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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見鐘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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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見鐘情 (2)

,今日就稟明了聖上,趕緊離宮吧!公主那哪裏是要教您拳法……差點一拳就打到您臉上了!婢子現在想想還是一身的冷汗,後怕不已!”

沈昕聞言皺眉,臉上有愧疚之色。

她停下腳步,豎著耳朵聽,卻一直不穩尉遲容的反應。

“小姐……您別猶豫了!您如果想要學拳法,咱們府上誰不能教您?老爺,三少爺,四少爺……哪個都能教您呀……”丫鬟越說越傷心,委屈的哭泣不止。

沈昕低頭看著自己握緊的拳頭,她一開始討厭尉遲容,如今反倒有些舍不得她了……

26.有一事相求…

她在京都裏沒有什麽朋友,也就尉遲容讓她願意多看兩眼。

如果尉遲容走了,那禧月閣裏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玉玳……也會因此討厭她吧?

沈昕用腳尖一下下提著樓梯上的蘭花雕紋。

“我不回去。”尉遲容終於開口。

偷聽主仆說話的沈昕,聞言一楞,猛然擡起頭來。

已經初升大半的朝陽落入她眼底,熠熠生輝。

“公主並沒有傷我,最後一刻她克制住自己。每個人的心底都藏有魔性,能勝過自己心魔的才是真正的勇者。公主能克制住心魔,說明她在心裏看重我,把我當做朋友。如此,我更不能背信棄義離她而去。”尉遲容說的斬釘截鐵,語氣半分不容置疑。

丫鬟被她驚得連哭泣都忘了。

主仆之間是良久良久的沈默。

沈昕似乎被兩人的對話給驚住了,她側臉盯著一樓那緊閉的窗戶看了一陣子,默默的提步下樓。

她胸中卻激蕩著一股難以名狀情緒,讓她渾身都充滿了鮮活的力量。

“尉遲小姐?”沈昕來到尉遲容的屋門外,輕輕叩門。

裏頭的丫鬟似乎嚇了一跳,有些一驚一乍的防備在門口。

尉遲容卻親自上前,微笑開門,“見過公主。”

“你剛剛……沒事吧?有沒有被我嚇壞?”沈昕垂眸,音調微弱,“我,不是有意,給你賠不是了……請你原諒……”

守在一旁的丫鬟聞言,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著沈昕。

這個嬌蠻霸道,氣勢洶洶的公主殿下——她居然還會道歉啊?她居然會低聲下氣的認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尉遲容微微福身,“公主見外了,臣女感激公主賜教,更感激公主手下留情。”

沈昕伸手扶她,兩個女孩子的手,碰在了一起。

尉遲容手指微涼,沈昕手心溫熱。兩人詫異的看了彼此一眼,雖很快兩人的手已經分開,但彼此手上殘留著對方的溫度,經久不散。

兩人一起用過了早膳,不知不覺的,就連禧月閣裏最小的宮女都覺得,兩人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莫大的變化。

雖然公主還是一臉傲色,尉遲容仍舊清清淡淡。

但不知為何,現在兩人站在一處,看起來頗為和諧,各人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今日臣女想去皇宮的藏書樓看看,不知公主可有其他安排?”尉遲容緩緩說道。

沈昕點點頭,“我沒什麽事,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也挑幾本有趣的書……”

她話說了一半,不由深深看了尉遲容一眼。她又是要看那些枯燥的禮教之類書籍吧?她這樣子,自己還真是學不來……

尉遲容笑了笑,“聽聞孝賢皇後喜歡讀閑談雜記,臣女也去借幾本來看看。”

沈昕聽聞這話,忽然臉上一松,高興起來,“那正好,我也要看。”

兩人又吃了幾口香茶,便往藏書樓去了。

一路兩人走在前頭,雖話不多,也算是有說有笑,氣氛和諧。

春興和尉遲家的丫頭,都露出欣慰之色。

未曾想,剛到了藏書樓外頭,沈昕立時緊繃起來,氣氛緊張,好似劍拔弩張。

“你怎麽在這兒?上回的傷都好了?”沈昕厲聲問道。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在她入宮頭一天,就和她大打出手的蒙婷兒。

她把蒙婷兒打傷,自己也被關了起來,還罰了一日不準吃飯。

蒙婷兒臉色也不好看,但她不知忽的想到什麽,忽然陪著笑臉,矮身對沈昕道了福,“見過公主,公主萬福……”

“行了,你別朝我笑,你跟我這土包子行禮,我都得揣摩揣摩,你是不是又憋著什麽壞呢!”沈昕嗤笑,“上次叫爹爹罰了我禁足,這次會不會直接把我趕出宮去?”

“公主恕罪,實在是臣女不懂事,臣女有眼不識泰山。公主品性高潔……”

“打住打住,”沈昕翻了她一眼,“我叔叔常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不用你奉承,你離我遠些最好!”

沈昕繞過她,提步往前走。

蒙婷兒似乎是真有什麽話要對她說,不由伸手攔她去路。

沈昕見狀,當即便怒了,“我的路你也敢攔!我客氣,你當我好欺負呀!”

說話間她揚手出拳,蒙婷兒嚇了一跳,閃身躲避。

兩人在藏書樓外的漢白玉階上打了起來。

藏書樓外的宮人們嚇了一跳,想攔,又怕會添亂,有那腿腳快的,已經去別處請宮中侍衛過來。

尉遲容眼見不好,忙叫她的丫鬟上前喊兩人分開。

“待會兒驚動了聖上,兩位豈不是又要被罰了?”丫鬟叫道。

春興也跟著急勸。

沈昕氣哼哼收了拳,蒙婷兒又急又惱。

“臣女今日乃是真心跟公主道歉,攔住公主去路,是有事懇求!”蒙婷兒委屈說道。

她在家中也是家裏的掌上明珠,何時這般低聲下氣的求人,她深覺自己已經夠委屈了,偏這“鄉野公主”一點面子不給她留,蒙婷兒氣惱得很。

尉遲容見沈昕還要和她爭吵,上前拉住她的手,把她扯進了藏書樓。

沈昕向來固執,可今日她也不知是怎的了?尉遲容分明拉扯她的力氣並不大,可她竟這般順從的跟著她走了?要知道,她若是固執起來,就連木蘭姑姑都拉不動她……

沈昕側臉看了看尉遲容,心下輕嘆,大約是自己知道她身體不好,不想惹她擔心吧?

藏書樓裏不許說話,尉遲容上了二樓去尋書。

沈昕則在一樓,一樓有許多講鬼鬼怪怪的奇書,妙趣橫生的,對她的口味。

她正安靜的翻書,哪知蒙婷兒又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與她咬耳朵,“公主,臣女真有一事相求……求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計前嫌……”

沈昕冷冷翻她一眼,“真有事求我?”

蒙婷兒忙不疊的點頭,一臉討好笑意。

“我是鄉野來的土包子,怕是幫不了你什麽,你還是去找別人吧!”沈昕輕嗤。

27.圈套……

“別人幫不了臣女,此事,唯有公主能幫臣女呀!”蒙婷兒急的想哭,卻還得陪著笑臉,表情別提多別扭了。

沈昕看得開心,樂呵呵的,“只有我能幫你?那感情好……我偏不幫!就看你著急!”

蒙婷兒暗暗磨牙,卻不得不低聲下氣,“給公主賠不是,臣女跟您請罪……您剛回來的時候,是臣女錯了……”

沈昕得意的笑了笑,還未開口揶揄她,卻又個長相比梁嬤嬤還兇悍的老嬤嬤闊步而來。

兩個姑娘被老嬤嬤的氣勢給嚇了一大跳。

“說什麽呢?藏書樓裏不許竊竊私語!”老嬤嬤手裏拿著一根雞毛撣子,昂首挺胸的指著門外。

沈昕瞪了瞪眼。

蒙婷兒極力拉她出去。

沈昕站著不動,掐腰和那老嬤嬤瞪眼。

哪知老嬤嬤根本不懼她公主的身份,揚起雞毛撣子就要揍她。

遠處看書的春興嚇了一跳,撲上來擋住老嬤嬤的雞毛撣子,和蒙婷兒合力,把沈昕弄出了藏書樓。

沈昕楞怔的回頭看了一眼,那長相兇悍的老嬤嬤正雙手掐腰,門神一般虎視眈眈的站在藏書樓門口。

“呵!好威風的老嬤嬤!”沈昕驚嘆道。

“公主有所不知,這位老嬤嬤乃是孝賢皇後親自任命看管藏書樓的嬤嬤!”春興小聲說道,“她手裏的雞毛撣子,據說是孝賢皇後所賜,上可打皇子大臣,下可打百姓頑童。任何人只要進了藏書樓,都得對樓宇裏的書籍保持一種敬畏尊崇之心,如若不然,就得被這位嬤嬤責打。”

沈昕聽聞是孝賢皇後指派的人,心裏便不由生出一股子親昵之情來。

先前嬤嬤兇悍的臉,現在再看來,也從嚴厲之餘,透出幾分慈愛。

沈昕看著她,都開始思念自己遠在他鄉的錦棠嬸嬸了。

“唔,都怪你!害的我不能好好在裏頭看書!你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沈昕瞪眼看著蒙婷兒。

蒙婷兒猛地蹲身。

這大約是沈昕見她以來,她行的最鄭重其事的禮了!

驚得沈昕眼睛都瞪大了幾分。

蒙婷兒微微擡眼,臉頰卻不知何時,飛紅一片。

“臣女想向公主打聽,茶會當日,和公主在臺上一起舞劍的那位公子……他究竟是……哪家……”一句簡短的話,卻被蒙婷兒說的吞吞吐吐,困難至極。

且說話間帶著氣喘,若不是沈昕耳朵靈,幾乎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說到後頭,她聲音愈來愈小,最後幹脆緊緊的抿住了嘴。

沈昕瞪眼看了她半晌,忽而“咯咯”的笑了起來。

蒙婷兒臉上紅的更厲害,驕傲如她,卻楞是福身不起。

“原來是打聽他的呀?你是在京中打聽不到他,所以不得已,才求到我面前的吧?”沈昕問道。

蒙婷兒垂眸沒說話,卻是默認了。

沈昕呵呵一笑,“我自然知道他是誰,不但曉得他是誰,就連他平日裏有什麽喜好,喜歡吃什麽,喝什麽茶,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喜歡帶香囊還是玉佩,劍穗兒喜歡用什麽顏色……我統統都知道!”

這些個問題,那些個異國公主沒少朝她打聽。

以至於她現在熟稔的,根本不用想,張嘴就能背出來!

她的兩個哥哥可是人中龍鳳,見多識廣,功夫又極好。沈昕覺得,天底下再沒有比自己的兩個哥哥更好的男兒了!旁的女孩子喜歡她的哥哥,她不覺奇怪,要是那個女孩子,在人群裏,沒有多看她兩位哥哥幾眼,她才覺得有問題——不是那女孩子眼睛有毛病,就是心裏有毛病!

沈昕看向蒙婷兒的眼神,滿滿都是得意之色。

蒙婷兒總算問對了人,欣喜之情,溢滿臉龐。

“可是……”沈昕嘻嘻一笑,“我憑什麽告訴你呢?我回來的第一日,你就得罪了我,還叫我跪藏了碎石子的蒲團!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記性好!”

“臣女給公主賠不是,是臣女的錯……”蒙婷兒眼見有些慌。

沈昕卻背著手,笑容滿懷,“你道歉我就要原諒你麽?我又不是你的老子娘!沒得道理你一低頭,我就得扶你吧?”

蒙婷兒又急又有羞惱之意。

女孩子這年紀,都是既驕傲,又自負,面皮也薄的時候。

她春心萌動,本就不好意思,鼓了莫大的勇氣,低聲下氣的來道歉,來問了……還被人這般嘲笑揶揄,蒙婷兒眼圈都紅了,當即就要發怒。

忽的一只柔軟的手,搭在她肩頭上。

“婷兒別急!公主不過是逗你玩兒呢,咱們都是知道,公主在民間長大,最是有憐憫慈愛之心,最懂得疾苦了。”柔柔的嗓音,叫人聽來耳根發軟。

沈昕擡眼便瞧見站在蒙婷兒身後的葉童瑤。

她冷哼一聲,“比起跟我打過一架的蒙婷兒,其實我更討厭你!蒙婷兒起碼是直來直去,喜怒都在臉上,而你……”

沈昕上下看了葉童瑤幾眼,不屑的哼了一聲,似乎都懶得評論她。

葉童瑤眸光微暗,她卻沒生氣,反而笑著說,“公主不喜歡童瑤,那定是童瑤的錯。童瑤自幼生活在京都,舉目不過是家中的四方院,哪裏有公主在外頭,見多識廣,心胸寬闊呢!”

這話奉承到了點子上,沈昕的下巴不由都擡高了幾分,她鼻中冷哼,“你知道就好!”

“不僅我知道,那日茶會上,許多人都這麽稱讚公主呢!”葉童瑤把沈昕捧得高高的,“若不是如此,婷兒也不敢在得罪了公主以後,還來求公主呀!若是依著童瑤的小家子氣,她得罪了我,我定要得罪回去,才能罷了。但公主眼界與我們不同,若是知道她如今難處,對您來說不過舉手之勞,您說不定就提攜她一把了?您說是吧?”

沈昕瞪眼看著葉童瑤。

她莫名覺得自己鉆進了一個套裏!葉童瑤把她捧得高高的,奉承的心裏美美的,她也都認了……可這會兒,突然丟個問題給她,她說不應,不原諒……豈不是自己擡手,幫著對方打自己的臉嗎?

28.設宴

“唉,公主您是不知道,”葉童瑤長長嘆息一聲,本就溫軟的音調更放軟了幾分,透出低微之意,“婷兒上次在宮裏與您發生爭執,回去以後,被她家中尊長給狠狠教訓了一頓,更說她是……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沈昕沒聽明白,張嘴啊了一聲。

春興忙在她耳邊說道,“就是嫁人的意思。”

沈昕哦了,點點頭,好奇的看著蒙婷兒。

蒙婷兒臉上紅的跟被煮過的蝦子一般。

“蒙家是武將之家,自古出名將呀!”葉童瑤說道,“她爹爹就是我大夜名將!可蒙家的尊長,竟要把她嫁給文官的兒子……不是說那家公子不好,只是那公子文文弱弱,滿口只有之乎者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葉童瑤說完,向蒙婷兒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沈昕聞言,皺起眉頭,心下掂量著,她家玉琪哥哥,那是能文能武呀,聽說他五六歲就能提筆成詩,十歲對遍江南才子,至今江南的“才子墻”上,還留著玉琪哥哥的親筆詩作。

若論功夫,玉琪哥哥乃是秦叔叔親自教出來的,不論是馬上作戰,還是下馬輪刀,十個八個壯漢,根本沾不到他的衣角。

她再看蒙婷兒,這姑娘五官精致,面容白皙,養尊處優的,長相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就是這品性讓她不喜歡。便是那異國的公主,尚且配不上她家哥哥,蒙婷兒算得了什麽?

沈昕鼓了鼓嘴。

“只願結識……算是了解一樁心願,斷然不敢奢求其他。”蒙婷兒說的謙卑,聲音極其輕微。

沈昕卻還是不願說,一是不想,二是不能,哥哥們入京,乃是秘而不宣的,上次芙蓉園裏露面,已經是意外了。

“婷兒別為難公主了!”葉童瑤忽然又說,“我看公主也是有難言之隱的,那位公子那般出眾,若是常在京都,必然早就是京都響當當的人物了,可如今,我們廢了這許多周折,卻連人家的姓氏都打聽不到,可見不是京都人士。萍水相逢已經是緣分一場了。”

葉童瑤這麽一說,蒙婷兒竟大顆大顆的掉了眼淚。

“我知自己不該貪心,我一直站在臺下仰望他,他卻只怕對面相逢,也不識得我是誰……我還想什麽呢……”蒙婷兒當真是直爽的性格,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

沈昕看她姍姍落淚,不由皺眉。

葉童瑤眼睛轉的極快,她打量的沈昕的面色,垂眸沈默片刻,緩緩說道,“若是公主方便,不知可否再設一宴,此次不需邀請太多的人,幾個熟悉的朋友即可。若是能邀請來那日的公子,叫婷兒再見他一見,也算了卻她心頭一樁心願。至於有無緣分……唉,那只能看自己了。婷兒也別為難公主,想打聽什麽,就鼓起勇氣,自己去朝那公子打聽!”

葉童瑤這話說起來,似乎是處處考慮周全,兩邊都體諒到了。

沈昕的眉頭皺的極緊。

蒙婷兒切切的望著她,眉目之間的期盼焦灼,幾乎把她給點燃了。

沈昕舔了下嘴唇,“這個……我也做不得主,待我回頭去問問……唔,我好好想想!”

她可不想再鉆了葉童瑤的圈套。

“多謝公主!”蒙婷兒福身,“我已經被家中長輩關在家裏,不得出門,今日若不是童瑤說要一起來藏書樓讀書,臣女尚且出不得門呢!正為難著如何借著在藏書樓的機會,去拜謁公主,正巧在這裏遇見,這定是上天給臣女機會……”

她說的極其可憐。

沈昕也不由心軟,“你回去等吧,若有消息,我叫宮人去告知你。”

蒙婷兒連連道謝,葉童瑤勾著嘴角微微瞇了眼睛。

沈昕與她們說話的時候,尉遲容已經找好了她要借閱的幾本書,在嚴厲的老嬤嬤哪裏親自簽名,把書借走了幾本。

她帶著丫鬟款款走出藏書樓,向沈昕走來。

葉童瑤和蒙婷兒都往旁邊站了幾分,兩人不約而同的把臉側向一旁,就像沒看見尉遲容一般。

蒙婷兒這麽做,沈昕還能理解。

可葉童瑤的性格,總是把面子活兒做的妥妥當當的人,竟然也不打個招呼嗎?

她正瞇眼觀察,卻見尉遲容也不理那兩人,只朝她福了福身,“臣女借好書了,公主還在要去看書嗎?”

“呃,不了,忽的想起,我那裏還有幾本書未還呢!”沈昕與她挽著手,並肩離去。

離了藏書樓前頭,沈昕繃不住問她,“你們都是大臣家裏的女子,怎麽彼此見面了都不打招呼的?不是說,京都最是重視禮節嗎?你們年紀差不多,不是朋友嗎?”

尉遲容微微一笑,表情淡淡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啊?那你們平日裏也不一起玩兒嗎?”沈昕又問。

尉遲容略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堅定的搖了搖頭。

“我家小姐才不屑於和她們一起玩兒呢!”尉遲家的丫鬟,小聲說道。

春興瞪了丫鬟一眼,丫鬟趕緊閉嘴。

尉遲容訕笑道,“京都裏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大約都看我為書呆子,他們都不喜歡和我玩兒。”

沈昕看了一眼她丫鬟提在手中的書,單看書名,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說是書呆子……也不為過吧。

“其實,臣女在京中沒有什麽朋友。”尉遲容忽然說道,“外人看我性格呆板,家中兄弟姐妹又知我身體不好,也不與我鬧著玩兒。大夫說,我需得靜以養心,養來養去,我那院子越發安靜了。”

沈昕張了張嘴,想到自己在宮外那肆意自在,暢快如天邊飛鳥的生活,竟不由得,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孩子。

“沒事,他們不和你玩兒,日後我和你玩兒!”沈昕拍著胸脯說,“對了,過幾日,我想再辦個宴會,不那麽大的,也不要太多人,就幾個,你也來吧!”

尉遲容擡眼看她。

沈昕被她這麽一看,立即就後悔了!

29.游隼

沈昕被她這麽一看,立即就後悔了!她是想請玉琪和玉玳來的,也算是幫蒙婷兒了卻心願吧!

可是……那不是給了玉玳機會,叫他再見尉遲容嗎?

想到這一點,她心裏不由別扭。大約是女孩子的心,覆雜難以揣摩……她別扭之餘,也有點期待,期待親眼看看,玉玳再見尉遲容,會是個什麽反應?

沈昕目光灼灼的看著尉遲容。

尉遲容被她盯得,臉都有些發熱了。

“你去不去嘛?”沈昕拉著她的手問。

尉遲容低頭看著兩人拉在一起的手,沈昕的手指白皙幹凈,大約是習武的緣故,掌心略有些粗。她的手指瘦長,握筆的地方磨有粗繭。

“好,我去。”尉遲容微笑點了點頭。

沈昕也跟著笑,只是心頭百般覆雜的滋味,大約只有她自己能夠體會。

回了禧月閣,尉遲容就回自己的房間裏去讀書了。

沈昕已經餓極,她蹬蹬蹬的上樓,坐在自己的屋裏頭,早上的兩盒子點心跟進了別人的肚子一般,她只覺腸腹空空如也。

叫春興給她拿點心的時候,她托著下巴坐在床邊,看著外頭碧空如洗的天幕,她喃喃自語,“如今先聯系哥哥,問問他們有沒有時間與宴一番,都沒辦法問……若是有只信鴿就好了!”

“當年玉玳就有一只小鴿子,可惜了……浴火重生,生了神鳥鳳凰。鳳凰輕易不現世,總不能用鳳凰來送信吧?”

沈昕啃著點心的時候,還在想,若能養一只信鴿,隨時隨地能和哥哥們互通有無,也不用叫他們常常冒險出入宮闈,自己的思念也能付諸筆端,簡直再妙不過!

整整幾日,她都琢磨著,從哪弄一只信鴿來?

朝廷裏養的有傳信的信鴿,京兆府衙門裏有上百只呢!

可惜她沒辦法去要,若是要了,必然得叫爹爹知道。爹爹防她跟防賊一樣,叫他知道了,自己和哥哥們的信件還不得落在他手裏?

沈世勳大約不知道,因為他幾番嚴厲的行為,他如今在女兒心中的形象,就和小人無異。

他若知道了,大約只能苦笑不已。

沈昕日思夜想,從哪兒弄只信鴿,就連夢裏都忍不住念叨。

這日午後,她剛午睡起來,便聽到敞開的床邊,有“啾——”的鳥叫。

說是鳥叫,這鳥叫的也太有氣勢了,跟長嘯一般。

把睡眼惺忪的沈昕,一下子就給驚醒了,她側臉往窗邊一看,只見一只威武虎虎生風的游隼,正立在她的窗戶上。

它抓著窗欞的爪子蒼勁有力,午後的陽光下,閃爍的金光。

沈昕蹭的就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腳靠近那只游隼,“呵,半大未成年的花梨鷹就這麽有氣勢啦!你若是長大了,那還得了?豈不成了空中霸主了?”

她笑瞇瞇的,飛身撲向游隼。

那游隼站在窗戶上,氣勢萬鈞,一動不動。

卻待她的手要碰到它華麗麗的羽毛時,突然振翅而起,拍她了個灰頭土臉。

它則一臉鄙夷的落在她的桌案上,傲氣的擡著鳥頭,伸出鳥腿。

沈昕一楞,瞇眼看見它渾健有力的鳥腿上,綁了一只小小的竹筒。

“密信?!”沈昕驚喜不已,說完趕緊捂上自己的嘴,竊笑連連。

那游隼臉上的倨傲不屑,卻是更明顯了,圓溜溜的鳥眼,鄙夷不耐的看了沈昕一眼,還沖她“啾——”一聲長鳴。

“噓噓——”沈昕連忙沖它比劃,“安靜安靜!”

她上前把鳥腿上的竹管拆下,除去蠟封,倒出裏頭的字條。

漂亮的瘦金體,寫著一行小字,“游隼飛的比信鴿更高,更快,更記路,也能飛的更遠,只是它不易馴化,僅此一只,名喚‘花梨’,望善待。”

沈昕把字條上的字,反反覆覆看了十幾遍,才敢相信,這只游隼是特地送給自己的“信鴿”。

她在西北呆過,她知道馴化一只獵鷹有多難。

游隼的體型算是中等,比獵鷹小,但性子卻是極烈,簡直比獵鷹還不好馴化。

但這鳥極其兇猛聰慧,在西北,誰能有這麽一只寵物,那真是倍兒有面子的事兒!

玉玳可能跟鳥有莫名的緣分,也可能是他背上神鳥鳳凰的緣故,他就有好幾只游隼,他還有獵鷹……就連西北皇室的皇子,都不得不服氣,常跟他說好話,求教他訓鷹的法子。

這只游隼,是玉玳送給她的嗎?

她那麽偷偷的念叨了這麽幾日,玉玳雖然沒有來看她,卻是在悄悄的關註她嗎?所以忙不疊的給她弄來了游隼做信鴿?

沈昕不由把這只叫“花梨”的游隼抱在懷裏,心頭熱乎乎的直往外冒泡泡。

她臉上的笑繃不住的流露出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玉玳粗心大意,卻是這麽把我的事兒放在心上呢!我不過隨口念叨幾遍,他就巴巴的把游隼給我送來了!”

沈昕低頭看著懷中驕傲掙紮的游隼,不由憐愛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不是寵物都肖似其主嗎?你怎麽不像玉玳,這一本正經的傲氣,倒和玉琪哥哥有點像呢!”

沈昕再看那字條上的字,紙張太小了,兩個哥哥都練瘦金體,她一時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位哥哥的字跡。

但她心底已經認定了,能這麽短時間內馴化一直游隼的,必然是玉玳。

再者游隼又名花梨鷹,直接給這只半大的游隼取名“花梨”,這麽懶的費心動腦的事兒,明顯就是玉玳做的,玉琪定然會想一個文雅的名字。

沈昕抱著那小鷹高興不已,心頭熱乎乎的她鋪紙提筆,寫信告訴玉玳,她要再做東,請年輕人到一起玩兒,看戲聽曲,吃茶聊天,增益彼此感情。這次她不會請許多人,希望他和玉琪一起來。

她還說,她爹爹見她熱心與京都世家孩子聯絡感情,必然以為她安心呆在京都,定會欣慰,叫他們一定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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