新的碗筷餐具,史彌大又點了幾個趙元永愛吃的菜。

半晌也無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趙元永端起酒杯,擡眼望著坐在對面楊廷秀,俊朗灑脫又才華橫溢,人品也算是庸中佼佼。他額上被夏明月彈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卻未見絲毫惱意,想起夏明月剛剛那開懷的笑顏,暗想她可是心儀這楊萬裏...

史彌大十分想知道剛才為何夏明月對楊廷秀如此,便問道:

“廷秀,你的頭——”

楊廷秀摸了摸額頭的包,苦笑道:“我剛才與明月打賭輸了,這是賭註。”

史彌大好奇的問:

“哦—— 打的什麽賭,竟輸的如此慘”

“我剛才做了首詩,未起名字,明月說能猜中我想好的詩名。”

史彌大雙眼一亮,夏明月竟如此厲害....

“夏姐姐,這麽厲害!我也作一首,也猜猜我的~”

夏明月酒氣已經上來,見史彌大一臉好奇的問自己,瞇著眼笑道:

“彌大弟弟,我這猜人心思的功法,每天只能用一次,現已不靈了”

史彌大有些失落,看見對一直沒有說話的張彥仁,他從未見過,便問道:“不知這位是...”

張彥仁淡淡的回道:“在下張彥仁”

史彌大一聽是為自己與殿下醫治過的張彥仁,雖還吊著胳膊,還是連忙起身施禮,:

“在下史彌大,謝張郎君危難時刻為殿下與我治傷,本想去當面道謝,未想今日能有如此機緣,在此處相見。”

張彥仁起身,拱手說道:

“無需如此”

史彌大見張彥仁神情淡淡,只說了四字便又坐下,一時不知如何自處。

夏明月覺史彌大家教人品比旁邊的主子強多了,見他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裏,從趙元永身旁擠出身體向史彌大擺手招呼他做下,說道:

“彥仁哥是醫者仁心,彌大也是感恩圖報的君子。”

店小二進來上了酒菜,史彌大見他們來後,三人都有拘著,不像他們進門之前那般暢快,想著自己應緩解一下氛圍,說道:

“今日才子佳人齊聚,我們不如來行飛花令.... ”

夏明月眼睛一亮,她好久不玩了,大學時熄燈後經常與室友接龍,真是有些懷念,便拍著手說:

“先行什麽字?”

楊廷秀也是興致勃勃,他一向喜好詩文,見夏明月問先行什麽字,笑著說道:“先行“月”字可好”

史彌大看了眼趙元永,見他舉杯自酌,說道:“那就由夏姐姐開始吧~”

夏明月脫口而出:“月落烏啼霜滿天”,張繼的《楓橋夜泊》小學生必背

張彥仁也接:“露似真珠月似弓”,白居易的《暮江吟》

楊廷秀脫口而出:“秦時明月漢時關”,王昌齡的《出塞》

史彌大接:“涼月如眉掛柳灣”,戴叔倫的《藍溪棹歌》

趙元永緩緩開口:“月明千裏照平沙”,蘇軾的《浣溪沙》

又輪到了夏明月,她思索半晌口中喃喃自語,見史彌大笑著要判她輸了,腦中忽想起一句,脫口而出:“八千裏路雲和月”

趙元永目光一斂,雙眸深處藏著一絲震驚,他緩緩放下酒杯,史彌大也如同雷擊一般呆坐一旁

楊廷秀從未聽過夏明月這首,便問道:“明月,這是詩還是詞,是何人所作?”

夏明月眼神迷離的看著楊廷秀,起身照著他的額頭上的紅包又彈了一下,說道:“如此名詞,你這大才子為何不知!你剛剛不是說要以身投國?連《滿江紅》是誰作的都不知曉?!”

楊廷秀無奈苦笑的撫著頭,要是父親問起,他可如何回答。

趙元永目光深邃的看著夏明月,緩緩的開口問道:

“你可知這詞何人所作…”

夏明月看著趙元永那張冷臉,哼笑一聲:“自然知道”

說罷晃晃悠悠端著酒杯,走到窗前,緩緩吟道:

“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念完,仰頭飲光了杯中酒,可能是身在這個時代背景,又與這位二十四道金牌招回,以莫須有罪名賜死的千古英雄距離太過接近,心中悲憤一時難抑制。

放下酒杯,已淚流滿面...

楊廷秀對詞中的激昂慷慨、氣勢磅礴所震撼,想追問倒底何人有此胸襟,作出如此豪情壯志的詞來,見夏明月淚水如同斷了線一般,心中一緊?

張彥仁覺夏明月這詞念的悲切,念完之後又淚如雨下,知她客店圍殺那日受了刺激,情緒失控,應這幾日再給她施幾次針...

趙元永聽岳飛寫的詞從夏明月的嘴裏念出來,疑竇重重,這首詞就算是朝廷官員也極少人知道,為何她能如此熟諗一字不差的背吟下來,見她潸然淚下,神情悲痛,暫時放下心中的疑問,拉她坐下,從袖中掏出手帕遞給了她。夏明月見眼前出現一方帕子,想應是楊廷秀,便接了過來,擦了眼淚,又擤了擤鼻涕。

再擡頭,見趙元永有些怒氣的看著自己,原來這帕子是他的。

便伸手還給了他,趙元永皺眉未接...

夏明月覺他可能是不會要了,便又擤了擤鼻涕....揣進了袖子

感覺哭的有點餓了,便夾起塊牛肉放在嘴裏,細細的嚼了起來...

趙元永見她如此,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性情還真是不同與其它女子…

史彌大實在是想知道夏姐姐為何知道岳相公這首詞,這詞如今是念不得的,被秦相的人知道了輕則刺配牢獄,重則怕是要有性命之攸。

他本想開口詢問,被趙元永的眼神制止

楊廷秀見夏明月吃了些東西之後,情緒好了許多,便有些擔心的問:“可還好,要不要回家去?”

夏明月也覺跟趙元永擠在一起,實在難受,便點頭。

趙元永見她要走,也站起身,向楊廷秀說道:“你與彌大同坐一輛馬車回去,我有事要問她。”

楊廷秀拉住夏明月的手腕拉到身邊:“殿下,明月有些醉了怕是會失禮,還是讓她同我返家吧”

趙元永面色一沈,目光冷冷的看著他,緩緩說道:

“楊萬裏,你真是——放肆”

史彌大知趙元永應是要問那《滿江紅》的來由,見之動怒,便拉了拉楊廷秀的衣服。

楊廷秀知自己是有些行為逾越,但想到昨日之事,心中實在有些不安。

趙元永忽覺腿部一疼,見夏明月正氣急敗壞的踹著他的小腿,說道:

“你這個自大狂,郡王了不起啊!!他帶我回家哪裏放肆了?!”

趙元永看她張雅舞爪的對自己又打又踢,冷漠把她夾在腰間,不顧屋中三人的驚詫,大步推門走了出去。

出了豐樂樓,帶著她幾躍變上了屋頂,環望四周,看見不遠處有個樹林,便往那處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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