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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暴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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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暴斃 (1)

燕玉向院子裏看了一眼,院子裏一群孩子,一片生機勃勃。

“那些,都是我的孩子。”

她想憑著自己的能力,改變世人眼裏的“般配”與否,且看她現在的生活,當真是充實又快樂。她活得這樣快樂,愛她的人似乎也跟她一樣的快樂著。

李杜英一時聽得有些失神,陸錦棠何時叫燕玉走了,她都怔怔的不知道。

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喃喃的說了一句,“這次我是真的……輸了。”

陸錦棠正要安慰她幾句,順便再說些勵志鼓勵的話。她準備好的雞湯還沒倒出來,忽而有個宮裏來的小太監,不知怎麽輾轉找過來,還是同喬木一起過來的,喬木臉色蒼白,一看見她,似乎就要哭出來。

陸錦棠被喬木的樣子嚇了一跳,“怎麽了?”

喬木哆嗦著嘴唇,半晌沒說出話來。

“是宮裏出了什麽大事?”陸錦棠問道。

喬木重重的點了頭。

陸錦棠豁然起身,“把杜英送回公主府,我們回宮。”她的車架還在公主府裏,但瞧喬木的神態,宮裏發生的事情一定不小,她顧不得再回公主府去,立即坐上那輛普通的馬車,就往宮裏去了。

“怎麽回事?”車上,陸錦棠又問喬木。

“是太後……太後娘娘……”喬木話未說完,淚先滾滾落了下來。

陸錦棠第一個念頭是,太後娘娘又來鳳棲宮找她麻煩了,挑剔她的不是。可再看喬木的神色,是悲痛而並非氣憤。陸錦棠心裏咯噔一下,忽然生出一個讓人心驚的想法,“太後娘娘是……”

“太後娘娘不好了,人已經不行了……”喬木撲在木蘭身上,哇哇的哭了起來。

這可把陸錦棠嚇了一跳,太後娘娘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可是前幾日她去請安的時候,太後娘娘的氣色還很是紅潤啊,就算她身體不好,最多會在今年冬天的時候,多受些罪,如今才不過是初夏,怎麽忽然就……

“喬木,你別慌,究竟是怎麽回事?太後娘娘怎麽會就……”陸錦棠覺得不可思議。

喬木抹著眼淚,卻怎麽也抹不幹凈,“是暴斃。”

陸錦棠又是一驚,“暴斃?”

“玉坤宮裏伺候的宮人說,今晨起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可是不知為何,到了午後,太後忽然說腹痛,所傳的太醫還未趕到,太後娘娘就……”

喬木哭成了個淚人兒。

太後怎麽說,也是她嫡親的曾祖母。即便平日裏不是如何的親近,可是人突然沒了,還是叫人不能接受。

陸錦棠急匆匆的趕回宮中,顧不得去鳳棲宮裏再換一身衣服,便往玉坤宮裏去了。

宮苑裏跪了好些太醫,可正殿外頭卻把守著嚴陣以待的禦林軍,他們手持兵器,氣勢很是冷峻。

玉坤宮裏的宮人嗚嗚的哭泣,一片悲傷彌漫之中,禦林軍的出現,在這悲傷中更添肅殺。

陸錦棠的腳步卻不由自主慢了下來,她發覺了不對勁兒。

倘若太後娘娘是病亡,那麽太醫不應該呆在院子,而應該在殿中,這裏也不該有這麽多的禦林軍吧?難道太後暴斃……死因非同尋常?

“娘娘留步!”陸錦棠竟被擋在了殿門外。

陸錦棠更是一楞。

“且等稟明聖上。”禦林軍拱了拱手,進去通稟。

待秦雲璋允許之後,陸錦棠才得以進入太後娘娘的正殿。

宮人們全在外殿跪著,林紫英也在,嚶嚶的哭泣聲攪得人心煩意亂。

陸錦棠大步進入內殿。

秦雲璋在床榻邊站著,地上跪了個老嬤嬤,和一位太醫。

這太醫大約是來得最早的,所以沒有被攔在外頭。

“聖上。”陸錦棠福了福身。

秦雲璋悶悶的嗯了一聲,他並未開口,可他的神色,他又沈又悶的聲音,讓陸錦棠一聽,心頭就是一酸,莫名的想哭。

“臣妾看看太後。”陸錦棠低聲說道。

秦雲璋仍舊沒做聲,只是沈默的看了她一眼。

陸錦棠提步來到床邊,這麽一看,心底驟然一驚,“這是……”

太後印堂發黑,嘴唇都是烏紫的顏色,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也呈現一種灰青之色。

陸錦棠大覺驚訝,由不能相信,她猛地上前,跪坐在腳踏上,拉出太後娘娘被蓋子薄毯之下的手,手指甲蓋下頭竟也是黑青的顏色。

陸錦棠忽覺氣血上湧,她呼吸都不順暢了,“這是……中毒之癥?”

跪在地上的太醫擡頭看了她一眼,“老臣也是如此判斷。”

“是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陸錦棠不禁問道,難怪秦雲璋調來了禦林軍圍著,那麽多太醫都被擋在了外頭。太後娘娘何等尊貴!竟然在深宮之中被人給毒死了!這還了得?

“皇後娘娘,太後今日用了你送來了酥酪點心!用過不過多半個時辰,就突然說腹中絞痛……”跪在地上的老嬤嬤,眼中布滿紅紅的血絲,擡眼看著陸錦棠。

她眼中,語氣裏,盡是控訴之意。

陸錦棠卻聽得蒙住,“你說什麽?”

“今日本是娘娘來給太後請安的日子,可是娘娘說身體不適,人就不來了,只送來南方手法做的精致點心,了表孝心。”老嬤嬤往桌子上看了一眼,那酥酪還沒吃完,仍有一半在不遠處的矮幾上放著,“如今看來,娘娘也並非身體不適吧?”

陸錦棠沒換衣服就來了,她身上還穿著去宮外穿的平常衣服。

她推說身體不適,是不想來給太後請安,也不想撞見林紫英。今日是皇後和嬪妃都來給太後請安的日子,秦雲璋的後宮裏,只有她和擺設一般的林紫英。

她琢磨著,太後也不喜歡見她,索性她躲了,兩邊都清凈。反正如今,她也有的是機會見玉琪,不差這一會兒。

“點心是我送來的,我叫小廚房的廚娘做了,因這點心容易消化,且用了茯苓黨參,甜中帶一點草藥的甘澀,不會發膩。”陸錦棠轉過身對著秦雲璋,“這點心是給太後和玉琪準備的,臣妾想著,自己不來,禮數也該周全。”

472 會是誰呢?

秦雲璋的臉色很難看,床上躺著暴斃的女人是他的母親,縱然母子之間有諸多不和,那也是生他養他的人。

“我怎麽可能用這點心害太後娘娘?”陸錦棠低聲說道。

她覺得如今提及這件事,即便是她不得不為自己做的辯解,也像是在往秦雲璋的心窩裏捅刀子。

“朕知道,朕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秦雲璋語氣分外低沈。

“聖上,太後娘娘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去了,您可一定要為太後娘娘做主呀!”老嬤嬤伏地大哭。

陸錦棠聽得她的哭聲,就覺頭痛,秦雲璋身為人子,他不知道要為太後娘娘查清楚嗎?這嬤嬤也太無理取鬧了,好似只有她關心太後娘娘的死因一般。

“太後中毒,事關重大,後宮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惡劣之事,此事定要徹查清楚。”秦雲璋緩緩說道,似乎每一個字都在耗盡他的力氣。

“命玉坤宮的所有宮人,等在院中,待……”陸錦棠的話還未說完,那老嬤嬤忽然朝秦雲璋叩頭。

“求聖上開恩,這件事情畢竟牽扯了皇後娘娘,求聖上不要叫皇後娘娘參與查證。”老嬤嬤梗著脖子說道。

陸錦棠心裏一頓,但想到秦雲璋此時心裏必定難過至極,她不想讓他為難,“說的也是,縱然我不可能在自己送來的點心裏投毒,但怎麽說這件事情也牽連到了我的頭上。我還是避一避嫌吧。”陸錦棠朝秦雲璋福了福身,往後退了一步。

秦雲璋深深看了她一眼,“謝謝你。”

他聲音輕輕的。

陸錦棠抿唇朝他點了點頭。

陸錦棠沒參與調查,但她也不能這時候離開,她讓木蘭去給她取了縞素的宮服,就在玉坤宮裏換上了,守在太後娘娘的榻前。

“怎麽沒見玉琪?”陸錦棠問木蘭。

木蘭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林婕妤把玉琪領到她殿裏去了。”

陸錦棠眉頭猛然一皺,她提步來到殿門處。殿門外守了許多禦林軍,院子裏也被禦林軍團團包圍。

一眾的宮人皆被困在院子裏,林紫英也在這些人裏頭。

此時她正在回話,“玉琪在午睡,所以那點心只有太後娘娘一個人用了。因知道皇後娘娘善於做藥膳,嗅著那點心有淡淡藥材清香。太後這幾日食欲不佳,只覺得那點心香香甜甜的,還有幾分食欲,所以就多吃了幾塊,沒過半個時辰,太後娘娘就覺得不舒服,用了點心之後,太後沒有用過旁的任何東西。太後不舒服就去傳了太醫,太醫還沒趕到就……”

林紫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以往的哭,都是嬌柔的,無聲的,宛如梨花帶雨。今日可真是哭的毫無形象,悲痛至極。

陸錦棠看著林紫英的臉,不由狐疑的皺緊了眉頭,太後一向對她很好,後宮裏她若不是靠著太後偏愛,甚至寸步難行。宮人向來最是捧高踩低,聖上不看重她,沒了太後,連宮人都會欺負她……何況她哭得這麽痛,應該不是她吧?

陸錦棠深吸了一口氣,會是誰呢?

她眉頭皺的緊緊的,心裏沒有一點思路,忽見孫一捧過那盤子點心。用銀針試過,銀針沒有變黑。

陸錦棠心裏明白,不是所有的毒,都會遇銀變黑。銀子變黑是化學反應,可很多可以致人死地的藥,並不會和銀子發生那樣的化學反應。

她正猶豫要不要把這番話說出來,卻見孫一叫了個小太監上前,把那一盤子點心放在他面前。

陸錦棠不由心頭一驚,這是要以人試毒?

那太監有些抖,臉色都白了。孫一沖他點點頭,他顫抖著伸出手,捏了一塊點心放入口中。

陸錦棠心裏發緊,暗暗已經摸出了自己的銀針。有些穴位是可以催吐的,即便吃了有毒的東西,及時搶救,也不至於死。

院子裏靜的似乎能聽到樹葉飄落的聲音。

眾人都在一種莫名緊張凝滯的壞境下等待著。

那個小太監跪在院子的正中間,他額上有細密的汗,渾身有些神經質的顫抖。

等待的時間每一秒都被拉得漫長漫長,猶如煎熬。

陸錦棠在殿門口站的太累,回到太後床邊守著。

忽聽院子裏傳來一聲呻/吟,她立刻奔到殿門口去看。

只見那太監已經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嘴唇發烏。

陸錦棠手握針袋,提步要走出殿門。門口的禦林軍卻是伸手把她攔住,“娘娘不能出殿。”

陸錦棠深深看了那禦林軍一眼,她沒有強行要出去。

因為太醫院的太醫,也在院子裏做好了準備,那太監一倒地,太醫就上前握住了那人手腕,按在他脈門之上。

有兩三位太醫都在太監身邊,想來,不用她出手,那太監應該也死不了。

“是中毒。”太醫說著,往太監嘴裏灌了藥汁。

許是那藥汁太苦,剛一入口,太監就狂吐起來。院子裏靜謐無聲,只能聽到那太監嘔吐的聲音。

“這點心,果真有毒。”太醫說道。

陸錦棠至今還未接觸過那點心,點心裏加了什麽東西,她也無從判斷。

既然一開始說了,她不參與調查取證的過程,不給他平添麻煩,她就安安靜靜的等著他查出結果吧。

陸錦棠回到內殿,看著床榻上無聲無息的太後娘娘。

兩位老嬤嬤帶著兩個宮女,在給太後娘娘換衣服。趁著屍體還沒有徹底冷硬,得換上華貴的殯葬衣服。還要把身上的首飾全都換上最好的。

待衣服首飾都換好了,還要描眉化妝。

嬤嬤用了極白的粉,把太後臉上撲的雪白雪白。口脂嫣紅,又在兩頰上,掃了珊瑚色的胭脂。

太後娘娘反而顯出了幾分鮮活的氣色。

陸錦棠看著最近這幾年時間,一直與自己作對的太後娘娘,不禁悲從心來。

她正欲上前緬懷。

卻聽外頭突然說,“死了……”

陸錦棠心頭一顫,死了?誰死了?剛剛那個試點心的太監死了?

那麽多太醫給他灌藥,不是也成功催吐了嗎?他原本也就沒吃幾塊,這麽及時的一吐,無論如何也不該會死呀?

473 畏罪自殺!

難道是這毒,果真霸道至極?她行醫多年接觸的中藥西藥也不少,還沒見過這麽霸道的毒呢!

陸錦棠轉身又走到殿門口,向外張望。

卻見那試藥的小太監被人扶著,臉色蒼白的坐在一旁,他雖面色不好,卻是活生生的,並沒有性命之憂。

那死的是誰?

陸錦棠狐疑,卻見幾個宮人擡上來一個微胖的身體,一身宮中廚娘的衣裳。

陸錦棠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廚娘是她鳳棲宮小廚房裏的廚娘!

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兒,先是太後娘娘中毒而亡,接著發現她送來的點心裏有毒,再接著,她小廚房裏做面點的廚娘就死了……

陸錦棠覺得面前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似乎在一點一點的收緊,而她正身在網中,什麽都看不清楚。

“這廚娘是怎麽死的?”秦雲璋的聲音冷沈沈的,只聽得出清寒,卻已經分辨不出怒意來。

他此時必定在盛怒之下,卻還能保持這樣冷靜的語調,也實在為難他了。

陸錦棠很想站在他身邊,扶著他的肩,握著他的手,給他安慰,給他支持。可如今的情形,她似乎被一道看不清的力量推著,推的離他越來越遠。

“回稟聖上,”擡廚娘來的宮人說,“她被發現的時候,把門反鎖了,一個人掛在梁上,懸梁自盡!”

陸錦棠的腿猛然一軟。

廚娘懸梁自盡?這個時候懸梁自盡,有極大的可能是畏罪自殺。

“果真是自盡嗎?”秦雲璋冷哼說道,“命仵作驗屍。”

他連在場的太醫都沒用,楞是從刑部調來了仵作。

仵作仔細查驗了屍體,甚至口腔耳鼻都看過了,就差把屍體給解剖了。

“回稟聖上,確實是頸部窒息引起的死亡,且死亡時間至少在一個時辰以前。從勒痕上來看,是掛在梁上,上下的力道勒住脖子,而非他人從背後或是其他方式致使她窒息。”仵作說道。

“現場呢?”秦雲璋還是不死心。

刑部去現場查看的官員立即上前一步,“回稟聖上,去找人的內侍發現她在房間裏懸梁自盡以後,就有禦林軍駐守在房間周圍,沒有讓旁人靠近過,窗戶都是從裏頭鎖死的。門是內侍尋人之時破壞的。”

也就是說,廚娘自己的時候,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排除了他殺的可能,她真就是自盡的。

她為什麽要自盡呢?這邊點心才剛剛查出有毒,她卻已經死透了。

也就是在聖上證明這點心確實有毒之前,她就已經懸梁了……她一早就知道,太後的死,她脫不了關系?

“除了廚娘,還有什麽人接觸過這盤點心?”秦雲璋冷冷問道。

陸錦棠的心被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緊緊的抓住。

“回聖上,點心是喬木提來的,是臣妾擺放在盤中的。”林紫英哭著說道。

喬木?

陸錦棠的目光落在喬木身上。

喬木一直站在人群後頭,以至於她一開始一直沒看見喬木。她只是奇怪自己在太後殿中守著,怎不見喬木也在這兒?原來她在院子裏!她也被牽扯了。

“婢子是直接從小廚房裏把點心提出來的。”喬木白著一張臉,神情恍惚。

“也就是說,接觸過著點心的人,只有廚娘、喬木、林紫英?”秦雲璋冷聲問道。

廚娘的屍首在地上放著。

林紫英和喬木都跪在地上,院子裏安安靜靜,只有鳥,偶爾叫上一聲。

“聖上,那廚娘忽然在這時候自縊,必然是知情!她是畏罪自殺!”玉坤宮裏的老嬤嬤哭著上前說道,“她一個廚娘,如何敢害太後娘娘?且太後娘娘一向寬待宮人,從不曾與她結下仇怨!廚娘必是受人指使!”

老嬤嬤說著話,猛然擡起頭來,她兇狠泛紅的眼,直楞楞的盯在殿門內陸錦棠的身上。

陸錦棠楞了一下,指使之人?說的是她嗎?

她為什麽要指使廚娘害死太後?且還是用這麽明顯,又這麽愚蠢的方式?

陸錦棠閉緊了嘴,她覺得這太可笑了,甚至都不值得她為自己辯解。

那老嬤嬤卻忽然擡手指向她,“整個後宮裏,與太後娘娘有齟齬的,唯有皇後娘娘!這廚娘是鳳棲宮裏的人,能夠指使她的也唯有皇後娘娘!”

那老嬤嬤忽然從地上爬起來,以迅雷之勢,猛然撲上前來,性命不顧的撲到陸錦棠面前,伸手抓她。

老嬤嬤突然爆發的速度快的驚人。

陸錦棠尚在震驚之中不能回神,她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好在殿門口的禦林軍把那老嬤嬤給擋住,反剪住她的手,沒讓她沖進殿裏,沖撞了陸錦棠。

那老嬤嬤卻喪心病狂的“呸”了一口,啐了一口痰,吐在陸錦棠的衣擺上。

“道貌岸然!還仁愛孝賢的皇後呢!還是大夫呢!你的心怎麽這麽狠?太後娘娘雖不喜歡你,也曾因為大皇子的事情與你起了爭執,可太後娘娘何曾真的傷害過你!你怎麽有這麽狠的心?”老嬤嬤掙紮踢打,嘶聲哭罵。

陸錦棠眉頭緊皺,屈膝朝殿外的秦雲璋跪了下來,這時候,不解釋也不行了,“臣妾沒有指使任何人,臣妾也不曾起過害人之心,太後娘娘是聖上的母親,亦如臣妾的母親。臣妾沒有道理要害太後娘娘!更沒有道理用自己送來的點心!”

“皇後起來。”秦雲璋沈聲說道,“朕知道不會是你。”

“皇上!皇後就是仗著您的信任恩寵,才會如此的有恃無恐!皇上身為人子,在自己的母親被人害了,還不能清醒嗎?果真是被美色所迷惑嗎?”那老嬤嬤似乎當真是不打算要命了,竟然對著秦雲璋大罵起來。

秦雲璋冷冷看她一眼。

老嬤嬤哈的笑了一聲,眼淚都笑了出來,“太後娘娘暴斃,屍骨未寒,聖上不說徹查此事,反而一再的維護皇後娘娘!聖上對得起躺在裏頭的太後嗎?”

“住口!”孫一指著她,厲聲說,“聖上如今不正在徹查此事嗎!”

“那廚娘自縊,嫌疑分明落在了皇後的身上,聖上為何一句話就免了她的嫌疑?”

474 是娘娘您

“聖上為何一句話就免了她的嫌疑?”老嬤嬤厲聲質問。

秦雲璋揮了揮手,“將她帶下去。”

陸錦棠心裏難過,他的母親剛剛離世,屍骨未寒,他心裏正是痛苦的時候,還要面對這一切。還要在旁人的詆毀之中維護她。

“將林婕妤、喬木羈押看管。”秦雲璋吩咐著,回頭看了陸錦棠一眼。

陸錦棠心裏一緊。

“皇後暫且回鳳棲宮去,太後靈堂安排布置,令內務局操辦。”

林紫英哭泣中,猛然擡起頭,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陸錦棠,“是你嗎?是你害太後娘娘?你等不及要奪走玉琪了嗎?難怪玉琪說,就要和你一起生活了,臣妾一開始不明其意,原來你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林紫英突然說出口的話,讓院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玉坤宮裏所有伺候太後娘娘的宮人,皆滿目懷疑的盯著陸錦棠。

陸錦棠和太後娘娘爭奪大皇子,矛盾由來已久。這件事不僅兩宮的宮人都知道,就連秦雲璋心裏也是清清楚楚的。

林紫英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無疑是火上澆油,對陸錦棠不利的懷疑,蹭蹭躥了起來。

“如今我每日可以見到玉琪,太後娘娘還允許玉琪去鳳棲宮裏,與玉玳一起玩耍,我為何還要爭奪玉琪?他陪著太後娘娘,與太後娘娘解悶,既能替聖上盡孝,也讓玉坤宮裏多些生機活力。”陸錦棠說著話,聲音都哽咽了。

秦雲璋閉了閉眼睛,“不必多說,朕知道皇後的人品,她絕不會做出害人之事,更可況是朕的母親。”

“聖上不要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雙眼!”林紫英聲音尖利的喊道,她已經哭花了臉,此時這般尖利的聲音更讓她形容狼狽。但這般狼狽的樣子,看在玉坤宮宮人的眼中,就是她與太後娘娘情深的表現。

反倒是悲憤沒有全然外洩的秦雲璋,和默默垂淚的陸錦棠,看起來冷漠涼薄,讓玉坤宮的宮人都寒了心。

“皇後回鳳棲宮去,在太後停靈這幾日,朕必查出真相。”秦雲璋深吸一口氣,眼目沈沈的看著陸錦棠,“在查出真相之前,先委屈皇後在鳳棲宮內,非召不得出入。”

陸錦棠垂首福身,“臣妾遵旨。”

雖然等於說把她軟禁在鳳棲宮裏頭了,但是只要能幫助他盡快查明真相,這點委屈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她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被人冤枉,而是他心裏的悲憤無處化解。

“聖上一定要節哀,”陸錦棠起身走到秦雲璋身邊,極小的聲音說道,“太後走的不算太痛苦,活著的人……還要往前看。”

這話太單薄了,可除了這單薄安慰的話,陸錦棠不知此時自己還能說什麽。

秦雲璋閉了閉眼睛,擡手重重的落在她肩上。他的手太沈了,沈的她幾乎都要頂不住這份重量了,他心裏的沈重一定比手上的分量更重吧?

陸錦棠跟著宮人,回了鳳棲宮。

秦雲璋沒有派禦林軍守在鳳棲宮外,他是相信她的,他只派來了數名前朝侍奉的太監守著宮門宮墻。

陸錦棠全然沒有想到,在形勢一片大好,她以為日後的朝廷定然是蒸蒸日上的情形時,後院會忽起這樣的大火!

太後娘娘怎麽就突然中毒了呢?

“木蘭,那廚娘最近可於什麽人接觸過?或者可曾受過什麽人的好處?”陸錦棠沈聲問道。

喬木被羈押起來,木蘭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陸錦棠問她第一遍的時候,她甚至沒聽到,她兩只拳頭垂在身側,神色繃的緊緊的。

“我相信喬木不會做這樣的事,那是她的曾祖母。她去尋我們回宮的時候,哭成那樣子,她心裏是極其悲切的。”陸錦棠緩緩說道,“你放心,她一定會被平安無事的放出來的。”

“宮裏有許多刑具……”木蘭說這話的時候,不由抖了一抖。

有些秘密的刑具,她以前見過,如今回想仍不寒而栗。

“喬木姓秦,她不會無故受刑的。”陸錦棠嘆了口氣,不管是多麽冷靜的人,都容易被情緒左右,關心則亂。

木蘭太擔心喬木了,也不知不覺的慌了神。

“你若想讓喬木早些被放出來,就要平靜下自己的心,與我一起想想。”陸錦棠緩緩說道。

木蘭這才慢慢穩住自己的心神,“娘娘請說。”

“你去查一查問一問,如今看來,那有毒的點心,當真是出自廚娘的手。她為何要害太後娘娘?她既做了這種事,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陸錦棠瞇著眼睛,她雖然沒有親自檢察過那種點心,但她也知道,宮裏想要弄到毒藥,且還是能要人性命的毒藥,並不容易。

木蘭領命去查問。

她是陸錦棠身邊的女官,如今和陸錦棠一起被軟禁在鳳棲宮內,無法出入宮門,自然增加了她查問的難度。

但鳳棲宮裏的小宮女都與她關系不錯,木蘭查問起來,她們也盡可能的提供所知道的線索。

“她就是京都人,入宮以前家裏還有個老婆婆,丈夫和兒子都死了,所以她也無牽無掛的。”

“那老婆婆聽說倒是還在,不過前一陣子生了急病……”

“是皇後娘娘給開的藥,還給了銀子。宮裏收拾了些老嬤嬤們不穿的衣服,都叫她帶回去給那阿婆穿了。”

……

木蘭查問回來的結果,讓陸錦棠心驚。

她又看到了那一張大網,正在一步步的向她收緊。

“婢子去查了,沒有旁人在這段時間刻意接近廚娘,而給了廚娘好處,幫她解決後顧之憂的是……”木蘭看了陸錦棠一眼,“是娘娘您。”

陸錦棠屏住呼吸,不對,哪裏不對!

事情太巧了!

正好前一陣子,那廚娘需要錢,需要治病。她就順手幫忙了,給藥,給錢,給衣服……對她來說,真的是小的不能在小,不足掛齒,她幫了轉眼就會忘記的事兒。

而在她幫過廚娘之後,廚娘就投毒害死太後,又畏罪自殺……

一切的證據,似乎都在指向她。

475 去哪兒了?

“那廚娘當真是沒有旁的家人了嗎?她是哪一年入宮?來到鳳棲宮小廚房以前,在哪裏效力?她在宮裏都有什麽相熟的人?和什麽人關系好?不能只查最近,既然疑點在她身上,就要順著她深挖!”陸錦棠沈著臉說道。

“娘娘,婢子如今不能出入鳳棲宮,如果婢子出去,就是娘娘您……抗旨不尊。”木蘭皺起了眉頭。

陸錦棠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在去冒這樣的風險,即便秦雲璋願意護著她,也會有更多的流言蜚語中傷她吧?

“我忽然想起來,這廚娘最擅作南境的名吃點心。就連往太後娘娘那兒送的點心,都是南境有名的酥酪小點。”陸錦棠忽然說道,“她不是京都人士嗎?為何做的一手這麽好的南境小吃?”

木蘭對吃的不感興趣,能填飽肚子她就不挑食。

她不太明白陸錦棠在暗示什麽。

陸錦棠急道,“北境的小吃面點和南境的風格不同,可她的小吃,做的比禦膳房裏的禦廚還要正宗好吃,所以她才留在了鳳棲宮的小廚房裏!”

木蘭終於回過神來,她瞪眼說道,“娘娘的意思是,她的身份來歷可能有問題?她不是北境人?”

陸錦棠緩緩舒了一口氣,“我也不能確定,只是覺得她的身份來歷,實在太巧了,只有一個阿婆是她的牽掛,而她這唯一的老阿婆還在她出事以前被我給幫助了。”

木蘭重重的點頭,“那婢子接下來就仔細的去查查她的來歷,看看是不是偽作!”

陸錦棠點了點頭,“我知道不容易,你量力而行,實在不行,就別查下去了,我能想到的,雲璋他應該也能想得到,如今不讓我參與查證,就是為了讓我避嫌。”

木蘭悶悶的嗯了一聲,“讓婢子什麽都不做,就這麽看著娘娘被軟禁,喬木被羈押……婢子……”

木蘭沒說下去,她悶頭出了殿宇。

玉玳睡醒了,赤腳跳下床,口中喊著,“阿娘,阿娘!”

豆丁一般的小人兒,正是好玩兒的時候,軟糯的小身體,帶著一股淡淡的奶香。

他一頭紮進陸錦棠的懷抱,在她懷裏亂蹭。

玉玳兩歲的時候就已經斷奶了,可是因為是陸錦棠親自哺乳,他直到如今還喜歡膩在陸錦棠的懷裏。

特別是秦雲璋不在的時候,他膩味的很。

陸錦棠原本繃著的一張臉,看見自己的兒子就笑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孩子,“大皇子現在何處?”

林紫英被羈押了,他一個小小的孩子,突然沒了太後,也沒了教養過他的人,他心裏定然十分驚恐吧?

“大皇子被送回了玉坤宮,在給太後娘娘守孝。”宮女說道。

陸錦棠心頭不由難過,那麽小的孩子,他懂得什麽叫守孝嗎?他懂得太後娘娘這麽一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嗎?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養在太後身邊,他對太後的感情,會不會就像玉玳對自己的感情一樣?

“是聖上安排的。”宮女許是擔心陸錦棠要把孩子要過來,補充了一句。

陸錦棠點點頭,揮手讓宮女下去。

她如今還在避嫌的軟禁之中,是不太合適去要人。

晚間的時候,秦雲璋忽然從外頭來了。

他一身素白的衣服,襯得他眼中的紅血絲分外的明顯。

陸錦棠趕忙把玉玳交給嬤嬤帶著,她守在秦雲璋身邊。

秦雲璋一言不發,踢掉靴子,仰面躺在她的鳳榻上,擡手擱在自己的額頭上,半擋住了眼。

“你看起來疲累至極,我幫你揉揉,舒緩一下吧?”陸錦棠在床邊小聲說道。

她伸手給他揉/捏。

秦雲璋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不用,我不累,陪我躺一會兒。”

陸錦棠看他一眼,他臉上都有這暗沈頹然之色。

她也踢掉了鞋,兩個人和衣躺在床榻上。他閉著眼睛,把她摟進懷裏。

他呼吸很重,像是小孩子忍著哭的那種呼吸。

“想哭就哭吧,親人離世,若還不能放肆大哭,什麽時候才可以呢?”陸錦棠撫著他的臉說道。

秦雲璋卻是搖了搖頭,“我知道這是一個陷阱,想要陷害你,把你與朕都至於不利地位的陷阱。可我覺不知道,這陷阱究竟是誰挖的,他的最終目的又是什麽。我怎麽能哭呢?”

陸錦棠皺緊了眉頭,分明心頭悲傷,卻連哭都不可以。

她伸手抱住他,默默的挨著他,“不管前頭是什麽,我們都會一起面對。”

“嗯。”秦雲璋悶悶的應了一聲。

“那個廚娘的來歷,你叫人查了嗎?”陸錦棠問道。

秦雲璋忽而睜眼,默默的看著她。

陸錦棠心頭一緊,“我懷疑她的來歷有問題,我確實幫了她的老阿婆,可是那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不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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