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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更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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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更新 (1)

陸錦棠站在武館的院中,同眾人一起看著那一堆火最終燒成了灰燼。

有些灰燼隨風吹去,有些飄落在地。

木蘭腳步蹣跚的從屋裏走出來,喬木瞧見活生生的師父,驚呼一聲,喜極而泣。

她抹了把眼淚,疾奔上前,一把抱住木蘭,吸了吸鼻子,她又挽住木蘭的胳膊,“師父,你可以釋然了……這麽多年壓在你心頭的重擔,可以挪去了!”

木蘭眼目沈沈的擡頭,定定的看著劉盼卿。

劉盼卿的目光卻是一直落在那一堆灰燼之上。

“盼卿……”木蘭輕喚了一聲。

劉盼卿沒有轉身,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說得對,我死了,就解脫了。我該活下去,為自己的過往贖罪。”木蘭上前,沖著那堆灰燼跪了下來,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

劉盼卿就站在她身邊,默默的看著她,他沒有動,沒有阻攔,甚至眼睛裏也並無恨意。

木蘭站起身時,有些踉蹌。劉盼卿甚至伸手扶了她一把,“時間久了,也許我能釋懷,如今……”

劉盼卿嘆了口氣,再深深看了木蘭一眼,轉身走到陸錦棠面前,他拱手躬身,“求娘娘讓小人去山溪采礦吧。”

陸錦棠擡頭看了木蘭喬木一眼。

他這是要躲開這裏的舊人舊事呢,讓他離開一陣子也好,畢竟與殺父仇人同居與一個屋檐之下,誰知道心裏怨氣什麽時候又會被激起來呢?

時間往往是抹平一切傷口的良藥,也許離開一陣子,他反而能記起木蘭的好。

“也好,不是發現了優質的金礦麽,交給旁人我也不放心,不如你親自去盯著。”陸錦棠說。

劉盼卿立即應是。

“山溪衣食住行必然不如京都,你在那裏有何需要,只管寫信來告訴我。”陸錦棠緩緩說。

劉盼卿扯著嘴角笑了笑,“小人還年輕,應該多去鍛煉,哪能小小年紀,就安於享樂?”

陸錦棠吐了口氣,擡手按了按他的肩頭。

喬木攙扶著木蘭離開武館,一行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陸錦棠卻細心的發現,武館外頭的花花草草似乎都比先前精神抖擻了許多。

院子內外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紫陽道長,你瞧?”陸錦棠狐疑道,“莫不是那陣法還在作妖?”

紫陽道長捋著胡子一笑,“娘娘擔憂過甚了,這不是頹敗之象,乃是旺相。晦氣已除,萬物更新,可以讓孩子們搬回來了!”

陸錦棠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登車而去時,她心裏也恍如有一塊石頭落了地。

木蘭臉上雖有蒼白之色,但確實輕松快意了許多,前些日子的憂慮如陰雲被風吹散。

陸錦棠不由輕嘆道,“也許這就是因禍得福吧,日後再不用為此事掛慮了。”

木蘭重重點頭,“萬物更新,婢子也當重新做人。”

喬木眉目間滿含希望的握了握她的手。

陸錦棠回到宮裏,便去尋秦雲璋。

他正坐在禦書房裏,看著大臣們的奏表。各地推行選舉制度,推行力度不同,反響也各有不同。

但是這般施行民/主的政策,在民間裏還是激起了很大的轟動熱議。

一步一步來,當百姓們的自我意識被激發驚醒之後,民眾的創造力,定然也會得到激活和提升。

陸錦棠進得禦書房的門,便瞧見秦雲璋滿面生光,他眸中亮晶晶的,似乎已經看到了大夜朝迅速發展的未來。

“聖上有喜事?”陸錦棠笑著上前。

秦雲璋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指了指鋪開在禦案之上的奏表,“你來瞧。我瞧著這權利的下放,民/主的提升,確是良策,雖過程艱難,但大有益處,值得破除萬難的試行。”

陸錦棠翻看了幾頁奏表,笑著點頭,“既然聖上心情如此之好,想來我所求之事,聖上也不會拒絕。”

秦雲璋深深看了她一眼,勾著嘴角一笑,“你與我說話,何需如此客氣。我便是心情不好,你的要求,我又何時拒絕過?”

“那我便直說了,求聖上將顏鈞緝拿入獄!”陸錦棠收斂笑意,語氣嚴肅。

秦雲璋當真楞了一下,眼睛微瞇,“不是一直叫人盯著他在京中的動作嗎?如今還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去捉拿他,不是打草驚蛇?”

陸錦棠皺起眉頭,“聖上有耐心等待,可我卻不想冒險了。原本我也想著打探清楚他的底細,再做決斷。可是他竟然對木蘭的武館下手,布下險惡的陣法,使得武館裏的習武之人,心浮氣躁,彼此怨氣橫生,幸得紫陽道長也是高人,看穿了他的陣法……如若不然,後果必將不可挽回。”

秦雲璋凝眸,又聽得陸錦棠將事情的過往細細講述一遍。

“他已經先下手了,所以求聖上將他捉拿,把他壓入牢中,他還能耍什麽花樣?”陸錦棠凝眸說道。

“朕雖天子,可如今正推行民/主,法制,你當比我更明白,抓人入獄,可不能毫無緣由呀?”秦雲璋眼目深深的看著陸錦棠,頗有幾分揣摩之意,“你說他布陣,可有證據?”

陸錦棠眉頭一皺,證據都被紫陽道長燒了呀。

“這還不簡單?我雖不懂權術,卻也知道,想抓一個人的把柄,叫人羅列各種罪名就是了。他是個胡商,想抓他的毛病,再簡單不過,就說……就說他利用通商之便,竊取機密,危害我大夜國境安危……”

“錦棠,這不像你。”秦雲璋笑了一聲,“你何時也學會了給人羅織罪名了?”

陸錦棠張了張嘴,“我……我又沒說過自己一定是良善之輩,我為了保護自己關心的人,也會不擇手段。”

秦雲璋卻搖了搖頭,“不對,你定然比我對這個顏鈞,了解的更多。你對他的防備,已經超過了正常該有的範圍。你是不是——早就認識他?”

572 打草驚蛇

秦雲璋微微瞇起的眼睛裏,帶著好奇與打量。

陸錦棠卻覺口中艱澀,如果她告訴他,自打聽到胡商的名字叫“顏鈞”音同“閻君”的時候,她就開始了防備,他能不能相信?會不會覺得她說的簡直是個笑話?

“女人的直覺。”陸錦棠舒了口氣,擡手握住他的手,“你信不信我?你若信我,就照我說的!這顏鈞有大問題,只是我說不出問題在哪兒罷了!”

秦雲璋盯著她看了半晌。

“你若當我是你的妻,你的皇後,就該沒有理由的相信我。可況,你也覺得他不對勁不是?”陸錦棠皺眉說道。

秦雲璋倏爾一笑,“好,你叫朕幫你,朕自然沒有不幫的理由。但錦棠,我希望有一日,你能開誠布公的跟朕談談,你為何如此防備與他。”

“嗯。”陸錦棠默默點頭。

“廉清!”秦雲璋揚聲吩咐,“前去客棧,將顏鈞抓捕歸案,他玩弄妖法,妄圖害人性命,不可姑息!”

陸錦棠略微一楞,他現在不說要證據了?

秦雲璋擡手撫了撫她的頭,“這罪名是真的,證據日後自然會有。”

陸錦棠瞪了他一眼,她果然是不懂權術。

廉清帶兵包圍顏鈞所住的客棧,他親自沖入客棧之中,直奔顏鈞所住那間客房。

客房朝裏插著門,廉清推了一下未開,他擡腳一踹,“咣當”一聲,門撞向兩旁。

“你們這是幹什麽?我家郎君正在裏頭休息呢,你們也太蠻橫無禮了!”顏家隨從驚叫阻攔。

廉清一擡手,立即有人上前擋住顏家隨從。

他則提步邁入房中。

床上簾帳都放了下來,隱約看見帳內鋪著的被筒。

“顏先生,如今有疑案,與您相關。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吧?”廉清揚聲說道。

床帳內卻毫無反應。

他眉頭一皺,不由提步上前,唰的,他猛然掀開帳簾。

床榻上竟然只有被子,被筒裏根本沒人!

“人呢?”廉清皺眉低喝一聲。

門外被攔的顏家隨從嚇了一跳,推開阻攔他的兵吏,“我家郎君身體不適,躺在床上休息……”

他進得門內,一眼看到了那空空蕩蕩的床榻,“郎君?”

廉清皺眉目光在屋子裏掃視了一圈。

他忽的瞧見地上除了碎裂的瓷碗,還有一灘血跡。

他上前摸了摸那血跡,暗紅的血立即沾在了他的指尖上。他又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嗅。

他起身在屋子裏看了一圈。

“沒有瞧見我家郎君出去過呀?郎君忽生急病,病的重,莫說起身了,就連站都站不住,還從床上跌了下來……官爺瞧這茶碗,就是郎君失手碰碎的,小人要清掃,郎君卻不想被打擾,把小人趕了出去……官爺做主,我家郎君這是被何人帶走了呀?”顏家的隨從竟哭著問廉清要起了人。

“門朝內而鎖,能離開的只有窗戶。”廉清站在窗前朝外看了一眼。

他又縱身跳過窗,低頭看著窗外的痕跡。

“這裏沒有掙紮的痕跡,只有一人離開的腳印,你家主子必定是自己離開!”廉清倏而躍入屋子,一把抓住隨從的衣領,“老實交代,你家主子去了哪裏?”

隨從瞪眼,“小人不知!我家主子病的重,根本不可能……”

“病了?怎的沒有見你們熬藥?病了請得哪家大夫?叫大夫來見我,我倒要問問,他那麽身高體壯,生的是何種急病?”廉清沈臉喝問。

隨從被他問的張口結舌,“沒,沒請大夫……”

“病的那麽重,你們卻連大夫都不請,是打量著要讓你家主人病死嗎?”廉清冷笑,“我看你還是與我走一趟吧!”

隨從嚇的連聲驚叫,為自己抱屈。

廉清眉頭緊鎖,尚且不甘心的讓人搜查了整個客棧,連客棧近旁的諸多小巷都查遍了。

倘若顏鈞真的是病了,應該走不了太遠吧?

可搜遍了客棧附近,卻一無所獲。沒有聖上旨意,他不能大肆搜查京都,只怕會引起民心不安,京都動蕩。

廉清只好押了顏家的隨從回宮覆命。

“不見了?”陸錦棠聞訊立即從鳳棲宮裏趕回禦書房。

“是,下官去遲一步。地上的血跡都還未幹涸,人應當是受了內傷,離開不久。”廉清垂眸說道。

陸錦棠皺眉抿唇,“受了內傷?何人把他打傷的?”

“這倒沒有聽說,下官詢問了客棧的掌櫃及小二,皆說未曾聽聞有人打鬥。”廉清說,“他的隨從只說是病,未曾說受傷。”

“他可不像是有病的樣子。”秦雲璋緩聲說道,“錦棠如此防備他,看來他也防備著我們呢。”

陸錦棠看了秦雲璋一眼,知道自己似乎有些打草驚蛇了。

她與秦雲璋算是在明,而顏鈞不過是個胡商,隨時都可以由明轉暗。

如今他這麽藏了起來,想找到他這麽一個人,還真有點兒大海撈針。

“他是胡人,長相與夜朝人不同,不如發榜緝拿他,他不是要藏起來嗎?就讓他東躲西藏如果過街老鼠,看他還如何的興風作浪!”陸錦棠握拳說道。

秦雲璋還未置一詞,卻有太監在殿外稟報。

“何事稟奏?”秦雲璋握了握她的手,叫她稍安勿躁。

太監送來的,卻是鴻臚寺丞遞上來的拜帖。

“鴻臚寺丞言,西域月氏派使臣來訪。”太監呈著異國拜帖,揚聲稟奏。

秦雲璋將拜帖接過來翻看,原來是月氏一國,聽聞了他的各種改革舉措,諸如允許女子科舉為官,廢除奴隸制度,推行民/主政策,在地方試行選舉制……月氏大感好奇,希望能派使臣來了解,並進一步建立邦交關系。

月氏言語用詞很是客氣。

秦雲璋翻看完,尚未批覆。

又有太監來稟,竟也是鴻臚寺丞送來的異國拜帖。

隔不多時,再有拜帖……

西域諸國諸部,竟不約而同的向大夜朝釋放了友好之意,願派使臣來夜朝學習觀摩,增進了解,也表示歡迎大夜朝的使臣出訪本國,願不惜代價保證使臣安危。

“夜朝在西域的影響力,已經越來越大了,聖上減輕賦稅,改革舊政之後,大夜朝的國力日漸強盛,西域諸部,有歸攏之意。”廉清拱手說道。

陸錦棠卻皺起眉頭,“這會不會是顏鈞的詭計?”

“娘娘怎麽何事都能與一個胡商聯系在一起?”廉清語氣略有些不滿,“這明明是我大夜朝國力強盛的影響力。”

573 吃醋

陸錦棠這麽說,並非毫無根據,木蘭查訪的結果說,顏鈞在西域諸國很有影響力,他乃是皇室與部族首領的座上賓。

自然西域諸國要出使大夜,與大夜的國力日漸強盛分不開,但誰知道這裏頭有沒有顏鈞的謀劃呢?

“莫要擔心,以大夜如今國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幾個使臣而已,便是沒有顏鈞,早晚不也要來的嗎?”秦雲璋語調沈穩。

陸錦棠聽得他這穩穩當當的聲音,心頭也跟著安穩了許多。

秦雲璋見她眉間還有憂色,將她的手攏在手心裏,輕輕一握,“近來且不要叫玉琪玉玳出宮,朕也會繼續派人尋找顏鈞。只是使臣要來,這發榜尋人之事,暫且按下吧。”

陸錦棠緩緩點頭,“我知道了。”

她回到鳳棲宮,便叮囑木蘭及其他看顧兩位皇子的人,定要多加防範。

在皇宮裏頭自然是安全的,“找到顏鈞之前,暫且不要讓他倆出宮。”

玉玳一聽就耷拉著嘴角,玉琪乖巧的點頭,還懂事說道,“那便趁著這段時間,好好讀書,也好把爹爹教習的拳法練起來。”

玉玳撅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木蘭眼睛一轉,蹲身說道,“不如婢子教二皇子一套鞭術吧?鞭術玩兒起來花樣眾多,不似拳法那麽枯燥。”

玉玳這才眼前一亮,“還是木蘭姑姑好!”

陸錦棠朝木蘭點點頭,心下這才安穩了許多。

天氣漸冷,金秋將過,樹上的葉子都漸漸枯黃隨風而落。

西域諸國的時辰,也陸續抵京了。

“娘娘,這回您該高興了。”木蘭急急從宮外進來。

陸錦棠不怎麽高興,因為兩個孩子不能出宮,就連她去京都醫館的機會都少了,她幾乎成了那裏的掛名醫生,掛著名字,卻不坐診。

“什麽事兒,那麽值得高興?”陸錦棠懶洋洋問道。

“西域使臣陸續來了,有您的老朋友呢!”木蘭興奮說道。

陸錦棠微微一楞,“老朋友?誰?”

她在西域的舊識,且能算得上老朋友的……

“薩朗公主來了?”陸錦棠立時坐直了身子,“不對呀,上個月她還與我寫信呢,也並未提及要來的事兒呀?”

“使臣已經入住驛館了,下晌估計就會來拜會娘娘。”木蘭與薩朗公主也是熟識,說話間,臉上亦有興奮之色。

陸錦棠等到下午,果然有使臣要拜謁皇後娘娘。

她召見了使臣,雖是舊識,卻並非薩朗公主。

“達那布將軍?”陸錦棠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眼中卻有些遺憾,“薩朗公主沒有與你一同來嗎?”

“公主托臣帶來了書信,要臣親自呈於娘娘,遂冒昧求見。”許久不見,達那布將軍的中原話說得更好了,這禮節也更熟稔了。

木蘭接過書信,轉呈陸錦棠。

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陸錦棠心頭一熱,不由頓覺親切。

“達那布將軍是我大夜朝的老朋友了,這次來大夜朝,定要好好玩一玩兒,我大夜朝日新月異,萬象更新,處處都有新氣象呀。”陸錦棠客氣說道。

達那布拱了拱手,“娘娘說的是。上次來的時候,娘娘還是襄王妃呢,如今已經貴為皇後娘娘了。”

此話一出,殿中的氣氛有些怪異。

剛認識那會兒,秦雲璋正受困於惠濟的降頭術中,生死難測。

她極有可能朝夕之間成為寡婦……薩朗公主還因此對她多有防備,惟恐她這大夜朝的寡婦襄王妃,再成了達那布將軍的妻。

如今回想起來,真是滄海桑田。

“薩朗公主對達那布將軍也是一往情深,可這許多年過去了,我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怎麽薩朗公主和將軍您都還……”陸錦棠笑了笑。

達那布將軍臉色卻是猛然一沈。

陸錦棠皺眉,她這些年與薩朗公主也算是書信不斷,但畢竟相距較遠,古代的書信來往十分艱難,幾乎不具備什麽時效性。

薩朗公主信上提及達那布將軍的時候,仍舊是讚賞的語氣……莫不是近來他們又發生了什麽不愉快?

“自然,這是你們的私事,什麽時候有好消息了,定要告訴我。”陸錦棠笑笑準備岔開話題。

達那布將軍卻沈聲說道,“皇後娘娘也認識顏鈞顏先生吧?聽聞他現如今正在大夜朝境內。”

陸錦棠微微一楞,她是想從達那布這兒打聽顏鈞的事情呢,只是她還沒開口,怎麽達那布倒先說了呢?

“顏鈞怎麽了?”陸錦棠凝眸,“我是認識他,卻不算了解。”

“呵,”達那布將軍看了陸錦棠一眼,還冷笑一聲,“那娘娘可得防備著他,這顏鈞厲害的很,不僅體格健壯,有英武之氣,更是精通道法巫術。會驅邪趕鬼,連我薩朗公主都對他推崇之至。”

這話音,這語氣,聽起來怎麽一股子酸味兒?陸錦棠詫異的看著達那布將軍。

他卻將手一拱,“你們中原的文化說,君子不背後論人是非。我達那布也不是好說人長短之輩,話已至此,娘娘珍重。”

說完他告退離去。

陸錦棠看著木蘭,木蘭也回望著她。

“達那布將軍在吃醋?”陸錦棠問。

木蘭重重的點頭,“看起來,確有此意,薩拉公主那麽讚賞他,莫不是,變心了?”

陸錦棠遲疑了片刻,只覺手中這封字跡熟悉的信都變得沈重起來。

她拿過剪刀,剪開信封,抽出信箋來。

薩朗公主的來信裏,並未提及顏鈞,但是卻隱去姓名的說了一個人,“他既驍勇,又足智多謀,他的身量便是放眼整個皇宮的勇士,也無人及他分毫。他不是粗人,乃是既有勇士的英武,又有一顆敏銳的心。他曉得巫醫是如何救人的,他懂得溝通自然之力,明白這天地之間定有神靈……”

陸錦棠捏著信箋,神色狐疑,“這說的是顏鈞?”

574 尋人

“顏鈞高大健碩,五官英挺俊逸,一雙碧色的眼眸,猶如透亮清澈的湖水……確實對小姑娘有莫大的吸引力。”木蘭緩緩說道。

喬木卻在一旁插言,“莫不是師父也喜歡那樣的嗎?”

木蘭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胡說什麽!”

陸錦棠凝眸放下信,“若真是如此,我當去面見聖上……”

她尋去禦書房時,秦雲璋也剛接見過使臣,夜裏還有為使臣準備的宴席歌舞。

陸錦棠來的時候,卻見秦雲璋臉上並沒有笑模樣。

且整個殿裏氣氛都有些異樣,伺候在殿中的太監們,頗有些不敢大聲喘氣的謹慎。

“使臣對聖上不敬嗎?”陸錦棠小聲問秦雲璋的內侍孫一。

孫一低頭,小聲說道,“不敬倒是也沒有,只是……”

“錦棠來了?”秦雲璋在殿中揚聲問道。

孫一趕緊閉嘴退了一步。

陸錦棠應了聲,提步走近,“我瞧見使臣剛剛離去。”

秦雲璋點點頭,沒做聲。

“我見了達那布將軍,他向我提了顏鈞。”陸錦棠說道。提及顏鈞兩字時,她瞧見秦雲璋的眉頭皺了一下,“薩朗公主托他帶來的信裏,也說了一個人,把他誇的只應天上有,地上無的……”

秦雲璋忽的冷笑一聲,“薩朗公主所誇之人,也是顏鈞吧?”

陸錦棠唔了一聲,“她未提及姓名,但我是這麽猜測的。”

“何止薩朗公主誇他,今日所來使臣,皆推崇這胡商至極。”秦雲璋微微擰眉,“朕倒覺得奇了,他前些年表現平平,不過是個來往走商,有點小聰明的商賈。為何這兩年卻突然活躍在權貴之間?且這麽快的就讓這些權貴對他信任有加?”

陸錦棠抿唇思索。

“我倒是想起了合縱家蘇秦、龐暖,及連橫家張儀、範雎。”秦雲璋忽而說道。

“合縱連橫……聖上懷疑,他的野心那麽大嗎?”陸錦棠吃了一驚。

連橫合縱的實質就是戰國時期各大國為拉攏他國而進行的外交、軍事鬥爭。合縱是聯合弱國共同抵抗強國,連橫乃是聯合強國制衡第三國。

合縱連橫實際上是一種為了達到兼並土地的目的而進行的一項軍事外交策略。

秦雲璋身為國君,果然與她所想,所擔憂的不是一個方向。

但不論從哪方面來講,這顏鈞都不可輕視。

“今日使臣來訪,除了大夜朝的新策、選舉制度叫他們好奇之外。他們竟不約而同的要見顏鈞。”秦雲璋說著,眼中陰沈下來,“朕說不知顏鈞在何處,他們竟不信,還拿出顏鈞在德城救助瘟疫的名聲,來說事兒。”

陸錦棠吸了口氣,“難怪那時候顏鈞竟不遺餘力的幫助朝廷,主動的出錢出力!原來他早打量好了?他在大夜國境傳出名聲,就是為了今日使臣問大夜朝要人,做下鋪墊嗎?”

說完,她又兀自搖頭。

“那他也太厲害了吧?走一步,能想這麽多步?還能有未蔔先知的本事嗎?我定是自己在嚇唬自己呢!”

秦雲璋拍了拍陸錦棠的肩,“莫要憂思過重了,即便有西域諸國使臣要見他又能如何?他不過是一個人罷了,哪國的使臣也不會為了這麽一個人,來和大夜朝作對。合縱連橫的策咯也不是那麽容易成功的。”

陸錦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並未多問。

夜裏招待來使的宴席,她也一同參與了,果然在席上,又聽聞諸國使者談論起顏鈞來,誇讚他的眼界並非一個商賈能比,說他是有志之士,諸多褒讚。

達那布將軍卻在席上一言不發,只悶頭喝酒,席面未散,他卻已經喝的酩酊大醉被擡回了驛館。

陸錦棠覺得,這些使臣不斷的誇讚顏鈞,定然是為了給大夜朝施加壓力,希望大夜朝能盡快找出顏鈞來。

陸錦棠也想快點找到他在哪兒,他分明是自己躲起來了,朝廷可不想背上藏匿他的鍋。

朝廷在使臣面前推諉,問顏家要人的時候。顏家人卻突然擊了皇宮太極門外的登聞鼓,說他們家主子丟了。

陸錦棠聞訊,倍感詫異,忙換上朝服,前往前朝,詢問此事。

她尋到秦雲璋的禦書房時,擊登聞鼓的顏家人已經被帶了上來。

登聞鼓乃是支訴冤案的最重要方式。太祖皇帝勤勉,他立下規矩說,皇帝不管在幹嘛,聽聞這面鼓響,就得起來親自審理冤案。

“我家主身體不適,在屋中休息,就是這位官爺,突然派兵闖入……自那會兒起,就再也沒見到我家主子!”顏家人指著廉清哭泣說道。

廉清黑沈著一張臉,“我去的時候,你家主子已經不知去向!我從未見過他!”

“我家主子病的起不來床!他怎麽可能自己離開?更何況客棧裏從掌櫃的到小二,從沒有一人見他在你們去之前離開過!”顏家人跪地大哭,“求聖上做主,我家主子在京都原本欲做一筆大生意,如今生意還未談成,人卻下落不明,求朝廷為我顏家尋人……”

秦雲璋眼眸暗沈,“你家主子布陣害人,朕正在找他呢,你們反倒來問朕要人?”

“我家主子從不曾害人呀!聖上,這其中必有誤會,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家主子,故意將我家主子擄走藏匿!求大夜朝的皇帝陛下為我顏家做主呀!”顏家人伏地大哭。

“我看是顏鈞害人不成,所以畏罪潛逃了吧?”陸錦棠提步邁入殿中。

秦雲璋擡眼看她。

她朝他微微點頭,“顏鈞布陣害人之事,乃是本宮親眼所見!廉清正是為此,前往客棧抓他歸案,豈知前去就撲了個空,這不是畏罪潛逃又是什麽?”

顏家人怔怔擡頭,看見立在禦案下頭,一身錦衣華服的皇後娘娘。

皇後親自出來作證,這對顏家人形勢不利呀?

顏家人沈默片刻,繼續哭道,“皇後娘娘定是有誤會,在找到我家主之前,不能就定下罪名來吧?倘若真如娘娘所說,我顏家人也該逃的遠遠的,斷然不敢再來擊鼓,求皇帝陛下尋人呀?”

殿上驟然一靜。

575 陸錦棠,起來

這倒也是,顏鈞畏罪潛逃,顏家人躲著朝廷還來不及,又怎麽會自己往槍口上撞呢?

莫不是顏家人當真不知顏鈞在哪裏?顏鈞不是自己跑的嗎?

顏家人這擊鼓告禦狀,為求尋人,頗有些不安套路出牌。

殿上正在僵持之時,忽有內侍稟道,“月氏使臣求見。”

秦雲璋微微瞇眼,“使臣為何事求見?”

“使臣聽聞顏家人擊鼓,為尋顏鈞,所以來求見。”內侍答道。

陸錦棠恍惚明白過來,她眼睛緊緊盯在顏家人身上,原來,顏家人擊鼓,不是為了試探朝廷,乃是為了引來使臣的關註!

“拜見夜朝皇帝陛下!”月氏使臣,不行跪禮,只用手按在肩頭,微微彎身,“我乃月氏三皇子。”

陸錦棠擡眼看向這位皇子使臣。

“顏鈞乃是我的結拜兄弟,所以聽聞顏家人擊鼓告狀,要求朝廷交出我家兄長,遂我也來看看事情進展如何。”月氏三皇子不會中原話,但他身邊站著那翻譯之人中原話卻說的很流,連他身上那生在皇室的倨傲之氣都給翻譯出來了。

“那正好了!”秦雲璋聞言一笑,“顏鈞在我大夜朝內犯了王法,朕欲拿他,他卻畏罪潛逃,如今他的親眷都來了,也好給朕一個交代吧!”

月氏三皇子沒想到秦雲璋會這麽快反將他一軍,一時楞住。

地上的顏家人倒是反應快,“三皇子明鑒,我家主並非畏罪潛逃,乃是被陷害之人給擄去了,至今下落不明!當叫大夜朝廷給我顏家,也給三皇子一個交代才是呀!”

顏家人把月氏三皇子和他們綁在了一起。

且這位三皇子自己剛剛也說,顏鈞是他的結拜兄弟,這會兒落於被動,他頗有些無奈,他皺眉輕咳一聲,“不論如何,我家兄弟乃是在大夜朝境內不見的,大夜朝當找出他才是!顏鈞人品,我乃是信得過的,他定不會做出觸犯王法之事,皇帝陛下當找到他,還他以清白。”

“他觸犯王法,又突然不見,如今乃是疑犯之身。朕原想著,他與西域諸國感情甚好,惟恐嫌犯之身叫你們接受不能。如今看來,倒是朕多慮了,”秦雲璋緩緩說道,“月氏皇子與朕想的一樣,先把人找出來才是首要。”

月氏皇子表情楞怔,待他身邊翻譯之人,把秦雲璋的意思解釋給他,他臉上才露出焦急神情,“聖上此言差矣!自然是還他清白之身也一樣重要!”

“我大夜朝唯有通緝之人方能張榜海捕,他如今已經是疑犯,月氏皇子若真心希望盡快找出他,自然要接受通緝之令。至於清白,那只有在找他回來之後,才能證明了。”

月氏皇子憋了幾憋,方才放出狠話,“我月氏已經備好騎兵,倘若朝廷不能給我以滿意答覆,拒不交出顏鈞,我大軍鐵蹄定要踏平大夜,也要找到我家兄弟!”

陸錦棠心裏泛著嘀咕,莫不是顏鈞已經和這月氏三皇子串通好了?

他在這會兒消失不見,就是為了讓月氏三皇子有借口,向大夜朝興兵?而如今如此多的使臣都在大夜境內。倘若開戰,其他諸國自然也有“正當”的理由參與戰爭。

如此豈不是聯合了諸多小國,以攻大國,以免大國愈發強盛而吞並弱國的合縱之策嗎?

陸錦棠正在擔憂,卻見秦雲璋不緊不慢的說道,“就以一月為期,這顏鈞既是你月氏皇室的親眷,他在我大夜朝觸犯王法,我大夜朝若是不能緝拿他,你月氏難逃幹系!到時候,莫怪我大夜朝的鐵騎不留情面,便是踏平你月氏土地,也要彰顯我不可觸犯的國威!”

月氏三皇子臉面一僵。

他放言威脅秦雲璋,沒曾想,秦雲璋一絲不懼還威脅回來了,且還定下了一月之期?

月氏三皇子不由皺眉,一個月,月氏能聯合其他西域諸國,與他們並肩抵禦大夜朝嗎?

還是其餘諸國會連同大夜朝,共分一杯羹?

月氏三皇子面色有些緊繃,拱手離開。秦雲璋立時張榜,發布海捕令,緝拿罪犯顏鈞歸案。

不知顏家人想到沒有,他們這麽一擊鼓,本想引來使臣向大夜朝施壓,這壓倒是施來了,也給了秦雲璋機會,讓他把暗中尋找的顏鈞,直接明著變成了“通緝犯”。

有月氏的例子在前,其餘諸國使臣,都保持著觀望的態度。他們沒有認同顏鈞是通緝犯,也沒有像月氏一樣,言明會大軍壓驚,用來施壓。

陸錦棠眼睜睜看著一個商賈,楞是攪動了諸國的和平,使得京中氣氛緊張,好似邊關戰役一觸即發。

她越發認定了顏鈞不可能只是一個簡單的商賈而已,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陸錦棠仍舊猜不到。

倘若顏鈞,真的是“閻君”,他來人間,莫不是不滿足與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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