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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拉出去杖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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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拉出去杖斃!” (2)

十幾下,言語越發惡毒。

罵夠了,紮累了,她打了個哈欠,踢掉鞋子,躺進了被窩裏,那只小人兒,也被她扔在了床下。

木蘭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過重,又靜候了一刻鐘,她才悄悄上前。

她俯身在床底下,摸索那只娃娃。

床上的趙良娣猛地一翻身,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手指碰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木蘭手指一勾,把那物件抓在手中,如風一般出了趙側妃的屋子。

一直到離開安樂王府,和她的同伴們回合,她的心跳才漸漸平覆下來。

她低頭一看自己手裏的娃娃,頓時一驚,從頭到腳如同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冷透了。

“這是……”那生辰八字,她看著眼熟,細細想來,“這是娘娘的生辰啊……”

木蘭心裏皺緊了,紮在娃娃上的針,細細密密的紮在了她的心頭上。

“把人好生安置了,好吃好喝,派人伺候。”木蘭看了眼那面容已毀的兒郎,“我去驪山,向娘娘覆命。”

“寶春她,她怎麽樣了?”那兒郎的嗓子似乎也熏壞了,問話急切,更顯嘶啞,如破鑼刺耳難聽。

木蘭的臉色卻立時溫柔下來,且極具耐心,“你且好生安頓了,寶春感念你當年救她,說什麽都要報恩的。”

兒郎卻連連搖頭,“我知道,我牽累她了。我被人拿住,與她見了面,她定是因我受了脅迫,你們若是她的朋友,就告訴她……我死了,叫她往後都不要為我受人掣肘。”

木蘭鼻子有些酸,她咬牙忍淚,努力讓自己笑出來,“你安心吧,你被救出來了,她不會再受人掣肘,不會受人脅迫了。養好身體再說。”

“那我能見見她嗎……”

木蘭不等他問完,立即轉身而去。

她害怕自己下一刻,就會落下淚來,她怎麽告訴這個剛剛被救出來的人,說寶春已經不在了……

木蘭趁夜趕回驪山。

原本打算當即就把娃娃的事情,告訴娘娘知道。

畢竟降頭術不是鬧著玩兒的,秦雲璋當年那般厲害,功夫過人,還被降頭術整的不人不鬼,要死不活……

娘娘可沒有他那般經得住折磨的體魄呀!

可她未靠近寢殿,就被廉清帶人攔了下來。

“是我,木蘭。”

“知道,不然院子外頭,你就被亂箭射死了。”廉清悶聲道。

木蘭朝他瞪了瞪眼,“怎的?”

“自打娘娘遇刺,聖上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看著娘娘,能眼都不眨一下。”廉清嘿嘿一笑,“聖上這會兒守著娘娘在裏頭歇息,你可要過去打擾?”

木蘭忙不疊的搖頭,“罷了罷了,我還是等明日在回報吧!”

揣著娃娃,木蘭幾乎是心急如焚的捱到了次日。

趁著陸錦棠用膳的功夫,她朝陸錦棠擠眉弄眼,暗示了半天。

“木蘭,你有什麽話,還不能當著朕的面說?”秦雲璋斜睨了她一眼。

木蘭咬著下唇。

“我們女人家私下裏說話,你不能什麽事兒都打聽呀?”陸錦棠推了他一把。

336 一模一樣的生辰

陸錦棠推了他一把。

秦雲璋順勢抓住她的手,“但凡和你有關的事情,我就是要事事打聽。”

陸錦棠無奈,“若是女人間的話題呢?”

“那也要聽。”秦雲璋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樣。

“回稟聖上,是與寶春有關的事情,她人都不在了,關乎她的名聲,還望……”木蘭小聲說道。

秦雲璋輕哼一聲,“既是與她有關,那朕更要聽了。她既是罪人,又是功臣,功過相抵,朕已經不計較她的錯對了,還有什麽她的事,是朕不能聽的呢?”

木蘭暗暗嘆氣,“回稟聖上,娘娘,救了寶春的那個男子,確實在安樂王府,昨夜已經被救了出來。婢子讓人把他安置妥當了,也算了了寶春的遺願吧。”

見聖上還在看著自己,木蘭想了想,又說。

“只是婢子還沒有告訴他,寶春……已經出事。等過段日子了,再領他去祭奠寶春吧?”

“嗯,你考慮的很周全。”陸錦棠點點頭。

秦雲璋垂眸想了想,他如今心思倒是越發縝密了,“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吧?單是這些話,你沒有必要一定避諱朕。”

木蘭心虛,連忙搖頭,“回稟聖上,沒有別的……”

“你懷裏藏的是什麽?”秦雲璋驟然問道。

木蘭心一慌,當真往自己懷裏摸去,這就露了怯了。

秦雲璋瞇眼看她,“木蘭,你不忠誠啊?寶春是前車之鑒,你若也有旁的心思,朕可就不能容你伺候在皇後身邊了!”

木蘭一驚,噗通跪了下來。

“皇後寬仁,朕可不是什麽慈悲心腸!”秦雲璋冷冷說道。

木蘭心下焦急,“婢子沒有不忠……”

她從懷中摸出那只娃娃,麻布做的娃娃,彩綢縫了衣服,娃娃上用朱砂寫了生辰八字。後頭還綴有名字。

木蘭之所以不想當著秦雲璋的面,拿出那只娃娃,乃是因為,生辰八字,是陸錦棠的生辰,可名字卻寫的是——丁香。

秦雲璋單看了那娃娃,就立時臉色大變。

“又是降頭術?”

陸錦棠卻接過娃娃搖了搖頭,“降頭術可不是誰不誰都能用的,這娃娃,頂多叫詛咒娃娃。我是見過慧恩所做的那娃娃的,還親手毀了那娃娃,跟這娃娃,絕對不是一個檔次的!”

秦雲璋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誰跟她討論娃娃的檔次問題?

“慧恩原本就會邪術,會降頭術,所以他手裏的娃娃才有效力。這娃娃嘛,”陸錦棠的語氣顯得輕松,“不過是洩憤的道具罷了,哪裏有什麽效力?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咦?”

她說完自己好好的,才發現那娃娃上的名字,不是她。

她看了木蘭一眼,木蘭疑惑的沖她點頭。

“這娃娃,你從哪裏得來的?”秦雲璋問木蘭。

“這娃娃詛咒的不是我?”陸錦棠又細看那生辰,“是我的生辰沒錯呀?”

秦雲璋皺眉看她。

確切的說,她並不懂得生辰八字,不過是族譜上記錄的有。這上頭寫的確實是陸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她早就背了下來了。不會有錯的。

“婢子也是覺得奇怪……”

“京都這麽大,也難免有同一刻出生的人。”秦雲璋緩聲說道,不是詛咒陸錦棠,顯然讓他的臉色好了許多。

陸錦棠卻恰恰與他相反,原本她輕松的臉色,立即繃緊,“木蘭!你派人查,那個丁香的生辰,是不是與我相同?倘若真是她……說明她如今在太子身邊!且還得了寵!”

不然怎麽可能引得趙良娣嫉妒的,要紮小人兒咒她呢!

木蘭領命立即去查。

秦雲璋卻愈發惱恨上了安樂王一家,“人既然救出了了,刺客的事情,也該有個交代了吧?”

陸錦棠聽聞他咬牙切齒的語氣,不由擔憂望他,“你可別讓自己落得暴君的名聲啊……”

秦雲璋輕哼一聲,闊步而去。

丁香此時當真是在安樂王位於驪山的別館,這別館還是趙家送給安樂王的。

“什麽破泉眼!”太子憤然,“孤以往泡湯,都是在禦龍湯泉!禦龍湯泉裏的泉眼,就算出水最差勁的,也比這裏好得多!”

太子大發雷霆。

禦龍湯泉自修建之初,就是打算給聖上禦用的,那是聖上的行宮,自然處處奢華精美,驪山最好的湯泉泉眼,不是在華都湯泉,就是在禦龍。

趙家能買著這塊地,得了幾個泉眼,也是運氣不錯了。

“王爺就別抱怨了,如今驪山戒嚴,能安安生生的在這裏泡湯,已經不錯了!”丁香往他身上撩水,為他搓背。

太子輕哼一聲,倚在她柔軟的胸脯上。

丁香一面為他在溫水中按摩,一面低聲問,“究竟是為何戒嚴啊?婢子去打聽,可守衛都閃爍其詞的。”

“還能為什麽,為皇後唄。”太子輕嗤一聲,“他到底就是個色令智昏的昏君而已,我還以為他多了不起。”

丁香聞言怔了怔,她皺眉細看太子,“殿下知道內情?”

“哼……”太子有些得意。

“皇後怎麽了?引得聖上竟至於戒嚴整個驪山?”

“遇刺了唄。”太子的語氣,渾不在意。

丁香微微一楞,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殿下派人?”

“你可不要亂說!”太子輕輕回了她一句。

丁香卻已經明白了,“竟真是你!如今這時候,避嫌還來不及,你竟自己撞上去!這麽沈不住氣!你還想成什麽大事?!”

丁香惱怒,口不擇言。

太子一把扼住她的脖子,“你說什麽?你一個丫鬟!一個被我父皇玩弄過的破鞋!若不是孤看你還有點兒用,如今你也在太廟守著青燈古佛呢!你也敢來指責孤了?孤真是給你膽了!”

太子狠狠扼著她的脖子,她掙紮的時候,他還把她往湯泉裏按。

丁香口鼻嗆了水,臉面憋漲的青紫難看。

太子大約也不真想她死,看她眼睛都往外凸了,又松手把她放開了。

丁香站都站不住,她趴著湯泉池子的邊沿,一面咳,一面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瀕死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烈火烹灼的地方……仿佛又聽見了四下淒慘尖利的鬼叫……

337 所有的女眷都在這裏了嗎?

丁香喘勻了氣,臉色卻煞白的可怕。

太子碰她一下,她就嚇得失聲尖叫,她再也不會回到那個地方……再也不要!

“嚇壞你了?以後別惹孤生氣了,孤還是疼愛你的!”太子摸了摸她的臉,又在她飽滿的胸脯上摸了幾把。

丁香張著嘴,臉上的驚駭之色還未褪去,看清了太子的臉,她才緩緩說道,“婢子知錯了……日後再不敢了……只是婢子嚇壞了,今晚怕是不能伺候太子了!”

太子有些掃興,從水裏爬出來,叫了旁的美姬,就在一旁的榻上,便翻動起來。

丁香忍著惡心,回了自己的小房間,她翻出了一套男裝,打扮成小童的模樣。

偷了安樂王的令牌,趁著夜色,悄悄離開太子別館。

“豎子不足為謀!還以為你能弄死她,奪了皇位……呸!”丁香出了太子別館,就把安樂王的令牌給扔在了樹下。

她借著夜色,山林掩映,艱難的分辨著方向,遠離別館。

她未能跑出太遠,就見別館被一行禁軍給團團包圍。

“聖上有令,安樂王別館所有人,束手就擒,膽敢反抗,就地格殺勿論!”

禁軍的聲音肅殺冰冷,嚇得丁香魂不附體。

她一面慶幸自己溜出來的及時,一面又害怕自己離得太近會被發現。

她憋了一口氣,沒命的往前跑,卻還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林間月光都不甚亮,根本瞧不清楚前路。

她許是踩了落葉底下的碎石,腳下一滑,噗通栽了一跟頭。

只聽得踝骨那裏哢嚓響了一聲……丁香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她掙紮的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左腳踝骨疼的厲害,根本站立不住。

她噗通又跌坐在地,屁股都摔開了花。

她捂著嘴,想哭不敢哭,準備手腳並用往外爬的時候——手往地上一按,卻是按倒了一只腳上!

丁香嚇得魂兒都沒了,順著那黑色滾了金邊的靴子往上看。

修長的腿,細腰,寬闊的胸膛,看不清的臉……

“大、大爺……小人是……是走迷了路的小廝……”丁香冒著冷汗說道。

只要不是撞見禁軍,便是見了鬼,她也不怕。

那人彎身蹲了下來,伸手捏了捏她的左腳腳踝,“崴傷了,別亂動,不然一輩子都是個跛子了!”

丁香瞪大眼睛看他,“李……李公子?”

李元鶴擡眼看她,“你倒認得我?”

丁香連連點頭,“求……求李公子收留!小人、小人會制香、制彩墨!”

……

秦雲璋讓人包圍了安樂王別館,與京都的安樂王府。

緣由是,皇後遇刺,刺客招供,乃是安樂王指使。

安樂王曾經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如今雖然仍然享受著富貴榮華,可眼看與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再無緣分了。

他一怒之下,刺殺不了皇帝,去刺殺懷有身孕的皇後娘娘,也是大有可能的!

連內閣大臣們都忍不住對這昔日的太子殿下口誅筆伐。

“聖上待他多麽寬仁呀!他竟如此不仁不義!”

“皇後娘娘菩薩心腸,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他竟做此等喪盡天良的事!”

“這般奸惡之徒!就不該讓他活在世上!”

……

甚至不用秦雲璋開口,大臣們就已經定了太子殿下死罪。

連趙家,司馬家族……太子這些姻親們,此時都只顧著撇清關系,一個求情的字都不敢說,惟恐自己家也被拉下了水!

要知道,那些京都之外的武將們,發起狂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望而生畏——而皇後娘娘在軍中的地位,不亞於任何一位將軍!

他們至今還稱呼她為“陸先生”那個親昵勁兒,崇敬勁兒,遠比稱呼“皇後娘娘”來的熱切得多。

“罷黜安樂王王爵,貶為庶民!幽禁琨苑。查抄安樂王府,女眷變賣為奴,或送入教坊司,男丁流放兩千五百裏!”秦雲璋下旨。

在一片討伐,要安樂王伏誅的聲音中。

秦雲璋竟然留了他活命,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而他的親眷不過是變賣流放……這懲罰可謂是很輕了。

褒讚聖上寬仁慈愛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只有被幽禁在琨苑的安樂王才知道,秦雲璋哪裏是留他活命,他是讓自己在這裏,備受折磨,生不如死!

“秦雲璋,你殺了我吧……我鬥不過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剛受了鞭刑,正被人敷藥的太子殿下,慘叫道,“你她娘的就是有病……你叫人打我,又何必治我,讓我死吧……”

琨苑裏有許多刑具,秦雲璋下令,不讓他嘗試完所有的刑具,不許他咽氣。

刑官哪兒敢讓他死,每日打完,動過刑,都立即給他上藥包紮。

他不肯吃藥,他們還會強行灌藥,總要吊著他的命,不叫他死的那麽快。

“所有的女眷都在這裏了嗎?”陸錦棠一身常服,面上帶了薄紗。

木蘭扶著她的胳膊,貼身守在她身旁。

安樂王府的女眷以為她也是前來買仆婢的貴婦,忙不疊的叩首哀求,“夫人買了奴婢去吧!求夫人開恩!奴婢手腳幹凈,什麽活兒都能幹……”

誰也不想被賣到教坊司去……那地方,是又去無回的,聽說那兒的媽媽,折磨人的法子多得是。

再厲害的貞潔烈女,到了那地方,都能被調教的迫不及待岔開雙腿……

如今唯有被人買去做丫鬟,才是最好的出路。

有些女子朝陸錦棠磕頭,磕得額頭上都冒了血。

陸錦棠皺眉,“怎麽沒有丁香?”

“都在這兒了呀?聖上是讓別館和京都安樂王府同時動的手!沒有漏網之魚!”木蘭低聲說道,“娘娘再看看?是不是沒認出來?”

陸錦棠一張面孔一張面孔的看過去。

一旁的官吏厲聲喝道,“都擡起頭來!”

陸錦棠心裏很明白,丁香不在這些人裏,她即便眼睛會認錯,感覺也不會出錯。

丁香每次見面,給她的感覺都是陰冷陰冷的,那種不好的直覺,像是從腳底心冒出來的!

“那姑娘是……”陸錦棠瞥了人群中的小姑娘一眼。

那姑娘穿的很幹凈,相比其他人的狼狽,她就好了許多。

她臉面精致,氣質有些與眾不同。

其他人忙不疊的叩頭,哀求被人買走,她卻只是那麽桀驁的站在那裏,並不跪地,更不祈求。

“那是喬郡主,呃,以前是喬郡主,娘娘還是姑娘那會兒,曾救過她的命呢!”

338 如此的巧合,真就是一個巧合嗎?

木蘭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有些唏噓的說道。

“她接下來,會怎麽樣?”陸錦棠問。

“怕是沒有人敢買喬郡主回去,怕得罪聖上呀……她多半會被送到教坊司,再差點,就被送去做軍妓了。”木蘭小聲說。

陸錦棠皺起眉頭。

這小姑娘多年不見,已經長大許多,女大十八變,她脫去了當年落水時的稚嫩模樣,有亭亭玉立的淑女雛形了。

“記得當年,我救她,她還送我了一塊玉。說希望我去東宮找她玩兒……”陸錦棠艱澀一笑。

木蘭立時瞪眼,“娘娘,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話,您應該懂。”

陸錦棠看了木蘭一眼。

“您不是對喬郡主起了仁善之心,要救她吧?”木蘭慌忙搖頭,“您要知道,她恨死了聖上,自然也恨死了您!”

陸錦棠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對她有些殘忍,她父母犯的錯,她未必做錯了什麽……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卻要被賣到那種地方。”

木蘭眼睛裏滿滿都是不讚同。

陸錦棠拍了拍她的手,“我不出面了,你去把她買下來吧。”

“娘娘不找丁香了嗎?”木蘭見她轉身要走,忙問道。

“丁香不在這些人裏頭。”

“後頭還有好些丫鬟仆婦,娘娘沒看過呢!”

“我看過了,沒有。”

木蘭跟在她身後,反覆提丁香。

陸錦棠無奈的看了她一眼,“躲不過去的,你聽話,去把她買下來,有你看著她,她便是恨我,也翻不出浪花來。反倒是叫她被賣進教坊司,不好。”

木蘭撅了撅嘴,無奈的轉身回去,對戶籍官道,“那姑娘,我買了。”

“這位姐姐,那姑娘身份不簡單,價錢可貴得很!”

“知道,就她了。”

遠遠立著的喬郡主,眼神一顫,錯愕的向這邊看過來。

“還是打聽打聽,別買錯了人,到時候得罪了不該得罪的……”

“少啰嗦,就她了!”木蘭砰的拍下一張銀票,成功讓那戶籍官閉了嘴。

喬郡主的喉間上下動了動,一直平靜,面無表情的她,似乎終於有些繃不住想哭……她以為,她最終會去那骯臟齷齪的地方,她以為昔日高高在上的她,終將落得被玩弄被羞辱的下場……

安樂王府的下人們都說,她會是被男人折磨的最慘的一個,且有人看著她,不會叫她死……她都想好了,若真是那樣,她一定忍辱負重的活著!

能去教坊司的都是京都官員!她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好好學討好男人的法子,她要翻身!她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報仇!

可現在……竟有人買了她嗎?

所以,她的命運是要改寫了嗎?她不會被賣到教坊司了?不去去伺候男人了?

“姑娘,跟我走吧!我家好吃好喝,活兒也不累,只要勤快,日子好過著呢!”木蘭的小徒弟笑瞇瞇的去領喬郡主。

喬郡主有些恍惚的被她牽著手,怔怔的離開人口/交易市場,末了,她回頭看。

看著安樂王府的女眷們,除了自己的母親趙氏,和司馬氏不在這裏,其餘人皆面色枯槁,眼神空洞……而她,卻像一直脫出籠子,重獲新生的鳥……

木蘭去向陸錦棠覆命。

陸錦棠的馬車還停在道旁等她。

她爬上車,只見陸錦棠手支著額頭,歪著腦袋,若有所思。

“娘娘想什麽呢?”

陸錦棠從袖中拿出那只娃娃。

“娘娘還沒燒了它呢!”木蘭驚道。

陸錦棠摩挲這上頭的生辰八字,“丁香果然是和我,在同一時間出生?你沒查錯?”

“果真是!一時不差的!她出生那會兒,她爹還沒染上賭博,家裏還有些小錢,她娘給她在寺裏供了生簽,上頭寫的清清楚楚的!”木蘭查的極其仔細,言語篤定。

陸錦棠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這丁香自打第一次見面就讓她覺得蹊蹺。

如今竟越發的異樣了。

她的生辰竟然和陸二小姐是同一時刻……如此的巧合,真就是一個巧合嗎?

……

被當朝皇後惦記的丁香,此時正在麗珠公主的長子,李元鶴書房裏伺候。

“你一個好好的姑娘家,為何喜歡穿男裝?為何要扮作小廝模樣?”李元鶴一面作畫,一面隨口問道。

丁香低頭研墨,甕聲說,“女兒家在世間討生活不宜,若小人如今不是扮作小廝書童,只怕還不能在公子身邊伺候。單是少夫人,就容不下小人。”

李元鶴看了她一眼。

她低頭研墨研得及其仔細。

“你會調香,還會制這種特殊的彩墨,一個女兒家,很了不起了。”李元鶴像是安慰她,語調和他的人一樣溫潤。

丁香扯了扯嘴角,“這算什麽本事?要說了不起,當屬皇後娘娘呀!皇後娘娘也是女子,卻能陪著聖上上戰場,能救人性命,受百姓崇敬……如今夜國的形勢,大不同以往,女子走在街上,都是昂首挺胸的!那才是了不起!”

李元鶴輕輕嗤笑了一聲,還搖了搖頭,一副不認同的模樣。

丁香挑眉,“怎麽?公子不這麽看?”

“嗯。”李元鶴淡淡的嗯了一聲。

丁香反而來了興致,“那公子怎麽看?小人以為,如今大夜朝的男子,都以能娶到皇後娘娘那樣的女子為榮呢!”

“本不該談論尊者,”李元鶴看著她笑了笑,“不過與你說說嘛,倒也無妨,皇後娘娘是頗有作為,醫術好,人也好強……可是身為女子,過剛易折,女子本該溫柔如水,在她身上卻看不出這點來。我原也以為她性子好……如今看來,她卻全然不能和聖上互補。”

“互補?”丁香皺了皺眉。

“聖上性格極強,手腕也硬,正是需要一個溫柔婉約,能時時處處規勸他,以柔情克化他強勢的女子為後,方能平衡。”李元鶴大搖其頭,“可如今,是剛上加剛,硬上加硬,不好。”

李元鶴說話間,視線仍舊落在筆端。

他擅丹青,繪人物時,那人好似就在他心裏。

人不在眼前叫他臨摹,他卻畫的惟妙惟肖,畫中的人,仿佛印上去的一般。可見那人雖不在他眼前,卻是深深的篆刻在他的心裏。

“呀!”丁香盯著他的畫,驚叫了一聲,又連忙捂上嘴。

李元鶴回頭,略有不滿的看她,“怎麽?”

339 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咯咯的笑

“怎麽?”

丁香眼珠子急轉,“沒,沒什麽,只是覺得公子畫的太逼真了,小人還以為,畫上的人活了呢!”

李元鶴笑了笑,回眸眸色沈凝的落在畫卷上。

丁香卻忍不住小聲嘀咕,“男人總是口是心非,嘴上說著皇後不好,卻是偷偷的畫皇後!還畫的這麽像!若不是把她刻在自己心裏,能不見人,就畫得這麽栩栩如生?”

李元鶴十分珍視這畫,待畫晾幹了,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你的腳腕還沒好,不要亂走,安樂王獲罪,京都人人自危。我不管你與安樂王府有沒有關系,最好還是避著些人,莫叫旁人看見你。”李元鶴對丁香叮囑道。

丁香連忙俯首答應。

外頭傳來小廝稟報之聲,“少夫人給公子送茶和點心來了。”

丁香往外看了一眼,郭飛燕領著個丫鬟,提著食盒,殷切的等在外頭。

她是精心打扮過的,丁香同為女人,一眼便能看出。

她不敢邁步進入李元鶴的書房,所以李元鶴才那麽大膽的敢在自己的書房裏畫別的女人吧?

郭飛燕時不時的擡頭,殷切的往書房門口看。

李元鶴臉上卻有些不耐之色,“你別出去,就留在書房吧。”

丁香應了一聲。

李元鶴提步出門,不知他對郭飛燕說了些什麽,只見郭飛燕連連點頭,描繪著精致妝容的臉上,卻難掩失望之色。

“夫妻感情很不睦呀?”丁香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先前的畫卷。

她憑著自己會調制特殊的彩墨,而李元鶴又特別喜歡丹青,就被李元鶴收為書童藏在書房裏,躲過了安樂王府的劫難。

她崴傷的腳腕還沒好,李元鶴讓她住在書房。

因她是男子扮相,倒也沒有受到郭飛燕或是旁人的刁難。

李元鶴同郭飛燕走了以後,丁香又把李元鶴的畫卷拿了出來。

她不慎碰倒了畫桶,收拾畫卷時,丁香忽然發現,李元鶴的人物畫,多是同一個女子。

有她站在樹下的,有她揚扇撲蝶的,有她蹙眉落棋的……

一張張,一卷卷,全都看下來,丁香才明白,這女子雖然和皇後娘娘有七八分的相似,卻並非是當今的皇後。

“原以為李元鶴也喜歡陸錦棠,我還預備利用這點……”丁香顰眉嘀咕。

畫卷還未完全收起,她眼中驟然一亮。

“對呀,我何不利用這一點?雖然這畫上的女子不是她……可連我都會認錯的話,旁人怎可能不認錯?”

丁香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大。

她迅速研好了墨,從畫卷裏找出一副與陸錦棠最為相似的畫,她盯著李元鶴的繪畫手法仔仔細細的看了這麽幾天,已經看出門道來。

她本就喜歡畫畫,否則也不會去研究彩墨,丁香提筆蘸墨,模仿李元鶴的手法,將那畫作描描改改……雖是寥寥幾筆,卻有點睛之效。

畫卷上的女子,氣質立時變了!

原本畫上人婉約溫柔,可她改了她眉宇間的弧度,畫上人立時變得硬朗伶俐,頗有一副懾人的氣勢。

這一股子英氣,使得畫上的人與當今皇後娘娘更是肖似無比。

丁香瞇眼而笑,輕輕的吹幹了畫上的墨跡。

她收起畫卷,藏在身上。

丁香尋了個機會,悄悄的出了書房。

李元鶴讓她呆在書房裏,卻並非監禁,她還是頗為自由的。

她有意往郭飛燕的院子去,還沒到郭飛燕院子裏,便聽聞櫻花樹林裏,有嚶嚶哭聲。

丁香半瘸著左腿,盡量悄無聲息的靠了過去。

“小姐莫哭了,姑爺也沒對杏香怎麽好,不過是杏香故意氣您的!”

“杏香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對她不好嗎?當初她能爬上元鶴的床,還是我幫她……原以為,她和我是一心的,能把元鶴拉到我的院兒裏來!可結果呢?這小蹄子!忘恩負義!”是郭飛燕的聲音。

丁香眼珠子一轉,便明白過來。

郭飛燕自己不得李元鶴的恩寵,便把自己的丫鬟送到他的床上,以為可以借機拉攏他的心。

結果,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她的丫鬟爬了床,就背叛了她。

丁香忍不住嗤笑一聲。

“誰在那兒?!”郭飛燕的丫鬟倒是機敏。

丁香深吸一口氣,臉上一副緊張局促的樣子,“小人……小人是公子身邊的書童,無意冒犯!”

丁香站出來,低頭賠罪,還故意把畫兒往懷裏藏,一副欲蓋彌彰的模樣。

“書童?這都進了內院了!”郭飛燕本就氣不順,此時更是惱怒,“往懷裏藏什麽呢?怕是混進內院,來偷東西了吧?!”

丁香噗通跪了下來,“少夫人饒命!偷主人家的東西,可是大罪,借給小人一個膽,小人也不敢啊!”

她砰砰的磕頭求饒。

“瞧他那膽怯的樣子!既不是偷東西,那你藏什麽藏?!拿出來,讓我看看!”郭飛燕厲聲道。

“不……不行呀……這是公子的畫作,公子說了,不許給旁人看,是他自個兒的秘密……”丁香吞吞吐吐的。

郭飛燕立時眼目圓瞪,“他自個兒的秘密?不許給旁人看?我是旁人嗎?我是他的妻!他有什麽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郭飛燕聽聞這話,更是大為光火。

她使了個眼色,叫身邊的丫鬟上前硬奪。

丁香和她爭搶了幾下,似乎是怕畫卷被弄壞,終是叫畫卷到了丫鬟的手上。

“小姐,您看!”

郭飛燕看著那畫卷上的人,臉色霎時一白,豁然從石凳上站起。

“她……她……”

她身形都晃了兩晃,丫鬟連忙扶著她,“小姐……”

郭飛燕卻奪過那畫就要撕,“她搶了我的心上人,獨霸他……這還不夠嗎?如今連我的丈夫都要搶?妖女!妖女!不得好死!她不得好死!”

“少夫人息怒!不敢撕,不敢撕!這畫撕壞了,小人沒辦法交差呀……”丁香撲上去,作勢要保護那張畫。

更是惹得郭飛燕惱怒非常。

她恨恨的拿著畫卷砸在丁香身上,還順勢踹了丁香幾腳,憤然而去。

丁香被弄的十分狼狽,她本就瘸了一只腳,挨打之時,連躲都不便躲。

可郭飛燕轉身離開後,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咯咯的笑起來。

“傻女人!”

她輕哼著歌兒,把畫卷重新卷好,一瘸一拐的回了書房。

“阿娘,”郭飛燕從櫻花林子裏離開以後,就去尋了麗珠公主,“過幾日,阿娘是不是要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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